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呼应。在这紧急关头,醒言已使出浑身解数,祭出流光斩,飞出封神剑,口中更比拟起神唱水龍吟,希图助凌空横击的瑶光剑一臂之力。
就在他作法之时,死死拖住堂主身躯的寇雪宜,也清叱一声,将圣碧璇灵杖祭于半空,不断散飞出无数朵金辉熠熠的灵花碧萼,汇成一道花色狂飚,向身后那座追迫而来的石峰呼啸击去——
“轰!”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座被人拔擢而飞的峰岭丘头,已横空炸成漫天的石雨!
面对这满天横飞的土块石渣,寇雪宜又使尽全身气力,死抱着醒言在半空中飘飞闪避。只是,饶是她身姿飘忽如魅,但后背仍时不时被满天飞洒的碎石砸中。即便如此,雪宜也只是花容紧蹙,紧咬银牙,尽量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护住身前的堂主。
听着不绝于耳的“蓬蓬”声,醒言岂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感动之余,便急忙御起神剑,返身拉起雪宜,一齐往地下安全之处投去。
待脚踏实地,醒言还担心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小琼肜,是否也会被这场石雨砸到。展眼朝她消逝的崖前望去,却见四处飞溅的碎石,才到那女子数丈之外,便已化成齑粉四下飘散。
这时候,心思细密的少年忽发现那神采非凡的女子,看着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却是一脸的奇怪不解之色。
不过此时醒言已无暇去深究此事;对他来说,直到今日,才真正见识过什么叫通天的法力。在这位力能移山倒海的莫明神女面前,醒言心中头一回升起不能排解的害怕与恐惧。到这时,哪还顾得上去欣赏什么神幻姿容、绝美风骨;想办法逃掉这条小命,那才是第一要务!只是——
“是留下寻找琼肜,还是暂且先逃?”
一向极识时务的机敏少年,竟在这凶险绝境中犯了踌躇!
正自踯躅,却忽听到一声不太自信的轻呼:
“琼、肜?”
“呃?!”
听到一直随在身旁的雪宜这一声呼叫,醒言如被针刺一般赶紧抬眼望去——这一望,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崖前那位发如金焰、威风凛凛的神女,不知何故却突然褪去耀眼的霓冠星氅;还没等他看清楚,转眼间这位还面带疑色的神幻女子,就变成醒言熟得不能再熟的小小少女,琼肜!
这时候,原本身形颀长的神女,却代之以一个娇俏玲珑的小丫头;唯一有些相似之处,便是小琼肜脸上也正是一脸疑色。现在这小女娃儿,正站在原处,手指儿抵腮,玉贝般的细齿紧咬着下嘴唇,眼巴巴望着立在远处的醒言哥哥雪宜姊,正是一脸的不解。
“琼肜!”
随着醒言一声激动的呼喊,那发楞的小少女也终于清醒,立时如小兔儿般蹦跳着奔跑过来,迎着同样疾冲过来的哥哥,一头扎在他怀里。
重又与琼肜相见,真可谓恍若隔世,少年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重逢之刻,激动之余,他心下又好生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山神附身,惩奸除恶?”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怀中的小丫头亲昵一阵,也突然记起件重要事儿:
“咦?那个答应帮我长大的老爷爷呢?”
“刚才他还在呢……”
琼肜大感迷惑;只不过,刚一仰脸想问问哥哥,却忽然看见他脸上竟破了几道伤痕,正是鲜血淋漓!
原来,刚才虽然是那梅花仙子拼着挨了数下,但此刻看来,醒言脸上被飞石划破几道,倒反似受伤更重。
一见哥哥流血,琼肜立时又惊又怒,赶紧从醒言怀中挣脱,气冲冲问道:
“哥哥,是谁打了你了?我去帮你打还!”
