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道:“你们已验看清楚了?我这副弓箭该不是喂毒的暗器吧?”辛隐农无话可说,打了个哈哈道:“姑娘取笑了。我们不过是来开开眼界,并非不信姑娘。”
唐经天可在心里暗暗担忧,想道:“弓箭虽然无毒,但却重得惊人,想来用这把宝弓发箭,威力只怕比天山神芒还大,我爹爹刚与她比拼了内功,只怕,只怕——哎,事已如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愿上天保佑,遇难成祥!”
本来在场的人都以为唐晓澜可以轻易胜得了厉胜男的,这时也都似唐经天一样,为唐晓澜担惊受怕。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只见厉胜男轻掠云鬓,理好衣裳,从容不迫的缓缓说道:“唐大掌门,咱们彼此胜了一场,这一场是最后决胜负了。上两场承你让我先发招,这一场,我该让回你了。就这样吧,请你先发三枝天山神芒,然后我再回敬你三枝玉箭。要是我抵挡不了你的神芒,先给你射死,那也是我命该如此,绝无怨言!”
众人都想不到在这样决胜负的重要关头,厉胜男竟会让唐晓澜先发,他们正自担心唐晓澜内力未曾恢复,只怕接不了厉胜男的强弓猛箭,若由唐晓澜先发,那就有取胜的机会了。这时他们都怕唐晓澜不肯答应,本空大师首先说道:“厉姑娘说得对,礼尚往来,该当如此!”萧青峰也跟着说道:“不错,厉姑娘这番好意,唐大侠理该接受,要不然,老是你让她先发,反而给人误会你是小觑她了!”
唐晓澜心里甚为难过,想不到自己以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竟要一个年轻的晚辈让回一场!但萧青峰的话说得甚重,唐晓澜只得说道:“好,既然厉姑娘如此说法,唐某只好从命了。”
唐经天选好了三枝天山神芒递给父亲,唐晓澜吸了口气,说道:“厉姑娘,老夫有僭了!”双指一弹,登时一道暗赤色的光华,闪电般的向厉胜男射去!神芒过处,带着极为强烈的啸声!
众人见他在刚刚较量了内功之后,神芒发出,威势还是这样惊人,都不禁为之咋舌!
厉胜男弯下身躯,拔剑一迎,只听得“叮”的一声,一道白光飞起,那道暗赤色的光华给白光一绞,登时中断!天山神芒竟给她的裁云宝剑削为两段!
天山神芒坚逾金石,这还是第一次给人用兵刃削断,众人都大惊失色!但见厉胜男也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七八步,倚着一棵松树,吁吁喘气,脸色惨白如纸!
唐晓澜道:“姑娘可要歇歇么?”话犹未了,只见厉胜男一跃而前,站在场心,淡淡说道:“天山神芒的威力确是并世无双,但也未必能射得死我,唐大掌门,尽可不必为我担心,还有两枝,请快发吧!”说罢,喀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唐晓澜见她吐血之后,精神反而大振,好生怪异,心道:“这种邪门内功,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时,他哪还敢手下留情,当下默运玄功,力透指尖,将第二枝天山神芒发出!
这一枝神芒挟风呼啸,来势比第一枝更为强劲,厉胜男似是为了保存气力,收回宝剑,待到那枝天山神芒射到跟前,她突然一飘一闪,似燕子般斜飞出去,但听得“嗤”的一声响过,她罗裙的下摆给神芒撕去了一幅,接着“卜通”一声,她也倒了下地!
众人未曾看得清楚,只道厉胜男已给神芒射伤,纷纷骇叫失声,众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矛盾,起初大家都希望唐晓澜将她除去,后来看她年纪轻轻,便已练成了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因此见她伤在神芒之下,又不禁为之惋惜。
就在众人骇叫声中,只见厉胜男又已翻身跳起,冷冷说道:“还剩下最后一枝了,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原来她以天罗步法配合最上乘的轻功,避开了这枝神芒,虽然未曾受伤,却也气衰力竭,她是因为气力不支而自己跌倒的。
唐晓澜乃是天下第一的武学大行家,这情形当然看得出来,心肠一软,第三枝神芒几乎不忍出手。但他深知对方内功怪异,而且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手下留情,待到她发箭之时,只怕自己性命却未必能保。
这当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晓澜咬了咬牙,心中默祷:“但愿这一枝神芒只是将她伤了!”虽然如此,但因这一箭胜负攸关,他也不敢不全力以赴!
