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己方即使没有胜算,逃生的机会至少可以大增。
当下众人纷纷望向张思道,心怀期待。
张思道目光闪烁不定,沉吟不语,心想:“我在他眼前做了这些事,这老牛鼻子又岂肯善罢甘休?何况以他贪婪铿吝的性子,断断容不得外人知道天地洪炉的下落。错过今日良机,要想得到‘轩辕三宝’可就难于登天了!哼,妖魔纵然再多,我也能安然脱身。但放出这老牛鼻子,却是后患无穷。”
刹那间,他心中转过了万千个念头,终于决定放手一搏,森然道:“逆贼李芝仪,你和妖魔勾结,刺杀陛下,又设下这奸恶陷阱,戕害同道。我若放你出来,岂不是纵虎归山,自寻死路么?”
脸上一肃,喝道:“龙虎弟子听令!宁可战死华山,也绝不与妖魔逆贼妥协!先杀了这道门败类,再合力冲出洞去,斩妖除魔!”说得正义凛然,气冲云霄。
众龙虎道士心中虽然忐忑,口里却轰然应诺,纷纷叫道:“诛灭败类,斩妖除魔!”
楚易一愣,想不到如此生死关头,他还说得出这等颠倒黑白、不知廉耻的话来。
只有楚狂歌哈哈狂笑,连声称快。
李芝仪气怒交加,哇哇大叫,半天才回神骂道:“我咧!‘涨死屌’,你还真是‘老太婆靠墙喝粥听更梆——卑鄙(背壁)无耻(无齿)下流不知到了极(几)点’!好!好!我看你怎么活着走下华山!”
“这个就不敢劳李道兄操心了。”张思道长眉一挑,悠然道,“等我将李道兄与楚妖人的元婴金丹炼烧出来,和着唐仙子的女贞元丹一齐吞下,再加上这‘轩辕三宝’护体,就算洞外有十万魔兵,又能奈我何?”
楚易闻言大骇。此刻李、楚二人的元婴困在太乙元真鼎内,太乙元真鼎又藏在乾坤元炁壶中,乾坤元炁壶在他的丹田里,而他又在天地洪炉中。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与两大神器就像这丹炉内的悬胎药鼎,重重相套,而李、楚两人的元婴就像是金丹仙丸。再难提炼的金丹,也有九转功成的时候。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可没有炉内的青铜药鼎那么耐烧。
李芝仪怒笑道:“做你奶奶的春秋大梦!这酸秀才体内有两大法宝守护,你能烧掉几根毫毛就算你本事!”
张思道微微一笑道:“是么?倘若如此,这天地洪炉我不要也罢。多说无益,咱们骑着毛驴儿看道经——走着瞧吧。”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三寸来长的芭蕉铜扇,默念法诀,“呼”地一声,铜扇碧光闪耀,越变越大。
李芝仪“咦”了一声,又惊又怒道:“这不是南海木道人的‘巽风震雷扇’么?怎么会到了你手里?他奶奶的,敢情木道人不是死在魔门妖类手里,而是死在你这龟儿子剑下!”
“李道兄此言差矣。修道之人,死不死的多不中听。我帮他尸解得道,度过大劫,他应该感谢我才是。这扇子就当是谢礼。”
张思道笑眯眯地神色自若,右手一翻,掌心中又多了六颗赤红色的珠子,彤光亮色,灿灿夺目。彼此触碰之时,火星四窜,隐隐有风雷咆哮之声。
李芝仪吼道:“六一离火珠!原来‘昆仑双真’也是死在你手上的!他奶奶的,你……你……”狂怒之下,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楚狂歌大笑道:“老牛鼻子,‘谋宝害命,栽赃嫁祸’不是你们道门正派常干的手段么?一丘之貉,半斤八两,你可别说你从没做过!”
张思道微笑道:“楚天帝所言极是。李道兄,你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抢走的宝贝可比我多得多啦。不过你放心,等我帮你兵解之后,你的那些法宝,我也会好生照料的。”
话音方落,指尖一弹,“六一离火珠”呼啸着射入铜炉的饕餮巨口内,火焰顿时变成刺目的蓝紫色。
龙虎道士呐喊声中,张思道双手紧握“巽风震雷扇”,猛力一挥。
“呼!”银白色的气浪狂飙似的急冲而出,炉火登时轰然高蹿,直冲洞顶。
楚易眼前一红,炽热攻心,鼻中立时闻到一股自己血肉焦臭之气。心中大骇:“难道我当真要死在这炼丹炉中了么?”
