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错,似欲择人而噬,让人不敢目睹。阔大的乌黑斧面上,则錾有饕餮之纹,光彩流动,宛如活物。
整个硕大的战斧周围,缭绕着阵阵黑雾,彷佛纠集着地狱冥府中最恐怖最幽暗的阴灵。
此刻,这位从天而落的巨灵脸上,满是愤怒之情,圆睁怒目,巨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整个人就好似一座就即将喷发的火山。
突然面对这样凶神恶煞的鬼灵,整个镇阴庄废墟中的人众,全都惊骇莫名,几乎连气儿都忘了喘。而那些残存的鬼物见自己的王者到来,全都欢呼雀跃,一齐聚到它身后;那些先前被醒言、雪宜逼得遁地而逃的鬼灵,这时也全都从四处地底钻出,汇聚到众鬼之中,一起手足乱舞。只不过,在这群鬼乱舞之时,不知是不是惧那巨鬼威严,鬼众尽皆息了凄厉的嚎啸。
见此巨变,一直纠缠打斗的彭蒙、琼肜二人,也都各住了缠斗。一时间,整个镇阴庄方圆十里的地界,只剩下了呼呼的风息;人鬼之间的空气,就彷佛凝结一样,静谧得直让人窒息。就这样对峙了一阵,醒言惊奇的注意到,那身躯如有实质的巨灵鬼王,过得片刻眼中的怒焰竟渐渐平息下去,转而换成一种不屑的目光,高高在上的斜睨着下面的卑微生灵。
对于这样的眼神,已几次遭人轻视的少年自然十分熟悉:
“瞧这模样,恐怕又是见我与琼肜雪宜年纪不大,便来轻视……”
鬼门关前,容不得心有旁骛;生死攸关之际,醒言心神已是十分专注。经历过这许多风风雨雨,此刻笼罩在巨灵阴影之中的张醒言,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当年些许的小聪明,此刻已化成了临场睿智;天生的几分慧根,此刻便成了临危不惧的主心骨。虽然身上仍是冷汗淋漓,但他却静立在这片惊慌失措、东倒西歪的人群前,不动声色。
面对眼前强敌的轻视,醒言正是不恼反喜!
此时此刻,在令人胸闷欲窒的静默中,醒言不作他想,已决意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暗暗将太华道力极速运转,预备给这位连南海涛神都似不能比拟的最强敌手,来一记自己的最强一击。这时节,他已是使尽浑身解数,右手执剑,又将往日虔心淬炼的太华妙力流布左掌,按照奇异的次序,悄悄注入握紧的玉笛“神雪”之中——值此紧要关头,他便要悄悄奏鸣神曲,引动天上的惊雷,来应和他致命的一击!
阴风萧萧的街道中,静默依旧;片刻的安宁,只意味着惊天动地的爆发。现在这实际上转眼的时光,对卧倒在地的绝望伤者,是那么的漫长;但对于场中另外一人,却是如此的短暂……渐渐,天空乌黑的云阵中,已隐隐滚动起沉闷的雷音。
听着这天籁一般的闷雷,醒言心中一阵狂喜:
“果然奏效!看来我平日苦练真没白费!”
“如果那鬼灵再多歇会儿,我便有更大机会……”
年轻的堂主,已没心思去考虑这短暂的静默后,将会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爆发;此时他只希望,这样的对峙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只可惜,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倘若流年不利,善良人们的美好愿望总是落空——正在醒言心中暗喜之时,却冷不防这样宝贵的静寂已被人打破——只听见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突然有个稚嫩的嗓音打破沉默,正好奇的发问:
“咦?大叔您头上怎么插了两根棍子?”
……
这话过后,死一样的静寂依旧延续,可现场有一人心中却叫苦不迭:
“苦也!琼肜咋这时候说话!”
果不其然,经过短暂愣怔之后,醒言只听得一声暴躁的喝骂从天而降:
“……什么插了两根棍子?!那是我恶灵鬼王天生的神角!!”
一句气急败坏的反驳之后,这壮硕如山的鬼王顿了顿,终于瞧清地上那个粉妆玉琢一样的发问者。一见她模样,这位鬼界的尊者原本被气得扭曲的面容顿时缓和;斜眼看着那个小少女,口中便瓮声瓮气的呵斥道:
“这是谁家的小女娃?乳臭未干,牙还没长齐,只合拿糖果一边去玩!”
