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好,吃完早点回去。
吃饭时,一个村民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叫,马书记,打起来了。马明义脸上露出尴尬,呵斥:“瞎嚷嚷啥,没看到有客人吗?”
朱代东心中暗笑,这村民很有演戏天分,昨天他让马明义安排一下,民政局长要来,请让他察看民情,要不然今年的福利少了,大山村可没份。朱代东没有具体安排,但刚才他耳鸣,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马明义的安排。
“书记,都打起来了,再不去,脑袋瓜子要开瓢了。”村民后退了两步,抓住门框,紧张兮兮的说道。
“两位领导慢用,我去去就来。”马明义谦卑的说道。
“我既然来了,也去看看吧。”朱代东往下筷子,起身说道。
农村的治安情况令人头疼,民政局长也要体察民情,孙建军把碗一放,也决定去看看。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就为了一堆羊粪,这是大山村优质的燃料。
孙建军很惊愕,上次他可是来过大山村,到处都是生猪和鸡舍,可没想到,为了生火,竟然会因为一堆羊粪而打得头破血流。
“让两位领导见笑了,大山村周围都是石山,缺烧柴,好人家安个炉子,穷人家安不起,生火做饭就靠这个。”马明义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树木岭还有这么穷的村子?”孙建军简直不敢相信。
“今年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多亏了朱乡长搞的养殖场,要是往年,唉。”马明义长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去,但那意思都明白。
出了这样的事,孙建军显然没有兴致再吃饭,朱代东要送他回县城,孙建军没有拒绝。回到县城,宽阔的街道,闪烁的灯光,就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香山山庄紧跟潮流,搞了个洗浴中心,朱代东提议去那里洗个澡,在外面吹了一天,满身的沙子。
孙建军说可以,但由他请客。朱代东没有推辞,就像朋友间你来我往似的。洗完澡,两人在大堂里休息,久久无语,临近分手,孙建军,周一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朱代东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朱代东就在香山山庄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民政局,孙建军给树木岭批了一百五十吨煤。这是三只兔子和两只鸡换的,朱代东觉得值。
第138章 带着媳妇来上门
一百五十吨煤朱代东并没有直接拉回树木岭,在县城找了家煤球厂,把一百五十吨煤变成了十多万煤球。虽然运输起来会更费事,但收到的人则更省事。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家瓦罐,又买了个一百个灶芯,对于没有炉子的人来说,在地个掏个坑,把灶心一埋,填点黄泥加要管子,就能做成个地灶。
朱代东这种善解人意的做法,赢得了所有受惠人群的称赞,能接受慰问的人,一般都是孤寡老人或是五保户,劳动能力都不强,如果只能几百斤煤,还得费力气去搞,麻烦。
今年朱代东代理乡长,因此他决定不回去过年,就在乡政府值班,等年后初三初四的时候再回去一趟,赶在初八之前回来就行。这段时间,乡里的几个主要领导也就除了陈树立要轻闲些外,其他人都往下面的村办,忙着慰问。
李金站在走廊里,看到朱代东忙碌的身影,脸色深沉。原本想给朱代东找根刺,结果没卡住朱代东的喉咙,倒让自己非常难受。现在李金已经被排除在主要领导之外,下村慰问的事就不劳他这个主管民政的副乡长大驾了。
虽然不用做事当样可以拿工资,甚至资金福利一分也不会少他的,可是李金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当干部的,没一点事干也闲得慌啊。领导不忙,说明你已经被边缘化,下面的人都精明着呢,现在李金能感到别人怜悯的目光。
现在李金对这种目光特别敏感,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是疑神疑鬼,有的时候老婆一句无心之话,他也能联想到是否是讥笑自己,动辄就是怒发冲冠。虽然所有人,包括李金自己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初他介绍江崇义来树木岭做学区那笔生意时,他就应该考虑到会有这么一天,受贿五千元,如果不是他及时退款,此时恐怕已经不会再担任任何职务。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比杀了他还难受。想想看,一个做惯了领导的突然要去当兵,他能习惯吗?他能适应吗?
