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不一定就是死物。万物有灵,他们都可能拥有自己的灵性,就和你我一样。”
“……哈,琼肜妹妹,知道这个,不是哥哥聪明,而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物都超过我们平常的想象。就像琼肜你能够哭哭笑笑,那些天上的星辰未必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刚才哥哥就清楚的感觉到,彷佛我依托的那些光团,都是从天上北斗七星降来。他们就像我的姊妹兄弟,围绕在我身旁,帮助我聚集、炼化天地之间的灵气。”
“……为什么不多练一会儿?呵~这是因为,我们炼化吸取的这些称为‘天地灵气’、‘日月菁华’之物,其实都是推动乾坤自然运转的力量。我刚才炼化的,则是运转蟠龙镇这一方的自然之力。若是我不适可而止,那便会给本地带来莫大的灾难。”
对答到这儿,已到了中夜时分。秋夜庭院中,不知何时升起几绺夜雾,朦朦胧胧,与月光交织成一条淡薄的银纱,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他们的身旁。墙角草丛中,还有几只南国的秋虫在“嘶嘶”吟唱。夜凉如水之时,那两个专心听讲的女孩儿已不再说话;她们的少年堂主,话语变得有些幽幽然然,彷佛正从云端传来:
“琼肜,雪宜,正如万物都有阴阳,这世间事儿,既有可知,便有不可知。我们这些天地间能够思想的生灵,固然可以格物致知,通个各样方式了解到世间几乎全部的义理事物。但是,在这所有的‘可知’之外,必定有很多事物,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解、不可能想象到。”
“破除倨傲,敬畏自然,这才是我道门最根本的真谛……”
说到这里,很少像这样一本正经的道门少年,便止住不言,抬首眺望那无尽的夜空,彷佛自己又陷入缥缈的沉思。
又等了一会儿,见自己哥哥真的不再说话,琼肜便偷偷活动活动手脚,然后嘻嘻一笑,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哥哥说得对!当然有很多怪事儿,很多人不知道!”
“嘻~就像醒言哥哥,要不是碰到像我这样又乖又可爱的女孩子,又怎么知道世上还会有长翅膀会飞的小狐狸!”
就在蟠龙小镇院落中这一番追究天人义理的对答之时,几乎在同一时刻,在那远隔千里之外的云梦大泽深处,也同样发生着一件奇事。
云梦大泽,方圆千里,云水蒸腾,是四渎龙君辖内最大的水泽。在这个大泽的深处,有一处广阔的滩涂,生长着无数人间闻所未闻的珍奇草木。这一处滩涂,便是四渎龙族蓄养珍禽异兽的牧场,流云牧。
四渎流云牧场,无昼无夜,头顶永远是星月交辉的淡青天空。此刻在这流云牧水草最肥美的滩泽上,正徜徉着千百匹毛光赛雪的龙鳞神马,各自安详的咀嚼着滩泽上朝生夕长的奇花异草。
就在这一切如常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受了水泽外七星欺月异象的影响,在离这些神驹不远的蓬勃水草中,有数十块半浸水中的石头,忽泛起幽幽的红光。
第十一章 空山挂雨,觅神女其何踪
“流云牧大半龙马被盗?!”
听到这晦气消息,饶是那位主事的洞庭龙君气度好,脸色也顿时变得很难看!要知道,自己父亲四渎龙君,近来对这批战骑很是看重;嘱他好好看顾的话儿言犹在耳,没想这么快就出了这样事情。
得到禀报之时,这位灵漪的严父湘妃的夫君,刚从流云牧回到四渎水府,正准备享受天伦之乐,几乎还没等歇口气,就听到这样倒霉消息。方才他听留守龙将遣人来报,说是几乎就在他前脚走后,流云牧龙马休憩之地便出了事。那片水草丰茂的滩涂,竟突然燃起凶猛大火,前后绵延数里,就好像一道墙篱,将那些龙马通通围住。据禀报之人描述,当时他亲见那火势极为凶猛,冲天火柱最顶上的焰锋,几乎要烧到天上的云光。
当这些火焰刚刚吞吐之时,他们这些牧场龙兵并不惊慌。毕竟兴风作浪本来就是他们拿手好戏,要浇灭这些火场还不是小事一桩?于是众龙兵合力之下,当时流云牧滩泽上很快便兴起滔天大浪,朝那些火焰铺天盖地而去。只是出乎龙兵龙将意料之外,在他们这似乎能吞没一切的洪水面前,那层横亘数里的火圈火墙竟格外顽强。看似平常的火焰上,似乎施加了某种神秘的法咒,当汹涌而来的水浪就快涌上火墙时,那些腾腾燃动的烈焰竟应势发出青紫的光芒,将迫在眉睫的水浪瞬间化为水汽,转眼就随水火间鼓荡的罡风消散殆尽。
因为有这层神秘紫焰的存在,四渎龙兵推涌而来的洪波竟停滞了半柱香功夫,才终于能将突如其来的火浪完全浇熄。只是,灭火之后他们却来不及高兴,因为他们发现,随那迷眼的青烟一同消散的,还有他们放牧的龙马神骥。
“这些可恶的妖魔!”