——孰料这话一出,立时就像捅了马蜂窝,小琼肜如被踩着尾巴一样暴跳而起;两只朱雀神刃感应着主人怒火,立即化作两只火红的大鸟,焰羽熊熊,火影纷华,与小丫头一起朝那个出言不谨的鬼王飞扑而去!
眨眼功夫,就只见三道鲜亮的红影,在半空中围着那个黑塔一样的巨灵绕转搏击不已!
一见此景,正抓紧时间全力蓄势的少年顿时趺足悔叹:
“晦气!这鬼王说啥不好,却也偏戳人痛处!”
要知道,也不知什么缘故,最近一段时间,他这小妹妹出奇的忌讳别人说她年纪小。只不过虽然醒言心中哀叹,但也没法,看着琼肜揉身扑上,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飞身而起,挥剑直朝那个鬼王斩去。见他二人发动,彭蒙也领着众鬼上前厮杀,却被那个娇娇柔柔的白裳女子击出的漫天碧萼挡住。
再说醒言,虽然事起仓促,但在他剑光击下之时,仍有数道雷电从云端劈落,顺着古剑飞舞的去势朝鬼王击去。见到他这九天落雷的手段,鬼王倒是一怔,也不敢怠慢,巨硕的身形顿时化为虚影,以鬼族特有的方式避过这些威力惊人的惊雷剑气。
待堪堪闪过,这恶灵鬼王心中也好生惊讶,暗忖道:
“奇怪,这几个小男女倒底是何来历?不信这区区小女童,竟能驱动朱火神雀;而那小小少年郎,又去何处习得引动天雷的剑技?”
也不知是醒言掩饰得巧妙,还是有其他缘故,这宛若冥神的巨灵,竟没能看出他左手中使用神雪玉笛暗中做下的手脚。心中疑惑,鬼王便再也不敢轻敌,立时运斤成风,将手中的幽冥巨斧舞动得虎虎生风,霎时便激起一道道侵肌蚀骨的黑色风影,如涟漪般朝四下扩散开去。
在这巨浪狂涛般的冥色风波中,醒言有大光明盾护体,琼肜雪宜也自有其护身之法,但那些四处躲藏的庄众,被这样诡异的鬼斧风尾一触,立即便一个个软倒在地,竟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如睡梦中被魇住一般。觉察出这诡异情状,醒言自是心急,而那鬼王心中却十分得意:
“哈!这斧头久不曾舞动,倒没生锈。今番看来,正不负它‘斩魂’之名!”
原来他手中这面巨斧,正以“斩魂”为名,虽然名称与先前净世教段如晦的碎星斩魂刀类同,但无论来历还是效用,却绝不可同日而语。且不说其他,就是这斩魂斧寻常扫出的刃风,便是一种法术,名为“夜魇”,中者如遭鬼魅魇镇,中术者就如同现在倒落四处的镇阴庄居民一样。
只是,虽然这巨灵鬼怪来历不凡,手中兵刃也非寻常神兵,但与他对敌之人,却也不是善茬:
醒言深知今日数百条人命就系于他们这一场战斗,自然全力狠命搏击;而琼肜虽然身形短小,但也跳在空中襄助,看似胡杀乱砍,但暗里却与少年十分默契,每在他空门袒露之时便和身补上扑击,常让那鬼王不能趁势追击。
如此一来,那个声势惊人的鬼灵竟是久战不下,虽然它口中咆哮连连,但就是不能将这两个腿脚灵活的敌手打败。时间一久,那鬼王便有些焦躁起来。踌躇一二,便只听它猛然一声暴喝,巨腹疾鼓,然后口中便一阵黑气喷出,势如狂风,顿时就把琼肜醒言推出数丈开外。
还不等他二人落定,这发狠的鬼王就急运玄功,卯足浑身法力,将幽冥斩魂斧脱手飞出。霎时间,醒言只见对面涌起一阵黑色烟浪,朝这边排山倒海而来;势不可挡的暝色云墙之中,那只闪烁冥狱之火的鬼斧,正带起一朵深黑黝暗的漩涡,其中彷佛有无数冤鬼在奔舞哭嚎。
这样充满阴邪渊祟之气的鬼浪冥漩,就宛如冥神的脚步,朝这两个跌落在地、兵刃散落一旁的少年男女一步步逼来。弥漫的鬼雾,就好似从冥河之畔吹来的风息,让醒言与琼肜此刻都浑身无力;而那千百朵意图救援的碧朵灵苞,触到这滔天的鬼浪,却只似三月的柳絮飞花,全都无奈的零落消散。
就在这死亡将近之时,跌坐在地动弹不得的懵懂少女,眼中的神色却仍是不知畏惧;而她的少年哥哥,那对清亮的眼眸中,映着越来越近的深重黑暗,却显得越来越焦躁——
自己聚集残余气力极力催发的“飞月流光”,能否闪耀出与往日同样璀璨的光华?
