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手段那是一个赛过一个高,如今这宫里头别说品级低的妃嫔,便是三妃,也跟先帝爷的后妃们没法比。
燕清绝未尝没有心静的感觉,可惜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遇到了一个最能让他安放他的心的人,善贵嫔的静心本事到他身上效果就弱了。只是,他很怀念这样的感觉,他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所以他驻足静立,看着这一室静谧。
可惜,善贵嫔的手艺并不太好,没几针就扎到手指一次,连续五次之后,燕清绝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也学着绣这个了,朕记得你以前对女红一窍不通的。”
善贵嫔抬起头,看到燕清绝来了,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绣活,起身行了个礼,嗔道:“陛下这是取笑臣妾了。臣妾进宫也有一年多了,入乡随俗也是应该的,只是学女红时日尚短,手艺差了些,不赶巧被陛下瞧见了。待他日臣妾的手艺精进了,看陛下还取笑不取笑臣妾了”
燕清绝失笑:“朕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却回了三句,看来今日心情甚好。善善,跟朕说说,为何心情这么好”
善贵嫔亲手倒了杯茶递过去,笑道:“陛下这个时辰过来,可见是得了闲,既然能得闲,可见最让陛下头疼的难题已经解决了。陛下心情好,臣妾的心情也就好了。”
柳总管心道,这善贵嫔说的话无处不让人觉得熨帖,难怪陛下喜欢来菊苑。
“你猜得准,难题已经解决了。”一想到这个,燕清绝就神清气爽。
“陛下如此高兴,不如讲给臣妾听听,也让臣妾长长见识。”善贵嫔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做出倾听的姿势。
有这样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在,任何男人都会无法抗拒地讲自己的威风史。燕清绝也不例外,更何况刚刚解决了让百官焦头烂额了半个多月的问题,他不能避免地有些得意。本来这些得意都很好地藏在心里,此时却是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于是,燕清绝简要地把用加税逼使富商巨贾支持云州赈灾的事儿说了。
善贵嫔闻言忍不住拍手赞道:“好一步以退为进”
燕清绝龙心大悦:“或许明日就能有个定论了,朕也能睡几日安稳觉了。”
善贵嫔不禁好奇地问道:“陛下是如何想出如此妙招的”
燕清绝闻言,面上的笑意不觉敛了几分。
知道几分内情的柳总管见状笑着说道:“前些日子陛下正烦恼着,就回幼时读书的地方走了一遭,得了些启示。”
这宫里只要是有些有身份的,谁不知道当今天子幼时是养在淑兰殿如今的太后娘娘膝下,并无自己的宫殿。所谓回幼时读书的地方,也就是回淑兰殿了,至于启示,不用柳总管明说,善贵嫔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善贵嫔笑着称赞道:“太后娘娘果然想得深远,怪不得陛下以往总说太后娘娘善谋略,乃是有大智慧之人,臣妾今日才真正明白陛下的意思。”
燕清绝跟着唏嘘道:“太后素来比朕看得远。”
然而,心里的一阵短暂的别扭之后,燕清绝又高兴起来了。
慕容青本就是聪明绝顶的,先帝在时就常说:“朕坐拥天下,佳丽三千在怀,却始终有一样比不过鸣王,朕儿无一胜过慕容青”
既然是朕儿无一胜过慕容青,那么不但他燕清绝,就是他的几个龙子兄弟也都比不上慕容青,他又有何好介怀的呢
“只是,商人狡诈,此次加税之事突然,他们虽然乐意支持赈灾以获减免,却怕陛下言而无信,恐怕嘴上答应得容易,等到行动的时候却是困难了。到那时,受苦的可就是云州的百姓了。”善贵嫔蹙眉说道。
