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经并不重要。
“孟侯。”
在这样无孔不入的王霸之气面前,醒言运了运保命的太华道力,舒了舒筋骨通了通血气,这才定下心神,恢复常态,便略嬉笑了面皮,跟眼前这位突然看重自己的水侯说道:
“孟侯刚才俱是金玉良言,我没什么见识,倒也十分心动!”
“呵,是吗?”
“是啊。刚才听孟侯之言,我似可以在南海中随便挑一处领地。”
“当然!”
“那好……”
四海堂主眨眨眼,道:
“那我挑神怒群岛。”
“这个……”
孟章略一踯躅,为难道:
“不瞒你说,这神怒群岛一向是我二姐领地,我也做不得主!”
“是吗?”
四海堂主心中冷笑一声,又说道:
“那换作神之田如何?就是当年那阴祟之地‘鬼灵渊’。”
“这个……”
听着少年满口胡柴,专捡要紧处挑,孟章强压着怒火,耐着性子解释道:
“鬼灵渊么……你也说了,那鬼灵渊阴祟之地,十分晦气,经我多年镇压仍是鬼气汇集,恐怕会于你不利。醒言啊,你若真有心,我南海中翠海灵洲有的是,何必专要这些不毛之地——”
“罢了!”
孟章一言还没说完,四海堂主便厉声喝断,听道:
“孟章,本想你还有几分诚意,我才跟你凑趣答话。谁知才说两个要求,你便推三阻四,十分不快!”
孟章闻言,勃然变色,正待骂回,却听醒言连珠般继续说道:
“孟章,你以为我张醒言今日来南海,是为执珪列壤划海分茅?你却忒高看我!实话告诉你,今日我张醒言来,只为讨还血债!当年我与雪宜姑娘悠游千鸟崖,坐对清柏潇然无事,是谁人莫名打上门来?芳魂弱质,转肯飘散;冰冻罗浮,涂炭生灵。这会儿倒想起和我称兄道弟!”
“哼!”
见醒言说得决绝,孟章心头那火终于压不住,鼻孔中哼了一声斜睨醒言说道:
“哈……原来你是心疼那女子——那张醒言你可知道,你那位牵肠挂肚的美人儿,遗体却还在我宫中!”
“你!”
醒言闻言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急忙道:
“雪宜还在你宫中?!孟君侯,你将她置于何处?可曾损坏?要知道她是我这生十分重要之人。你快交还于我!”
“哼……”
见得醒言这般情急模样,孟章却是冷哼一声,心中鄙夷:
“吓!这奸诈小贼,区区一点激将法便想骗到我。”
原来孟章以为,这奸猾少年,真情怎会如此轻易流露;现在这模样只不过是阵前激将,好激得他孟章一怒将那女子躯体毁掉,从而被六界耻笑。哈!只可惜这点伎俩若是别人使来,他孟章还得犹豫一二,只是数月来的事迹证明,对面这小贼奸恶非常;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儿,他只能朝相反处想。更何况,这小贼除了奸诈狡猾之外,有一点还同自己十分想像:
“无论他如何说法,他和我孟章却都是骄傲之人。我等又怎么会真将什么儿女情长放在心上!”
念及此处,越想越对,他便觑眼朝那少年看去,正见他满面戚容,看起来真是活灵活现——见得这样,英明神武的水侯便忍不住放声大笑,盔缨乱颤大声说道:
“哈哈!醒言你放心,虽然你恶言相向,但我水侯大人大量,只会以德报怨。对那女子,既然你牵挂,我孟章自会卖你一人情。其实就是你不说,我孟章一世豪杰,又如何会难为一个为主挡剑的忠义女子。你放心,你那雪宜姑娘,一直好生躺在我南海宝地绝密冰窟之中,你完全不必担心。”
“这……”
这一回说完,孟章偷眼观瞧对面神色,便终于让他发现那少年忍不住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虽然细不可察,却仍让他如电的神目看见!
“哈哈!畅快!”
“小贼不自知,还敢在本侯面前耍滑!”
孟章略略得意,那壁厢醒言心中却猛然松了口气:
“罢了!果然这孟章自以为是,已认定我是奸猾小人——这回他便终于中计!”
