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回的气势;不知是否都知道他刚才斩将而出,他们一路阻挡时便有些迟疑。在踌躇的神兵之间,奋勇向前的少年脸面上正是溅满金红血液,在周围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显得凌厉无俦。
就这样狰狞着面目奋勇前行,转眼这雪色光龙般轰然奔行的杀伐轨迹就延展到那位深陷敌丛就快精疲力竭的琼肜面前。
“走!”
一看见紧咬牙关苦斗的小少女,醒言便一声暴喝,从后砍翻几个敌人,蹿到战团中一剑挡住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砍来的火焰神刃,叫了声“是哥哥”,便把乖乖束手的少女挟起一把横在胁下,脚下云气催生,转眼就朝来路没命逃去。而在这归途中,不知是否那敌阵并无常势,明明直直奔着来路而去,不知怎么竟绕到一个未经之处。一路竭力冲杀,忽然一杆大旗阻住醒言去路。
“呔!难道你也要阻我?”
突围心切的少年,此刻正是杀红了眼,突见一杆旗纛高高耸立面前,竿顶那绚烂的旗帜随风卷动,光华流动,宛若活物,便一心以为这旗纛就和刚才那个羊头神怪一样,也是要挡住自己归路。当即也不及怎么思考反应,醒言便一咬牙,张嘴衔住几缕已经披散到面前的发梢,提剑蹿上那根粗大的旗杆,一溜烟跑到七八丈高的竿顶,打起所有精神,如临大敌,一声大喝之后提剑就朝那面猎猎卷动的大旗底部旗杆砍去。
“嗯,这大概便是旗怪的咽喉要害吧?”
心中忖念,那把积聚所有精神力量的瑶光便有如一道闪电朝那大纛旗杆扫去;手起剑落,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旗怪”便身首异外,铺卷开约有两丈见方的神丽大旗便此飘落。
“好看!”
脱口说话的正是琼肜;大纛飘堕之际,丽光晃目,那个被打横挟在哥哥胁下的小女娃正是见猎心喜,赶忙挣动一下伸出手去,一下便把旗角抓住,然后双手并用,三下五除二便把一面五光十色的纛旗卷成一卷,像宝贝般竭力挟在自己胳肢窝下。
且不提小女娃熬痒,再说醒言;这时他也顾不得细细计较许多,自蹿上这高耸旗杆后他便猛然发现,原来此处登高望远,竟能一眼看到对面那幽光闪烁的鬼灵大阵。
“好运气!”
百尺竿头的少年暗叫一声惭愧,心道刚才自己一路冲杀,本以为离两军交界越来越近。谁知现在一看倒似乎到了敌阵更深处。而这时,那些神色莫名激动的敌军正如潮水般涌来,显是想将自己就此围困擒住。
“琼肜抓牢!”
见得如此,醒言也是豪气大作,蓦地大叫一声,便准备奋尽自己所有磅礴道力杀出一条血路去。
“嗯!!!”
听到哥哥吩咐,乖巧的小女娃便将玉藕般的小臂紧了又紧,真个将那卷略有些滑溜的旗纛牢牢夹住。在此之后,听到琼肜回答醒言便再无顾虑,左臂仍将少女夹住,右臂掌端太华道力如洪波决口般汹涌而出,一时间附近方圆数丈的空间中光华大盛,那团护身的大光明盾发挥到极至,直如一轮落地的炽热白日,一路裹挟着朝东北方向的出路闪电般飞去。
这一路上,原本就不停飞旋而出的飞月流光斩更如暴雨般激射而出,配合着神出鬼没的瑶光神剑正是横扫千军,势不可阻!
在这样万夫莫当的时刻,阵中所有有些头脑的祸斗族灵心目中,看到这情形便忍不住想道:
“罢了,原来这少年两回深入军中都是故意。一回斩杀吞青羊;二番夺取大纛,真不愧杀死无支祁将军的悍神!”