听到手下龙兵种种描述,再联想起前段时间流云牧偶现的魔踪,洞庭君立时知道谁是罪魁祸首。那些剩余的龙马,也半是通灵,龙将们自然很轻松就知道那些消失的龙驹,并不是被烧死,而是被人掳走。想想最近那些神秘魔人的异动,便知道这些闻名三界的龙族战骑,一定是被那些可恶的妖魔掳走。
“奇怪,这些隐匿蛮荒之地的妖魔,向与我中土大地相安无事,怎地如此着急扩充战力,竟敢与我龙族为敌?”
看来,这些魔怪的行事真个胆大包天,竟敢来冒犯龙威。想到这里,洞庭龙君忽然心中一动,记起女儿好像曾跟自己说过,说是她跟一个法力高强的紫眸魔女交恶,几次斗法,不分胜负。据灵漪那丫头说,当初是那可恶魔女先来害她,不过按龙君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到底谁先惹谁,倒还真说不准。
“呣,过会儿见到灵漪丫头,我得好好问问她。”
一想起龙马走失之事,面相端正的洞庭君便双眉紧锁,满腹心事。
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那善解人意的龙妃便沏好一杯香茗,亲自双手奉给他。见夫君接过茶盏时仍是心事重重,一心想替夫君分忧的龙妃便在心中忖念:
“唉,如果这时有个像南海水侯那样英武神勇的女婿,夫君他又何须愁成这样……”
且不说鄱阳水底四渎龙宫中这片愁云;在相距不远的饶州郊外山野中,这日下午,有几位山村的妇人,正在其中一家门口,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一边在豆棚瓜架下闲聊。
刚过中秋的午后,绕山吹来的风息仍带着燥热的炎气。近来天气干旱,这马蹄山附近已经有一两个月没下雨。几位串门老姐妹的头顶上,瓜架上面那些盘绕的瓜果,藤蔓全都失去水份,病蔫蔫无精打采的趴在棚架上。
在这干旱天气中,刚才这几位村妇的闲聊,主题便是猜测这眼前的干旱,是不是因为附近鄱阳湖底的水龙王发怒。当然,猜测之余,关于这传说中的水龙王到底存不存在,又费了她们一番额外的争执。不过此刻,她们的闲聊已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来:
“我说张家大娘,你家伢子进了上清宫,算是跃了龙门,可娃儿这是出家,那你们张家的香火……”
“没事,李婶不用担心。”
原来这说话之人里,醒言娘也在其中。听到半山村的李大婶置疑张家香火的传继,醒言娘立即放下手中活计,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家醒言虽然当道士出家,但他们上清也准婚嫁。前年醒言他爹都问清楚的,否则我家死活也不让伢儿上山去!”
听她这般说,旁边一位妇女点头附和说:
“是啊,我听说上清宫那些道士都可以娶老婆。附近那些年轻小丫头片子,只管见缝插针的在你家山上道院旁晃荡招展。我想罗浮山那块儿,也该一样吧?再说了,醒言那娃子又当了大官——谁听说这世上有哪个大官,会没有个三房四妾的!”
看起来最后这句话,比方才醒言娘所言更有说服力,附近顿时一片附和。
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阵,先前那个李婶又说道:
“我说张大娘,最近醒言那娃儿有没捎信说看中哪家姑娘?”
