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是一个死人。”
“死人?”询问的却是塞拉,她皱着眉头:“你的身上一丁点儿死者的气息都没有。”
作为神祗的使徒,她对死者的气息更为敏感,在她的眼睛里,这具骨骼简直怪异到了奇怪的地步,她都有些怀疑,这是否是一具制作成人骨形状的构装。
或者一件骨骼状的魔法器具?
她看着骨骼外包裹的光影,做出了这样一个判断,却和潘尼的想法不谋而合。
很显然,这东西不是巫妖。
不过她和他都没有说什么,这种情况过于诡异了一些,他们都希望能够和这副骨骼进一步地沟通,获取更多的资讯。
同时也有另一套方案,巫师看着这幅骨架,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铁棍,开始盘算要不要出奇不意地把它敲碎。
“唔,别紧张,我只是一个死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记忆附着的残骸,不用那么戒备,真的,你也看到了这座塔,我连保养它的能力都没有,相信你自己,你一脚就可以把我踢成碎片,根本用不上那根东西。”巫师的举动似乎并没有瞒过骷髅,他的语气轻松而随和,说到“踢成碎片”的时候腔调轻描淡写,如同形容一件于己无关之物:“你们是被守门的大块头赶进来的?唔,真是个忠实的大个子,但我已经死了快两千年了,这座塔也已经濒临腐朽,它的职责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你真的死了?”有条理的言语和没有敌意的语气让巫师感到与这具骷髅的交谈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他仍然觉得如果要脱离这座法师塔,这具骨架是必然要毁掉的。
因为他发觉到,这具骷髅所处的地域,正是这座塔的中枢。
“是的,我当然死了,我在一千八百五十七年前感应到源论的枯竭,所以辞别了我的朋友和仆从,来到这里迎接灵魂的归宿,至于这个归宿是上界还是下界,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是一段思念,寄居在一件东西上保存在这具躯壳里……”
源论。
这个词语让潘尼心中的警惕提高了一个台阶。
经过对伊玛斯卡方法论学的研习,现在的巫师知道,拥有传奇施法能力的巫师,或是下界的深渊领主,亦或是其他种要依据某种理论获取力量的传奇级存在,才会用这个名词来称呼自己的方法论。
这是属于传奇超自然力量的专有名词。
如果这幅骨头架子没有说谎,那么这个骷髅生前,必然是一个传奇施法者。
一个传奇施法者,哪怕是死了,留下的东西也是不容他人轻忽的。
他给兰妮使了一个眼色,提醒她在合适的时候采取行动。
她点了点头,悄悄地向房间另一侧挪动了半步。
“哦、哦、哦,我感应到了,你要摧毁我,是吗?”骷髅的敏锐出乎潘尼的意料,也就更加让他犹豫不前:“不用惊讶,我还保留着一点儿智能,我清楚你的想法,如果你想逃离这个地方,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摧毁我,哦,我理解这个做法,也并不珍惜这幅骨头架子,你看,我生前连这座法师塔的养护工作都没有配置好,因为我知道,死人是没必要准备太多珍贵的陪葬品的,只要盗墓贼有心思,再坚固的墓葬也抵挡不住他们的足迹。”
“我们不是盗墓贼,尊敬的先生。”塞拉皱了皱眉,对死者的敬重让她躬身一礼:“只是希望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
“安全地离开这里?”骷髅发出一阵哑然的笑声:“这真是个简单的愿望,唔,你身上有神祗的恩惠,真是罕见的客人,但你们确定,不希望从我的墓葬里取走更多的东西?”
“我们真的不是盗墓贼。”巫师点了点头,他也希望这件事能够和平解决:“如果你能让那条龙不攻击我们,或者开放这里的传送门封印,我们会立即离开。”
“太谨慎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多呆一会儿,要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唔……”骷髅无表情的脸转向巫师:“还是个人类巫师,如此地年轻而富有力量,这样的客人就更罕见了,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遗物?”