燕清绝回过神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口问道:“善善既能看到这一点,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
善贵嫔掩唇笑道:“臣妾久居深宫,愚钝得很,能有什么看法臣妾若是说出来,陛下恐怕又要笑话臣妾了。”
燕清绝鼓励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尽管说,朕不笑话你。”
善贵嫔也不扭捏,大方地说道:“那臣妾就说出来逗陛下一乐了。”
燕清绝笑着点点头。
“世人皆重名利,文人经科举而入朝为官,得名容易,商人经商而得积累大量财富,获利容易。商人有了利,自然想要得名,以求名利双收。然则他们既不为官,便难得名,即便修桥铺路、施粥周济,也只得一方百姓之赞,难以如官员一般得四方称赞,甚至上达天听得以嘉奖从而天下闻名。
自古以来,天下闻名的官员众多,天下闻名的商贾却是凤毛麟角。越是如此,商人就越想得名,尤其是富商巨贾。既然他们想要名,陛下不妨就给他们名。
只要捐银百万赈灾,陛下赐仁商石碑,上刻仁商功绩,以及钦赐五年内不予加税,五年后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若捐银八十万赈灾,陛下依旧赐仁商石碑,上刻仁商功绩,并钦赐四年内不予加税,四年后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若捐银六十万赈灾,陛下还赐仁商石碑,上刻仁商功绩,并钦赐三年内不予加税,三年后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若捐银四十万赈灾,陛下仍赐仁商石碑,上刻仁商功绩,并钦赐两年内不予加税,两年后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若捐银二十万赈灾,仁商石碑还是要赐的,并钦赐一年不予加税,一年后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若捐银二十万以下,则不赐仁商石碑,但若捐银十万以上,可每一年加半成税,直至加到两成为止。
如此,商贾既经延缓加税得到了实惠,又因仁商石碑得到了名,自然是皆大欢喜。”
燕清绝闻言挑眉,“捐银百万你倒是不贪心”
这明显说的是反话,以善贵嫔的聪慧,自然不会如宁妃一般听不明白,然她但笑不语。
燕清绝喝了口茶,轻咳两声,“这数目委实太大了些,恐怕不妥。”
善贵嫔又道:“捐银赈灾并不局限于银两,可以同等价值的粮食、药材、衣裳、木材等灾区所需的物品相抵,折合成银两算入总值。”
燕清绝蹙眉,“如此,恐怕商人会以次充好”
“于云州灾区的百姓来说,有总比没有好,而且商户直接捐物资,就省了朝廷采买这一层,既节约了时间,又避免了采买的层层克扣和商人的哄抬物价。只要在药材方面严格把关,直接捐物资绝对比朝廷得了银子再另行采买要实惠得多。”善贵嫔定声说道。
善贵嫔一向是温柔恬静的,她很少会想现在这般说话,但她这么说却有一种别样的安定人心的效果,使人信心大增。
燕清绝思忖片刻,大笑道:“善善,你倒是冰雪聪明,替朕都想好了”
善贵嫔此时又变成了那个恬静温柔的女子,闻言嗔道:“陛下又取笑臣妾了,这只是臣妾闲来无事琢磨的,一家之言罢了,不可尽信,陛下还是明日上朝问问朝臣们罢。”
燕清绝刚刚把茶盏端到唇边,闻言轻笑:“朕只是没想到后宫会隐藏着一个能帮朕分忧的聪明人。”说罢,他敛下双眸呷了口茶。
柳总管悄悄瞄了善贵嫔的腹部一眼,心道这后宫莫非又要出一个太后
善贵嫔此时却是敛了几分笑,微微低头看着茶杯里舒展开的茶叶,柔声道:“臣妾胡言乱语罢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燕清绝笑了笑,不再就此事上开口。
半晌,他放下茶盏,淡声道:“清思近来还常来探望你么”
