D-希真紫气隐隐的双目,轻轻笑道:“希云早就死了!世上再没有叶希云这个人!麻烦这位道长长些记性。”
“砰——”一声闷响,雪花纷扬,叶希真身旁出现一尺深、两只拳头大小的圆坑,叶希真怒目圆睁,面上紫气更盛,只是瞪着张清云,浑不顾身上沾着的白雪与红泥。
他被妹妹的讥诮语气、冷漠口吻激怒,怒气勃发之下,恨不能狠狠打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一巴掌,只是又下不了手,唯有击地出气。
张清云清冷的面庞泛起一抹冷笑,挣开段紫烟的往后拽拉,讥诮的哼了一声,鼓了鼓玉掌,不屑的笑道:“叶真人好高明的武功,好大的脾气!你索性一掌把我打死算了,免得我在这世上受苦!”
火上浇油!
叶希真这回真怒了,蹙着眉毛,瞪着寒星般的眼睛,牙齿紧咬,双关紧握,呼呼的喘着粗气,状如愤怒的公牛,看起来真想要出手打她一般。
正在段紫烟心中紧张,忙着凝神运气,以救师父于虎掌之下时,叶希真忽然身影一闪,跃出几丈远,接着砰砰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闷响皆伴着大地微颤,他正以拳击地,状如癫狂。
“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冤家!”在白雪纷扬,雪雾朦胧中,看不清身影,伴随着砰砰的闷响,是叶希真的怒吼。
他全身功力鼓荡,声音恍如雷声轰鸣,在竹林与天空中回荡。
张清云也是急促的喘着气,双眸泛红,极为激动,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似要裂袍而出,她忽然一跃,如抄水的飞燕,扑向那团雪雾。
“师父——?!”段紫烟大惊,尖叫出声,声音中满是惶恐。
“你不就是想打我吗?我就遽了你的愿!啊——”
砰砰声戛然而止。
“妹妹——!”蓦得一声惨嚎,凄厉无比,如虎啸,似猿啼,竹林籁籁落雪。
众人的心怦的一跳,心悸不已,段紫烟心中一沉,微微目眩,知道自己最担心的惨事终究发生。
“师姐……”秦思莹忙出手扶住她,眼中惶惶,她也担心师父的情况不妙。
黄舜申在惨嚎声响起时,倏然而至场中,欲要出手相救,但见到场中情景,却是目瞪口呆。
叶希真拳头正印在萧月生胸口,呆呆的看着满脸苦笑的他,头脑兀自没有反应过来。
萧月生身后,则是张清云闭目仰头,一幅视死如归的凛然之色。
“希真!”黄舜申回过神来,沉声喝道。
叶希真顿醒,忙将拳头撤回,眼中惊诧中带着庆幸,刚才自己一拳击出,心胆俱裂,顿觉天地色变,没想到,却峰转路回,没有打在自己妹妹身上,实是老天保佑。
“啊……?你怎样?”
叶希真忽然醒悟,对方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自己盛怒而下的一拳,而自己又未感觉其反震之力,可见对方未用内力抵抗,如此这般,恐怕已是五脏六腑俱碎了。
“呼——,挺带劲的一拳!”