一时间,这些头脑灵活的妖火神灵个个只在原地踊跃,渐渐无人敢再上前。这样情势下,一心逃命的少年竟很快又冲出一个缺口,眨眼间便踩着鬼族鬼王鬼母替他亲自擂捶的冥鼓鼓点,重新奔回寒冰壁垒之上的鬼方军阵前。
当劫后余生回归鬼阵阵前,醒言便将琼肜胁下裹挟的旗卷抽出,随手丢在地上,便开始板起脸教育起这个冲动冒失的小妹妹来。谁知,正在苦口婆心之时,他却忽听得鬼王鬼母再次激动无比的惊叫声:
“啊!这不是焱霞关的镇军大旗?!”
“镇军大旗?”
醒言闻言回首观瞧,只见地上那面被他砍翻的“旗怪头颅”,正在冰尘中艳艳放光,金红为主的五色艳光有如熊熊火燃,其中一条凶猛龙纹云遮火绕,正是栩栩如生。
“镇军大旗……”
刚从绝境中逃生的少年喘了口气,定下神来之后也是惊喜若狂——这镇军旗纛,乃是一军士气所在;要是丢失了,这仗无论结果如何,也差不多就算败了。看来,今日自己这运气真够好!
想明这一点,两腿依旧发抖的少年便努力安定下心神,笑嘻嘻对惊喜交加的鬼王兄妹说道:
“宵朚,婴罗,这面旗帜……想起来你们不久之后便要成婚,暂时我也没什么其他相送,便先把这敌军大纛当作贺礼!”
“好好!谢谢谢谢!”
鬼王闻言,正是笑得合不拢嘴,代满面娇羞的幽柔女子没口子称谢。
且略过他们欢天喜地不提,再说对面那刚被两次冲击的焱霞大军。此时就在他们军阵之后,在一个隐在半空霞雾中的城池城楼上,一个形象雄大威猛的神灵正目瞪口呆地回味着刚才所有目睹的一切。
这一位宛如大号妖火神兵的威猛灵将,正是祸斗族族长、焱霞关城主祸斗神。
此刻这吞烟吐火的祸斗神,正在仔细琢磨刚才那几乎转瞬即逝的纷乱中发生的三件事:
青羊神一照面被斩;凤凰神女遇敌一言不发离去;号为镇军之魂的中军大纛被人一剑砍夺。
心中揣摩着这三件绝不寻常的大事,便不由这位智计非常的祸斗族长不深思:
“今日我方这场预谋已久地迂回攻杀,真个就是那么出其不意?”
猛然想到这问题,高大凶猛的祸斗神心中便沸腾开来,开始急速筹算起战事前后的经过来。
说起来,这位擅操火属神力的焱霞关主,虽然模样生得和那些族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副刚猛非常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却是智谋过人。说起这,这位高权重的祸斗神不为人所知的是,平生他竟有两件遗憾。
这遗憾之一,便是他自负雄才,自认谋略天下无双,却因置身于龙神八部将中,便被人一眼认作只是神勇过人的一介武夫。而在最近几百年中,他这实际智计绝伦的焱霞城主,又被主公安排到新辟之疆鬼灵渊中,在外围镇守南海这处偏僻之处——这样妖魔鬼怪曾经占据的海渊有何可守?这样安排,简直就如同流放!因此自此之后,本就被人误解的祸斗智神便更加郁郁不得志,整天借酒食火消愁!
当然,这个遗憾,最近似乎已经略略缓解,不再怎么放在心头。因为,不知是否最近战局不利,在诸多将领谋臣疑惑战局不利时为何仍把主力重兵放在远在南海后方的神之田,那一直守口如瓶的南海共主孟章便终于透了口风,将自己心目中的宏图伟略略略透露给自己的属下部从;一直郁郁寡欢的祸斗神,自从参加过那次南海密殿中只有少数将领谋臣才能参加的会议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镇守的那并不起眼的鬼灵海渊中,竟隐藏着眼前这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听水侯说,这秘密,如果谁能破解,便可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之后只要他挥一挥手,无论世间邪恶势力如何强大,包括现在那咄咄逼人的四渎玄灵,都只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当是时,听到这样秘事,再看看水侯脸灼灼的神采,所有与会之人激动之余,也不免有人在心底怀了另样心思。只不过,这样有些僭越的妄想很快便被水侯接下来的话语打消。水侯说,这天地间的力量,自然只有上天选定之人才能获得;而他孟章,早已是这上天选定之人。从那时开始,只要他能得到这鬼灵深渊中深藏的秘密,便可一展宏图,拯救那些即将大祸临头却不自知的愚蠢人民!