这第三枝神芒,唐晓澜用了十成功力,神芒射到,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厉胜男却也怪,既不拔剑抵御,也不用轻功闪避,但见神芒射到,她一个转身,“刷”的一声,那枝神芒正正射中她的背心,她惨叫一声,带着神芒,奔出了几步,摇摇欲倒!她的侍女急忙将她扶住!
这时,在场人等都紧张得不敢透气。但见厉胜男忽地将侍女推开,反手将神芒拔下,神芒上不沾半点血渍!厉胜男将神芒一抛,冷冷说道:“唐大掌门,现在该轮到我了!”原来她乃是仗着寒玉软甲之力,硬接了唐晓澜最后一枝神芒,虽因受唐晓澜的内功所震,元气大伤,但却还支持得住。
厉胜男这几句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唐晓澜即使不为她的玉箭所伤,至多也不过扳成平手了。
唐晓澜缓缓说道:“唐某已经献拙了,只望抛砖引玉,便请姑娘发箭!”
那四个侍女抬起了玉弓,厉胜男却并不就接,但见她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丝苦笑。
众人见她如此神情,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均是如此想道:“唐大侠固然是元气大伤,但看这情形,这妖女只怕比他伤得更重,用这样沉重的玉弓,未必便能得心应手!”
众人心急未已,只见厉胜男双眼一睁,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了一蓬血雨,倏然间精神大振,接过玉弓,张弓搭箭,尖声叫道:“唐大掌门接箭!”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弓如霹雳,箭若流星,玉箭寒芒,已是向唐晓澜劈胸射到!
唐晓澜陡地一声大喝,游龙剑化成了一道银虹,破空飞去,两道光华在空中一碰,发出了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震得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但见银光泻地,剑箭俱坠,插入了冰岩,剑柄箭尾,兀自颤动不休!刹那间的异样沉寂过后,全场爆发了如雷的彩声!
本空大师、辛隐农、萧青峰这几位武学大师却并不随着众人喝彩,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唐晓澜掷剑击箭这手功夫虽然漂亮之极,但比起厉胜男刚才用剑削断神芒的功夫,已是逊了一筹了。唐晓澜要借宝剑飞出去的冲击之力,才能把对方强弓猛弩的劲道抵销,显见他对本身的功力已失去了信心,不敢等待箭到跟前才举剑拨落。
这几位武学大师暗暗担心,却不知厉胜男却也是吃惊非小。她本来以为唐晓澜在较量内功、跟着又以全力发了三枝神芒之后,应该已是力竭精疲,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够把自己的神箭打落!心中想道:“我是以天魔解体大法来强自提神,而他仅是凭着本身残余的功力。这等真实的本领,我再练十年,只怕也未必及得上他。”
唐晓澜深深吸了口气,忽地盘膝坐在地上,说道:“厉姑娘,你的神箭威力,确是世上无双,我若死在你的箭下,死亦可以无怨了。请再发吧。”厉胜男咬了咬牙,沉思片刻,挽起玉弓,拉满了弦,嗖的一声,第二枝玉箭射出!
唐晓澜已无宝剑防身,眼看那枝箭射了到来,他却仍然坐着不动!
就在众人骇叫声中,只见唐晓澜双掌平伸,说也奇怪,那枝箭射到了他的身前,忽然似受了一重阻力似的,来势骤缓。唐晓澜双掌一招,那枝箭落了下来,平平正正地摆在他的掌上,就似有人轻轻搁下去似的!
唐晓澜显露了这手奇妙的功夫,登时令得那些骇叫之声一变而为喝彩,可是却也令得他们大惑不解:唐晓澜用游龙剑抗击厉胜男的第一枝玉箭之时,是何等费力,现在接她这来势更劲的第二枝箭,却反而这样轻描淡写般的,一举手便接下了?
这些人哪里知道,唐晓澜这时正在暗暗叫苦。在旁人看来,他接这枝箭是毫不费力,其实这却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接了这一枝箭,他的内功已差不多耗尽了!