乱云依旧,鬼唱依旧,似乎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进。只是,在那黑色云霾遮蔽的北部天穹里,却有两点白日几不可辨的星宿,突然闪过两丝异样的辉芒……
第八章 慧剑在心,何惧鬼影随行
鬼哭神嚎的幽冥漩涡势不可挡,乌黑浓重的鬼氛阴霾铺天盖地,这把鬼王发狠掷出的幽冥鬼斧,彷佛正聚集着天地间一切黑暗阴郁之气,如潮水般朝醒言琼肜涌来。顷刻间,跌坐在地的小琼肜,已可看到权杖一样的骷髅斧柄头,那两只幽深恐怖的白骨眼洞中,正射出两道黑色的电光,相互缠绕扭曲,催动滔天鬼雾的前进。
见到这样可怖的形象,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呆愣了片刻之后,也终于有些害怕起来,赶紧拿手捂住双眼,不敢再去看。失去主人的催动,那两把朱雀神刃已缩小了身形,变回两只小火雀在琼肜左右飞舞守护。
面对这阴森可怖的黑色鬼云,所有倒地伤者眼中全都流露出绝望神色;凄厉的鬼叫神号中,又夹杂起绝望庄民的濒死嚎哭。此刻,就连心性淡定坚韧的张醒言,在这片哀哀号哭声中,也生出几分死亡将近时的恐惧。
像这样危难之时,世间人惯常有两种反应:一是心神俱丧,惊惶无措,平时的本事只剩下五六成,甚至只想待在那儿坐以待毙;而另一种人,大难临头时反倒会格外镇静,神思清明,极力想尽一切办法自救。对于这种人,这时候反倒能发挥出十二分本事。
幸运的是,醒言正属于后者。
在妖氛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在劫难逃之时,却忽见那位直面鬼王的英勇少年,猛然间动如脱兔,长剑划空飞舞,然后便见凭空生出两道璀璨的光轮,如闪电般朝面前逼近的鬼云疾扑而去!
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醒言这回已使出全力;击出的这两道飞月流光斩,光华灿烂,一红一白,一炎一寒,一阴一阳,就像两道天闪从眼前飒然划过。飞月横奔之时,还彷佛伴随着一阵神歌圣唱,若有若无,清人心神。
这时候,醒言手中这把封神剑,似乎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力,一改往日顽铁情状,助少年激发流光斩之后,古旧的剑身竟不停细微而迅疾的震颤,发出一阵阵清越的剑啸龙吟。而那两朵流星赶月般的光轮,脱离剑身后速度无比之快,以致在场所有人鬼,全都只感觉到电光一闪,然后便听到“轰”一声巨响,直似山崩地裂。刹那间,在这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无论人鬼,全都是魂飞魄荡。
“是不是挡住了鬼王邪术?”
庄中族长心中满含期冀,但等他展眼急切看去时,却发现,巨响过后那片黑色的鬼雾狂潮,却似乎丝毫未受影响,仍按照预定的轨迹,朝自己辗转而来。只一眨眼,那乌黑鬼云就将所有人众一齐吞没!
霎时,镇阴老庄主就只觉得一阵冰寒刺骨!
“镇阴庄完了!”
感受到这份刺骨寒凉的老族长,彷佛已看到全庄人尸横遍野的惨状,霎时间老泪纵横。
见到这鬼雾弥天漫地的情状,在场所有人鬼之中,只有那个飞斧冲杀的恶灵鬼王,心中却忍不住生出几分疑惑:
“刚才……那是什么?”
原来,鬼目如电的巨灵在那流光飞闪而来时,却隐约见到那两朵一炎一寒的光轮上,竟似乎分别傲立一个淡淡的身影,衣甲神异,宛如天上的星宿神灵下凡,正踏着光之战车,高举似刀似戟之物朝自己斩魂斧上砍斫。
“奇怪!这半大少年又怎晓得召唤神兵?!还只是我眼花了?”