刹那之间,晏小仙那清丽的笑靥突然闪过眼前,想起她同生共死的誓言,心中登时一阵大痛:“不知此时此刻,她又在哪里?”
丹田内,楚狂歌却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堂堂一个太乙真人、灵宝散仙,想不到竟要死在自己的同道中人手里了。不知这叫不叫作‘狗咬狗,一嘴毛’呢?”
李芝仪狂怒已极,厉声大喝道:“住口!老妖怪,现在咱俩同在一条船上,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他奶奶的,若不想和我死在一块儿,咱们就得通力合作,打通这穷酸秀才的经脉,灵神合一,一起冲出丹炉!”
楚狂歌狂笑道:“好!今日寡人就破例和你这牛鼻子合作一次。等出了这鼎炉,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瞧瞧究竟是谁‘碎尸万段,形神俱灭’!”
李芝仪大喜,喝道:“一言为定!到时谁死谁活,便知分晓!”
楚狂歌嘿嘿一笑,叫道:“牛鼻子,我打通他任脉,你打通他的督脉,然后一起畅行奇经八脉、十二经络,再冲开他的泥丸宫,将他变成散仙金身!”
话音方落,楚易只觉气海急速旋转,蓦地喷涌起两道磅礴真气,如滔滔怒潮轰然狂卷,分别涌入他“会阴”、“长强”二穴,既而沿着胸腹、脊柱汹汹奔冲。
楚、李二人长啸不绝,那两股狂猛真气时分时合,纵横交错,在楚易体内如惊涛骇浪,席卷周身。
第十三章 狻猊猰貐吐馋涎
洞外鬼哭狼嚎之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听来漫山遍野都是,令人毛骨悚然。
众龙虎道士结成八卦剑阵,将天地洪炉团团围在中心,七十余柄长剑斜斜外指,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
张思道衣裳猎猎飞舞,芭蕉铜扇急速挥舞,银白色的真气滔滔不绝地在铜炉四周盘绕飞旋。
炉火熊熊,青紫色的火舌发狂地烧舔着九脚炼丹炉,将洞窟四壁熏得灰黑。
炉内,楚易盘腿闭目,周身鼓起一团紫光,围绕着炉心的悬丹鼎团团飞转。起初还觉得烧灼难耐,但到了后来,体内真气蓬然鼓舞,所经之处,气血疏通活络,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炉内那炽热高温反倒觉察不出了。
这时,洞外突然响起两声妖邪诡异的号角,凄厉破云,就像是两只凶兽在狂喜而又暴怒地对峙嘶吼。
刹那之间,猛兽的咆哮声竞相响起,此起彼伏,越来越多,随着号角高亢的节奏,汹汹激越,响彻华山。
号角声、兽吼声、鸟啼声、蹄掌击地的奔跑声、翅膀扇动声……交织成混乱而又磅礴的轰鸣,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垂幔乱舞,石桌、玉床……嗡嗡震动,整个洞窟都开始微微地摇晃起来,越来越剧烈。土石灰尘簌簌如雨,蒙蒙一片。
众道士面面相觑,冷汗淋漓,但一步也不敢移动。
楚狂歌“咦”了一声,长笑道:“妙极妙极,老朋友越来越多啦。‘蛊乐喧阗、符兽双全’浪穹姐妹,南疆一别,寡人想你们想得紧哪。你们这次又编了什么新曲儿?吹来让寡人听听。”
轰鸣声中,只听两个女子齐声笑道:“呸,你这天下第一薄情郎,也会记得我们么?新曲儿没有,只有一支《番女怨》,楚郎敢不敢听呀?”
声音清甜柔媚,婉转动听,只是腔调、咬字颇为生涩,像是南疆蛮女。
龙虎众道心中怦然一跳,旋即大凛:“原来是她们!难怪兽群声势如此浩大。”
这对双胞胎蛮女一个叫浪穹惜玉,一个浪穹怜香,原是南蛮六诏中“浪穹王”的公主。
蒙舍族吞并六诏后,二女流亡吐蕃,投入魔门金母元君座下,学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妖法邪术,尤其精擅蛊术、御兽,因此人称“蛊乐喧阗、符兽双全”。
近年来二女风头极健,虽仍比不上萧翩翩,但也是魔门中声名赫赫的年轻高手。
楚狂歌笑道:“两位公主美如天仙,就算有怨,也应该吹一曲《谪仙怨》、《昭君怨》才是,或者《惜双娇》、《献仙音》,那才更加名副其实……”
又听一个沙哑尖细的声音阴恻恻地笑道:“姓楚的,死到临头还敢故作风流,胡言调笑,等天地洪炉烧你个《满江红》,你就只能唱唱《山鬼谣》了!”