唐晓澜油尽灯枯之象,旁人未曾察觉,厉胜男却是心中有数,较量了三场,她对唐晓澜亦已暗暗佩服,当下暗自问道:“我难道当真要把天下第一的武学大宗师毙于箭下?”这刹那间,她几乎心软下来,但是一转念间,她想起了乔北溟所留的遗嘱,脑海中又掠过了金世遗的影子,心里又自己回问自己道:“我这一箭,其实射的并不是唐晓澜!”她咬了咬牙,狠起心肠,缓缓地挽起玉弓,第三枝箭向唐晓澜射去!
唐晓澜仍然盘膝坐在地上,听她弓弦声响,心中已是完全绝望:“想不到我唐晓澜竟会死在一个年轻的后辈之手!”
就在这弓弦声响的同时,忽地听得有人大声喝道:“住手!”厉胜男的手指一颤,但仍然将那枝箭发出!
陡然间只见一团白影,疾若流星,就在离开唐晓澜不到十步之处,迎上了那枝玉箭,只见他捷如鹰隼,倏地就拔身冲上,“当”的一声,那枝箭掉转了头,将一块冰岩射裂,那人也跌了下来!
登时有许多人同声叫道:“金世遗!”江南手舞足蹈大声喊道:“我早知道金大侠要来的!喂,金大侠,我在这儿!”人声鼎沸,金世遗哪听得见他?
李沁梅是又惊又喜,她想奔上前去抓着金世遗,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这刹那间,她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喃喃说道:“他回来了,他已经到过我那儿了。”原来金世遗用以击落玉箭的正是他以前所用的兵器——毒龙尊者传给他的那枝铁拐。这枝铁拐由冯琳从蛇岛取回,一直就放在李沁梅的卧房里的。
金世遗对这些声音,恍如不闻,他跌了下地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便向厉胜男走去!正是:
死生争一着,恩怨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佳偶竟然成冤偶多情却似反无情
厉胜男正眼也不瞧他,却对唐晓澜冷冷说道:“唐大掌门,这是你的地头,现在有人搅局,你怎么说?咱们要不要再来比过?”
唐晓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厉姑娘,我承认你的武功远胜于我,还比什么?”声音甚是苍凉,在场各路英雄,人人替他难过。
厉胜男忽地仰天大笑,说道:“唐大掌门,你不是输给我,你是输给了我的乔祖师,你知道么?我是三百年前乔北溟的隔世传人!乔祖师呀,我已遵照你的遗言,将张丹枫霍天都的传人打败,你心愿已还,地下亦当瞑目了!”众人这才知道,厉胜男此战原来是为师门争荣,是为乔北溟一雪三百年前败给张丹枫的耻辱!
金世遗走到了她的跟前,轻声说道:“胜男,你现在亦已心愿得偿,成为你久已渴望的武林第一高手了,你还要什么?我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厉胜男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金世遗,我也要问你:你要什么?”
金世遗道:“谷之华并未得罪过你,你何苦将她弄成半死不活?”
厉胜男板起面孔道:“这么说,你是来向我要解药的是不是?”
厉胜男是明知故问,金世遗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道:“为了这个解药,我已经找你两年了。”
厉胜男道:“你要解药么?行呀,有例在先,你与我也比三场就是!”
金世遗愠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不看在今日的金世遗的面上,也当看在往日的金世遗的面上,你难道自以为武功盖世,便完全不念往日的情分了么?”
金世遗不说犹好,这一说更如火上加油,但见厉胜男双眼一翻,眼中真似要喷出火来,她瞪了金世遗一会,却忽地纵然狂笑道:“金世遗呀金世遗,原来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你还有脸皮跟我讲往日的情分?哼,哼,好在我今日的武功已远胜于你,要不然,只怕你一上来便要打我骂我,还会低声下气向我哀求么?”
金世遗气得双眼翻白,叫道:“你、你、你、你……”一口气说了几个“你”字,没法说得下去。
厉胜男冷笑道:“我怎么?你早说过与我恩断义绝,却还要我念什么情分?”其实这“恩断义绝”四字,是厉胜男自己说的,金世遗可从没来说过。但是金世遗现在气怒交并,厉胜男一口反咬他,他也没有心情反驳了。
厉胜男又道:“不错,你提起了往日,那时候你的确对我很好,我也在思念昔日的时光,可惜时光不会倒流,现在的金世遗已经不是过去的金世遗了。”她这几句话用天遁传音之术说给金世遗听,旁人只见她嘴唇开合,却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金世遗听她说得甚是辛酸,忍不住也觉有些伤感,当下也用天遁传音之术低声说道:“过去了的已经过去,算我对不起你,咱们两人走不到一路,这是已成定局的了!但求你赐我解药,我一生一世都会感谢你的恩德!
