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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 杀手锏
　　机关无秘密，说的是机关里的消息传播速度非常快，特别是对主要领导身上发生的事，消息传播的速度可以媲美用大广播通知到每一个人。但机关无秘密对朱代东而言，又是另外一种情况，楚都市委与市政府都在一个机关大院里办公，两者相隔的距离，不足五百米，对于他来说，只要坐在办公室里面，任何消息都不会逃过他的双耳。
　　岳军杰一向孙剑佛汇报，正好在办公室朱代东马上就听到了。佟晓明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全市的超市经营上，怎么还会去收购康惠食品厂这样一家规模不算大的企业呢？他的目的显然不是投资，或者说不是投资康惠食品厂，而是要投资在自己身上而已。
　　孙剑佛的态度让朱代东有些意外，作为一市之长，怎么能说康惠食品厂目前不适宜改制呢？难道就是因为康惠食品厂跟自己有关？真是滑稽。朱代东唯一同意孙剑佛一点的是，富基公司确实不适宜收购康惠食品厂，如果不是真正以投资为目的，最后企业还是不可能得到良好的发展。
　　朱代东知道，康惠食品厂在自己的工作中，只能算一个小的问题，但是对于康惠食品厂那三十多名职工来说，却是他们生存的头等大事。因为康惠食品厂的地皮已经转让给郭氏地产，地皮之上的厂房和生产设备，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搬迁，要不然的话，郭氏地产就有权申请强制搬迁。
　　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对康惠食品厂的资产进行清盘拍卖，康惠食品厂的职工安置补偿款也全部发送到位，医保和社保也都转入社会保险，对康惠食品厂的改制，可以算靠一段落。但因为朱代东想让雨花县食品公司跟康惠食品厂合作，康惠食品厂的改制，才会再次引起别人的关注。
　　“小郑，你通知程安东，晚上七点，在康惠食品厂的生产车间内举行一次全体职工大会。我跟谭满铿同志参加，不用布置会场，每个人有个坐的地方就可以了。”朱代东说道，像康惠食品厂这样的企业，具体的改制方案是市计委提交上来的，也经过了康惠食品厂职工代表大会的审议通过。
　　但是如果企业还能继续生存下去，朱代东就不想放弃。不说康惠食品厂以后会创造多少税收，上邀多少利润，只要能把这三十几名职工的工作安置好，也算是解决了一个社会问题。
　　之所以要把开会的时间安排在晚上，是因为今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郑南昌同志已经到了楚都市调研。昨天郑南昌在省里调研的时候强调，政法部门要坚定自觉地服从服务于党和国家的工作大局，努力为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和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创造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
　　郑南昌来古南省调研，省委书记杜邦俊、省长车杜炯亲自作陪，昨天在考察了省里政法部门时，听说楚都市的治安环境搞得很好，就想到基层看看。对于中央的大佬来说，市一级的政府已经算是下基层了。
　　今天上午，郑南昌在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钱飞虎，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长王利波的陪同下，到了楚都市委。市委书记元骞振、市长孙剑佛、市委副书记杨一中、市政法委书记钱振武、副市长钟世斌、公安局长佟晓明等相关人员陪同下，视察了楚都市政法部门的工作。同时听取了楚都市的汇报，特别是今年四月份开始，为期四个月的治安整顿行动。
　　对于楚都市为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创造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郑南昌进行了高度评价。他充分肯定了楚都市所做的工作，同时赞扬了楚都市公安局，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是一支能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队伍，是一支值得党和政府信赖的队伍。
　　下午郑南昌提出，要去市司法局和检察院、法院等其他政法部门看看，特别是市看守所和监狱，他要亲自检验楚都市治安整顿的成果。对于郑南昌突然提出的要求，楚都市并没有惊慌失措，楚都市的治安整顿是真抓实干的行动，市看守所与监狱，到现在依然人满为患。
　　朱代东之所以下午一直在办公室，孙剑佛去陪同郑南昌，他就必须主持市政府的工作。否则如果市里出现突发事件，市政府这边没有一个负责人，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对于楚都市在治安整顿中所取得的成绩，朱代东也是很满意的，但他觉得，无论是听取汇报，还是去实地视察，都不能完全准确的检验出成果。因为在这样的视察工作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主体：人民群众。治安环境好不好，公安机关说了不错，市委、市政府说了也不算，而应该由人民群众表态。只有他们觉得社会治安环境彻底扭转，才算真正取得了成绩。
　　这样的检验，朱代东其实也做过，只不过他的检验是附带的，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他在市属的国有企业里进行走访的时候，不可能跟大部分的职工都交流，这是不现实，也是不可取的。但朱代东却能听到大部分职工在他们自己之间相互交流的内容，他能从一些简单的对话中，听出人民群众对社会治安的满意程度。
