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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应声去了。
珍珠却是暗自泪流。淑兰殿里有小厨房,御膳房不给力,就让小厨房煮嘛,多简单的一件事儿啊,太后娘娘偏偏先要冷言冷语一番,为难她这个小奴婢,说不定就是做给卫先生看的,好骗两只鸡腿。
哎哟,奴婢怎么埋怨起太后娘娘来了,真是罪过哟罪过
转而埋怨宁妃娘娘,明明今儿个早上还来淑兰殿请安的,缩减开支的事偏偏没提一个字,到了中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给太后娘娘减了,这是在打太后娘娘的脸儿呢。从来没听说,缩减开支还能缩到太后娘娘头上的。天子缩减开支是为了大燕,后宫妃嫔缩减开支是为了支持天子。太后娘娘可是天子的母亲,别说天子没开口提这事儿,就是天子亲口提了,也缩不到老娘头上去,他就不怕天下士子给他戴个不孝的帽子
昨儿个选秀的事才平息下来,今儿个就迫不及待地对淑兰殿下了手,宁妃娘娘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
膳食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太后娘娘咬着象牙筷子,睨珍珠一眼,笑道:“起来罢,跪了你这么久,都把你给跪饿了,哀家都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珍珠姑娘已经脸厚到不知道脸红了,笑嘻嘻地谢恩站起来,不料太后娘娘接下来的那句话又让她苦了脸。
“改明儿个让萧肃奏宁妃一本,就安个后宫干政的名头,打她几十大板。”太后娘娘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喝茶吃饭一样的小事儿。
珍珠几乎要抱头痛哭:“娘娘,奴婢和萧大夫不熟啊”再说,后宫干政的名头可不是几十大板就能了事的。
太后娘娘挑眉,“几日前你不是才给他送过水吗这都给他送水了,还能不熟”
珍珠一脸的冤枉:“娘娘,奴婢只是敬仰萧大夫才给他送水的,为此还挨了罚,实在没有别的心思啊”
太后娘娘不太信:“你就没再找过他”
珍珠闻言真的流下了眼泪珠子,“娘娘,奴婢整日呆在后宫,萧大夫人在前朝,奴婢鞭长莫及啊。”
“这不太符合你的性子啊,怎么这次如此斯文了”太后娘娘有些惊讶。
珍珠扭捏了几下,羞涩道:“萧大夫是正人君子,奴婢怕吓坏了他。”
太后娘娘一脸唾弃:“连个男人都勾搭不上,留你还有什么用来人呀,拉出去砍了”
珍珠连忙抱住太后娘娘的大腿哭喊道:“娘娘饶命啊奴婢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娘娘,这些年娘娘含辛茹苦把奴婢养这么大,怎么忍心就这么砍了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娘娘砍了奴婢,到哪儿去找奴婢这么会说笑话的丫鬟啊娘娘,您舍得吗”
这番没脸没皮的话,饶是听惯了的魏紫和姚黄都有些听不下去,全身起鸡皮疙瘩。
太后娘娘却是不领情,龇牙道:“养了这一身的肉,哀家还真舍不得就这么把你砍了。这样吧,按斤卖到猪肉铺去。”
珍珠哭得更厉害,眼泪鼻涕糊一把,“宁妃娘娘倒行逆施,苛待太后娘娘,使得太后娘娘病情严重,神志不清到要砍了身边第一大红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奴婢绝对会把这件事禀告给陛下的”
得,为了保命,连宁妃倒行逆施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自称是太后娘娘身边第一大红人。最严重的是,她竟然说太后娘娘神志不清。就算太后娘娘这次饶过她,日后也会找机会算账的,娘娘素来有些小心眼儿。
魏紫和姚黄都掩了面,不忍再看。