潘尼挑了挑眉毛,这具骷髅的话语再次让他感觉到不合常理,大多数巫师都是些抠门的家伙,即使死了,陵墓和基地也要密密麻麻地布置上无数陷阱——哪怕这些陷阱不可能让他们活过来。
不过考虑到这是个智慧超乎寻常的传奇施法者,巫师也就有些心动,但表面仍然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但这具骷髅却并没有等待潘尼的回答:“回答我几个问题吧,亲爱的后辈,第一个问题是,你认为对于一个奥秘研究者而言,追求永恒的生命是有意义的吗?”
巫师想了想,摇了摇头。
“哦?你竟然认为没有意义,为什么?”骷髅询问。
“我认为如果没有什么需要大量时间去解决、并且不得不去解决的问题,一个生命还是在适当的时候结束比较好。”巫师皱了皱眉:“过长的延长值会让生命本身失去意义,为了追求尽量长时间地活着而活着更是一种很无趣的想法,今天作为人类的我还能够享受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全都被会追逐永生的欲望泯灭,我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
宇宙是无限的,谁也不知道多元宇宙之外还有什么?或许无论将生命延长到何种程度,都会有比你寿命更悠长的存在。一个百年寿命的存在,在拥有数万年寿命的存在眼睛里,只是蚂蚁一样的东西,如果拥有百年寿命的蝼蚁得到了万年的寿命,在拥有百万年寿命的存在之前,仍旧是一只蚂蚁,一个生命为此不断地追逐下去,不断面对那些活得更长的家伙,只会越来越认同自己是蚂蚁一般的存在。”
巫师摇了摇头:“这样的生命并不好玩。”
兰妮和塞拉看了巫师几眼,都有些思维短路的感觉。
很明显这种问题只有巫师这种最可能拥有永恒的人类才会去穷心竭虑地思索。
而潘尼似乎也很少认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骷髅的询问让他多了几丝思索,心中忽然有了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或许他本来就很少与智者交流。
这个骷髅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智慧的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个骷髅的打算,但是这样的对话让潘尼感到有趣。
“哦?有趣,你认为追求永恒的家伙都是些为了活得更长而苦苦挣扎的蚂蚁?”骷髅哑然失笑:“这真是个很有创意的想法。”
“这没有什么创意,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了延长生命,理由也多半不是为了去追求永恒,我不会为了活得更长而活着。”巫师展开一只手:“或许是为了去接触去领略更多更有趣味的东西,我认为这才是一个巫师追寻更悠久生命的正常理由。”
这个答案让骷髅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过了一阵子,他点了点头:“很不错,虽然令我有点儿惊讶,第二个问题:你认为成为统治者需要具备的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
“是责任感。”潘尼的回答并无迟疑,这个答案让塞拉眉头跳了跳,看着巫师的眼睛多了几丝讶异和矛盾。
一个优秀的统治者确实需要责任感,但很难想象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阴谋家居然会认同这一点。
骷髅似乎认可这样的答案,他点了点头:“那么你会用什么方式统御你的部下呢?权术?威严?仁爱?律法?”
“秩序。”巫师心里却有点奇怪,因为这个骷髅除去一开始的有关永恒的问题,询问的问题似乎和奥术哲理的关系越来越远,但是他仍然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吧,秩序?你又超出了我的意料,不过最后一个问题似乎不是那么好回答了。”骷髅摇了摇头:“如果你是一座城市的保护者,在城市面临灾难的时候,你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你的领民?”
