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公安局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晚上方赞回到家里之后，特意关注着市里的新闻频道。今天晚上，市里几家本地电视频道，都会详细报道市公安局的内部整顿情况。而过几天，市里将专门开辟一个新的公安频道，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报公安局打击犯罪、内部整顿、加强治安等方面的消息。
　　“你怎么还回书房？”徐鑫雨看到方赞放下碗后就又坐到电视机，诧异的问。平常只有在新闻联播的时候，方赞会准时守在电视前。吃过饭后，一般都是回书房看文件，很少会看电视的。
　　“晚上有公安局的内部整顿新闻。”方赞没有回头，随口说道。
　　“你都不是公安局长了，还关心这些干什么？”徐鑫雨对这段时间家里门可罗雀非常不满，她的古玩店生意跟方赞的权势是成正比的，方赞的公安局长没当了，自然会让人觉得他在走下坡路，当然就没人会找上门来了。
　　“我不是公安局长，但还是政法委书记吧？”方赞嗔恼的说，如果不是徐鑫雨上次回娘家拿钱时出了事，他这个公安局长怎么会轮到阳署光来当。虽然朱代东的方案有些偏激，可是只要有效果，市里和省里就会认同。而且从今天来看，全市公安系统并没有因为中层干部大对调，而引起什么波动。相反，据他得到的消息，现在的华武公安局，无论是工作作风，还是办事效率，都是前所未有的好。
　　阳署光才刚上任一天，取得的成绩几乎是他从来没有达到的，这自然让他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徐鑫雨还在一旁冷嘲热讽，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伤没好利索，恐怕就是一顿训斥了。
　　“政法委书记有个屁用，光杆司令一个，你除了政法委那些人之外，其他人还会听你的招呼？”徐鑫雨说道，虽然她不是体制内的人，但是对方赞有什么权力，却最是清楚。现在如果再有人请方赞办什么事，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管用了。
　　“你到房间里去好吗？我要看电视了。”方赞心里一痛，原本他觉得自己丢给阳署光的会是一个烂摊子，可哪想到，才一次会议，就让阳署光把公安局紧紧抓在手里。原本自己在公安局提拔起来的人，现在个个人心惶惶，阳署光能把他们对调，自然也能提拔或者处分他们，这么多的干部，市里都支持了，以后他们还敢在阳署光面前耍花样么？
　　“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了，早点洗洗睡吧。”徐鑫雨低声冷笑了一句，转身走开了。
　　“你个败家娘门，明天把冯伟奇的钱准备好，我要用。”方赞突然说道，他听到消息，冯伟奇不可能再回来了，至少是双开，会不会判刑还两说。
　　以冯伟奇案的性质和案值来说，早就够判刑的标准的。但市里要考虑的是政治影响，堂堂一个省会城市公安局副局长，不但有生活作风问题，而且经济问题非常严重，至于渎职、滥用职权，也是跑不掉的。如果让外界知道冯伟奇是这样的人，并且还在双规前不久，得到了提拔，对华武市委的声誉，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要用在哪里？”徐鑫雨警惕的问，现在家里的收入是越来越少了，原本还想借古玩店赚点钱，但现在每天都要贴钱进去，这让她心里非常不满。要不然也不会，一找着机会就讥讽方赞。
　　“还能用在哪里，冯伟奇的问题很严重，我们总不能还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吧？这笔钱，要送到纪委，退给组织。”方赞说道，这笔钱对他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拿在手里是个祸害，送出去，好像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笔钱跟冯伟奇并没有什么关系，但烦就烦在，很多人都知道，这八十万又是冯伟奇送给他赚的，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其中的意义。
　　“我不同意，冯伟奇如果把你咬出来，我们再退这笔钱不迟。”徐鑫雨叫道，虽然很多时候对她来说，人民币其实是一种负担，可是在生活中，只要一提钱，她就双眼放光。谁要是让她破财，那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知道什么，好好看看电视吧，这次市里可是动真格的。”方赞一呶嘴，电视里正在播放市公安局派出去的督察组，带着新闻记者，突击检查下面领导干部的办公室。这次的检查，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非常精彩，办公室里，搜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像黑枪、现金、高档烟、酒、最新电子产品，甚至还有避孕套。
　　“这是演戏吧。”徐鑫雨对电视上的这些场面，是不太相信的，这都是一些自编自导的戏。


第2014章 震颤
　　像方赞一样，华武市很多领导干部这一天晚上也都在家里，特意守在电视前，心情复杂的看着华武市公安局进行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内部整顿。虽然已经提前下了通知，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重视，相当一部分人，以为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结果被抓了个现行不说，直接就在电视上暴了光。
　　“陈书记，在家？”柳随风敲开陈泽家的门，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陈泽，提高音量打了个招呼。
