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必是她的钢抓上喂有剧毒,自己刚才只图挣脱,却不留神给她抓破了皮肤了。金世遗按下怒气,冷笑说道:“我在毒发之前,一样可以将你毙掉,你信不信?”声到人到,双臂交叉一剪,立刻穿到了那少女的胸前,左右一分,执着了她的两条手臂。故意圆睁双眼,贴到她的脸上去瞪视她,想要她受尽惊吓,慢慢将她折磨。金世遗的脾气就是这样:如果别人狠毒,他就要比人家更狠毒一些。
以那少女的武功,虽然还不是金世遗的对手,但若要抵抗的话,总可以支撑一些时候,金世遗自己也未料到一动手便将她擒获,见她全无抵抗,颇感意外,再看她那对眼睛,竟然并未显露丝毫惧意。金世遗大感泄气,只听得那少女微笑说道:“你要将我杀掉,这点本领,我绝对相信你有。不过,咱们却何必两败俱伤?你还未答复我的话呢,你是不是为了救天山派的那个姓李的女弟子来的?”
金世遗急于知道李沁梅的下落,只得答道:“不错。那位李姑娘往哪里去了?”那少女道:“如此说来,你也是要找孟神通的晦气来的?”金世遗道:“快说,你到底见着那位李姑娘没有?”那少女却慢条斯理地说道:“何必心急,这个园子很大,他们万万想不到你会躲在这个囚人洞中,在孟神通找到你之前,咱们尽有时间说话。”金世遗一生戏弄别人,这回却给她弄得啼笑皆非,恨恨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那少女道:“昨夜我弄不清楚你是帮谁来的,后来我瞧见你制服孟神通的弟子,偷入孟家庄,这才猜到了几分。敢情昨晚围攻我的那三个汉子,也是你暗中将他们打发的?”金世遗道:“你知道就好啦,你何故恩将仇报?”
那少女笑道:“我当时还未知道呀,何况人心险诈,你又是个著名的魔君,你我萍水相逢,你就要我对你推心置腹,完全相信你吗?”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一说开了话,金世遗觉她吹气如兰,不由得减了几分敌意,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稍稍挪开,但仍然紧执她的双手,说道:“如今你已知道我是为了找那位李姑娘来的,也是为了找孟神通的晦气来的,你要怎么样呢?”
那少女说道:“我们的来意不同,不过要找孟神通的晦气却是彼此一样。好吧,咱们今日同舟共济,你助我报仇,我助你脱险,谁也不必谢谁。你答应与我联手,我马上给你解药!”
金世遗道:“且慢说这些事情,姓李的那位姑娘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见了她,却是你在这洞中?”那少女笑道:“你这么着急要见她么?不过最早也要等到今天晚上了。”金世遗道:“她不在这庄子里吗?”那少女道:“今天晚上三更时分,你到太行山的金鸡峰顶,在那棵老柏树下等候,她自然会来找你。”金世遗道:“你怎么知道?”那少女道:“是她与我约定的!”金世遗急忙问道:“你见着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少女道:“不但见着了,她还是我放走的。”金世遗道:“那么,这守洞的两个人都是你杀的了?”那少女点点头道:“幸亏你在庄外接连制服了孟神通的几个弟子,我才得以混进来。我本来要找她联手的,岂知入洞杀人之后,这才发现她已饿得有气无力,对我全无用处,只好叫她走开。她却以为我是专诚来解救她的,向我千多谢,万多谢。我一想与天山派结纳也还不错,她目前做不得我的帮手,将来总有用处,便与她约定今晚三更,在太行山顶相会。”金世遗道:“她已饿得有气无力,你却让她一人独走,这,这……”那少女笑道:“我本来就不打算保护她,她留在这儿,又做不得帮手,岂不要令我分神照管?不过,你尽可放心,她武功虽然一时未得恢复,逃跑的轻功还是有的。好啦,话已说完啦,你打算怎么样?”