“我会尽量去尝试……”潘尼皱了皱眉:“但不会轻易牺牲生命。”
塞拉原本因为前两个答案而变得矛盾的表情变得更为矛盾,巫师给了一个她不认同的答案。
兰妮展了展眉毛,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早有预料。
“你认为你自己比其他人更重要?”骷髅询问。
“我从没有标榜过我的公正无私。”巫师摇了摇头:“大多数巫师会在事先想尽办法来避免面临这种选择。”
“啊……哈?你认为你不会面对这种选择……?”骷髅再次张开了下颌,似乎为了什么而哑然失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巫师是需要自私一点儿的,我得承认你这个后辈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不过,这位先生,这些问题似乎大部分……和奥术无关。”潘尼终于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和我的遗产有关。”骷髅表面的光芒渐渐消退:“好吧,我承认我是想找一个和我比较相似的继承者,在我和这座法师塔被海水彻底冲走以前……那么,祝你好运。”
随着光芒彻底消失,这具骷髅突然崩溃,变成了一滩骨灰,一根黑色的木杖从骷髅身后的阴影中浮出,飞到了潘尼的眼前。
这就是骷髅身上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
他眼皮跳了跳,握上了这根不过四尺长短的节杖,两节黑金属的箍环,蜿蜒的黑木杖身犹如一条细长的龙,杖头是两片成合拢状的龙翼,中间应该放置着一块中心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黑钻石。
巫师能够感知到其中的巨大力量,但还没有来的及挖掘它的用法,就感受到了天花板和地面的震动,几瞬之间,大量的海水从四周涌了进来。
这一瞬间里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张开护盾,护住塞拉和兰妮,一阵惊人的撞击之后,这座法师塔被翻滚的海水冲塌,三个人也在几个呼吸间被冲了出去。
轰隆隆隆……
巨龙的咆哮在海底变得犹如乌云中的雷鸣,法师塔的崩溃让潘尼不得不再次面对这片海域中的追猎者。
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再次充满杀机地对准了巫师。
终于见识到这条将塞拉与潘尼弄到狼狈不堪的恐怖黑龙,兰妮双眼里一瞬间露出了强烈的恐惧,然而仍然擎着巨剑挡在巫师的身前。
“咕嘟”
深海之下只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巫师与巨龙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虽然情况令潘尼惊骇,但是余下的理智告诉他眼下的情况并未到穷途末路。
法师塔已经毁掉,他还有时间捏碎传送宝石。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手中的节杖突然发出一道明亮的蓝光,径直射入巨龙的额头。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蓝光的一闪下突然熄灭,如此的变故让巫师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看着节杖的光辉越来越强烈。
第302章 声望
大战后的西门城满目疮痍,港湾区更是化为半面焦土,吸血鬼和暗夜面具的洗掠焚烧之下,平民死伤近万,已经占到了西门城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堪称一场惊人的巨大灾难。
当然,这些损伤之中,最巨大的一处就是来自港湾区的大爆炸,把这笔账算在吸血鬼的头上似乎有些冤枉——虽然他们占主要责任,但直接引发灾难的却非是他们。
当然,激战之后的巨龙海岸人民只会将罪名丢在他们的头上,可能是因为失败者理应承担更多责任,可能是源自西门人对吸血鬼的一贯憎恨,总之,大难过后的西门人可以尽情地将脏水泼到暗夜面具和吸血鬼身上,而不必担心深夜出门被吸血鬼袭击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那个曾在海港区力挽狂澜的巫师,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将他当成了拯救西门城的大英雄——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他的法术让夜之王魔力反噬,贵族们不可能凭着一群七零八落的杂牌军夺回城市。
如果让当天潘·迪塞尔并未出现,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无论是贵族们被清洗,还是遭到胁迫成为傀儡政权,都不是西门人乐于见到的事实——没有人类乐于被异族统治,尤其是以人血为食的黑暗生物。