善贵嫔掐紧袖口的手指顿时松了,浅笑道:“来过几次。逊王殿下还是小孩儿心性,太后娘娘拘得越紧,殿下越是喜欢往外跑。这是孩童天性,并非殿下有意为之,陛下可别怪罪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
第48章 前朝后宫(二十四)
燕清绝点点头,并无怪罪的意思,只道:“太后对他严厉是为他好,朕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日后他再来,你就别留他了,劝他回去用心读书,御史台的折子还堆在朕的书桌上呢。若他执意要丢皇家的脸面,朕便不会再对他客气了”
善贵嫔低头应了声是,若有所思。
茶喝完,燕清绝忽然说道:“怎么今日没看到张妃,不是她照料你的么”
善贵嫔斟酌着说道:“张妃娘娘近日偶有失神,因是私事,臣妾不好相询,不甚了解,只听说是家中出了点事”
“也不是张家出事,不过那谋害士子的史栋梁是张尚书的外甥,张妃的表哥,她会伤神也是人之常情。”燕清绝偏头看她,“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张妃素来沉稳懂事,想来也不会向朕求情。你与她相处时辰长,不妨好好劝慰她,此事朕不会怪罪张家的。”
善贵嫔点头称是。
燕清绝又坐了一会儿,就史栋梁的事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翌日早朝,各部不负众望地呈上众多方案,并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后总结出来的与善贵嫔的法子相似。
燕清绝便把善贵嫔的法子说了,诸臣大呼甚妙。
燕清绝大方地说道:“此法乃善贵嫔所想,朕忙于政事,鲜少流连后宫,竟不知朕的身边原来还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女子,朕也觉得欣喜而意外。果然,天佑我大燕,使我大燕女子才华出众不逊男子,长此以往,我大燕必会更加繁荣昌盛”
燕清绝此话一出,诸臣顿时安静了片刻。
随后,小部分人说什么后宫干政,说什么陛下与后宫妃嫔商讨国事不妥云云,大部分人则是顺着天子的话中之意称赞善贵嫔心有七窍玲珑,说什么娶妻当娶贤,善贵嫔乃天下女子之典范云云。
说实话,善贵嫔在这朝中无亲无故的,基于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绝大多数人都愿意狠狠地参她一本。只要抓住后宫干政这个把柄,诸臣齐心协力,就能逼得陛下废了她。她又不是皇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小的一个贵嫔,废之也无人可惜。
通常越是简单的事,但凡有个但是,就难办的很。
善贵嫔这事儿里也有个但是。
但是,在这宫里还有一个曾经垂帘听政长达五年之久的太后娘娘。谁敢骂善贵嫔牝鸡司晨,那就是连同太后娘娘一起骂了进去。虽然慕容氏之事才过去三年,但太后娘娘为大燕江山之稳固所做出的功绩是诸臣都无法否认的。鉴于对太后娘娘的尊重或者是被她的余威所慑,诸臣坚决不能为了一个善贵嫔而诋毁太后娘娘。大家都知道,喜怒无常的太后娘娘是不能得罪的。
而且,陛下方才言语之中对善贵嫔多加赞赏,有心人不禁在心里琢磨善贵嫔会不会母以子贵登上皇后宝座,更有人心想陛下是不是想再造就一个太后来制衡如今的这个太后娘娘。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善贵嫔的确是个难得聪慧的女子。
基于多重原因,诸臣最后选择附和天子对善贵嫔进行了华丽的称赞。
有投机者趁机试探天子的心意:“陛下,善贵嫔娘娘身怀龙种还关心国家大事,竭力为陛下分忧,此情此义,颇为难得。更难得的是贵嫔娘娘蕙心兰质,聪明绝顶,所出妙法使臣等羞愧。臣以为,该册封贵嫔娘娘为四妃之一,以正天下女子之典范”
对此,燕清绝笑答:“虽说皇家素来重尊贵,但民间传言太金贵却会折了孩子的福分,朕子息不丰,希望善贵嫔腹中之子平安出生,这福暂由朕给他攒着,待他成人了再一并给他。”