话音未落,那两支红光闪耀的朱雀刃便已是飞舞左右。
“呃……”
见琼肜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醒言迟疑了一下,转脸与雪宜对望一眼,便弯腰和颜说道:
“琼肜,没谁打我。刚才只是哥哥走路,不小心旁边一座山塌了,就被掉下来的小石头蹭了几下。”
“噢!这样啊……”
听了哥哥话儿,琼肜立即平息了怒气;着忙收起兵刃,她便踮起脚儿,要来替哥哥舔去脸上的血痕。而她雪宜姊,这时也才来得及注意醒言脸上的血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也要来用衣袖替他擦去流溢的血渍。
只不过,经历了刚才这一番莫名其妙的磨难与分离,她们的少年堂主却再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时候,他已将往日谨守的礼仪抛到脑后,伸出手去,一把将身前身侧两位女孩儿的手儿握入手中,将她们紧紧揽到自己身侧。
“哥哥……”
倚在哥哥身旁,虽然觉得很舒服,但琼肜还是想先替他拭去脸上的血污;才挣动了一下,却听哥哥说道:
“琼肜,我们又能在一起!”
说罢,她的醒言哥哥便好似卸下整付心神,放开二人温润的手儿,来到旁边那片绿茵茵的青草地上,往下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吐了口气,悠悠说道:
“我有些累了,想在这儿睡一觉。你们也来。”
于是两个女孩儿便听话的卧倒在他身旁,也学他样仰面朝天躺卧。
这时候,舒展开身形的少年,第一次察觉到承载自己身躯的这片土壤,是多么的广大与坚实。彷佛就在一瞬间,在这片沃土厚壤的承托下,十八岁的少年终于放下所有“堂主”应有的“成熟”与矜持。仰望着碧蓝天穹中悠悠的白云,醒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与这两个女孩儿,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于是,那两位仍在思忖着怎样去替身旁堂主处理伤痕的女孩儿,便听到那少年忽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琼肜,雪宜,其实在我心目里,我们这三人中,我最不重要。”
说罢,少年便似放下全部的负担,在这和煦的春野山风中沉沉眠去。
只是,听了他这突然说出的话儿,琼肜却觉得好生不解。她心中忖道:
“哥哥今天好奇怪哦,说话都不对~我们这几个人里,当然醒言哥哥最重要!——是不是哥哥今天又来哄我玩?”
小女娃儿心中疑惑,但却觉得此刻不便去和哥哥争辩,否则便会扰了他香甜的美梦。与小琼肜心中不以为然不同,另一侧那个清泠女子,此刻娇躯却颤抖不住,竟似是十分激动。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以她特有的灵觉,确信身旁的少年已完全熟睡,便轻轻支起身子,探过脸去,用她温润娇软的小舌,小心翼翼的舔舐掉醒言脸上伤痕之间流散的血污。这位一直自认是“小狐仙”的女娃儿,按着以前山野中处理伤口的方式,将哥哥脸上舔舐干净后,又突然想起一事,便在熟睡少年的嘴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对那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子嘻嘻一笑,兴奋的说道:
“雪宜姊,那次灵漪姐姐在水底和哥哥玩耍的事儿,我又想起来一些!”
“……”
听了这天真烂漫的话语,又望见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边,初兴的茸毛正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的光华,不知怎的,这位来自万古冰崖的梅花仙子,突然便融化成一堆懒洋洋的春泥,浑身动弹不得,只好随着这撩人的春风一起沉醉……
…………
斜阳外,古道旁,一处青竹院落的围墙外,正有位蓝花绸氅的富家小公子,对着面前那位路过的小小少女吃吃说道:
“你……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
听了他话,少女拍着手儿欢叫起来:
“哥哥也常这么说!”
见少女高兴,这位一样也是童真未泯的小公子便鼓起勇气,满含希冀的问道:
“那、你能做我的新娘吗?”
“哇!~”
一听这话,小女娃儿却突似被毛虫蜇了一下,跳到一旁,飞快的数说道:
“做你的新娘子,就是要嫁给你吗?——可是虽然琼肜又温柔、又可爱、又懂事、又好看,还很乖!但、”
小丫头语气一转,有些害羞的说道:
“但我已经有要嫁的人了呀!”