　　单身女子敢一个人走夜路了，半夜回家不要家人老远来接了，平时上街不怕小偷惦记了，走在街上不怕有人抢劫了，不就说明社会治安环境彻底好转了？朱代东也到解放路派出所去了解过，他所谓的了解当然不是进去视察，而是在派出所外面听听里面报案室的情况，偷盗案现在基本上绝迹，他甚至有次经过解放路派出所，听到报案室里竟然只有几名警察在无聊的聊天，这就是一个非常喜人的局面嘛。
　　自从徐强代理公安局长以来，除了坚决执行治安整顿办公室的指令之外，他对于内部事务，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整。他曾经向朱代东汇报过，自己担任公安局长之后，准备分三步进行公安机关的改革。但是除了第一步被朱代东认可之外，后面的两步，被否决。
　　那次的事情，让徐强也意识到，他在没有完全掌握公安局之前，并不适宜进行“大手术”，特别是对内部而言，一旦有大的动作，别人猛烈的反戈一击，他不一定就能接受得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来。
　　徐强这段时间开始研究行政管理，他的脑子原本就是比较活的，以前只是一心扑在刑侦工作上，对于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担任负责全盘的局长，才知道，人事却政治，真是一点也不假。
　　因为原公安局长武邦致现在全职担任市政法委副书记，不再担任市公安局长的任何职务，公安局党组成员因此少了一个名额。徐强提议由东城分局的局长路留时担任市局党组成员，对于这样的提议，又是徐强上任之后的第一次人事微调，政法委跟市委、组织部、市政府都没有为难。
　　第一步的成功让徐强很兴奋，接下来他在跟朱代东喝过一次酒后，领悟到，还有一个办法能让自己迅速稳定的当好这个局长，就是进行分工调整。这是他作为代理局长的权力，调整分工确实是一把手的杀手锏。
　　除了自己分管的刑侦支队之外，其他的所有副局长分工，他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就连常务副局长的分工，也做了一部分的调整。那次分工，让几位副局长对徐强马上产生了敬畏之感。就算是原来局长的大热门，分管经侦，消防，直属机动支队和水上支队的副局长马世国，也是无可奈何。
　　新的分工意味着工作的重新分配，原来的下属、原来熟悉的业务，都必须重新来一遍。公安局的机构一下子就被彻底改变，一切事务，全部由徐强主导，其他人根本无法染指。
　　徐强虽然一下子公安局长的工作，但是他对上级领导的态度，还是很让朱代东担心。比如这次陪同郑南昌去视察工作，他就很担心郑南昌会问起徐强。上午去郑南昌还去了公安局，幸好徐强没有“胡言乱语”，下午的视察，公安局已经不再是重点，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发表自己的“高见”呢。
　　市委对徐强的情况也很担忧，元骞振亲自跟徐强谈了话，同时元骞振与交待朱代东，必须跟徐强强调，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必须时刻讲政治、讲大局。徐强真要是在郑南昌面前说了什么事，恐怕就是元骞振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甚至一度钱振武还提出一个意见，让武邦致临时官复原职，郑南昌在古南省只有三天的行程，让武邦致代替徐强向中央政法委书记汇报工作。但这个提议得到了朱代东的坚决反对，弄虚作假只会弄巧成拙。徐强又不是傻子，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哪怕他的原则性再强，这次郑南昌主要是看市里的治安整顿成果，在这方面，楚都市是经得起考验的。
　　下午四点半，朱代东接到市委秘书长唐江鲤的通知，郑书记的视察已经圆满结束，晚上在楚都大酒店设宴，除了市委的主要领导作陪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了。这个其他人，当然也是包括徐强在内的。


第915章 五问为什么
　　朱代东给徐强打了电话，让他来市政府，他要详细听取这次郑南昌的视察汇报。虽然这个汇报，到时市政府办公室会给他一份详细的报告，可是朱代东想清楚的知道，徐强有没有跟郑南昌交流。
　　虽然朱代东没有分管政法委，可是在徐强担任公安局代理局长这件事上，朱代东态度很鲜明。社会治安环境原本就是为经济建设服务，朱代东分管全市经济发展，他要求公安局全力以赴配合他的工作，也是无可厚非的。
　　“郑书记表面上很威严，实际上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徐强选择着词语，说道。
　　“所以你就很放松，有什么就说什么了？”朱代东淡淡的问道，如果徐强失职，他作为推荐人，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市里的工作做得很好，当然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嘛。在向郑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我还提到了你。”徐强微笑着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紧张，一来是因为郑南昌的身份，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哪一个头衔他不得仰视？何况昨天市委元书记亲自找了谈了话，苦口婆心的劝他，要注意大局观。后来政法委书记钱振武也跟他谈了话，最后朱代东也跟他谈了心，两人还特意去喝了酒，直到徐强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让市委失望之后，朱代东才放过他。
　　“你们公安局的工作提我干什么？”朱代东诧异的说。
　　“今年市里的治安整顿行动，是你提议的，郑书记问起来的时候，我顺便就提到了你。”徐强说道。