只是心中宽慰,刚却被孟章提起话茬,于是醒言便忍不住想起往昔那朵清冷温柔的容颜。英灵远逝,魂客天涯,但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却宛如仍在眼前。哀伤回想之时,猛然又想起那位一生清苦的女孩儿罹难那日,自己却还曾鬼使神差般厉言呵斥过她……想至此处,四海堂主喉头已然哽咽,那眼圈也禁不住开始泛红。
“呀……”
见醒言双目渐渐赤红,刚刚一番劝降失败的水侯却是一惊,心道:
“莫非他在运什么魔功?”
饶是水侯法力高强,一想起之前无支祁、青羊那些诡异的事迹,也禁不住头皮发麻,抢着大喝一声:
“好个小贼,既不听本侯良言,那便转生去吧!”
一言未罢,他手中那闪电炼成的裂缺神鞭,立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轰然朝少年打去!
第二章 风云倏烁,电百仞而飞虹
一向高傲的水侯一番招揽,希图那勇猛无敌的少年能够俯首归降,但等他表态过后,水侯心中原存的一线希望便告破灭。略停一刻,再见这强项少年双目泛红,其中渐有奇光闪动,则饶是水侯身经百战,也丝毫不敢怠慢,当即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一鞭朝醒言打去。
只是,电光闪耀的绝世神兵划破夜空,带着凄厉的郁烈杀气直扑醒言,看似避无可避,但当那电光初闪之时,神机灵敏的少年已然知觉,当即奋力朝上一蹿,堪堪避过这杀气盎然的神兵。
“呲啦!”
只听一声撕裂心肺的轻响,一道金蛇一样的电光便消失在醒言身后的夜空里。
“哪里走!”
一鞭打空,见醒言从马背蹦离蹿入云空,孟章也毫不犹豫,当即倏然脱离坐骑应龙,如一条入水游鱼般蹿入夜空,紧撵在醒言之后又是奋力一鞭打去。
“哎呀!”
此时身在虚空,倒不似方才方便借力;感觉到脚下炽热电光射来,醒言慌忙御气朝旁一避,只觉得背后盔甲猛一下剧震,就好像一辆大车忽从身上急速辗过!
这一下剐掠重击,倒让他一下子便差点掉落海面。如此情形,若换在以前,很可能他早就被打下云去,只不过现在这张醒言可是今非昔比,不仅有神甲护身,而且数月来在南海博大的海天中抓紧修习,那炼神化虚之术早已炉火纯青;那次与上古次猿无支祁生死搏杀被击得虚空浩大的筋脉气海,现在早已是灵机充沛气势磅礴;运转之时,虚实相间,有无相连,仿佛与天地同源的神机周而复始,汩汩然不见断绝。
而正因如此,当张醒言有一次在海浪天风中炼气存神,正到了出神入化之时,那数千年寿龄的老龙云中君竟在这静如木雕泥塑的少年身上看出好几分飘飘凌云之意。于是这并不轻易开口赞人的老龙神,等醒言察觉睁眼见礼之时,忍不住当着身边众多的水灵神将,对醒言大加称赞,说出“我辖云中,君辖云外”之语。
因此,往日里几乎一鞭灭绝的水侯孟章,此后又连挥数鞭,只打得黑暗云空下电光乱蹿,闷雷轰鸣,即始终没能给醒言造成什么致命伤处。只不过饶是这样,这十几鞭下来醒言仍是疲于奔命,只顾全神贯注在天空中乱蹿,如狼奔如豕突,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上啊上啊!”
只顾苟全性命于乱鞭,在呼啸的天风中艰难呼吸着寒冷稀薄的空气,这着忙逃命的四海堂主此时唯一能留存的思绪,只顾在心中大声疾呼:
“上啊!大伙儿一起上啊!——怎么大家都袖手旁观?!”
对于这样古怪情形,出身市井的少年却不知情,此刻他和孟章在众人的心目中,却并不是普通的敌对。
“这是宿敌之间的对战啊!”
现在云天上的两位,一个是南海中最杰出的神灵,一个是中原大陆上最强的后起之秀,之间再夹杂上一段杀婢夺妻、争权伐国的爱恨情仇,这样旷古绝今了断恩怨的对战,如何随便容得外人插手?
