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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_分节阅读_第137节
小说作者:管平潮   内容大小:3.11 MB   下载:仙路烟尘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4-12-10 20:59:43
D-娴熟非常的军阵早已朝玉带桥方向迅速移去。


等居盈被护送离开,众位受了惊吓的宾客也不敢多逗留,胡乱跟主人道别一声,便都在庄丁护送下各自散去。至此,水云山庄枕流台上,这场原只为醉月飞觞的风流雅宴,终于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曲终人散。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四海堂三人所居院落中,一早琼肜便几次提议,说要赶紧去看居盈姐姐;听她提议,醒言想了想,觉着还是下午再去,更从容些。


用过早饭不久,庄主白世俊便遣人送来一套崭新的袍服冠帽,说是谢他救命之恩。仆人送来的这套袍服,宽摆大袖,玄黑底色,上绣青色兰草花纹,其款式正是大夫以上品级才可穿用。而那顶冠帽,若以寸记,则前四后三,名为“却敌冠”。


见白世俊送自己袍服,特别是见了这顶却敌冠,醒言知道,这位无双公子对自己颇有结交招纳之意。因为,这却敌冠,一般是达官贵族的近卫首领才能穿戴。虽然明知其意,醒言也未推脱,就老实不客气的收下。等来人走后,他便在雪宜帮助下,穿上大夫袍,戴上却敌冠,对镜一照,发现确实要威风许多。


上午清闲无事,醒言便随便翻了一会儿典籍经书,然后出来到小院中闲转。


他眼前这间院落,花木葱茏,清静雅洁。粉白墙垣上,青黑小瓦线条宛转。东南墙角一堆假山石,岩骨嶙峋,颇值玩味。假山脚墙根边,又葳蕤生长着一蓬蓬青碧修长的书带草。院西南角,长着两株叫不出名的花木,开满粉白花朵,交相错落,密密簇簇,几乎看不到半点叶片。锦云般的花枝间,正雀跃着两只小小黄鸟;互相飞舞嬉戏之际,便不时扇落片片花瓣。


正饶有兴致的观看时,忽见那位一直蹲在墙角,不知在玩着什么的小琼肜,忽然站起身子,舞着手儿蹦蹦跳跳跑过来,兴高采烈的说她抓到一只漂亮虫子。等她将手中虫子小心翼翼递给醒言,醒言一瞧,发现这回琼肜的倒霉猎物,原来是只蝗虫。


将琼肜的贡物捏到指间,对着日光看了看,醒言忽然皱起双眉,心下竟有些踌躇。原来,他手中这只蝗虫,啮齿锋利,后肢强健,倒与世间蝗虫无异。但奇怪的是,这只暗绿蝗虫两侧身上,分别有两排金色黑心的圆斑,看上去有若毒眼。听琼肜意思,就是这金光耀然的斑点,才让她觉得好看。


见蝗虫这样斑纹,醒言心中疑窦暗生。因为,抱霞峰四海堂中所存风物志,相比经书更为有趣,他早已翻得烂熟,但也从来不记得有这样蝗虫记载。自那晚观察天相,特别与灵漪一番对答之后,他就怀疑,这郁林郡中突如其来的蝗灾,可能并不比寻常。现在见了这只斑纹怪异的蝗虫,便让他疑虑更重。


望着手里蝗虫,醒言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


“说来也怪,昨日来无双公子水云山庄,一路看来,越到这庄园附近,草木越是葱翠繁盛,似乎丝毫没受蝗灾影响。而现在这院落中,却偏又遗落下这只本应群生群长的蝗虫。”


正琢磨着,琼肜又来问他这虫儿好不好看。醒言便告诉她,这虫子虽然漂亮,却正是让这几县民众挨饿受苦的罪魁祸首。一听此言,还没等他来得及细细解释,琼肜便已是双眉紧拧,建议哥哥把这虫子送给树上那两只鸟儿吃掉。


等她得了允许,便自告奋勇接过虫子,一路小跑冲向花树边,想将蝗虫送给那两只黄鸟吃掉。谁知,她这一路匆忙,却把那两只黄雀惊得扑簌簌飞掉。顶着满头落英花片,琼肜只好唤出自家那两只听话的火雀,然后将手中蝗虫抛向空中。于是,还没等这只已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蝗虫想起要展翅逃跑,便“呼”的一声,已化作一团火球自空中坠落。