楚狂歌笑道:“这位说话阴阳怪气、肾亏脾虚的,一定就是北极老祖了。阁下命不久长,还不远万里,专程到华山来为寡人唱《山鬼谣》,嘿嘿,这等情意可真让寡人消灭不起呐。”
他一边以意御气,绵绵不绝地将真气游走楚易全身经脉,一边谈笑风生,片刻之间便与洞外的魔门妖人招呼了一遍。
其中大半妖女竟似都和他有过暧昧往事,酸言蜜语层出不穷,动辄呼之“负心汉”、“薄情郎”,怜怨交陈,爱恨难分。
那些男性妖魔或是叱骂呵责,或是冷嘲热讽,一言以蔽之,对他都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楚狂歌则嬉笑怒骂,怡然自得。
李芝仪失笑道:“他奶奶的,老妖怪,想不到你不仅是道门的眼中钉,还是魔门的肉中刺。嘿嘿,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做人做到你这份上,真是失败透顶了!”
楚狂歌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平生何惧鬼神怒,不遭天妒是庸才。寡人本来就不是做人的,而是作神仙。既是要作神仙,图的便是逍遥自在,我行我素。天下人骂得越凶,寡人就越是快活。”
众龙虎道士却没他这般逍遥快活,心中噗噗剧跳,越听越是惊骇气馁。偌大华山之上,竟似乎聚集了魔门将近一半的妖人邪派。
他们大多都是龙虎山灵人级以上的弟子,生平见识也不算少了,但这等群魔乱舞、万兽毕集的场面实是闻所未闻。
楚易心中骇然,暗想:“奇怪,这些魔门妖人个个都是凶狂暴戾之徒,为何甘心听从天仙门萧妖女的调遣,齐聚华山?都说魔门一盘散沙、尔虞我诈,但以今夜来看,除了这楚狂歌自大嚣狂,惹双方嫉恨之外,魔门竟比道门还要团结。”
群魔桀桀呼号声中,只有张思道气定神闲,恍然不闻,他盘腿悬空,绕着天地洪炉团团飞转,手里紧握着芭蕉铜扇,越挥越快。
火焰熊熊高蹿,舔噬着青铜九脚丹炉。楚易与张思道逆向盘旋飞转,体内霓光四射飞舞,将整个洞窟映得姹紫嫣红,变幻不定。
楚易越转越快,周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两道气流在体内滚滚奔腾,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澎湃。
忽听楚狂歌、李芝仪齐声喝道:“开三关,通三田,河车运转,玄牝修仙!”
“噗噗”连声,楚易周身霓光大作,一道赤光、一道碧芒从太乙元真鼎与乾坤元炁壶里怒射而出,双双缠绕飞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冲开“尾闾”、“夹脊”、“玉枕”三关,直灌脑顶“泥丸宫”。
“轰!”楚易眼前一亮,如金光万道,醍醐灌顶,原本纷乱混沌的神识登时变得说不出的清甘凉爽。
那两股真气在头顶吞吐飘舞了刹那,突然又折转急冲而下,呼啸不绝,穿过“黄庭宫”,直灌气海丹田。瞬息之间,上、中、下丹田亦轰然贯通,气神两畅。
李芝仪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真他奶奶的痛快!只是便宜了这穷酸秀才,白白赚了一具散仙金身!”
笑声中,两股真气在楚易任督两脉之间飞速回旋运转,越来越汹汹强猛。阴阳两脉既通,周身经络自然随之通畅舒爽。
楚易神清气爽,周身充盈着使不完的气力,飘飘欲仙,那滋味奇妙至极。
他又惊又喜,蓦地明白自己稀里糊涂之间,竟已被这道魔两大散仙合力打通玄窍、泥丸,得到天下修真梦寐以求的“散仙金身”!
修真要想修炼成长生不死的散仙,通常必须先修气炼神,将体内真元炼成元婴内丹,而后才能借此打通头顶泥丸宫,灵神脱窍,逍遥于三界之间。
但楚易此刻的情形极为特殊,顺序完全颠倒。
他自己尚未修炼成纯粹的道家元婴以及足够强沛的真气,反倒赖助外力,先被打通了泥丸宫及周身经脉,得到散仙之身。
只因楚狂歌、李芝仪的元婴被困囿在太乙元真鼎内,而太乙元真鼎又藏于楚易的丹田之中。
两人要想保得自己元婴不被天地洪炉烧炼为金丹,只有先便宜楚易,合力将他变成散仙之身,然后才能灵神感应,突破太乙元真鼎与乾坤元炁壶的园囿,尽可能地发挥楚易肉身的威力,伺机逃出铜炉。
更幸运的是,楚易之前被晏小仙的“铭心刻骨钉”洗髓换骨,经脉、骨骼都远胜常人,体内又有两大神器庇护,因此虽在烈火丹炉中烧炼了许久,却反而因祸得福,成就了一身铜筋铁骨。
如此良胚,再由这当世两大散仙联手“改造”,可谓点石成金,事半功倍。
众人哄然,心中无不惊怒妒恨。张思道目中杀机大作,铜扇狂舞,丹炉顿时变成赤红色,白烟丝丝蒸腾。
眼看楚易经脉通畅,散仙之身已成,楚狂歌纵声狂笑道:“看我齐天大圣一脚踢翻炼丹炉,大闹天空!”