于是在醒言满天遍海的狼奔豕突拼命逃窜之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兴奋而又紧张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个一前一后流星赶月般的身影,努力在闪烁如鬼影的电光间隙捕捉那神妙无俦的追逐身形;有好学者,甚至还期待能在这样旷古难遇的时刻悟出天地万物运行的至理!
“呀!”
此时四海一方自然个个紧张,那敌对的南海一边却还有很多人在这么想: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传说中的龙婿妖主果然不同凡响!今日让我亲眼瞧见,也是不虚此行……只是那满身光明神甲的鬼主妖王,怎么今日开打之时,没说一句‘闻吾之名,不堕幽狱’?”
原来这些天南海中关于醒言已传得沸沸扬扬,除去其中龙宫故意散布的险恶谣言,却还有人从上回大战中醒言召唤出大批的白骨鬼灵、跟在他光明灿烂的装束之后攻掠如火,便又生出五花八门的联想。其中有一种说法是,那张醒言乃是圣灵神人委派出来拔擢苦难的神子仙灵,号称“太华神子”;说是这太华神子对敌之时总是喜欢先喊一声:
“闻吾之名,不堕幽狱!”
则听到的,不仅活人从此超脱,不受刀兵之苦,便连这南海海底沉埋已久的冤魂鬼灵,也可脱去水怪海妖的束缚,魂灵脱去,重新做人;此后那剩下的骨架皮囊也自动为恩主服役——因此,听说过这说法的南海水灵今日便有些纳闷,怎么今天这“太华神子”开打前没喊上一句口头禅。
就在这形形色色心思各异的观战众人中,也只有那两位少女,熟谙少年一贯的习惯,一个攥紧红焰小刃,一个握牢苍云大戟,只等情势一个不对头便冲出去救援。
“哥哥应该打得过!”
心儿已提到嗓子眼儿的龙女灵漪儿,每次听到身旁这冰清神澈的少女信心十足地猜测,心中便也半信半疑,几次都没急着冲出去。
略去旁观众人津津有味观战不提,再说正在云空中打斗的二人。
这时候,醒言固然逃得辛苦,那孟章却也更加着急。原来,就在刚才一番追逃,这聪颖非常的四海堂主竟很快习惯这样逃跑生涯,任孟章神鞭狠打,却也再不似开始那般害怕。凌风御虚,用心逃蹿之际,虽然一时无暇出剑还击,偶尔倒也能有些余暇朝旁边观察——
“呀!原来我那马儿,也和敌骑战起!”
原来醒言偷空觑去,恰见自己刚刚跳离的骕驦风神马,已和孟章的黑龙坐骑战在一处。“白马跨黄鞍,黑龙紫丝控”。斗得正欢的两只神骑和它们主人略有不同的是,此刻那年轻灵活的骕驦银鬃马占了上风,一道道闪着青光的风刃冰刀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朝那位只顾向前喷火的前辈老龙飞去。
不提坐骑搏斗,再说孟章,几番打醒言不着,反见他溜得越来越麻利,心中不免就有些焦躁。此刻他也已经恍然大悟:
“此战不仅仅是胜负之数,还关系到我孟章颜面!”
念及此处,久经沙场的神侯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瞧了一眼前面在自己裂缺神鞭下逃得正欢的少年,孟章压了压心里越来越大的火气,在天际乌云边一声冷笑:
“好个张醒言,怪不得往日无支祁、青羊在你手下讨不得好去,果然是比泥鳅还溜滑!只这逃命功夫,便先占了个不败之地!——不过今日,算你倒霉,本侯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念想罢,怒火冲天的水侯当即念念有词,一阵短暂而急促的咒语过后,手中那白玉八节鞭忽然电芒大盛,一阵刺眼的白光转瞬照亮昏沉的天地!
而在下一直仰面观战的众人,原本见那两人头上的夜云犹如十万大山倒悬,黑黝黝的云峰顶头如铁锥般朝下,森森对着自己所立的大海风波,和海面那些奔涌如峰的浪涛互相呼应,但就只在一瞬,那刹那的白芒闪过之后,原本黑暗森然的海夜云空却突然间亮如白昼!原本连绵如丘的黑暗云朵,此刻却像白鲤的鳞片流布天际,朵朵白云荡荡悠悠,连在一起又好像漫天铺满棉花堆!
