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天是借花献佛，用你带来的东西招待你，来，我敬你一杯。”朱代东亲自给阎国航倒了杯酒，微笑着说道。
　　“朱市长，还是我来吧。”阎国航诚惶诚恐，就要抢过朱代东手里的酒瓶。
　　“今天你是客人，难得到我家里来一趟，怎么能让他服务呢。我代表……”朱代东突然一愣，然后用芙蓉话问朱思可：“爸，除了我们家之外，还有其他人家收了他的东西？”
　　“你大伯、二伯还有村里的几户情况不太好的人家，他都送了一份。有几户他还给了钱，算是慰问。”朱思可说道，其实大沙村的情况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村民们至少不存在吃不饱的问题，只有吃不吃得好。
　　“我代表大沙村，谢谢你的好意。”朱代东说道，如果他说要把那些野味退给阎国航，恐怕朱思可都不会同意。农村人的观念，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就是。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有机会，我以后每年都想来看望他们。”阎国航诚恳的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朱代东郑重其事的说，他之所以一放假马上就回老家，就是不喜欢把关系搞得太复杂。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他必须要遵守自己的原则。
　　阎国航回去的时候，朱代东亲自送他到了车边，在吃饭期间，朱代东让人去问了阎国航送钱送物的事，现金总共是二千元，加起来所有的东西全部加起来，大概在三千元的样子。朱代东给阎国航的回礼是一箱茅台和两条软中华，价值只在阎国航之上而不会在之下。
　　上级给领导送礼，会不会被拒绝，送礼者心里不一定都有谱。但是领导给下级送礼，则没有送不出去的。朱代东给阎国航回礼亦然，就算阎国航知道，朱代东送给他的东西，价值比他送出去的要高，他也无可奈何。
　　“朱市长，我……”阎国航看着车上摆着的茅台和烟，欲言又止。
　　“阎国航同志，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一些，要相信组织，不要背思想包袱，争取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干出更好的成绩。”朱代东打扰阎国航的话，说道。
　　朱代东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安慰，也可以说是鼓励，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意思，要靠阎国航自己去体会。但是阎国航一直回到楚都后，他都没有体会出来。这样的事，是不好去请教别人的，就看各自的领悟能力。觉悟高的，自然能遇难呈祥，如果听不出领导潜台词的，只会被无情的淘汰。
　　阎国航刚刚进入楚都市区，就接到了肖斯言的电话：“你在哪？”
　　“从芙蓉县回来，刚进市区。”阎国航说道。
　　“你去了朱代东老家？”肖斯言的政治敏感性非常强，马上就猜到了阎国航的用意。
　　“是的，但是现在看来，效果不太好，朱代东的态度很坚决。”阎国航突然顿悟，朱代东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摇过他的想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甚至自己做的越多，反而对自己越不利。


第1005章 丢卒保车？
　　肖斯言今天也一直待在市里，昨天晚上的市委常委会一结束，他马上就知道了详细的经过。情况对他很不利，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阎国航的问题，在昨天的常委会上，陈卫东介绍了阎国航的问题，其中有说过，阎国航能从一个普通的副局长，一跃而为常务副局长，再到局长，都是因为他肖斯言的关系。
　　而且陈卫东特别说到，阎国航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除了送钱之外，还送人。其中有一个女性，现在还被他包养着，就在楚都。这让肖斯言惊骇莫名，因为陈卫东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今天来市里，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女人，当然必须马上搬离楚都，肖斯言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再也不要来古南了。
　　至于跟阎国航之间的问题，肖斯言也需要重新对待，趁着现在纪委还没有正式介入调查，他得跟阎国航好好“沟通”。
　　“你现在马上来市一招。”肖斯言说道，他要了解阎国航的活动情况，也要制定好下一步的行动，他不允许自己再一次陷入被动局面。
　　在高唐县，他一向是控制着节奏，所有事情的走向，他比别人能预先知道一步，甚至是几步。但是关于市里的行为，他只能步人后尘。
　　“好的，我十五分钟后到。”阎国航说道，市一招是市委的定点单位，以前肖斯言担任过市委副秘书长，对这里非常熟悉，就算是到了高唐县后，他一有机会到市里，肯定就会入住市一招。
　　当然，在以前，肖斯言能住市一招的机会并不多，就算秘书帮他开了房间，他也不会去，因为在楚都市，他还另外有一个“家”。今天，他亲自关了那个家，以后他如果再来市里，可能真的会经常住到市一招了。
　　阎国航从朱代东家吃完饭，已经是超过了九点，到省城虽然是晚上开车，可是也差不多三个小时才到。他到肖斯言房间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二点半。可是他一眼就看出，肖斯言也一直没睡，他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肖书记，听说昨天晚上市委常委会上，陈卫东说到了我的问题？”阎国航把桌上的烟灰缸拿去清洗了一下，又给肖斯言泡了杯茶，才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身躯前倾，专心聆听着肖斯言的话。