“啊!是谁?”
刚准备投身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小小少年郎,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后,立时如遭晴天霹雳!
而那个懵懂不知世务的小女娃,浑没注意到眼前觌面相逢的小友情绪,仍自在那儿快活的说道:
“你不知道吗?琼肜要嫁的人,就是哥哥啊!”
“我听雪宜姊说,妹妹长大了,就不能总和哥哥在一起,一定都要嫁给别人,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所以琼肜就要嫁给哥哥,这样就能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
“你看,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嫁衣~”
耐心解释完之后,不久前刚参加过一次婚礼的小丫头,便捏着那袭白裳的裙边儿,在原地如陀螺般旋了个圈儿;见眼前的小哥哥仍然睁圆了双眼一眨不眨,似乎很不相信的样子,于是天真的小丫头又从袖里拈出两枚铜钱,啧啧夸赞道:
“看!这是过年时哥哥给我的压岁钱,正好省来当彩礼!”
“好了,哥哥在叫我了。下次再跟你一起玩!”
说出自己心事的小女孩儿,忽看到堂主哥哥立在远处道路上,正朝这边含笑而望,于是小丫头便慌慌张张的跟萍水相逢的少年郎礼貌道别,还不等他回答,便已是转身飞快的跑掉。
望着烂漫霞光中那个少女精灵般跳动的身影,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小少年竟觉得格外的悲伤,不免让两条晶亮的水瀑挂上脸庞:
“呜呜呜~就走了么?……她、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倾城公主啊!”
哀伤之余,又想起刚才女孩儿那番为什么要嫁给哥哥的解释,于是这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神童”少年,脑袋中立时就搅起了一团乱麻!
“琼肜妹妹,刚才在和你的小伙伴说什么好玩事儿呢?”
见着小丫头朝自己蹦蹦跳跳而来,醒言便和颜悦色的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料,听了自己随口说出的问话,这小姑娘竟一反常态,没腻上来诉说上一大通,却只是羞红了小脸,慌慌张张的说了两句“没什么没什么”,便跑到一边,倚到她雪宜姊身边再不肯说话儿了。
“呵~这小丫头也有了自己的秘密啊……”
心下这般想着,便不再多问,只招呼一声,带着二女重又往草陌烟尘中迤逦行去。
这时候,正是落日熔金,夕霞满天;巨大落日辉影里,这三人紧密相随。又被那流彩万里的彤色霞光一染,他们便宛若那云襟霞袂的仙子神人。
正是:
虎啸谷风起,龙跃景云浮;
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
子静我不动,子游我无留;
但愿长无别,此情永无俦。
第十一卷 神歌鬼唱佐豪吟
<p ><b>卷首词 鬼王吟</b>
<p >云暝花寂野山岑,
<p >幽明生死转如轮。
<p >歧路长歌犹鬼唱,
<p >一缕清音一缕魂。
<p >管平潮.圝
第一章 春风入梦,烟笼十二巫峰
不知为什么,这一晚的霞光特别艳盛持久。
若在平时,霞彩满天的黄昏十分短暂,往往才来得及注意到夕云红亮似火,便眼睁睁看着它们黯淡下去。而这一晚,醒言却在他行路之时,看到天边亮色的彤霞绵延千里,经久不散,将附近的草野山川映得如同披上一层红艳的绢纱。夕霞如此美丽,逗得醒言三人时常驻足观看。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这样明丽娇艳的火烧云方才渐渐隐去;一轮纤细的新月,终于在东天上显出她绰约的身形。在黑夜完全笼罩大地之前,醒言琼肜三人终于来到一处繁华的集镇。此时镇上街道两边,已亮起点点的灯火。略问过行人,醒言才知这处道路通衢的大镇名叫“瑶阳”。
在山野僻壤中行得这么多天,今日又吃了好大一场惊吓,现在乍见了这样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市,醒言不免放开心怀,领着琼肜雪宜在街头巷尾细细流连,尝遍当地各样特色食馔。这样流连忘返,直到连琼肜也说再也吃不下时,三人才开始去寻找住宿之地。
待问过集镇上几乎所有几家客栈之后,这时领头的张堂主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瑶阳镇的客栈,还真紧俏;问过这许多家,居然没一家有空房!
