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实是为生活所迫,否则他大可将闺女卖进青楼,就不用来这个尚算清雅的地方卖唱了。
在场的客人大多是读书人,见状纷纷露出愤怒之色,只是碍于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不敢多言。
老汉的凄凉之语感动了很多人,却没感动那位公子,更没感动那位尚未露面的公子的爪牙。那几个青衣仆人不顾老汉的哀求,要抓那姑娘上楼,不料老汉拼死拦着,那姑娘大约习过舞,身手倒也灵活,左闪右避的竟没让青衣人得手。颠鸾倒凤
如此几番,青衣人也失了耐性,也不顾忌场合,当即下了狠手。那老汉本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几拳下去就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掌柜的本来还在犹疑,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赔笑道:“几位爷,这老汉所言非虚,这位姑娘也是良家女子,小的也是可怜他们才让他们在这里唱曲儿讨生活,还请几位爷看在我们东家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这父女二人一马,小的这就把他们赶出去,永远不会让他们再登台。”
这五湖四海楼的老板在京城有几分势力,否则在这寸土寸金的闹市区也开不了酒楼。这位老板素来敬重读书人,所以才有了这专做读书人生意的五湖四海楼。那卖唱的父女的底细掌柜的是知道的,正因为那老汉是读书人,掌柜的才让父女二人在这里讨生活的,自然见不得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掳人之事。
青衣人显然有些忌惮,闻言便道:“我们也是听命办事的,你若想救这父女二人,只得求我家公子高抬贵手。”
掌柜的见有商量余地,连忙塞些碎银子给为首的青衣人,道:“那就请几位爷带小的去见见公子,好当面求一求公子。”
那人掂量掂量银子的重量,终于点了头,刚要说声好,却闻楼上有人冷声道:“这么久都没把人带上来,本公子养你们何用”
青衣人连忙回道:“公子,这掌柜的想求公子放过这卖唱的父女。”:
第40章 前朝后宫(十六)
说话间那位公子已经下了楼,从慕容青所在包厢的窗户可以把他看个清清楚楚,那大簇大簇的艳红的牡丹花实在眼熟得很。
慕容青睨了满脸兴奋的珍珠一眼,笑问:“小猪仔,你在想什么呢”
珍珠先是没反应过来,可他们一行人里只有珍珠是个肉多的,因此魏紫几人都知道慕容青说的是珍珠,所以个个都看向珍珠。等珍珠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小猪仔就是自己,于是微微哭丧着脸道:“奴婢在想,那艳丽的牡丹花真是闪瞎了奴婢的狗眼”
此言一出,慕容青笑了,卫子衿笑了,大家都笑了,所以珍珠也跟着笑了。
“小猪仔啊,你真是个开心果,要是当初哀家带着你一起去离宫,也能多几分欢乐。”慕容青感慨道。
珍珠连忙趁机表白道:“从今往后,奴婢一定陪在娘娘身边,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慕容青顿时敛了几分笑,道:“其实你有时候还是挺让人恶心的。”
“恶心好啊,恶心就没胃口,没胃口就少进食,少进食就能身材窈窕,奴婢不知有多羡慕娘娘的纤纤细腰呢。”珍珠恬不知耻地附和。
赵粉对珍珠的崇拜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慕容青没好气地点了点珍珠的脑袋,笑骂道:“你个口无遮拦的小猪仔,给哀家把嘴闭上,好好看戏。”
珍珠闭上嘴,高兴地点了点头,继续兴奋地朝楼下大堂看去。在看到那绣着牡丹花的袍子时,她就开始兴奋了。那位欺男霸女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春华街和薛太傅斗蛐蛐后又踩死薛太傅的宝贝蛐蛐的华衣大少。
一日之内见到一次,那是偶然,见到两次,那就是缘分了。缘分分两种,一种令人心喜,另一种则令人厌恶,通常后一种我们称之为孽缘。像华衣大少一看就令人倒胃口的人,绝对是后一种。太后娘娘难得出宫一次,就遇到了这种倒胃口的人,心情肯定不会好,太后娘娘心情不好,华衣大少就要倒霉了。现在就看太后娘娘何时插一脚,以及怎么插上一脚。
那华衣大少缓步踱到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头鲜血的老汉和神色仓皇的姑娘。
掌柜的连忙拱手道:“请史公子看在我们东家的面上”
华衣大少手一抬,阻了掌柜的话,忽的咧嘴一笑,冷声道:“放过他们那谁又来放过本公子本公子连续来这里三日,这丫头就连续拒绝本公子三日,若是往日,本公子还能陪她多玩几日,可今日本公子心情不好,不想玩儿了,只想要结果”他顿了顿,厉声道:“把这丫头带回去,若这老头还不识相,就给本公子重重地打,打到他识相为止。”
包厢里慕容青一行人自然知道那华衣大少是因为早上斗蛐蛐的事心情不好,想必是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发,刚好撒到这五湖四海楼来了。赵粉瞧得分明,早上跟在华衣大少身边劝阻他的那个随从不在。想来正因如此,华衣大少才会如此招摇。