——此话一出,顿时便勾起醒言娘最大的心事。是啊,至今醒言那娃儿还没捎信说有什么合适的对象。虽说两三月前居盈那丫头曾经来拜访过一次,可她家显然非富即贵,看那行动气派,绝不是她张家这穷山窝子中的人家能够高攀得上。
“唉,眼看醒言就要奔二十了,这事儿也得主张主张啊……”
一想起这事,醒言娘便又开始愁肠满腹,以至于后面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儿,竟一毫都没听进耳中去。
就在她发愁之时,众人忽然觉得日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抬头看看天上,发现那久晴的天空中,竟突然阴云密布,身边也刮起阵阵凉风。
“要下雨了!”
就在这些村妇刚手忙脚乱把竹凳搬进屋里去,那大雨便“哗”一声倾盆而下。
“老天终于开眼了!”
就在这些山村妇孺挤在屋内感佩老天时,忽看见门外风雨中,土场山路边忽来了一位少女,华裙珠襦,眉目楚楚,正朝这边款款行来。令她们感到惊奇的是,在漫天雨线之中,这女孩儿双手捧着一只礼盒,并没撑什么伞具,但却在大雨中坦然而行;款步之时,那洁白的腰绫绕身而飞,浑身竟似乎沾不到半点雨丝。
看她在漫天风雨中悠然而行,这几位村妇竟产生一种错觉,彷佛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只不过是这神仙一样的姑娘来时的车驾步辇。
正在错愕之时,这丽装少女已来到茅屋檐前。隔着檐头滴下的水幕,少女柔声问道:
“请问马蹄山的张家伯母是在这儿么?”
“你是……”
见她来找自己,醒言娘不禁一阵茫然。听她答言,便见那少女展颜嫣然一笑,在雨中宛如水莲花开,欢然笑道:
“张家姆娘,我是灵漪呀,是醒言的好朋友!”
“噢,原来是你!”
听了灵漪话儿,醒言娘这才恍然大悟:
“灵漪姑娘你是我家娃儿的法术师傅吧?”
在醒言离乡之前,她曾隐隐约约听说过这女孩儿的事情,只不过从来没亲眼见过。见眼前醒言的娘亲终于想起她是谁,娇俏的龙女一脸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就是我啊,不过也不是什么师傅啦,那是说着玩的~”
款款走进水帘,灵漪便放下手中装裱华美的礼盒,说道这是醒言托她捎来的中秋礼物。等醒言娘收下,她又从袖间滑出一只销金罗囊袋,说这是醒言寄来的一些金银,供家中二老花销。
在这托言赠礼之时,俏龙女笑靥如花,言语中又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威势,竟让附近这些村妇不敢直目相视。只有醒言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便捎带着跟这位仙女儿打听了几句醒言的近况。听她问起,灵漪便拣着醒言最近的一些事儿略略说了几句;只不过虽然善解人意的少女已经温和了言辞,但她还是没能理解那些神神鬼鬼的惊险事儿,对一个普通民妇的冲击有多大。等说了几句,见醒言娘脸上神色乍惊乍喜,灵漪顿时会了意,便只拣了醒言平常的饮食起居略略说了几句,于是醒言娘果然便一脸安然笑意。
又略略说了几句,灵漪儿便温语告辞。等她转身走进漫天雨幕,行到山路边没入昏暗如晦的风雨,这村屋中几个妇人,仍是怔怔呆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这一幕。又过了一些时候,才晓得望望那女孩儿消失之处——却见得山下远处低低的云空中,仍然是雨云滚动,阴暗如墨。
过了一会儿,屋外的大雨便渐渐停住。告别自己的老姐妹,醒言娘便带着礼盒钱囊回到马蹄山上家中去。等晚上自己丈夫回来,一同打开盒子看了,才发现盒内明黄绸绫中,按七星伴月的样式摆着八只精美的淡黄糕点。虽然还未品尝,便已先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奇异清香。看着这包装华美的点心礼盒,老张头夫妇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
“这娃儿,要买这么贵礼物!这样好吃点心,留着自己吃不就行了。”
不过虽然口中这么说着,见儿子这样孝顺,老两口脸上也都笑开了花。
且不提老张头夫妇俩真心欢喜,再说灵漪,借着那四海堂主的名义给老人家送过礼物,便满心愉快的驾着风雨回到四渎龙邸。等回到灵珠宫中,记起爹爹先前说要找她问些话儿,灵漪便换了一身便装裙裳,朝父亲所居宫阙中飘摇而去。
等绕过曲廊,刚走到洞庭龙君的书轩外,灵漪便听到自己父亲高兴的声音透窗传来:
“好,很好!这么快就打听到,这次记你一大功!”