萧月生微笑,身体一振,覆于身体上的雪屑皆被弹开,如雾如雨的洒落地上。
叶希真与黄舜申看到他笑吟吟的模样,显得若无其事,大是疑惑,如此一拳下去,便是铁石,也会变形,何况人身。
此时张清云睁开了眼睛,见到那个可恨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本是万念俱灰的心情忽然又恢复了生机,刚才的一刹那,生死之间,令她的心发生着无形的改变。
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挡在自己面前,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已经魂飞渺渺了,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你没事吧?”她脱口而出,心头忽然有些紧张,大哥的内力,可不是自己难比,挨上一拳,实在了不得。
萧月生背对着她,尚未转身,其余诸人已经抢上前来,段紫烟一把将张清云抱住,秦思莹也拉住师父的手,郭襄与郭破虏看到她没事,心中也是舒了口气,一切发生如电光火石,他们并未看到萧月生以身挡拳。
张清云被大弟子紧紧抱住,快喘不过气来,盈盈的双眸却盯着萧月生的背影,看他到底如何。
萧月生将衣衫上的拳印掸了掸,迎着叶希真不相信的目光,轻轻笑道:“还好道长未施全力。”
叶希真右手疾探,想要察其究竟,却只抓了一把空气,恰巧萧月生正抬手抚着自己长须,躲开他的手。
看似巧合,但叶希真自然知道对方功力远愈自己,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对方的手已经抚在唇上的八字胡须上。
叶希真虽是出手成空,心中却是大舒了口气,看来对方并非强撑,确实无事。
只是对方说自己未尽全力,却是谬矣,刚才的那一拳,自己毫无理性,盛怒之下,实是拼了命的。
对方竟能若无其事,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便是天人一般的师伯,也不敢受自己全力一拳。
“多谢少侠出手,消弥了这场惨剧。”
黄舜申拱手呵呵笑道,只是见到对方洒然一笑的超然气度,便感觉称呼有些不妥,少侠之称,与他的气质大不相符,忙改口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萧月生,无名小卒一个。”萧月生拱了拱手,温和一笑,“这位想必便是雷渊真人黄真人吧?久仰久仰!”
黄舜申此时就是再驽钝,也知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能及,听到这番话,老脸不禁微红,呵呵笑道:“些微虚名,倒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转身对仍围着张清云看的郭襄道:“襄儿,我们回去吧,天色已是不早了。”
“好吧,这会儿我肚子有些饿了。”郭襄忙答应,跑到自己姐夫身边,小手牵住他的大手。
黄舜申师徒师侄三人皆感愕然,实不知为何对方这般冷淡。
黄舜申终年在青城山修道,俗人想见一面而不能,其登坛祈雨,颇为灵验,人们皆以老神仙称之,见之诚惶诚恐,如此淡然相对者,实是未见。
在他们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萧月生牵着郭襄的手,另一侧跟着粗豪的郭破虏,踏着积雪,缓缓而行。
“哦,对了!”萧月生忽然停住步伐,转过身来,面庞在月光下温润如玉,温和而道:“残杀王大善人一家的败类,在下帮黄真人料理了便是,不必脏了真人的手。”
说罢,也不待黄舜申说话,便转过头去,缓缓迈步,刚踏出一步,忽然消失不见,三人的身影如同凭空消失。
黄舜申凝神一察,周围确实已经没有了那少男少女的气息,至于萧月生本人,他一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月生,萧月生,这个名字贫道实是未曾听过。”刘道衡站于黄舜申身侧,喃喃低语。
“哼,他还有字,叫观澜。”
怔怔望着萧月生离去的张清云冷哼了一声,将萧月生的字说了出来,她心下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竟多嘴,说这些。
看到那个男人招呼也不打,独自离去,她心中复杂莫名。
“萧观澜?这个名字本座倒有些印象!”黄舜申轻抚长须,垂头沉思,仔细回忆,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而道:“好像是在张天师的嘴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妹妹,你没事吧?”叶希真此时庆幸又高兴,想想刚才的情形,实在不敢再想,如若没有萧月生挺身而出,恐怕自己早已自杀身亡。
“我没死,你还想再补上一拳么?”张清云冷冷看着他。
“唉——!”叶希真满是内疚,已经没有了发怒的力气,所有怒火刚才全都发泄了出去,看着坑坑洼洼的周围,不由苦笑。
刘道衡站在叶希真身旁,摇着头叹息道:“师兄,师妹,你们何必呢,何苦呢?!”
张清云眼睛眨也未眨,直直的看着远处萧月生消失的地方。
黄舜申走到张清云师徒面前,摇着头,满面悲悯之色,对这两个受苦的孩子,他心中充满怜悯与无奈。
“希云,你们兄妹别再闹别扭了,十几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淡忘得差不多了,浓于水的血,永不会变淡,又何苦这般折磨你哥,折磨自己呢?!”