天子都大方地把自己子息不丰的事说出口了,明摆着要按照民间传闻保小皇子平安降生,诸臣倒是不好再劝,于是这一出暂且放下。
只宁宏坤在心中暗叹自家女儿无才,否则今日陛下称赞的便是自家女儿,而他必可趁势让女儿更进一步。不过,他更加肯定,善贵嫔不能留,善贵嫔腹中的孩子更不能留。
主要章程定了,接下来诸臣所做的就是好好地完善它。
待先行诸事商议妥当,燕清绝的心定了,文武百官的心也定了。接下来商议的就是轻松的事儿了,比如史栋梁如何处置。
史栋梁的案子是交由大理寺审理的,由大理寺卿苏誉亲审。苏誉是谁,那可是诸臣口中的冷面判官,是和御史大夫萧肃齐名的人物,任谁见他都要绕着走。史栋梁的案子人证众多,案情清晰明了,落到苏誉手中,连半天也用不了就能结案。即便是圣上重视的案子,一天也足够了。可苏誉硬是花了整整三日,把史栋梁审了个通透,连带着把他以往犯的案子一笔一笔的审清楚。十几年的恶事总和出来,史栋梁死十次都不够。
苏大人在朝堂之上不快不慢地、详详细细地把史栋梁的罪行说了个清楚。
燕清绝笑道:“既然审理清楚了,就按朕先前的意思处置罢,史栋梁死罪难逃,史家阖府流放,财产充公。至于死刑如何执行,就由苏卿决定罢。”
诸臣在心中默念几句“好惨好惨”后,都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会是绞刑么还是腰斩亦或是五马分尸请君入瓮难道是凌迟
这些从文帝时期留下来的酷刑,虽然历任天子并未下令禁止,但很少有人再用,大多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犯人一个痛快。不过苏誉坚持罪大恶极者用重刑,以正律法。所以每每有犯案累累丧尽天良的重刑犯落到苏誉手里,必会施以酷刑,以儆效尤。
世人大多嫉恶如仇,因此喜欢凑热闹去看一看行刑,文武百官中大部分人都很热衷。
张梦锡神情恍惚,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还好宁宏坤扶了他一把。
宁宏坤见他神色有异,知是为史栋梁之事,便劝慰道:“史栋梁也是罪有应得,张大人虽身为舅父,却无教导之责,不必为之伤神。陛下洪恩,张大人尚需谨慎啊。”
张梦锡心神不宁,也没听进宁宏坤的话,只胡乱点了点头。
早朝的消息传来,张妃手里的水晶杯顿时摔了个粉碎,碎片飞溅,在张妃细嫩的手指上割下三道口子,鲜血很快就流出来,顺着手指滴到地上,染红了水晶杯的碎片。
宫女们个个都大惊失色,一边忙着打扫碎片,一边忙着给张妃包扎。
藻儿担心地说道:“娘娘,还是传太医来瞧瞧罢,流了那么多血”
张妃却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口,一把抓住藻儿的手,吓得藻儿惊叫:“娘娘,您松开手,您松开呀,您这手不能使劲,否则伤口又要迸开了”
张妃充耳不闻地看着她,眼泪珠子簌簌地落下来,看得藻儿惊慌起来。藻儿自小伺候张妃,张妃素来稳重,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藻儿,表哥他表哥他”
藻儿连忙掩住张妃的嘴,四处张望一番,命其他人退下去关上门,待没有人声了才低声说道:“娘娘,这是在宫里,您和表公子是要避嫌的呀,您快别提表公子了”半acbs浮生:
“可他可他是”他是我的亲哥哥呀。
此事张妃知晓,她身边最亲近的藻儿也是知晓的。藻儿不等张妃把话说完就捂住了她的嘴,急道:“娘娘,这话更不能提,否则可是要牵连到娘娘牵连到张家的啊”
张妃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他到底待我如亲妹,稀奇的物件巴巴地往宫里头送,就怕我委屈了,那水晶杯是异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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