太后娘娘嫌弃地踢开珍珠,装模作样道:“哀家的确有些头昏,都不知道自个儿跟前的大红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前朝后宫(二)
珍珠作势滚了几滚,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泪眼婆娑道:“娘娘竟然连奴婢都不认识了么”随后她拳头一捏,咬牙道:“都是宁妃娘娘不孝,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向陛下揭发她的恶行”说罢,她又向太后磕了几个头,凛然道:“此去告御状,奴婢身死难料,只望娘娘给奴婢收尸,日后随葬娘娘身边,永生永世陪伴着娘娘”
最后,脚一跺,泪一抹,珍珠姑娘就这么遁了。
慕容青慢条斯理地说道:“给她收尸,哀家还怕脏了哀家的手。遇到她,一世都糟蹋了,还指望哀家永生永世都给他糟蹋,别说门,窗都没有”说罢,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三年在宫里头都干什么了,尽学会了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简直是胡闹。”
魏紫和姚黄也在心里头好奇,珍珠是何时学会唱戏的,还唱得挺有分寸的,那眼泪鼻涕就糊在她脸上,一丁点儿都没蹭上太后娘娘的裙子,否则她演得再好也得被拖出去打板子,太后娘娘也是好洁的。
“就她会演,哼哀家也会演,哀家演得比她好”太后娘娘笑得心满意足。
魏紫和姚黄已经无话可说,她们刚刚的确是看了一场大戏啊。都说是胡闹了,娘娘您还怎么还陪着珍珠闹呢
且说珍珠遁走之后,咬着牙暗自又把宁妃骂了一遍。好不容易种莲藕的事儿进行得顺当,太后娘娘心情好,一时还想不起来折腾人,宁妃倒是送上门给人折腾了,连累她这等苦命人。想想又是悲从中来,珍珠就这么挂着眼泪去见了柳总管,声泪俱下地痛诉了宁妃一番罪行,还嘱咐他一定要如实汇报给陛下。
柳总管有些头疼,他觉得珍珠这泪下如雨的姿态很适合直接呈给陛下看,但珍珠死活不肯,说她人微言轻,陛下不放在心上,要是再得罪了宁妃娘娘,她一条小命就要不保了。至于太后娘娘,她珍珠身为淑兰殿第一红人,连午饭都没得吃啊。
柳总管被珍珠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看得心惊肉跳,只得命厨房端了些剩下的吃食给她。她倒也不嫌弃,扒拉扒拉吃了两大碗,打了个饱嗝儿,又叮嘱柳总管一定要呈报给陛下,就挥挥手走了。
柳总管心道,这丫头不会就是专程来蹭吃的罢
叹了口气,柳总管抚额,这难事儿还得办。
趁着天子喘息的空档,柳总管小心翼翼的把这事儿给说了。
“宁妃娘娘虽是一番好意,但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本就需仔细调养,如何经得住这般精简宁妃娘娘到底年轻,难免思虑不周再说,陛下您还没开口,这事儿也没个先话,就这么突如其来的”
要柳总管说,宁妃娘娘这事儿也做得不对。太后娘娘自个儿没开口,就是陛下也不敢让太后娘娘的宫里缩减开支,她一个不算正经的媳妇倒好,连说都没说一声,直接就动手了,若陛下默许了,这不孝的帽子日后保不齐要落到陛下的头上的,她小小一个妃子自然没事,修身齐家平天下的陛下才是罪魁祸首。
就这点道行,还敢找太后娘娘的不自在柳总管都看不过眼。
太后娘娘如今算是大度的了,若是在三年前,弹指之间,宁妃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轮到陛下来治她
柳总管说完了就没再多嘴,尽管燕清绝一直没开口,他也静站一旁等着,似乎他只是无意说了个笑话给陛下听了。
良久,燕清绝叹了口气,道:“把这事儿传出去,自有宁宏坤去管教女儿,也省得太后为此劳心,伤了凤体。”
“是。那太后娘娘的膳食”
这就是柳总管周到的地方。等宁相管教女儿少不得要三两天,淑兰殿里的开支怕是还缩减着,太后娘娘就得受委屈。以太后娘娘的性子,要是等不及了,说不定会把事情闹得更严重。不得不说,柳总管对如今的太后还是摸透了几分的。