　　“是的。所以今天你去芙蓉县，完全没有必要，朱代东这个人六亲不认，何况你跟他原来根本就没有交情。他早就从徐强那里知道了一些你的情况，对你当然会先入为主。”肖斯言轻轻一叹，说道。
　　“肖书记，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阎国航问道。
　　“办法当然是有的，国航，有的时候，我们要学会牺牲小我，这样才能成就大我。”肖斯言缓缓的说道。
　　“牺牲小我没有问题，可是如何才能成就大我呢？”阎国航问，肖斯言的意思，丢卒保车，自己就是那只要被丢弃的卒子，为的就是要保护肖斯言这只车。他当然可以牺牲，但是牺牲的要有价值。
　　昨天在高唐的时候，肖斯言已经跟阎国航谈得差不多了，为了让阎国航的牺牲有价值，肖斯言会对他做些补偿。比如阎国航儿子提拔的问题，他老婆工作的问题。但昨天是昨天，昨天是肖斯言帮阎国航解决问题，阎国航很感激。他对于肖斯言能做到这一点，感激涕零。可是今天，阎国航的牺牲却是为了解决肖斯言的问题，性质不一样，条件当然也不能一样了。
　　“只要组织上相信你，暂时的挫折不算什么。”肖斯言意味深长的说，阎国航的做法让他很失望，原来他觉得阎国航是自己的左臂右膀，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跟他之间，只不过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一旦双方相互没有了利用的关系，双方就会为了利益而赤裸裸的谈判。
　　“肖书记，有些东西，要拿在手里才觉得踏实啊。”阎国航轻叹了口气，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有机会跟肖斯言讲条件了，他清楚有些领导的承诺，实际上是不能完全相信的。特别是这个时候，谁知道肖斯言会不会为了安抚住自己，而演戏呢？
　　“这里有一百万，算是你的保证金吧。这算是我暂时寄存在你那里的，这总该让你放心了吧？”肖斯言说道。
　　“肖斯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送你的钱，应该也有近一百万了吧？这本来就是我的钱，怎么能当保证金呢？”阎国航缓缓从包里拿出一盒烟，说道。
　　“阎国航！”肖斯言怒极而笑，阎国航这是撕破脸皮，就像菜市场上的泼妇一样，跟他讨价还价。
　　“肖书记，到了这一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当初，电视台的杨书慧、市里的曾玉婷，她住在八方小区的房子还是我帮你们租的啊。还有……”阎国航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说出来，如数家珍。看到肖斯言的脸色越来越煞白，他心里暗暗高兴，当初收钱的时候收得那么干脆，怎么，现在才知道怕？
　　“别说了！阎国航，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肖斯言怒斥道。
　　“肖书记，别生气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才好谈下一步的打算。记得我为了当常务副局长，给你送了二十万，后来为了当局长，又是三十万。前天晚上那张存折上，又是三十万，其余逢年过节，我给你敬奉哪次少于一万？就连你姐夫过生日，我都请你替我转送了个五千的红包，这些钱恐怕不止二十万吧？”阎国航笑眯眯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把钱退给你了，现在这一关就能过了？”肖斯言说道。
　　“退？如果能退给我当然好，但肖书记记数了没有？到底收了我多少钱？”阎国航笑吟吟的说道。
　　“这个怎么能记账的，难道你记了？”肖斯言紧张的问，收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真的没白当，原来在市委当副秘书长的时候，只能喝点汤，现在终于能吃上肉了。
　　“我当然没记，但是我想这些钱绝对超过了一百万，这你应该不会否认吧？”阎国航问。
　　“没错，我确实收过你一百多万，阎国航，你到底想怎么着吧？”肖斯言怒气冲冲的问。
　　“也没什么，千里当官只为财，肖书记，既然我这个局长已经不可能再当下去了，你是不是得另外补偿我一下？”阎国航问。
　　“你还想要多少？”肖斯言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自己的行贿者面前，他已经没有了底气。
　　“不多，二百万就可以了。”阎国航说道。
　　“二百万？我哪有那么多钱？二十万还差不多！”肖斯言急道。
　　“肖书记，这几年县里的干部调整得可不少啊，我为了个局长送了三十万给你，别人难道就不送？现在出事了，让我去挡枪眼，我可没有黄继光这样的胸怀。以后如果我进去了，家里就断了收入来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阎国航说道，看到肖斯言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又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到我就算终止了，不管是市公安局来查，还是市纪委来查，哪怕就是省纪委，中纪委来查，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半句对你不利的话来。”
　　“二百万就二百万吧，但你必须给我写张收条。”肖斯言说道，二百万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多，阎国航说得没错，对县里中层干部的调整，让很多人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在职的，想要保住现有的职位，在下面的，想争取爬上来，也得向他求援，一次性拿出二百万，他甚至都无需到银行去取。
　　“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肖书记身家颇丰。”阎国航又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当场给肖斯言写了张二百万的收条。这样的收条他就算写一百张也没问题，肖斯言想拿他的把柄，可是他已经拿到了肖斯言的致命证据。