李芝仪吃了一惊,叫道:“老妖怪,不可……”话声刚起,楚易丹田内已涌起一股真气,狂涛似的直冲脚底。身不由己地翻身倒悬,飞起一脚,重重踹击在铜炉顶盖边缘。
“轰隆!”紫光迸爆,洞窟剧震,火焰冲天乱舞。
震耳欲聋声中,铜炉岿然不动,一团姹紫嫣红的气浪光轮却透过炉壁,轰然飞旋而出,涟漪似的迸飞扩散。
众道士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背心如被狂潮排击,纷纷踉跄前冲。
四五个真气最弱的龙虎道士惨叫着拔地翻飞,重重地摔撞在洞壁上,顿时脑裂骨折,红白交迸。剑阵霎时大乱。
人群之中,只有张思道微微一晃,立即稳住身形,但体内也是一阵气息翻涌,几欲窒息,心中惊怒无已:“这妖魔尚在炉内就有如此手段,倘若放他出来,又有谁能降得住他?”杀机更盛。
炉内气浪滔滔,汹汹反震。楚易眼前一花,耳中仿佛有万千个焦雷轰然并奏,周身如遭电击,酥麻震痹,又象是被万钧巨力陡然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骨骼几欲寸寸迸裂,剧痛难言。
惊骇之中,只听楚狂歌哈哈长笑,激动之极:“妙极妙极!这铜炉吃寡人一脚,居然纹丝不动,看来果真是天地洪炉!”
“废话!老妖怪你再踢一脚,这小子就先散架了!”李芝仪骂了几句,叫道,“东南西北,借势随形!”
楚易浑身一轻,所有力气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犹如狂风中的落叶,巨浪中的浮萍,轻飘飘任尔东西。
说也奇怪,这么一来,周围重压之力陡然消减,只是身不由己地随着反震乱蹿的气浪,在炉内上下跌宕,左右扶摇。
他正又奇又喜,似有所悟,洞外又传来翩翩的脆笑声:“太乙真人、帝尊陛下,天地洪炉乃是天下第一神器,又是轩辕黄帝亲设的封印,如果没有解印诀,即便有通天神力也动不了分毫。你们就别白费力气瞎折腾啦……”
张思道心念一动:“解印诀?”蓦地想起三个月前,在兴庆宫大同殿里无意中瞥见的那本《太清道藏秘编》。那密卷中不仅摹画了天地洪炉的形状,在其画像边上,还用上古文字写了几行密咒,想必就是解印诀了!
此刻妖魔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发起猛攻,而李芝仪与楚狂歌又打通了楚易的泥丸宫,灵神合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他们烧炼成元婴金丹。
只要能想起天地洪炉的解印诀,他就可以将神炉随意变化,带着它冲出重围,离开这凶险之地。等到了安全所在,再慢慢地收拾炉内的三人不迟……
霎时之间,计议已定。张思道屏息凝神,苦苦追忆。那几行密咒如电光石火,在他脑海里——飞闪而过,心中狂喜欲爆。激动之下,周身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翩翩笑道:“各位神门前辈都来齐啦,太乙帝尊也叙过旧啦。张天师,你再躲着不出来,浪穹公主可就要让这些鸟兽虫蛇进洞去和你们玩耍了……”
话音未落,张思道再也按捺不住,蓦地爆发出一阵嘶哑尖利的大笑,翻身飞舞,凝空振臂狂呼:“来吧!只管来吧!别说是你们这些妖魔小丑,现在就算来十万天兵,本天师也照单全收!哈哈哈哈……”
见他突然之间面目扭曲,形如疯狂,与平时那风雅从容的姿态判若两人,众龙虎道士无不瞠目,又惊又怕,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芝仪一怔,哈哈笑道:“疯了疯了。他奶奶的,道爷我还没怎么呢,你倒先疯了……”
“疯你奶奶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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