厉胜男比了三场之后,本来就已面无血色,这时更是惨白如纸,忽地双眼一睁,狠狠说道:“原来你对这几颗解药,竟是看得如此重要么?”金世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激起了她的妒意,可是他心里的说话,从来不会向厉胜男隐瞒,而且即算他不说,厉胜男也会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厉胜男这样责问,金世遗只有默然无语。厉胜男咬牙说道:“好呀,金世遗,你好!我恨不得杀了你!哼,哼,要是我不念在你往日的情分,刚才那一箭,凭着你的功力,你以为你接得了吗?”金世遗熟悉厉胜男的脾气,知道事有转机,急忙说道:“多谢你手下留情。你若当真这样恨我,我取了解药之后,任凭你将我如何处置,要了我的性命,我也情愿。”
厉胜男冷笑道:“说来说去,万语千言,总是不离解药。嘿,嘿,也难怪你这样着急。我这五毒散的毒性日益加深,现在她还只是半死不活,再过一些时日,剧毒侵入她的脏腑骨髓,你就是把所有的天山雪莲都摘了给她,也无济于事。你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终须全身溃烂而亡!嘿,嘿,我为何要取你的性命?让你瞧着她那样死去,不更好么?”
金世遗知道她是在宣泄她自己心中的怨气,但听她说得这样狠毒,也禁不住肌肤起粟,只怕她积怨难消,当真说到做到。
金世遗惨笑道:“若真是那样,这世界上也不会再有我了。让你一个人痛快去!嗯,胜男,就算我对不起你,那也只是我的事情,你为何要害及无辜?”
厉胜男道:“好呀,你既自知对不起我,就这样空口来向我求取解药么?”
金世遗怔了一怔,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厉胜男道:“你认不认错?”金世遗道:“当日我在嵩山上,因为一时暴躁,对你无礼,这件事我向你认错。”心中却在想道:“至于我欢喜谷之华,这是根本谈不上什么错不错的。”
厉胜男面色稍见缓和,“哼”了一声道:“你今天不再倔强了吧?好,你若是有心向我认错,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你自己应该知道该做些什么!”金世遗茫然重复她的话道:“什么?”厉胜男冷笑道:“你这样快就忘记了吗?”
金世遗蓦然想起,那次打了她一记耳光后,她一怒之下,与自己绝交,曾有言道:“终有一天,我要你跪着求我!”想起此话,金世遗登时心头大震,定了眼晴,四目交投,只觉厉胜男的目光冷酷之极,面上木然毫无表情。
金世遗生成傲骨,从来不肯下气求人,当年他有生命之忧,尚不肯向唐晓澜求取雪莲,可见一斑。但现在是谷之华有了性命之忧,不由得他不向厉胜男屈服!
旁人见他们两个嘴唇开合,说话无声,神情瞬息百变,一会儿似是在争吵什么,一会儿又似是蜜意轻怜,互诉衷曲。众人看得十分纳罕,都在窃窃私议。冯琳低声对她姐姐说道:“金世遗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幸亏沁儿没有嫁他。”江南也在低声对他妻子说道:“瞧这模样,倒像是小两口子拌嘴,唉,我只担心金大侠给这妖女迷了!”
金世遗却在心里想道:“我打了她的耳光,这本来是我的不是,两年来我已一直为此后悔。何况现在是为了之华妹妹?”
就在众人窃窃私议之中,忽听得金世遗大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好,我现在向你跪下了,求你高抬贵手,赐予解药!”
他是遵照厉胜男的心意,当着天下英雄面前,向厉胜男磕头认错!这几句话并非用“天遁传音”,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南大叫一声,掩住了面孔,李沁梅低下了头,不敢观望,心中叹道:“可怜的世遗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104页 当前第
102页
首页 上一页 ← 102/104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