略过琼肜这段疾恶如仇的事迹不提,用过中饭,又歇得一阵,醒言便带她和雪宜,去往玉带桥那侧居盈住所拜访。


记着昨日侍剑丫鬟引领的道路,醒言七拐八绕,半晌功夫后也走到水光涵澹的芦秋湖边。只是,等从迷宫一样的房舍轩榭中走出,到了湖边一看,醒言才知道此刻他们三人,离那玉带桥诸岛已经偏得很远。于是,他只好又带着二女,望着迎仙台玉带桥的方向,沿芦秋湖往回折返。


路途之中,绕过一棵大柳,脚下道路便逐渐偏离湖畔,往一片翠竹林中逶迤伸展。顺着小径走进竹林,他们便觉林中似有一阵清风在不停回荡,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被这挟带竹林清气的风息一吹,醒言顿觉暑气尽去,遍体生凉。心旷神怡之时,正要回头夸赞,却见得那小琼肜,已倚在一株修竹上,脸颊紧贴竹杆,蹭去汗珠,正借着清竹纳凉。见他看来,小琼肜便展开笑靥,朝他嘻然一笑——此时这翠竹黄衫,碧叶娇儿,看在醒言眼中正是明丽非常!


望着琼肜倚靠竹枝的样子,醒言心中一动,忽想起去年与这小少女初见的模样。那时候,在那罗阳山野,也正是满山的翠竹。想到这儿,他便跟依恋竹枝止步不前的小琼肜,说了句玩笑话:


“妹妹啊,若是有一天你贪玩走丢,我便也来这样竹林中寻你!”


听得此言,琼肜赶紧放开清竹,跑到哥哥身边,认真保证道:


“哥哥,琼肜很乖,一定不会丢掉!”


一阵玩笑,不经意间便走出竹林。等出得林来,醒言发现竹林边有一块半埋土中的石碑,读了上面的字儿,才知道此处叫“幽篁里”。看来,此地应是水云山庄中另一处景致。


过了幽篁里,又走了一阵,不多久他们便过了枕流阁,到了连接湖中小岛的长堤处。走上长堤,过了玉带桥,便到了迎仙台下。见他们到来,一位早已等候多时的轻甲女兵,便奔去夕照草堂中禀报。片刻之后,这位面容英武的带剑女兵,便请他们几人去草堂中和主人相见。


等进到这间与自家马蹄山故居极为相似的草堂,还没等醒言开口问候,那位正倚在窗前青玉案边,不知摆弄何物的少女,便请他过去,说是有件物事想给他看。


“我娘让她带了何物?”


记起居盈昨晚之言,醒言便以为她现在想给他看的,一定是家中带来之物。心中惊讶着居盈竟会再去家中拜访,这位当年的饶州少年现在的上清堂主,便接过少女玉手递来之物——


“这是?!”


打开居盈递来的小盝盒盖,揭去一方红罗泥金帊,再拨开香软的红绵,醒言便看到一只温润如膏的白玉印,赫然嵌放在一座精光灿然的小金床上。


在居盈示意下,满腹疑窦的少年,伸出双指,捏着这枚白玉背上五盘螭钮,将玉印轻轻提离宝盝。将印举到眼前,醒言看得分明,这面微透粉红的明玉版上,正端端正正錾刻着八个篆文:


太素天香 既寿永昌


“这是……”


面对少年迟疑的目光,居盈忽展开一脸明灿的笑颜,轻启珠唇,嫣然说道:


“醒言,其实居盈,便是你曾说不敢娶的‘倾城公主’。”


“我爹爹给我的正式封号为‘永昌’,即是永昌公主。”


望了望少年的面容,已是一身端丽宫装的少女,想想又添上一句:


“其实盈掬想着,堂主你已觉得我可以是公主侍女;这样我再说出本来身份,也只不过去掉‘侍女’二字,你就应该不会太吃惊了……”


“咦?醒言你?!”


※※※


注:盝,音lù。古代小型妆具。常多重套装,顶盖与盝体相连,呈方形,盖顶四周下斜,多用来藏放香料,或者盛放玺、印、珠宝。盛放公主帝王之玺,盝子常为二重。

第十一章 布袍长剑,闲对湖波澄澈



“倾城……永昌公主?!”