但对于造成自己现在处境的原因,李金却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而是将一切罪责都怪不到朱代东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袁平甚至都不会被免职。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将在乡政府有一个强有力的援助。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别人不会对自己有异样的目光。
李金对朱代东的情绪已经慢慢转化为愤怒、忌妒、再升级为怨恨,这个过程很短,也许连李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突然就如此的恨朱代东。直到他猛然发现时,已经是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一切全部转化到朱代东身上,而把朱代东身上的一切光环,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可李金忘记了,就算现在他与朱代东交换身份,凭他的能力,能守得住吗?要知道,当初朱代东刚来乡政府时,不过是借调,可那时的李金呢,已然是副乡长。现在朱代东已经成为代理乡长了,他李金还是副乡长,甚至这个副乡长还不如过去那个副乡长了。现成的东西都守不住,还想要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李金臆想得太深了。如果再深入一些,也许他将陷于绝境而不自知。
就在朱代东忙着年底慰问时,在树木岭出现了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另外还有个大姑娘。他们一行人在街上打听了树木岭中学的位置,到了中学门口,问守门的老头。因为迎接“普九”验收,树木岭中学的校门终于又立了起来,现在学校放假,只留一个小门出入。
“请问一下,朱代东住在哪里?”邓江盛走过去,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话。
“朱代东?学校里没有这个人啊?”守门的老头是今年才来的,原来连校门都没有,根本就没必要摆个人在这里。
“他是树木岭中学的老师啊?”邓江盛惊诧道,半个月前,朱代东写信回去,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有工作要忙。朱思可夫妇不放心,而且儿子的终身大事还没有定,他们就更着急,本来年底是相亲的好时机,偏偏儿子却不回来,他们焦急儿子的婚事,带着相中的未来儿媳妇亲自跑到树木岭来了。
“不会吧,树木岭的老师我还不熟?你们肯定搞错了!”老头对于邓江盛怀疑他的记忆力很是恼火,这不是说自己老态龙钟,连个门都看不好吗?
“我们肯定没有搞错。”邓江盛望着惊慌的岳父岳母,跟老头争辩。
“我说没有这个人就没这个人,走走走,你们去其他地方问问吧。”老头说道。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朱思可挤过去,大声责问。
“谁不讲道理了?张主任,你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这些人找不到人,倒要怪起我来了。”老头见到张治春正好路过,忙把他拉过来。
“你们要找谁?”张治春看了他们一眼,明显是从农村出来的,他的鼻孔也朝上伸了伸。
“我们找朱代东,他是这里的老师。”邓江盛知道这是个领导,壮着胆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们找找谁?”张治春一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松胯下来,就像一个充足气的皮球被刺了个孔似的。
“朱代东,他分配在树木岭中学。”朱思可大声说道,他不会说普通话,但是芙蓉县的话与雨花的方言倒是相差不远,虽然听着有外地口音,但至少能听得懂。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这下轮到张治春小心翼翼的问了,张治春一向自诩看人很准,可是他还是没有看准朱代东,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了这个年轻人,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已经是代理乡长,翻了年,稳稳一个乡长是跑不了的。而且袁平的事,给张治春留下了心理阴影,如果要让张治春评价乡里的领导,他最怵的还是朱代东,甚至陈树立还只排在第二。
“我是他爸。”朱思可迟疑了一会,对方先倨后恭,让他顿时警惕起来。他这辈子没怎么出过门,最远的地方也只到过地区,但也就一次。这种警惕其实是一个农民的自我保护意识,发自潜意识。
“你好你好,我叫张治春,是树木岭学区的主任,也是朱代东同志原来的同事。”张治春伸出双手,热情洋溢的说道。
“我家代东呢?”朱思可紧张的问,他非常不习惯这种陌生人的热情,被张治春拉着手也变得僵硬。
“他在,他在,但不在学校里,我带你们去。”张治春哪怕是有火烧上房的事也不想再去办,何况他的事耽搁一会也没事。
“麻烦你了。”朱思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看门的老头很倨傲,可是这个领导却如此热情,看来当领导的就是有水平啊。
“这是乡政府,我儿子不可能在这里。”站在乡政府的门口,朱思可望着门口那块雨花县树木岭人民政府的匾停住了脚步。
“他就在这里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张治春惊诧的问,心想,朱乡长也真是的,自己在哪工作也不跟家里说清楚。
“真在这里?”朱思可见张治春说得诚恳,疑惑的问,朱代东给家里写信,很少提到他工作上的事,而他们也不关心,反正一开始朱代东就说过,他分配在雨花县树木岭中学当老师,家里也就一直以为他还在当着老师,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参加工作才几年的年青教师会突然转行。
“朱伯伯,你放心,我以党性保证,绝对没有骗你。”张治春信誓旦旦的说道,他比朱思可其实少不了几岁,可这声“伯伯”一叫,自己就与朱代东平辈了。
“怎么回事?”乡政府守门的是乡政府的退休干部,那架势可不中中学那老头能比的。
“这是朱乡长的父亲,他在么?”张治春走过去解释道。
“朱乡长下村了,要不带他去办公室坐会?”退休干部脸色微变,幸好刚才没有在言语上得罪人家。
张治春带他们去办公室,在走廊上碰到陈树立,听说是朱代东的家人,陈树立也很热情,把他们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至于张治春,则很有眼色的告辞。只是在离开前,他再次拉着朱思可的手,使劲的握了握,言明晚上由他作东,“朱伯伯”一定要赏光。