　　“随风同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陈泽站起来，笑着说道。他一般在这个时候也是不会守在电视前的，只是今天晚上对公安系统的报道尺度非常大胆，就连宣传部长叶宇飞，都很担心，会不会让民众对公安干警失去信心，搞不好华武市的治安，马上就会进入一个混乱期。
　　“听说你这里有正宗上好的龙井，我不请自来想尝尝。”柳随风笑着说道。
　　“到书房去坐吧。”陈泽起身说道，他以为柳随风来是要谈什么事，在单位，随时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哪怕只是简单的碰个面，都会引起无数的猜忌和遐想，所以在单位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人，基本上不会串办公室，有什么电话里沟通，或者直接上会议室。真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在下班之后去私密场所。家中的书房，就属于很私密的场所。
　　“不用了，我也想看看都市新闻。”柳随风笑了笑，他也是为了今天晚上的都市新闻而来，想跟陈泽探讨一下市公安局的情况。虽然他们都没分管公安局，可两人都是市委常委，对市里的任何工作，都有发言权和决定权。
　　“那行。”陈泽又坐了下来，他爱人给柳随风倒上茶之后，进了卧室。
　　“陈书记，真不知道方赞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一个公安局，被人搞得乌七八糟。”柳随风说道，在他看来，阳署光的做法太过偏激，做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像这样的做法，搞不好就会出大事。
　　“代东同志年轻，勇于改革和创新，我看公安局这样搞一下也没事，重症就得用猛药嘛。”陈泽笑了笑，说道。虽然他也不认可阳署光的做法，但却不能阻止。因为这是焦遂已经成功的经验，事实证明，主动暴丑把拼命捂盖子更能赢得别人的尊敬。只要公安局内部不乱起来，可以让阳署光先搞下去，如果出了问题，市里到时再阻止也来得及。
　　“华武的情况跟焦遂有很大不同，必须因地制宜的做出相应调整，如果只是照搬别人的经验，那华武市的治安，早就搞上去了。”柳随风不满的说道。
　　“总设计师说过，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不管阳署光有没有因地制宜的做出调整，只要能纠正警风，提高警民关系，让华武市的发案率与破案率各上一个台阶，那就可以了嘛。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我们总得给别人一个展示的机会。”陈泽淡淡的说道，他其实对阳署光的做法也不认同，可是已经有焦遂的成功经验摆在那里，如果贸然反对，很容易被动。
　　“如果一个月半月之内，市里治安没有明显好转，我会向市里提议撤销阳署光的职务。”柳随风说道，朱代东上任之后，对他的分工没有改变，对他的具体工作，也没有干扰，一切好像都是顺其自然。但是柳随风很清楚，朱代东绝对不会是这种被动应付的人。
　　“这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义务。”陈泽淡淡的说道，但他的眼神告诉他，只要柳随风提出来，他肯定是会支持的。
　　卢宝荣今天晚上也在看电视，而且是陪卢宝昌一起看的电视。他已经正式到第一监报到了，但还没有上班。第一监远离市区，那样的日子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跟第一监狱的监狱长，以前也认识。最重要的是，对方知道他是市委组织部长的弟弟，所以卢宝荣在向他请假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并且那个监狱长还告诉他，想请多久就请多久，不要考虑工作上的事情。
　　“阳署光这样搞实在太狠了，如果我还在东城分局，肯定会被抓个现行。”卢宝荣觉得这次市局是动真格的。他虽然也提前得到了通知，但并没有引起重视。现在哪次上面的检查，不是走过场？像这种突击检查，而且还带着记者和市局纪检人员的做法，最是让下面的人深恶痛绝。
　　这还让人不人活了？不在岗要处分，对群众不热情要处分，就连对犯罪分子合作暴力，也要处分。按照这样的做法，以后华武市公安局不用破案了。虽然都要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是如果不是使用手段，谁会主动坦白？刚才他看电视，今天全市挨处分的，超过了五百人，就地免职脱警服的，也达到了近一百人。
　　一旦动真格的，就会给人以极大的震慑。上班打个小牌，换在原来，根本就不算个事，就算真的碰到上级检查，只要当时认错的态度端正，随手一个哈哈就过去了。可是在今天，只要发现上班有玩牌的，不管什么职务，不管有什么后台，先免职再说。相信公安系统的人，看了这样的新闻之后，以后上班都会打鼓，都说警察是个铁饭碗，可突然之间，他们发现自己拿的是个泥饭碗，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稀巴烂。
　　“你也知道？我跟你讲，明天就回去销假，上班。不要以为没在公安系统就没事了，公安局的自查自纠，会持续一年时间，就算你离开了公安系统，到时也要接受调查。”卢宝昌说道，他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特别了解公安局的治安整顿方案，还是阳署光来市里报到的时候，跟他汇报的时候才知道。
　　“一年？我的天啦，到时公安局里还能留下几个人？”卢宝荣夸张的说，他当过基层民警，也当过派出所的所长，对基层的情况非常了解。像这样样的自查自纠，不要说持续一年，哪怕只有一个月，公安系统一半以上的中低层干部就会脱警服。
　　虽然一个派出所所长，或者一个分局的局长，级别都不怎么高，可是权力却非常大。他们本身就是执法者，在执法的时候，如果没有监督，那就会把权力扩到最大化。外面的人很难想像得到，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每年光是别人的孝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这已经成了公安系统的潜规则，他当初担任派出所所长的时候，每年光是收到的烟酒，价值就不会低于十万。这还是对公正廉明的人来说的待遇，如果谁心里再歪点，那就是好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了。