　　他的包里放了一台微型录音机，这玩意属于公安局的办案工具，原本是打算到朱代东家里用的。可是在朱代东家里，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刚才特意到包里拿烟，就是为了让录音机工作，现在谈完了，当然得关上。因为后面将谈到他老婆和儿子的工作问题，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公之于众。
　　“你阎局长随便就能拿出一百万，你敢说你没有几百万的身家？”肖斯言反讥道。
　　“肖书记，关于我儿子和老婆的工作问题，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虑的？我希望他们的事情，能在我进去之前就落实到人。”阎国航又说道，既然做好了要进去的准备，那就必须把利益最大化。
　　“这你放心……”肖斯言说道，突然，房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市一招是政府机关办的，非常的安全，这个时候过来敲门，肖斯言跟阎国航也都没有惊讶，听到声音，阎国航去开了门，没想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人。阎国航一看，心里马上一紧，这两个人身上的气味他太熟悉了，不是公检法就是纪检委。


第1006章 害人害己
　　阎国航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当他离开芙蓉县的时候，朱代东也孤身一人驾着车子跟在他的后面。对于这一点，阎国航完全没有想到，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会被跟踪，在他的头脑里，跟踪这两字根本就不存在。
　　加上朱代东距离他也比较远，一直都在三百米以外，那样的距离，阎国航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朱代东。但朱代东对于阎国航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了然于胸。进入市区之后，阎国航接到肖斯言的电话，他跟肖斯言所说的一切，都听在了朱代东的耳里。
　　市一招属于市委机关事务管理局管理，朱代东虽然没有在这里有专门的房间，可是只要他进去，马上就会被服务员认出来。作为市委常委，他走到其他地方可能不会认出来，但是在市一招、市二招这些机关招待单位，是绝对会被认出来的。因为这里的所有服务员，在培训的时候，就被要求，要能一眼就认出市委的主要领导。朱代东身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这里上至经理，下至服务员和门童，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所以朱代东跟在市一招后，没有进去，他找了一个合适的位子，把车子停好。对于他而言，除了车里不如房间里舒适之外，并不影响他听到阎国航跟肖斯言的对话。
　　从肖斯言拿出一百万的时候，朱代东就跟陈卫东取得了联系。凌晨接到朱代东的电话，陈卫东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朱代东告诉他，据可靠消息，高唐县的阎国航跟肖斯言正在市一招秘密会谈，他很想知道市纪委什么时候才会正式传唤阎国航。
　　朱代东在放了假后还关心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在凌晨快一点的时候打来电话，陈卫东马上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而且这个时候阎国航跟肖斯言在一起，恐怕对阎国航正面接触的越晚，对案件的侦破就会越不利。昨天晚上的常委会上，关于调查阎国航的事已经确定下来。只是陈卫东觉得还需要在外围先搜集一下证据，也让阎国航在家里过完个春节，这对以后的审讯，会有利。
　　但是朱代东的这个电话，让陈卫东改变了看法，他当即决定，立刻对阎国航进行双规。双规阎国航的权力，昨天元骞振已经交给他了，什么时候执行，是市纪委的问题。
　　就在阎国航听到敲门声，去开房门的时候，朱代东正坐在下面的桑塔纳车上，虽然开了暖风，但他觉得还是有些冷，就拧了一瓶茅台在独酌。
　　“我们是市纪委的，你是阎国航同志吧，请跟我们走一趟。”来人向阎国航亮明了身份，同时又拿出了一份文件，市纪委已经对他正式立案调查了。
　　肖斯言在后面一听，立刻吓得脸色煞白，真他M的见鬼了，市委市政府今天就放假了，原本对于阎国航的双规，听说也要延后到年后才会进行，怎么会突然找到市一招来？难道这是陈卫东放出的烟幕弹？他下意识的就想把桌上阎国航刚写的那张借条销毁……
　　但是此时阎国航比肖斯言更加惊恐，因为他包里的那台录音机，是他的铁证，只要纪委的人拿到那台录音机，那不但是他完了，而且肖斯言也完了。阎国航当然不想让肖斯言也完，他对自己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怎么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事呢？
　　“我里面还有些东西，能不能让我去拿一下。”阎国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慢慢的说道。
　　“不用了，你的所有东西我们都会处理的。”
　　阎国航想强行退回去，可是他刚一动，两名纪委的干部担心他会跑，马上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此时外面又进来两名穿着便装的武警，强行给阎国航带上了手铐。阎国航不像其他的干部，他是公安局长，身上随时可能会带枪，而且也有一定的擒拿格斗手段，不对他采取措施，很容易让纪委陷入被动。
　　纪委的干部首先检查了阎国航的包，里面倒没有发现手枪，但是那台录音机却被拿了出来。阎国航一看，急了，马上高声说道：“同志，这台机子是肖斯言同志的，能不能给他？”
　　“是吗？”纪委的那位干部经验很丰富，他马上想到什么，不但没有给肖斯言，反而按下了播放键，一片空白声。他停止，开始倒带，然后按下播放键。此时的阎国航脚下一软，如果不是两名武警掺扶着他，恐怕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