“你个张治春,晚上轮得到你吗?以后再说吧。”陈树立听到笑骂道,张治春脸上一红,但还是亲热的说了几句才离开。
看到门口牌匾上写着“书记办公室”几个字样时,朱思可又迟疑的停住了脚步,这辈子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乡里的一般干部,书记乡长是什么样都不清楚,更不要说进书记的办公室了。
“老哥,进来吧,代东乡长要下午才能回来。”陈树立笑呵呵的说道。
“你说啥?代东乡长?”朱思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哦,虽然现在还只是代理乡长,但翻了年就去掉了嘛。”陈树立笑着解释了一下,立刻,他就看到朱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139章 关系也需要维持
“爸、妈、姐夫,你们怎么来了?”朱代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虽然他在村里就接到了乡里的电话,但还是把今天的慰问对象全部走完才回来。
“我们要是不来,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朱思可嗔怒道,在陈树立的办公室里,书记已经向他详细介绍了儿子在树木岭的成长历程,听得他是又骄傲又自豪,但现在看到儿子,却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不说,是你们没问嘛。”朱代东笑了笑,又朝陈树立说:“书记,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工作了。”
“对啊,陈书记,真是麻烦你了。以后代东在你手下工作,不懂的地方你一定要多教教他,不听话就骂就打,我们绝对不怪你。”朱思可把儿子小时候老师家访的那套说辞给搬了出来,在他眼里,陈树立就是朱代东的老师。
朱代东闻言,尴尬不已,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陈树立倒是呵呵一笑,揶揄道:“代东,你可听到了,以后我可不客气了啊。”
“爸,回去再说吧。”朱代东拉着父亲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陈树立的办公室。
朱代东在乡政府后面的宿舍楼里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五十平米,带了个小厨房和卫生间,但朱代东从来没有在家里做过饭,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解决。一进家门,谢若飞把行李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放,拿起拖把扫帚就搞起卫生来,一边忙,口里还念叨着:“你看看,到处脏兮兮的,像个猪栏一样。”
而那个大姑娘也到卫生提来一桶水,加入了清洁卫生的行列。
朱代东拿了盒烟,给老子和姐夫各递了一支,朱代东并不怎么抽烟,但作为代理乡长,他是有招待烟的。给朱思可点上火,朱代东瞄了那姑娘一眼,轻轻问,“爸,她是哪个?”
“她?”朱思可美美的吸了口烟,让乡长给自己敬烟点火,这也许将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她叫王芳,是……怎么说呢,好像有些不行了。”朱思可望着王芳的背景,有些为难的说。
朱思可原本是带着这个叫王芳的姑娘要逼着朱代东跟她处朋友的,但到了树木岭后,发现自己儿子今时不同往日,虽然现在还只是个代理乡长,但陈书记也说了,翻了年就能去掉代理两个字,那可就是一方父母了。
这就叫计划赶不出变化,原本在家里考虑得好好的事,到了这里后,一切都改变了,朱思可的想法当然也发生了变化。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不是说过嘛,现在还早,没考虑好。”朱代东轻声说道,他心中苦笑不已,如果自己还在树木岭教书,是不是就要用上逼婚的手段了?
“我哪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朱思可瞪了儿子一眼,早知道你要当乡长了,老子会为你张罗这件事?
“姐夫,我姐还好吧?”朱代东知道,这件事还是由自己亲自去跟王芳说,不是嫌弃她,也不是什么配不上,而是朱代东不想,至少暂时还不想。他相信,如果王芳开通的话,不会有何不满。
“她还好,代东,你都当乡长了,以后我是不是不用出去打工,到树木岭来干点啥,有你在,做什么也不会吃亏的。”邓江盛是大前年出去打工的,在一家电子做事,年初出去,年底回来。
“姐夫,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正因为我是乡长,才不能给你特别照顾,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会想我犯错误吧?你不必来树木岭,但再出去打工也不合适,最好在本地找点事做,这件事我已经在考虑了,原本想过年后回来再跟你说。”朱代东从上海带回来的那笔钱,到现在还放在办公室里,总想着去县里的银行存着,但每次都忘了。
“这事二子说得有理。”朱思可不满的看了女婿一眼,儿子要当清官、好官,可不能当贪官、庸官,哪怕家里再穷,也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晚上,朱代东在食堂招待一家人,饭后,朱代东约王芳出去走走,姑娘害羞的点了点头。其实王芳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原本以为朱代东只是名普通的教师,那两人也许还能发展一下。但现在朱代东的情况她也看在眼里,因此,她早就打消了与朱代东发展朋友关系的念头。
朱代东先问了问王芳的基本情况,原来王芳是老家村小学的代课老师,这事也是朱代东二婶给介绍的。考虑到朱代东是大学毕业,同时也是教师,王芳在看过朱代东的照片,又经过认真考虑后,才决定来树木岭。其实从看到朱代东第一眼开始,王芳对他的印象就非常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两人之间身份的差异,也许还真能走到一起。
朱代东却不知王芳的真实想法,他只是跟王芳介绍了自己的初恋,大学几年的守候,再到树木岭的分道扬镳,朱代东说得很自然,可是王芳却感觉到了朱代东的苦涩。时间是治疗伤感的良药,但对于初恋来说,药量需要很大很大。
王芳与朱代东有说有笑的回来,让老两口深感意外,看到他们的眼神,朱代东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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