因此潘·迪塞尔成了西门城这几天来街头巷尾热议的力挽狂澜,毁灭吸血鬼统治的大英雄,尤其是在他当天下午返回承认,宣布夜之王已经被毁灭并得到提尔圣武士队长塞拉·格罗菲娅认可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最高潮。
在人们的口中,这个巫师的名字俨然和推翻巨龙齐松瑞希耶萨的西门开创者七法崔塞纳、赶走海盗王与班恩教会的伊利斯塔祖孙并列。
人们充满好奇地猜测着潘·迪塞尔是如何将夜之王击倒的,不懂得奥术的外行人当然得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答案,比较靠谱的一种是夜之王的某些弱点被潘·迪塞尔搜寻到了,因此才会那般不堪一击,这个猜想甚至得到了许多行内人的认可。
民众们对潘·迪塞尔这样的崇拜却让贵族们心生忐忑,这些在灾难中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的家伙可没平民百姓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要知道,这片地区一向多生风波,尤其是作为巨龙海岸最大城市的西门,历史上政权无数次更迭,大规模流血事件几乎几年就出现一次,所以民众对于这种变乱事件有着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每年来往西门的巨大人流也让这里既是受到了重创也能很快恢复繁荣,因此本地的人民一向达观知命,很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味道。
不过贵族们却不是如此,比起只需要关心自家生计的本地平民,贵族们肩上的担子更为沉重——他们还需要关心自己的权力。
比起平民百姓,这些统治者对自己的权力更为敏感——基本上在半封建的专制社会里面,就是如此,哪怕是议会制的西门。
但潘尼很清楚,西门的制度虽然是议会制,实际是精英式的贵族统治,议政会里的成员非富即贵,平民如果没有足够的资产,是绝对不可能挤进西门的统治圈的,这和民主自由可没有一个铜子的关系。
所以这些贵族要好好考虑自己之后的地位。
尽管在巫师归来之后,塞尔人立即“遵守约定”释放了所有关押的贵族,那些口角流涎神志不清犹如白痴的贵族们让其他的所有贵族感到悲悯,同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经历过这一场变乱,西门的大多数贵族都在内乱外战中损失惨重,而接下来,就是分蛋糕的时候了。
战争中获得了最大荣誉的潘·迪塞尔和薇卡无疑应该分得最大的那一份——不仅仅是功劳,更因为他们手里的资本:埃德蒙特家族在战前就将家族人员大多数转移到了潘·迪塞尔的法师塔,基本上没受到什么损失,而战争的大功臣潘·迪塞尔,后面更站立着金光闪闪的巨龙海岸巫师协会。
虽然潘尼现在还没在协会里面建立什么坚不可破的关系,然而这次他的行为明显大大张扬了这个协会的名气,班克斯会长也就分外地支持他,这当然更让贵族们不敢轻视。
而凭借着在之后收复西门的战斗过程中的巨大作用,塞利恩和古德尔也分到了应得的那一份,与之相应,提尔神庙的大主教也获取了非凡的声望。
当然,远远不及潘·迪塞尔。
而且,正式分蛋糕的仪式还没有开始,不过在所有的贵族心里面,结果已经是注定的了。
这个结果显然让他们非常地不满意,看着大主教那张成日愁眉不展的脸就能知道这一点。
但是从地下伴随着巫师回到城市的圣武士塞拉却似乎想通了什么,反而开解起了大主教:“主教大人,我相信迪塞尔先生会成为一个好统治者的。”
“好统治者?塞拉……”卡扎尔主教摇了摇头:“他使用了极为危险的手段,才获取了这样的结果,他明明拥有那样的力量和计划,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探讨?看看那些被折磨的贵族,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名望和野心。”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这个时候从后院传了过来,同时飘过来的还有阵阵铁锁撞击的声音:“还有这位可怜的兰森德尔使徒,他丢失了神祗的恩典。”
“原本就资格不足的人,在一次考验中露出了原形。”塞拉挑了挑眉毛,侧头对着后院的方向叹了口气:“虽然值得悲悯,但不应该将责任全部推在那个人身上。”
“塞拉,你要相信我并不贪图权势,他的计划,能够将吸血鬼驱除出这座城市,还是有正面意义的。”卡扎尔主教合上了眼睑:“但是我们却不能让一个班恩式的统治者上台,这回让西门卷入更巨大的灾难漩涡。”
“班恩式?主教大人,您想得太糟糕了。”塞拉抬起了头:“我可以肯定,迪塞尔先生会是个理性的有能力的统治者……而且,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推翻他呢?让已经千疮百孔的西门在短时间里遭受另一次灾难?至少……”
她有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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