且看楼下,那些青衣人得了令,下手更重,那老汉很快就倒地不起,只撑着一口气在,要护着闺女。而那姑娘也被青衣人拉扯到华衣大少跟前。
掌柜的见状一脸不忍,急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这这还有王法吗”
华衣大少听得心烦,一脚把掌柜踹倒在地,狠狠道:“一块儿打,别给本公子留情”
青衣人连忙又去打酒楼掌柜,一时间只听到老汉和掌柜的声。
华衣大少一把抓起卖唱姑娘的手臂,拖着就要往外走,谁料那姑娘拼死挣扎,竟挣脱开了。那姑娘回头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一脸怒色的华衣大少拽住衣领。只听“刺啦”一声,那姑娘的衣裳从后衣领处被撕破,露出雪白的后背来。
华衣大少见状狞笑:“好一个贞洁烈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赤身,装了好几天,为的是蒙骗本公子罢本公子今日倒要看看,你这身子究竟值多少银子”
说罢,他抓住姑娘的肩膀,抓住姑娘的衣裳,用力一扯,“刺啦”一声,一只袖子被他扯下,露出姑娘浑圆的半个肩膀和毫无瑕疵的白皙的手臂。
那姑娘抱着胸部,拽紧身上仅剩的衣料,一步步往后退。
那华衣大少却是红着眼,一脸狞笑地步步逼近,大有把当场把那姑娘剥光的意思。
那些青衣仆人一看便知自家公子发了狂,一时竟停了手,面面相觑,但却无人敢劝。
酒楼里的客人胆小的早已溜走了,留下的个个都满面愤恨,骂起华衣大少来。读书人骂人不吐脏字,引据论典,借古讽今,那叫一个精彩,可惜个个逞的都是嘴上功夫,却是无人敢上前阻拦。
楼上包厢里,最是心善的赵粉已经闭着眼睛不敢看,宋白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娘娘,可要咱们出手”
慕容青却是问珍珠:“小猪仔,你说那些文人何时上前阻拦”
珍珠扫视了楼下的客人一圈,低声回道:“文人素来胆小,奴婢以为他们不会阻拦。”
慕容青又问魏紫。
魏紫也低声回道:“文人清高,所以他们虽然因为那位公子的暴行愤怒,却不屑为那卖唱的父女出头。倘若那父女不曾卖唱,或许那些文人就会为他们出头了。”
慕容青似笑非笑,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赵粉不解:“若那父女不曾卖唱,自然不会有今日之事,那些文人怎么会为他们出头呢”
慕容青不开口,魏紫也不解释。
宋白对这些事素来不关心,而姚黄和珍珠心里头却是明白了,那老汉虽然曾是读书人,可带着女儿卖唱毕竟是伶人之举,伶人卑贱,比商贾更甚,最为文人所看不起,所以文人再喜欢听那姑娘唱曲,也不屑为低贱的伶人出头。若非那老汉曾是个读书人,那些文人根本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眼里。
此时,那姑娘已经退无可退,她哭红了双眼摇着头,求助地看着四周,却始终等不到援助。眼见华衣大少越走越近,她双目一沉,狠狠咬了口唇,转身冲向一旁的柱子,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撞上了柱子,只见血花飞溅,那姑娘立即昏死过去。
华衣大少靠得最近,免不了被溅了一脸的血,鲜红的血沾在他苍白的脸上,看起来骇人得很。他伸手抹了额上的血滴,放到鼻下嗅了嗅,双眼越发红了,似是被这鲜红激发了狂性。只听他桀桀笑了几声,走到那姑娘身边,森然说道:“本公子今日倒要看看,死人的滋味和活人有什么不同”
说罢,他蹲,亲自动手扒那一头鲜血不知是死是活的姑娘的衣裳,赫然是要女干尸。
老汉见状,怒吼一声,竟以常人难及的速度飞快地爬起来,撞开二人,冲到华衣大少跟前,举拳打向华衣大少。
那华衣大少头也不抬,伸手一挥,一拳打在老汉的肚子上,把老汉打飞几步。老汉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宋白惋惜地摇摇头,道:“这个年纪伤到了要害,断无生机。”
酒楼里众人见老汉吐血倒地后再也没能爬起来,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逞凶的华衣大少史公子却一眼都吝啬分给老汉,专心致志地剥着姑娘的衣裙,大有当众干出惊世骇俗的禽兽之事的意思。
“住手”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
可惜华衣大少充耳不闻。
那人忍不住站了出来,又道:“住手”
华衣大少依旧忙着手里的剥衣大事。
那人咬咬牙,一边走过去一边严词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丧德背伦之事,与禽兽无异。你快快住手,送这父女二人就医,尚有转圜余地,否则我等必会上达天听,重惩你这恶徒”
说话之人身着儒衫,手执纸扇,大义凛然,一看便知是涉世未深的读书人。他大约以为自己这一番言语必会使得华衣大少悔悟,谁料那华衣大少根本当他在放屁,依旧专注手上的禽兽动作。
书生皱了皱眉,下定了决心,走上前去,扇子敲上华衣大少的肩头。
华衣大少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他血红的双眸。很明显,他并非幡然醒悟,而是觉得自己被打扰了。此时他的眼中并无他人,只有眼前这个不识相的书生,什么话也不必说,直接开打。