“每日从朕的膳食里端两个太后喜欢的菜送去淑兰殿。”燕清绝说得轻描淡写。
柳总管惊道:“陛下,这”
天子虽然没开口要后宫跟着缩减开支,但天子带头缩减开支是事实,如今一顿膳食只有八个菜。堂堂天子就是再节省,也得摆上二十几个菜,区区八个菜,简直寒酸得过头了,如今再端走两个,这让天子的筷子往哪里伸哟
当然,太后娘娘那里更寒酸,才四个菜,如今端两个过去,便和天子一般是六个菜了,便是士子们也说不得天子不孝。
都怪宁妃不安生,哪里有太后的膳食比天子差的,太后娘娘可是天子的母亲宁妃这个没眼力见识的。
“无妨朕是男子,经得住。太后凤体羸弱,吃不得苦。”燕清绝摆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
太后娘娘看着儿子送来的两个菜,想到儿子现在一顿只有六个菜,怎么想怎么快活,不但拉着卫子衿唱了半天的戏,还赏了一块糕点给珍珠,这就是后话了。
有柳总管出手,要不了一天,宁妃擅自缩减开支苛待太后娘娘的事就呈燎原之势传到了宫外,王公贵族无人不知。
宁宏坤急得嘴上起燎泡,对着夫人杨氏发了一顿火:“她在家里无法无天就算了,怎么到了宫里还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缩减开支的事就是天子也不敢缩到太后娘娘头上去,她倒好,一个招呼也不打,直接做了。她请示过太后娘娘么,请示过陛下么她一个小小的妃子,不过和其他两妃暂管凤印,哪来这么大的权限你是如何管教女儿的,让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杨氏很委屈,“娘娘在宫里,我也见不着。再说,这宫里头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懂老爷这般怪罪于我,未免太过。”女儿做了宫妃,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得喊娘娘,心里头别提多难过了。
宁宏坤也知道老妻并非太后那等厉害的女子,如今一口气出了,也顺畅了许多,火气便降了下来,便宽慰了几句。
杨氏抹了抹泪,道:“老爷也说了,宫里头是娘娘和其他两位娘娘共掌凤印,这事儿怎么能怪到咱们娘娘一个人的头上去,说不定是其他两位娘娘的主意呢”
宁宏坤闻言,火气不由得又窜了上来,“你当宫里的人是傻子,还是当朝臣们是傻子张妃如今管着善贵嫔的肚子,吃不好睡不香,忙得团团转。”
这事杨氏知道,前几日张妃的母亲王氏还向她诉苦,说张妃近来瘦得都脱形了,还是为的别人的孩子,遭罪哟
“那还有杨妃娘娘呢,她可没有照顾善贵嫔的肚子,如今宫中事务不都是她和咱们娘娘一起处理的么”杨氏虽然也姓杨,但和杨妃的那个杨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早出了五服了,虽然因着丈夫的缘故走近了些,杨妃也叫她一声姑姑,但到底不是正经亲戚,杨氏并不护着这个杨家,此时更恨不得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杨妃的头上去。
宁宏坤虽然满意杨氏的态度,却也厌恶她的愚蠢,只是再发火也不能让老妻开窍,只得耐了性子说道:“杨妃娘娘素来示弱,全让咱们娘娘拔头筹,这回也不例外。虽是三妃盖的印,但谁都知道是咱们娘娘的意思,与杨妃娘娘不相干。”
杨氏此时有些慌了,“那娘娘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宁宏坤恨不得拍死这个笨老婆,“就是天子做这事儿,一个不小心也能惹上一身的骂名,她一个小小的妃子算什么,要不了几日,士子们就能写出成千上万篇骂她的文章来,御史的折子也会弹劾她不孝,甚至是后宫干政,便是老夫也要被弹劾个管教不严”
“哪里会严重到后宫干政”杨氏自然是知道后宫干政的厉害的,她不服气道:“再说太后娘娘当年还垂帘听政”颠鸾倒凤
“住口你不要命了么”宁宏坤几乎想一把掐死杨氏,难怪女儿有勇无谋,敢情原因是出在这儿了,有这么个愚蠢的亲娘教着,她能有勇有谋就奇了。