“发生何事?”
见昏暗的夜空忽然亮如白昼,不仅四渎玄灵一方大惊失色,孟章的本部南海的军卒也一同发愣!在这之中,也只有云中君、龙灵子等少数历经千年风雨的老神祇才猛然想到,现在白昼黑夜颠倒的景象,应该是南海水侯耗大神力,解开他那把裂缺天闪鞭的封符,将那本质天然的八条闪电重新释放,才照得这云海天地犹如白昼!
原来,这孟章掌中的“天闪裂缺”鞭,乃世间罕有的先天神器,由居在海天尽头雷室之中的雷神铸就,雷室海渊的奇异神灵,经千万年之功,挑选了亘古以来天地间最强大最猛烈的八条闪电,按阴阳八卦之理炼化成鞭;肉眼凡胎看去,这鞭只是玉精石质,其实却蕴含天地间最为刚猛阳烈的神力。而这孟章,曾拜雷室中的神灵为师,其人又刚猛无俦,胸怀大志,便被传得这支至宝神兵——可以说,久如散沙的南海众屿没能在南海龙神蚩刚、南海大太子伯玉的文治谋略下归为统一,却在孟章的武功下合而为一,这条负有“天闪裂缺”之名的罕见神兵有着莫大的功勋。
当然,由于这天闪裂缺以玉鞭之形已足以威震众神,而若解开它的封符又需耗费莫大的神力,因此在这上千年漫长地征战中,水侯孟章真正用到它原形作战的机会,不过两回一次。而这次若仔细算来,应该是南海龙侯的八闪神电第三回出世。
“哼!”
“张醒言,没想到你以一区区山野小人,竟有幸在本侯八闪神电之下化为灰烬,也算是走了八辈的运气,足以史上留名!”
就这样转动着复杂难明的念头,威震天南的南海水侯终于施展全力,极力掐动那八条裂缺闪电的中央核心,将这一条条灿若星河的天闪雷电朝少年劈去!
……八条由上万年前天地间自然生发的电火,在沉寂了千年之后,一朝释放,便有如八条久潜深渊的巨龙一朝腾起,朝天地八方欢悦奔腾。在孟章巧妙的操控下,以他那雄健的身躯为核心,汹涌的闪电瞬间刺破昏沉的夜空,向八方吞吐出万里的电苗白焰。刹那却又永恒的电光,闪亮了天地,腾耀了四海,倏然横行在众人的头顶,如一头凶恶的巨蟹,突然向四面八方探出爪牙钳螯,轻轻试探了一下,便收拢了其中七束光钳,只留一支最凶猛的电螯,朝前一往无前!
……电锋飞蹿噬处,自然是那位茫茫然凭虚御空的少年;而所有这一切,按上述条理叙来自是过程分明,只是那电光闪耀只是极目一瞬间,所有的一切谁人能看清?此时那生死真不过是一线间!
“……”
这时候,就在海面旁观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好似黑夜亮如白昼之时,身处境中的少年却突然感到一阵寂灭。原本自如的身躯,忽如一只柔弱的小蚕即将被泰山压顶的巨石砸烂;原本清明澄澈如烁万里星空的心神,突然间一阵黑云飘过,瞬间将脑海心头太华道力生发的灿烂星河遮没。一种从未有过的寂灭的无奈的悲伤感觉如决堤的江河湖水澎湃而过,将他齐顶湮灭……
“驭剑诀!”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股不甘情绪驱动下第一下浮现心头的,却是自己上清师门中最浅显的驭剑诀!在心中一声暴吼,背后那把从来若即若离的古剑“封神”倏然离鞘出剑,在醒言身后猛然上下一跳,就在背后不到半寸之处生生挡住那道激射而来的电芒!
“轰!”
至阳至烈的闪电碰上幽然含光的古剑,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转瞬便在背后咫尺之遥的距离炸出一轮白炽的天日;周围的空气被这炽烈无比的闪电剑华一烘,瞬间朝外爆炸开来,猛然在这方圆百里的高空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
“啊……”
这样目不及交睫间发生的天地剧变,无论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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