直到这时,醒言才后悔自己刚才有些贪玩。早知这样,应该先安排了住宿,再去街间闲逛。
面临这样困局,也只有他一人发愁,琼肜雪宜却丝毫不以为意。出身冰崖的女子,睡眠对她而言本来便是可有可无;而那个混迹罗阳山野多年的小丫头,现在见哥哥找不到宿所,便一本正经的提出憋在心底很久的合理谏言:
“哥哥,依琼肜看,既然找不到客栈,那大家还不如去镇子外,随便找个避风的石崖大树旁睡下,还不要花钱!”
听完这建议,再看看这位替他精打细算的小姑娘,醒言只是一脸苦笑,稍稍解释一下,便仍旧沿着街道朝前逛去,希望能碰到一个有空房的客栈。
正走着,一脸晦气的少年堂主却突然眼前一亮,发现就在前面不远处,正有个座北朝南的大宅院,大门前高挑着一对大红灯笼,与门楼上一长串小灯笼一起,将门前街道照得灯火辉煌。
“醉梦馆?”
望见匾额上这三个圆柔暧昧的大字,当年花月楼乐工出身的少年便长出了一口气,知道今日终于有了落脚之处。
原来这醉梦馆,正是瑶阳镇上一处大妓馆;醒言曾在妓楼充作乐工,知道这些花街柳巷之地,每晚总会有些空房可供客人歇脚。一般如果哪个姐妹房中这夜没生意,则也不会占着房间,而会腾出来充作客房,为妓楼添些收入。
于是,醒言便轻车熟路的从大门而入,跟老鸨要了两间客房,说是他们三人要在馆中留宿一晚。而那个浓妆艳抹、头上戴花的中年老鸨,正为今晚生意清淡发愁,见有少年客人上门,也来不及听清他说什么,便身子一扭,手帕一挥,便立即有五六位女子应声而来,各捻着身段,袅袅挪挪的凑到醒言面前。这些清闲女子如此情急,反倒让原本挨在少年身边琼肜雪宜,被这几位娇脂弱粉给顶到一旁!
只不过,任这些红粉娘子如何搔首弄姿,被围在垓心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要让曾在妓楼打工谋生的少年掏出白花花的银子来照顾妓楼生意,那是想也别想。
见着脂粉队中的少年郎居然无动于衷,醉梦馆的老鸨大为惊奇。这时她才想起来,原来这位脸上略有血痕的清俊少年,刚才只不过是问她要两间客房——
“笑话!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到了我瑶阳第一妓楼‘醉梦馆’,居然只来投宿清睡,要是传出去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觉着受了侮辱的醉梦馆主金二娘,立时柳眉倒竖,心说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这笔生意做回本行!
“莫非是这少年不识货?”
转念之际,金二娘便要传出暗语,让手下女儿们更加卖力;只是此刻她心中却忽然一动,蓦的转眼朝那两位与少年同来的女孩儿瞧去。此时,妓馆花厅中正是灯火通明,照得那两位自仙山洞府而来的女弟子眉目如画,肌理分明。才只瞧得一眼,阅人无数的醉梦老鸨便停住正要打出的手势,颓然不语。
不过,才一愣怔,金二娘却想到另外一事,立即就大为恼怒。见她脸上忽然变色,正被脂粉汗气熏得头昏脑涨的少年,倒不知发生何事。才要问话,却见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妈,分开正在大献殷勤的众女,梗着脖子对少年声明,说她这醉梦馆可不许客人带什么浪蝶流莺来馆中住宿。若是那样,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行!
见她这样认真,醒言却不禁哑然失笑。因为他谙熟妓楼规矩,因此虽见眼前这位大娘说得不堪,也不甚恼怒,只是耐心的跟她细细解释,说自己这三人只不过是想找两间屋子歇脚,绝无其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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