当时,此言一出,众人感佩之余,也有老谋深算的谋臣出言提醒主公要慎重,但那时孟章却不以为然,耐心解释给大家听,说是他被上天选定,得到那秘辛,也是经过重重艰难险阻,费得九龙二虎之力才得到那物承认——如此大费周章,如此可歌可泣的历险奇遇,如何不证明他就是那世间独一无二的幸运雄主?
神采飞扬之时,孟章便告诫在场诸臣,说是他现在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苍生正义;那个蛮横打来的可恶老龙,就和那些愚昧不化的愚民一样,不懂得天地大势。在这样正气浩然的宣诫之后,顾盼自雄的孟章又特地跟镇守焱霞关的祸斗神提起,请他务必要和十二吞鬼兽神同仇敌忾,一起将那南海重中之重镇守好。
因此,这样一来,祸斗神便不再为蜗居一隅苦恼,反倒开始为自己被委以如此重任而自豪!
当然,这第一点遗憾算是部分消除,但他那平生另外一个遗憾,却显得颇有些难以释怀:
“为什么上天要生给我这番样貌?为什么我不能长得像龙灵老儿那样仙风道骨的睿智模样?”
略去其中委曲闲言,再说这位自认锦绣心肠的威猛火灵,正就眼前战局紧张筹划,希望能判断出下一步正确的统军决案。在此之中,就和他自认为的那样,他这样的智将凡事只管大体,只需从战略上纵观整个战局。只不过是稍微一忖念,智计过人的祸斗神便决定此战再拖下去对已方毫无益处。现在他心中想道:
“且不提眼前这战场中些许,就从这千百年来龙鬼交战的历史来看,千百多年过去,即使敌我各尽全力,打到今天也只是个纠缠之局。由此看来,既然那么长时间都这样,那这样的情形就还将延续下去,不会因为一场局部的战事便改变战局。”
傲立城头霞光中,思路一经打开,这祸斗神各样深富哲理的奇思妙想便如泉涌:
“再说那烛幽鬼方,说是已被我们探知弱点,但这真个就是他们薄弱之处?要知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这是他们弱处,那他们没理由不知道,没理由不细加防护;这样一来,这破绽弱点反倒成了对方强处!”
在这样竭力思索之时,英明的祸斗城主并不光纸上谈兵,还紧密联系了眼前战况事实——为何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迂回到对方后方,却不仅鬼方首脑全在此处,那个曾经斩杀无支祁大人的四渎少年竟也在此地?这简直就是像事先约好在此地等他!
一想到此处,再联想起那个死鬼无支祁生前法力还远远在自己之上,于是这一身火气的祸斗神竟有些冷汗涔涔。
“可恶!”
思维踊跃的聪明神灵转眼想到:
“嗬,那只凤凰倒滑头,一见形势不对,一仗不打便开溜!”
到得此时,这位焱霞关城主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阵前落败的副城主恰走过来禀告:
“禀大人,此事有些不对!”
“哦?有什么不对,你且说来。”
听得须焰陀这么说,祸斗神也是饶有趣味地等他下文。
“是这样,我刚才细细聆听,竟发现那看似无意误入的少年杀入我军之后,鬼方那冥鼓便一顺响起;而等他杀掠一番再返回鬼方阵营后,那鼓点便嘎然而止——显见他们早有默契,实非无意!”
“哈!正是如此,我也早就想到了!”