“妄议太后,你这是要我们宁家满门抄斩吗”
见杨氏一脸惊惧,宁宏坤这才缓了语气:“她怎么能和太后娘娘相比太后娘娘先是皇后,身份比今上还尊贵。她垂帘听政的时候已经是太后了,又有先帝的遗旨在,甚至先帝爷驾崩前亲口说了此事,众臣都听得清清楚楚,作不得伪。再说,她也比不得太后娘娘那般才智和心计。”
杨氏这才知道怕了,一脸惶惶,“那进宫去劝劝娘娘”
“罢了。”宁宏坤叹了口气,“我亲自进宫去跟她说道说道,免得她一不小心把小命玩没了。”
听到丈夫要亲自指点女儿,杨氏这才放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前朝后宫(三)
有了醒神香的事儿在前头,宁宏坤怎么也不敢奉宁妃的诏令进宫,只得去向天子求恩典,说宁妃生病了,做父亲的请旨去探望探望。
天子正忙着,他只得候在御书房外。
柳总管早已得了指示,笑眯眯地迎出来,道:“陛下说了,宁妃娘娘有心为陛下分忧,想来是为后宫缩减开支的事儿费神了。宁相去探望探望也好,劝娘娘放宽心才是。”
宁宏坤涨红了脖子,谢过柳总管,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
柳总管笑眯眯地捏过荷包里的东西,道宁相尽快去罢,就不远送了。
宁宏坤走一路想一路,从柳总管刚刚说的话就可以看出来,陛下不但知道这件事,还不满意这件事,不过陛下给了他这张老脸一个面子,没有明着处置,也没有为难太过,让他自己管教女儿。
女儿这事儿,的确做得过头了。
且说宁妃削减了淑兰殿的开支,想到太后的窘境,好一番得意。听说父亲来访,更是高兴,欢欢喜喜地迎进来,把自己在宫里做的大事说了一通,等着父亲的夸赞。
谁料宁宏坤听了一脸古怪的神情,“郁善,你进宫也有三年了,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郁善是宁妃的闺名,这善字和善贵嫔的封号重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嫉恨善贵嫔。
宁妃有些莫名其妙,“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宁宏坤长叹了口气,道:“我问你,缩减淑兰殿开支的事是你的主意还是杨妃的主意”
宁妃更不明白了,“当然是我的主意,与杨妃有什么相干”
宁宏坤几乎要被这个傻女儿气死了,如果她今日说缩减淑兰殿开支的主意是她和杨妃一起想出来的,他还能放心些,可她一口咬定这主意是她一个人想的,和杨妃没关系,如此愚蠢无知,教他如何放心得下
宁妃见父亲不说话,却神色恹恹的,不禁有些惊慌,连忙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若是觉得女儿做得不对,父亲只管教训便是,为何如此”
罢了,自家的女儿自家疼。不教又如何由着她连累家里么
“你如何想到缩减淑兰殿开支的”
宁妃有些疑惑,“陛下不是带头缩减开支了么,后宫自然要跟紧陛下的脚步的,这都是为了云州的百姓。淑兰殿也在后宫,自然是跟着缩减了,再说我又不是只缩减淑兰殿,便是我这翡翠宫里也是缩减了的。”
宁宏坤看看这宫里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奢华,丝毫没有改变,任谁见了都道宁妃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反正后宫是她管着,她私下里想做多少小动作都可以。
又长叹了一口气,宁宏坤道:“把淑兰殿的开支恢复以往,别再做这种遭人骂的事儿了。”
宁妃原本还挺温顺,提到这事儿却是不依了。
“凭什么呀这可是为了支持陛下,为了我大燕百姓,这是做好事儿啊她是一国太后,更应该以身作则”
宁宏坤顿时有了此时在面对另一个老妻的感觉,不禁上了火气,“太后娘娘开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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