黄舜申虽知劝说无用,却仍只能尽力劝说。
张清云扫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转头对扶着自己的段紫烟与秦思莹道:“我们也走罢!”
段紫烟与秦思莹皆向低头苦笑的叶希真投去同情一瞥,答应一声,扶着自己师父,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绪,张清云身体发软,几乎站也站不稳,唯有让自己两个弟子扶着走路。
“希云,那位萧公子是什么山庄的庄主么?”黄舜申忽然若有所悟,忙扬声向走远的张清云问道。
他内力奇深,纵使隔得很远,也仿佛响在耳边,张清云微微一顿,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回答:“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黄真人别再叫我希云,世上再没有叶希云此人!”
张清云轻声说道,声音之轻,扶着她的段紫烟与秦思莹也令是刚能听得清。
但张清云对这个掌门师伯的内功心中有数,知道在此距离,便是树叶落地之声,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费力气大声说话。
皎洁的月光下,在黄舜申“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的低吟喃喃中,在叶希真与刘道衡殷殷的目光中,张清云师徒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径拐角处。
葛行中一直与一旁冷眼观瞧的孙游兄弟及李元陵坐在一起,看到几人俱都离开,便起身告辞,其浮光掠影般的身法,令黄舜申师徒三人又是一番惊异,实不知武林中何时出了这般多的高手!
第87章 五行
“咦,这里怎么插着几株竹子?”刘道衡与师父师兄缓缓走向王家庄子的偏门,却见不知何时,竟有几棵寒竹插于门前。
偏门前的积雪早已被清除,露出的是青石地板,在月光下泛着青蓝之色,而这几株寒竹,却是直直插在青石之中。
黄舜申与叶希真此时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刘道衡说话,方才打断自己的心思,抬头看去。
寥寥五株寒竹插于青石之上,便如生于其中,只是太过稀疏,显得孤零零,清风拂来,轻轻晃动的琉璃灯下,青绿的竹身泛着淡淡的青光,黄绿的竹叶微动,与小径旁竹林的飒飒之声相合。
“师父,这里还有字!”刘道衡小心翼翼,反常即为妖,这五株寒竹出现的太过突然诡异,在黄舜申与叶希真抬头之时,他已经靠近了竹身,脚下缓行慢踏,目光如炬如电,马上便发现了竹前青石上划壑道道,凝神一看,便知是几个大字横在门前。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慎入慎入,观澜?”叶希真渊停岳峙,站于竹前,双眸微扫,将石上之字缓缓念出,随即一笑:“呵,这几个字写得倒是颇有韵味,必是那萧观澜所留了!”
“唔,确实有几分韵味,不过比起师兄的字来,少了那么几分气势!”刘道衡在旁点头相合,他对师兄异常崇拜,自然欣赏霸气,瞧不上飘逸。
叶希真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黄舜申却抬眼瞪了一瞪弟子,欲语却休,叹了口气。
师侄的字气势足是足矣,却匠气太重,比之眼前这几个字的意气圆融,锋芒内敛差了几层境界,以自己这个弟子的境界,看不出来,倒也怪他不得。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呵呵,此意何解,希真?”黄舜申玄冠倾斜,低头仔细看着脚下青石中的字,眉宇间几许沉凝,转首望向同样仔细看着脚下的叶希真笑问。
叶希真双眸自深盈一指的石字上挪开,冠玉般的脸庞微微冷笑:“好大的口气!不就是小小的五行阵么,就这五根竹杆?……用来唬人尚可!”
叶希真聪明绝顶,奇门遁甲之术也颇有涉猎,自然知道阵法之学并非那般神奇,对地理与周围环境依赖极大,并非想怎样摆便怎样摆,用五株青竹设五行阵,实是天大的笑话。
黄舜申大手一伸,拉住叶希真的衣袖,止住他的向前之势,沉声道:“不可鲁莽!……希真,你这急性子总要改改!”