听得居盈言明身份,醒言第一反应,便是想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只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立即被他否决掉——居盈岂是随口说笑之人?


再看看眼前这枚华光灿然的印信,想想以前种种,便知道居盈她现在绝非在跟他说笑。


“公主……”


与灵漪儿那龙宫公主不同,就醒言这曾经的市井小民而言,对人间威权的敬畏,已是深入骨髓。现在乍知道眼前少女,竟然是本朝公主,则饶是他再过胆大包天,也立时震怖非常;脸上一阵红白色变之后,他赶紧递还公主印信,敛襟拜伏在地,向当今公主行觐见之礼。拜得急切之时,倒差点带翻旁边两张竹椅。


见他这样,居盈却顿时手足无措,连声唤他起来。听公主颁下谕旨,醒言自然领命而起。只是在垂手恭立之时,却忍不住又想起往日种种事迹——想起眼前这圣上之女、皇室瑰宝、天下共传的仙子人物,自己却手也牵过,臂也拉过,还胡口儿调笑过——这种种大不敬举动足,估计已足够自己被灭族好几回!一想到这,醒言立时冷汗涔涔而下!


正惶恐时,却见这刚显露本来身份的人间公主,喜孜孜说道:


“醒言,我瞒你这么久,你千万别介意;今日我终于说出,正觉得惬意无比!”


“嗯,虽然我本名盈掬,但只要醒言你觉得顺口,以后就还叫我居盈便是。”


听她这么说,醒言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又如何敢接茬?只知道公主殿下似乎并不追究他往日种种恶行,便暂时放下心来。这位心思灵动的上清堂主,现在却只管立在那儿如同木雕泥塑,只想得起连声说“不敢”。


见他恭敬拘礼,居盈一时也不介意,身儿一旋,已过来牵住醒言的右手,将他往外间拉去。


见公主御手伸来,醒言丝毫不敢挣动,只晓得木愣愣跟在她身后。而与他同来的琼肜雪宜,对刚才居盈这番话倒没太大感觉,即使听了“公主”二字也不十分理解意义,只觉得今日自家堂主表现有些怪异。现在见他被居盈拉走,她二人便也跟在后面一起来到草堂外间里。


等亦步亦趋到了外面这间屋子,醒言才发现,这屋中竟是锅灶柴缸俱全;看它们方位排布,真是像足了自家马蹄山故居厨房。正半带疑惑的打量,身旁公主喜滋滋开口跟他解说:


“醒言,这次我顺路去马蹄山,看望你家爹娘,却见原来住过的茅屋,已拆掉盖成瓦房。其实盈掬在你家茅屋中那两晚,睡得着实香甜,直到现在还记得。现在来水云庄中暂住,偶然说起,那无双小侯爷便依我性儿,在这迎仙台旁盖起这三间茅屋。”


听她这么一说,醒言才恍然大悟。又见公主玉手指示道:


“醒言你看,这是我刚淘的米。”


与醒言现在毕恭毕敬相反,居盈放下一桩心事,此时倒快乐得像只小鸟。一边将犹带水珠的米篮向醒言雪宜他们展示,一边欢快说道:


“醒言你不知道,原来在千鸟崖,常吃雪宜做的饭菜,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得了空闲,又没人拘管,我就自己学着做些饭菜,等以后再上罗浮山,也好给雪宜姐帮上手脚。”


听得此言,醒言赶紧劝阻,说她是金枝玉叶,以后若再御驾亲临罗浮山,只要让自己帮着雪宜做饭给她吃便可。听他这样说,居盈耐心解释,说道自打和他还有琼肜雪宜相识后,她突然觉着帮别人做事,也是件乐事——还未说完,便见得醒言以手抚额,衷心感佩道:


“公主能有这样体恤之心,正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


听他这样赞叹,居盈却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着他这恭敬模样,居盈便有些闷闷不乐。愀然垂首,沉思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跟眼前少年认真说道:


“醒言,你这样恭谨对我,我却好生不惯……”


现在,居盈真有些后悔刚才竟轻易说出身份。正自郁郁,她却忽然灵机一动,对眼前闻言手足无措的少年抿嘴笑道:


“好吧,既然醒言你总奉我为公主,那我现在便命令你——”


“恭聆听公主谕旨!”