第一拳就出得极重,直接打在书生的鼻梁上,只见鼻血眼泪飞溅,书生顿时蹲来。第二拳打在书生的左眼,书生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滑,跌坐在地。第三拳打在书生的门牙上,这下疼得不仅仅是书生,华衣大少“咦”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随即握紧拳头,一拳比一拳重地打向书生的面门。:
第41章 前朝后宫(十七)
事发突然,众人皆是惊呆了,竟忘了上前阻拦。待众人反应过来上前的时候,华衣大少已经停了手。
有人探了探书生的鼻息,顿时惊呼道:“死人了打死人了”
众人哗然,继而群情激奋,把华衣大少团团围住,口舌讨伐。
那些青衣仆人见状,顿觉情形不妙,连忙趁着情势还没发展到避无可避的时候护着自家公子匆匆离去。
别说这些少见暴行的文人吃惊,便是楼上包厢里的几个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的人都觉得吃惊,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那书生就被打死了,实在令人反应不及。
宋白低声道:“那几拳每一拳都打得重,致命的一拳打在太阳穴上。”
慕容青点点头,这是要害,寻常人都吃消不得。
珍珠小心问道:“娘娘,此事”
此时,楼下吵吵嚷嚷,因为正主走了,文人们骂得更是肆无忌惮。
只听有人说道:“那位史公子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的外甥,他嫡亲的表妹乃是宫里的张妃娘娘,三妃之一,听说颇得陛下器重,代掌凤印呢。”
众人唏嘘一阵,随后骂得更凶。文人么,骨子里都有些不畏权势的血液,更何况那史公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一个读书人,这可是天理不容的恶行
那人的声音不小,足够慕容青一行听到。先前薛太傅并非明说,没想到在这酒楼却是知道了个清楚。
“就是他了”慕容青忽然抚掌说道,“既然与这史家公子有缘,便是送上门的契机,不用白不用”
珍珠立即闭口,不再多问。她知道,太后娘娘既如此说了,那史公子自有用处,用完之后恐怕也得不了好。
赵粉倒是有了几分见识:“恐怕那史家等会儿便会命人来平息此事。”
姚黄笑道:“这是肯定的,但哪有这么容易。在场的人太多,又大多是读书人,最重要的是那史家公子打死的不仅仅是个卖唱的,还有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就算史家或是张家势大,平息了此事,但只要有人借题发挥,风波再起,闹到朝堂之上,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赵粉点了点头,却只听懂了一半。她素来心思单纯,宋白也没有非要她明白的意思。
慕容青呷了口茶,笑道:“既然赵粉担心,咱们就在这里喝个下午茶,多呆些时辰,看看那史家或是张家如何平息此事,也算是做个见证。”
魏紫似乎有些惋惜:“张妃娘娘最是稳重,听说张尚书也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没想到竟会有这等张狂的亲戚。”
慕容青冷哼一声,“不过有个做妃子的表妹,算不得什么,若是家中出了个皇后,那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恐怕行事更甚。”
即便是当初的慕容家,几位叔伯持家严谨,却也杜绝不了沾亲带故的人打着慕容家的旗号为非作歹。大家族里人多关系多,牵涉更多,有些事管不了也管不住。
且说太后娘娘在宫外喝下午茶外加看戏好不热闹,宫里头皇帝陛下心思一动,突然想去淑兰殿走一遭。
既动了心思,便要行动。燕清绝招来柳总管问道:“宁妃今日可有心血来潮又去向太后请教史书”
柳总管闻言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回道:“宁妃娘娘今儿个大约是自己读书呢,似乎并未出过翡翠宫。太后娘娘大约凤体有些不适,今日闭门歇息呢。”
燕清绝点点头,慕容青不想见人就会用这个借口。
“既然太后凤体不适,朕便去淑兰殿探视太后,吩咐下去,晚膳朕在淑兰殿陪太后一起用。”
柳总管不动声色地瞥了书架上的沙漏一眼,这天色还早着,皇上要留在淑兰殿用完膳,看来是有正经事要和太后娘娘相商。当即他便顺着皇上的意思请示多准备几道太后娘娘喜欢的菜色,燕清绝自然是点头恩准的。
待燕清绝来到淑兰殿,只觉今日的淑兰殿格外安静,似乎没什么人在。
柳总管想要高声唤人,却被燕清绝阻了。
乐公公却是得了消息,恭敬地迎上来。
燕清绝淡声问道:“母后可是在歇息”
乐公公一边引着燕清绝进殿一边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今儿个在书房呆了半日多,坐得久了,觉得骨头有些发硬,带着丫头们出殿走走了。知道陛下过来,奴才刚刚命人去寻了,只是娘娘没提会去哪里,恐怕要费些时辰才能寻到。”
燕清绝摆摆手,道:“不必派人去寻了,母后难得走动,随她心意罢,不必扰了她的兴致。”
待宫人上得茶,燕清绝漫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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