刘道衡也感觉不妥,看着地下那十几个大字,总感觉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莫名的笑意,他忙点头附和:“是啊师兄,那个人神神秘秘的,极是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忽然一撩道袍,蹲下身来,手指伸入深深的字痕中,手指进入,恰好合适,一看即知是以指划字。
“是大力金刚指吗,师父?”刘道衡起身,自袖间拿出汗巾,拭去指尖的石粉,一边问师父。
“唉——!”黄舜申摇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雪白长髯抖动,笑过一会儿,方才歇住笑意,捋着长髯,看着叶希真道:“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实是层出不穷,倒是并无寂寞无敌之苦啊!”
“你在旁边用手指试试看,看写得如何?”黄舜申放开手中拽着的衣裾袖,笑问叶希真。
“师伯,我还是莫要献丑,免得贻笑大方。”叶希真急忙摆手,没有了沉凝的气度,他并未学过什么高明的指法,自忖难以达到石上那十几个字的深度与流畅自如,又何必自取其辱。
“看来,这是萧公子要替他的两个仆人找回场子了!”黄舜申看了一眼倚在竹身谈笑的李元陵三人。
李元陵三人每人倚着一株手腕粗细的青竹,身体压在竹身上,微微倾斜,轻轻晃动,颇为悠然自得,嘴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对黄舜申这边,却是看也不看。
黄舜申三人站在青竹之前,仔细的看了又看,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凶险之处,只是五株寒竹罢了。
“明知山有虎,如今也不得不向虎山行了!”黄舜申摇头叹道,转身对叶希真吩咐:“本座先进去试试,看那萧公子并无甚敌意,可能只是玩笑之举。”
“唉?!”黄舜申话音刚落,身侧的叶希真忽然纵身向前,已经踏入五株寒竹之中。
黄舜申忽觉寒竹青光微闪,顿时一股浩然气势喷涌而出,笼罩着寒竹,刘道衡修为不够,却并无所觉,只是见到师兄站在五株寒竹之间,动也不动,呆呆出神。
“师父,师兄他……?”刘道衡看师兄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动弹,感觉不妙,急忙问道。
黄舜申虽然道学渊深,对于奇门遁甲之学颇有造诣,对这五行阵却无能为力。
这道阵势并不复杂,只是寒竹之中竟内蕴浩荡的天地元气,阵势启动,五行之力自行融合,达至平衡,受到外力,便自行转化吸收,变得更为深厚,除非有绝对强横的力量,瞬间摧毁,否则,只能瞪着眼睛看。
五行阵竟能这般布法,寒竹之内竟能存蓄内力,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道五行阵法,便如功力增幅之具,所出威力,非是五株寒竹蕴含的内力之和,而是各株之乘积。
“唉,道衡,这次,师父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劝你还是站在这里等你师兄吧,他无性命之忧,多受一番苦头罢了!”
黄舜申皱着眉头,摇头叹息,看着场中呆呆而立的叶希真,却也赞自己这个师侄聪明,并未乱动。
“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破阵吗?”刘道衡颇为不信,师父学究天人,又有何等难题能够难得住他?!
黄舜申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照那人所说,这个阵法在拂晓时分会自行停止,你先在这里照看你师兄,为师从别的地方,进庄去看看情况,别只顾争强好胜,却把真正要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破阵之法,待为师回来再说。”
他说完,也不待弟子回答,身形一飘,如云鹤冲天,绕开偏门,自院墙蹁跹进入了庄内。
萧月生五行阵摆在门前,颇为微妙,已经注明慎入,如果偏要进入,则是自取其辱,与人无干,但以他们三人的性子,又怎能甘心避开?
见到庄内惨像,黄舜申即使修养再佳,也难免心生怒火,待细细看过各处,回到庄前之时,却见刘道衡已经自投罗网,陷入五行阵中。
他正手挥长剑,缓慢如牛,劈向空中,面部沉凝如水。
刘道衡筑基心法是来自全真教,对人的心性要求极严,而他虽不如师兄叶希真,却也是天资极佳之辈,全真心法火候极深,故修养极佳,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黄舜申平静如水的心情,被庄内的惨像搅得波涛汹涌,见到两个弟子被困在阵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1418页 当前第
99页
首页 上一页 ← 99/1418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