这一幕实在匪夷所思,以致浪荡人间数百年的恶灵鬼王,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神。正在犹疑之时,却看到那片黑雾之中,猛然蹿出一个金色的身影,朝自己迅猛扑来!
“好小子,竟敢送上门来!”
原来这道身影,正是张醒言。这时醒言心中,仍是十分清醒,知道自己这飞月流光斩,未必能扫灭妖氛;早在施展之前,他便打定主意趁势突击。于是刚一极力施展出师门绝学,几乎未作停留,他便立即召唤起所有太华道力,御气凝神,朝那众鬼的魁首猛扑过去。此刻他心中打的主意,正是要拿出自己看家本领,去与那法力无边的鬼灵近身肉搏,看看能不能觑空施出那招屡试不爽的“炼神化虚”——
如果这时琼肜雪宜还有能看清他的面容,就会发现自家这位一向平和开朗的堂主,此刻竟是一脸凌厉神情,整个身形,势如疯虎,朝那个矗立如山的鬼王飞扑而去!
今日这困境,已把张醒言骨子里多年市井生涯磨炼出来的那股狠劲逼出,铁了心破釜沉舟,仿着饶州坊间那些红了眼的赌徒,拿出自己最后的赌本放手一搏。只不过,他这回赌的却是生死。
而那恶灵鬼王,见这会些法术的少年气势汹汹扑来,开始还吃了一惊。但稍停之后,竟见这少年挥拳来击,竟似乎想和他近身较拳——对比了双方身量体型,鬼王立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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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臭小子莫不是被我吓疯了?!——好,你既是不惜命,那我就陪你玩玩!”
心中嗤笑,鬼王便也有些好玩似的挥拳架住来势,竟也像模像样的和醒言斗在一处。顿时,这“砰砰”之声便不绝于耳。
只是,才打得一小阵,这鬼王便渐渐收起轻视之心:就在他俩拳掌相击间,这身量大小与对手完全不成比例的鬼王,竟被少年击得向后踉跄一两步!
原来,面对这尊小山一样的鬼王,醒言已调动起平生所学,把所有见过学过的招术全都用上。围着鬼王打转的身形,极为灵动飘忽,就如他琼肜小妹妹那“飞鸟斩”身形一样;凌空飞渡之时,脚下竟似有白云缭绕,原是他施出龙宫法咒“冰心结”,在脚下瞬时凝结出冰晶云气,助自己凭空御气;趋退之间,又不时施出隐身法咒“水无痕”,整个人时隐时现,攻击的方位神鬼莫测。最重要的,此刻他拳头上,已满蕴太华道力;流水一样的天地本源之力,与那层光明气盾相互激发辉应,竟让醒言大力挥出的拳头,灼灼闪动着细密耀眼的金芒,远远看去就好似一轮金色的太阳,在昏暗的天地间照耀闪亮。
见着这样情景,在一片阴郁的鬼号声中,竟猛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
“天神下凡!天神下凡!”
原来这些被浓重黑雾湮没的镇阴庄人众,打过几个寒战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全都无事!黑雾漫过的地方,现在已恢复清明;只有两只火焰刃雀上下翻腾,与那把幽光流转的古剑一道,在空中和那把一样通灵的骷髅巨斧恶斗不停。
在鬼门关走过一回,此刻不少人心中已不再把生死放在心头,反倒全心全意的为少年观起战来;而闲不住的小琼肜,在请自己两只小火鸟去打那把大斧头之后,便安心在那儿跳脚大叫,一如既往的替自己堂主哥哥鼓劲加油。雀跃之际,这小丫头浑忘了还要去帮雪宜姊挡住其他鬼灵。
虽然,现在除了琼肜雪宜之外,没人太过计较这场实力悬殊的肉搏最后究竟谁胜谁负。但令人惊讶的是,渐渐的,这些不敢奢望太多的观众,竟发现那个黑塔陵丘一样的巨灵鬼王,在少年灵活狠厉的大力搏击下,身形竟不住朝后倒退!
见得这样,人们倒反而忘了欢呼,只管努力的抻长脖子,或倚断壁,或倚残垣,朝天地间那两个奋力搏杀的身影观看,紧张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到了这时候,每在醒言临空飞扑冲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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