　　“这次朱代东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卢宝昌说道，说心里话，他很欣赏朱代东的冲劲。可是很多时候，像这样的干部，最后都是被排挤的对象。在现在的社会，他们已经不合群，二十一世纪，除了人才很重要之外，人脉就更加重要了。没有人脉，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而朱代东在华武市，可以说两眼一抹黑。
　　“我都离开了公安系统了，他还能揪住我不放？”卢宝荣不以为然的说，他在公安系统人脉是很广的，很多事情，他出面，比市局的领导出面都要管用。虽然是打着卢宝昌的牌子，但这也跟他喜欢交际，善于长袖善舞有关。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卢宝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那行，明天我就回监狱里，以后吃住都在那里，总成了吧。”卢宝荣说道，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让他到监狱工作，基本上跟蹲监狱一样难受。
　　“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向阳署光汇报一下工作，该承认错误的就要深刻检讨，该要处分的，就主动申请处分。”卢宝昌说道，阳署光虽然是新来的干部，可是他意志坚定。一旦设置了目标，就有一种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气势。
　　“我都不归他管了，他要查就查好了。”卢宝荣却不想去，虽然他没有职务，可是好歹也算是一名人，一旦这事被传了出去，以后他还怎么混？
　　“不行，必须去！”卢宝昌严厉的说，现在向阳署光承认错误，不会有任何实际性的处分，甚至阳署光都不会批评他，毕竟卢宝荣已经离开了公安局。而且以后公安局如果真的查到了卢宝荣的问题，有现在的铺垫，相信阳署光也会手下留情。
　　“好吧。”卢宝荣在外面虽然嚣张，但在兄长面前，没有任何脾气。毕竟他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卢宝昌给的，从他参加工作起，他对卢宝昌就很畏惧。
　　这个晚上，市里绝大部分领导干部都在关注着市里都市新闻报道，可是朱代东却没看电视。对公安局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对市里领导干部的想法和看法，他心里早就有了底。阳署光到了公安局之后，他的工作重心，就要往经济方面转移了。


第2015章 见效？
　　从雨花县开始，朱代东每次搞经济工作的时候，就离不开李广生的影子。雨花县如此，芙蓉县也是如此，楚都市、木川市、焦遂市也都是如此。李广生跟着朱代东的步伐，把昌隆达由一家中小型金融投资公司，迅速发展成为香港乃至东南亚的金融巨鳄。
　　得知朱代东要到华武市上任的消息之后，李广生就跟朱代东通了电话。除了恭贺他上任之外，李广生再次表明了态度，只要是朱代东觉得，昌隆达可以投资的项目，随时都可以通知他。至于投资金额，无限。
　　这既是信任也是责任，朱代东是人不是神，只要是投资，就会有风险。而且利润越大，风险往往越高。而朱代东一贯的做法是，在不了解情况之前，不会轻易做决定。投资是如此，做事也是如此。
　　朱代东的房子在小区的最深处，而在围墙边，又开了一扇门。以前白天的时候，是经常打开的。但朱代东搬进来之后，赵文启就要求机关事务管理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必须锁门。而且重新更换了新锁，除了事务管理局有钥匙之外，就只有朱代东那里有两把。一把归朱代东使用，另外一把放在江炎斌那里。
　　从后门出入，确实很方便，朱代东得知这是一扇自己的专用门之后，要求这门白天还是开放，只在晚上落锁。以前朱代东在晚饭后，就是在书房里看看文件，或者一边喝酒一边看书。可现在，他一般吃过饭之后，会换上普通衣服，从后门出去，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目光，扫视着这座巨大的城市。
　　朱代东早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华武方言，只要他不刻意暴露身份，哪怕就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旁边，不注意他相貌的话，都不会知道他一个堂堂副省级市长，会像普通人一样出来逛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代东就没逛过街了，严蕊灵还好些，偶尔会去趟菜市场。又或者会去百货大楼看最新的服装，对外面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朱代东虽然有着世上最好的化妆品，但他不是万能的，对同样能吸引女人目光的服装，也是无能为力。
　　朱代东虽然是逛街，可能他的耳朵并没有空着。他从市政府的机关小区走出来之后，听到的大部分的话题，都是关于今天公安局的内部整顿。很多人看到那些人民警察，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心里恨得牙痒痒。在恨过之后，对公安局的做法，又是拍手称快。看来老百姓对警察还没有失去信心，只要你愿意改，不管什么时候，老百姓都愿意给你机会。如果在国外，恐怕早就游行示威，把你赶下台了。
　　“从明天开始，我们要特别注意雷子。但每天的活，还是得干完。”
　　朱代东没走多远，突然听到有一伙人在聚会，他之所以会特别注意这伙人，主要是里面一个声音他熟悉。朱代东在到华武市上任之前，在市里一家家菜馆吃了顿饭，看到别人的钱包被偷。虽然朱代东当然没能抓住小偷，可是小偷的声音，却被他记住了。
　　现在突然听到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