且略过他们对答,再说鬼方这一边。等醒言斩将夺旗归来,这些本来溃败而回的鬼灵便士气大振,现在真算得上是气焰熏天。而撑得这一时,那成千上万的鬼族兵将也从后方涌来,顿时这净土滨前鬼氛弥漫,也和对面一样延展成一片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
在这样势均力故的情势下,察看过琼肜伤口无碍后,此刻那正是余勇可嘉的四海堂主,背靠着身后百万军阵,在一片霾气霞光交错间执剑而立,静静直面对方军阵,往来睥睨之际正是渊停岳峙,宛若天神。
这时节,也不知是否巧合,正当醒言无事闲立悠然观瞧时,不知何物看不清楚,那脚下便不知不觉朝前迈进一步——
就是他这样抬脚一步,便仿佛约好一般,对面那无边无际的金色杀阵却突然朝后退却。只不过转眼之后,原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焱霞大军便在举步迈前的按剑少年身前退出几百里地去。
这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饶是醒言正亲眼目睹,却还是显得很不真实。只是,虽然他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还在继续。就在一段如若梦幻的纷乱之后,那原本汹汹而来的金火兵阵已退得一干二净;净土之滨前的海面上,转眼竟已是万籁俱寂,重复清明。
“……”
就在那漫天神火退尽之时,在旁人心目中傲立风波浪尖、正是风姿态绰绝的翩翩少年,也终于醒悟过来,便忽觉有清辉一缕,映入眼帘。于是他便还剑入鞘,回头望望,正见得一钩清月自东方缓缓升起。正是:
玉兔金乌,二气精灵为日月。
阴幽阳烈,五行生克在殊途。
第十九卷 刎颈鸳鸯谁画眉
<p ><b>卷首词 御剑江湖</b>
<p >水调高歌击碎杯,
<p >海天一啸便成雷。
<p >星河踏马狂说剑,
<p >三百华年若梦回。
<p >管平潮.圝
第一章 热地思冷,醉后诗语犹颠
自从那少年在万军丛中杀进杀出、如闲庭信步般斩将夺旗之后,所有耳闻目睹的烛幽鬼灵便都心悦诚服;自此之后,烛幽鬼方上下便全都以鬼王游历蒙尘时得遇如此明主而自豪了。
告别时撞上那场大战,醒言几番杀进杀出,当时不太觉得,过后毕竟有些脱力,便和琼肜一道又在烛幽鬼域中多呆了几日,休养生息。在这些天里,醒言想起当时琼肜孤身陷入敌后的鲁莽举动,便很少有的疾言厉色,跟琼肜直说到她眼泪汪汪为止。此后便又带她在烛幽鬼域中四处游荡,寻幽访胜,打发这几天休养的无聊时光。
在黑暗天幕笼罩的鬼海灵域中这般悠闲的行走,倒也让他俩发现了一些新奇的去处。原来这阴气森森的鬼方之中,倒也不乏景物清幽之地,比如在九冥幽都东北方大约二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一片洁白如雪的森林,其中白骨林立,各样浅灰淡白的骨玉枝头上开绽着五色的花朵,其中魂影淡淡,如孕新鬼;而林间又有许多翎羽拖迤的鬼鸟影影绰绰,跳跃其中,其鸣如箫,正是不同凡响。
在这许多鬼方风物中,细细点数起来,最祥和安静之处还得数那净土滨前的不垢之川。
不垢川,这处波平如镜的鬼川中水色幽深,若在川上盯着流水看久了,竟会发现眼前缓缓流动的平滑川水竟是深不可测,深邃的渊底幽若苍穹,川面偶尔跃动的波光投射到不见尽头的幽明河底,就仿佛点点星光,配合着深邃的幽河之底便与往日在凡尘俗世中的夏夜星辰一样动人。而在这幽邃若星空的河川之上,又氤氲着青白的水烟雾气,缓缓游移在暗黑之川上方,好像轻指在黑玉砚池之上的名贵轻纱。
这一日,就在鬼方击退南海神军奇袭之后的第三天,醒言便在这不垢之川的河岸上坐赏河景。当他眼观逝者如川,神思悠悠,想着这河中能否钓鱼时,他那位刚被呵责的小妹妹就在附近一路颠颠跑跳,明如玉粉的脸蛋上嘻嘻笑笑,也不知为何高兴。
这样一阵玩闹之后,琼肜偷眼瞧瞧醒言,见哥哥正端坐川上瞑目凝神,脸色庄重,显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一时肯定顾不上她,她便小心眼儿一动,顺着这条不垢之川的源流一路雀跃向东跑去,想要看看这条墨汁一样的大河到底发源何处。
自然,琼肜这般宏愿和往日她那些小打小闹一样,并没有持续多久;溯流而上跑出去四五十公里地,才看见一条蜿蜒向北的红色支流,她便忽然觉得神思困倦,十分想睡。一觉自己迷糊,琼肜便赶紧在红河之衅找到一块宛如垫椅的圆滑石头,靠在上面一头睡下。
倚在河畔圆石上不多久,琼肜便知道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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