　　“你啊，嘴上还是没有个把门的。”朱代东摇摇头，叹息道。自己是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又没有分管政法，治安整顿要自己提议，那楚都市的政法部门是干什么吃的？怪不得晚上没有让他参加宴会，恐怕元书记憋着一肚子火了。
　　果然，朱代东在康惠食品厂参加他们的职工大会的时候，接到了冯州龙打来的电话，他通知朱代东，元书记要见他。只要是朱代东参加的会议，而他又能作主的话，一般会议的时间都会很长。这次康惠食品厂职工大会的时间也很短，毕竟条件也不好，相当一部分人还是站着开会的。
　　朱代东在生产车间里开会，就是想问康惠食品厂的职工们一个问题，康惠食品厂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倒闭了？康惠酱油以后是不是老百姓就再也听不到了？如果你们不想这样，那就必须要找到康惠食品厂的问题所在。
　　为什么厂里的效益会一年比一年差？为什么生产的产品不能让市场满意？为什么质量这么好的产品竞争不过其他的酱油？为什么厂里的经营管理水平会低下？为什么没有提前进行自我改革？
　　朱代东让康惠食品厂的职工回答这些问题，仔细体会这些问题，从中找到解决康惠食品厂发展的办法。
　　“这或许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康惠酱油这个百年品牌，就要成为记忆。康惠食品厂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企业，就要终结。你们在厂里工作了几十年，难道就是心疼吗？难道以后就能睡得着吗？”朱代东大声质问道。
　　康惠食品厂的厂长程安东今年快五十岁了，他是顶职参加工作的。他父亲原来也是康惠食品厂的工人，他进厂之后，因此聪明好学，很快就当了制酱师傅，后来通过系统的学习，成为厂里的工程师。到现在，他的制酱技艺仍然是全厂首屈一指的。听到朱代东的质问，和他提出来的几个为什么，程安东羞愧的低了下头。
　　为什么厂里的效果一年比一年差？因为厂里生产的产品销售越来越少。为什么生产的产品不能让市场满意？因为要保证质量，成本过高。为什么质量好的产品竞争不过其他企业的产品？因为包装和宣传都没有到位。为什么厂里的经营管理水平会低下？这跟程安东就有很大的关系了，他一心扑在厂里，对于外面的世界缺乏了解，对于市场需求，缺乏足够了认识。为什么没有提前进行自我改革？到现在程安东其实都没有找出厂里衰败的原因，自我改革又从何谈起？
　　但是经过这次会议，特别是朱代东的五个为什么，他当场让康惠食品厂的职工回答，让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程安东，好像抓到了某些东西。
　　“朱市长，如果市里还愿意相信我们，希望能再给康惠食品厂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证明给市里看，康惠食品厂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程安东激动的说道。
　　“大家的意见呢？”朱代东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很沉重，没有了康惠食品厂，他们就像没有了根的树。
　　这或许就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会议，市里的安置补偿款，已经全部发放到位，社保和医保，也全部得到解决。以后他们的生活问题，就需要自己解决了。这让他们很不习惯，长久以来，他们都是依靠厂里，现在厂子说没就没了，他们显得六神无主。现在程安东的提议，让他们燃起一丝希望，他们除了会生产酱油，没有其他任何技能，真要是走向社会，如何生存？
　　“我们愿意跟着程厂长干。”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个人回应，但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职工大声的回答，而且坚定不移。只要能解决厂里的根本问题，康惠食品厂一定能重振旗鼓。
　　“只要大家有这个决心就好，但是盲目发展是不可取的，康惠食品厂的前车之鉴我们吸取教训，新的计划，要请大家一起来制订。特别是企业的管理制度，不但要严格遵守，而且还要科学管理，吃一堑长一智，我们总不能再在原地再摔倒一次吧？”朱代东高兴的说，只要职工们还有这个要求，康惠食品厂就还有希望。
　　“朱市长，听说你要把我们厂白送给一家乡镇企业？”突然有人在下面问道。
　　“以你们现在的样子，恐怕就是白送，也不见得有人会要！靠人不如求己，与其等着别人来解救你们，为何不奋力拼搏，自己争取呢？”朱代东准确的捕捉到了刚才说话的声音，他的目光轻轻从那个人脸上扫过，那人马上低下了头。但朱代东没有跟他计较，市里的流言传回康惠食品厂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相信朱市长一定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大家不用灰心，要相信组织和政府。”程安东大声说道。
　　“刚才程厂长有一点说错了，我不可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路就在你们自己脚下，怎么走？是走康庄大道还是崎岖小道，要看你们自己！”朱代东说道，想了一下，朱代东又说道：“我希望大家能集思广益，总结经验，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实现人生的价值。”
　　虽然要赶着回市里，但是朱代东还是跟谭满铿交待了几句，虽说现在康惠食品厂实际上已经不再是一家国有企业，现在的厂房和设备，还有库存的酱油以及一部分原材料，都已经是国有资产。跟职工已经没有了关系，但是朱代东不想让这家企业就此衰落，如果程安东能拿出好的方案，他让谭满铿第一时间通知他。
　　其实对于朱代东的做法，谭满铿很不理解。市里的国有企业，不可能全部都有圆满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