“唔……想不到那些狡诈魔怪,竟想得到将水性龙马隐匿到海外洲岛中去!——不过虽然他们这么做出人意料,可这广大海域毕竟是我龙族天下;既然到了海中,就别想我们不知道。”
“哈,若不经这一事,原不知那声名显赫的犁灵洲长老,竟然是魔疆第四天魔!好,既然是他,那浮将军我们还是好好计议一下;若是这回能从凶犁长老手中夺回龙马,那我四渎龙族定然能四海扬名!”
——隔墙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灵漪心中竟是一动,然后若有所思,一时倒忘了走进轩门去!
第十二章 秋飚萧瑟,鼓动征波万里
过了中秋之后,虽然这南国的天气仍有些炎热,但乡野中吹来的风息已经渐渐变得清凉。经过一处掩映在银杏树荫中的村落,醒言看到那些半黄半青的树木中,偶尔有一株叶子已经全部变成黄色,在碧蓝天空下甚是鲜艳。看到这满树的浅黄,醒言便感觉到,现在渐渐已是秋天了。
经过那株秋树时,偶尔一阵卷地风刮过,那满树的黄叶便纷纷而落,与地上被吹起的落叶混在一起,就好像是千百只翩翩飞舞的黄蝴蝶。
从树荫中漫步而过,头上肩头便落下好几片黄叶。等掸去身上落叶,顺手也想帮琼肜拂去头发上那两片黄叶时,醒言却见那小丫头捂住头发,身子微微避过。琼肜说,这叶子就像上回在集镇上看到的扇形绢饰,戴着一定很好看。于是接下来一段路途中,琼肜便端着身子,蹑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直到她忽然自己忘掉,转去追逐一只路过的大黄狗。
在八九月的乡野中悠然而行,也不知走过几处村庄、几处河流,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一路前行,琼肜还是那样天真无邪,雪宜还是那样软款温柔,有两个这样动静相宜的女孩儿陪在自己身旁,便让醒言觉着自己这次下山历练,并不像罗浮山上同门弟子说的那样寂寞无聊。
只是,这样的日子虽然惬意悠闲,但此行自己的主要任务,到目前为止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这些天来,按照近来的想法,他也查探过几处气候异常的州县,但还是一无所获。虽然下山前灵虚掌门曾说过,这次让他下山,主要还是游历天下山水,历览地理民情,以期能从中晓悟天机要道。只不过眼看着下山大半年,这寻访水之精的任务还没有丝毫头绪,醒言不免也有些着急。
就在九月出头,这一天醒言带着两个女孩儿走到一处大山场,眼看天色渐晚,但前后看看,都是荒无人烟的山野。虽然前后不着,但好在一路上这样的情况他们也遇得多了。在附近转了转,瞧见一座山峦半山腰处有一座齐整的山神庙,醒言便带着琼肜雪宜爬上半山腰,到山神庙中歇下。
等相帮着铺好草铺,醒言便和二女出来,一边嚼着干粮,一边观看落日余晖中山前的风物。正在观景之时,忽见天边黯淡的晚云中,渐渐飞起一道亮色的霞光,似乎正在朝这边延伸。当醒言指着天边提醒琼肜抬头看时,却见那道云光须臾转近,转眼间只觉眼前一花,就有一人站在面前。
“醒言,你们在吃晚饭啊~”
看着醒言手中的半块米饼,和小琼肜嘴角粘着的芝麻,乘云光而来的龙女热情的打着招呼。
“呃……灵漪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醒言专注于师门任务,便没再使用那朵玉莲,谁知灵漪这回竟亲自寻来。见她到来,醒言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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