见他躬身施礼虔诚而答,居盈只好板起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醒言听好,从现在开始,本公主命你还和以前一样待我!”


“遵命!”


居盈板脸说完,心中正自惴惴,不知效果如何,却忽听眼前之人一声清脆回答,然后便已直起腰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少年,两眼灼灼,不闪不避,直盯着自己看;而那张清俊脸上,也浮上一丝笑容,从容中略带三分不羁,正是自己十分熟悉。


见他转变得如此之快,居盈倒又有些不适应。着忙一问,便听醒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其实居盈,我也是把你当作居盈更习惯!刚才这一晌,都差点把我给憋坏!”


原来刚才这一阵,真个是有违他本性,神不得张,志不得伸,连气儿都不大敢喘。经过一番思忖,醒言觉得这样折腾实在受罪。正有些后悔来听居盈告知自己公主身份,忽听她这番发赦,霎时间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顿时就让他挺起腰来,觉得浑身爽快!


见他这么快就转变过来,居盈微嗔一声,心下却甚是欢喜。


等醒言恢复正常,这屋中气氛便也回复如初。那琼肜,见哥哥抑郁,她也不自觉就束手束脚。现在等醒言言笑如常,她便也跟着活泛起来,和居盈姐雪宜姊一起讨论起锅碗瓢盘来。于是这原本气氛滞涩的夕照草堂中,立时响起欢声笑语,正是其乐融融。


等琼肜居盈无比热烈的讨论起锅边灶角之事,醒言这堂主倒反而插不上一语。等稍停一阵,那专心粥饭之事的盈掬公主,才忽想起重要之事,便向醒言道歉一声,去房中拿出一只蓝布包裹,说其中是他娘捎来的十五两纹银,让他花用。捎银之余,那张家姆娘还让她带话儿,说是告诉他家中一切平安,让他安心在罗浮山里修道。


听居盈说了一遍,醒言便知爹娘央她传带的话儿,主要就是让他专心修道,平时要尊敬门中长辈,跟同门师兄弟和睦相处,不争闲气。听居盈转告这些质朴话语,醒言彷佛看见家中二老谆谆叮嘱的模样,一时间他也是好生挂念。


只是,他却不知,在这诸多嘱咐中,居盈却说漏一样。原来,那醒言娘还曾请她捎话,说是催催自家孩儿,现在十八年纪也算不小,为了传继张家香火,也到了该留意终身大事的时候。那老张头又说,若是他家娃看上附近哪家女孩儿,只要她身世清白,醒言又喜欢,那就娶了便是,他二老绝不计较。


一想到这几句话,居盈就禁不住有些脸红。这些话虽有些羞人,但却是醒言双亲的重托。本来让一个女孩儿家带这样言语,确有些不合情理;但在醒言双亲眼中,这位举止高贵、行事富贵的居盈姑娘,自家娃儿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因此让她带这话也不算如何无礼。


只不过,虽然他二老想得不错,但居盈此刻面对醒言,口角嗫嚅几回,但这些话却总是说不出口。玉面微酡之时,居盈又想起一事,便跟醒言郑重解说,说她这次来郁林太守别苑中暂住,只是因为原本她想去千鸟崖上与他们相会,但半途听上清长老传话,说四海堂几人已经下山游历,行踪不明,于是便应承下无双小侯爷的极力邀请,来这水云庄中暂住避暑。


居盈又说,这位昌宜侯义子白世俊幼负神童之名,在京城皇宫内苑与自己也有过两三面之缘,最近又常听父皇赞他德才兼备,是不可多得的治国英材,于是她便留上心,也想顺道来看看这位无双公子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听她这一番解说,醒言随口附和几声,倒也没怎么真往心里去。


不知不觉,太阳便渐渐西坠,照得草堂西窗棱上缠绕的藤蔓,呈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鲜绿。见天色渐晚,心情大好的草堂主人,便邀请这几位亲密的访客在屋中用饭,也好印证一下她这几天学来的手艺。于是刚让一位故人倾倒在地的倾城公主,便遣一位侍女,去湖那边知会庄里,不必再给醒言房中送晚饭。


等食用过清淡的晚饭,居盈便问起两位姐妹,七月初七那天可曾乞巧;听雪宜琼肜都说不曾,居盈便兴致盎然的提议要替她们补上。


于是,等到玉兔东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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