金世遗冷笑道:“我不打算与你联手!”这一答大出那少女意外,诧然问道:“你不想要解药了么?你真想与我两败俱伤,这岂不便宜了孟老贼?”金世遗道:“我平生从不受人挟制,你将我暗算,然后要我帮你的忙,哼,哼!你心术未免太坏了。”那少女道:“咦,这种话好像不应出自你口中,你也讲起心术来了。哈,哈,我知道啦,你是害怕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金世遗道:“你不用激我,我生平独往独来,快意恩仇,纵横海内,决不能受人挟制!”那少女道:“那么,你要杀我?”金世遗道:“以我的功力自问还可以支持一天半日,我现在不杀你,先让你报仇,你若被孟神通所杀,我再来斗孟神通,你若杀了孟神通,我便再来杀你,这样,对你总算宽厚到极了吧!哈、哈、哈!”金世遗此言一出,笑声一发,这少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眼色神情霎时间都露出恐惧来。
金世遗迫视着她,静默了片刻,那少女轻轻说道:“你这人真是邪气十足!”金世遗道:“与你相比,我还略逊一筹!”忽然间两人都感到有点滑稽,不由得都笑起来。
那少女笑了一会,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叫道:“三师哥,三师哥,有人看见三师哥吗?”随即有人叫道:“好啦,好啦,师父来啦!”
孟神通在园子里大声喝道:“金世遗,你是不是要来找我比武,却又为何藏匿不出,暗中伤害我的弟子,这算是什么英雄好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那少女低声说道:“好,你不愿与我联手,我就独自一人去斗这老魔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为什么还紧紧抓住我的手?”金世遗将她擒获,本意是打算折磨她的,却不料和她讲了这么多说话,肌肤相贴,执手相看,哪里像是敌人?纵然那少女不说,金世遗也觉得不好意思,那少女一出声,金世遗慌不迭地将她放了。
这时金世遗已习惯了山洞中的黑暗,对那少女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她脸上一片红霞,忽地嫣然笑道:“我不求你帮助,这解药给你,你可以在洞中养好气力,待我与孟神通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你可以乘机逃走。”
金世遗将她所给的两颗粉红色的药丸坦然服下,只觉一股热气升上心头,手腕的疼痛登时止了。那少女笑道:“好,你不怀疑我给你的是毒药了!”
金世遗看她就要跃出洞去,忽然一把将她拉住。那少女道:“怎么?”金世遗道:“不必忙着出去,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咱们伏在洞中,他们来一个杀一个。”那少女道:“咦,怎么你又要帮我了?”金世遗道:“刚才是你用手段挟制我的。现在是我自己愿意的,怎可相提并论?喂,你和孟神通结的是什么冤仇?”那少女道:“我父亲是他杀死的。他偷走了我家藏的三篇练修罗阴煞功的秘本。”金世遗吃了一惊,道:“原来世上当真还有这种武功流传?你姓厉,你是厉樊山的女儿是不是?”那少女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我家数百年来,埋名隐姓,江湖上的人物,从不会知道我们。”金世遗更觉得奇怪,说道:“我是偷听孟神通说的,”正想问她的来历,忽听得洞口外面人声嘈杂,孟神通大叫道:“金世遗你出不出来?”
金世遗心道:“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藏匿洞中?”就在这时,忽听得园子四边都有人纵声长啸,金世遗心头一凛:“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高人?”孟神通的弟子纷纷嚷道:“金世遗来了!金世遗来了!咦,金,金——”突然间鸦雀无声,原来这些人已来到了跟前,他们发觉并没有一个是金世遗!
金世遗也好生奇怪,从洞中的缝隙张望出去,但见来的一共是六人,金世遗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五人全部认得,他们是:青城派的萧青峰夫妇;铁拐仙的未亡人——夺命仙子谢云真;天山派的两个小辈——钟展和武定球。金世遗认不得的那个人则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眇目乞丐。
在这六个人中,萧青峰和谢云真的身份很高,但孟神通却对那眇目乞丐最为客气,只见他双袖一拢,向那眇目乞丐施了一礼,说道:“翼帮主不远千里而来,有何见教?萧先生,咱们也久违了!”
金世遗听得孟神通称呼那眇目乞丐做“翼帮主”,接着便发现那乞丐手中所持的铁拐,正是铁拐仙吕青生前所用的那根铁拐,也即是江南丐帮的镇帮法杖,这才恍然省起,心道:“原来是铁拐仙的师弟翼仲牟,他接了铁拐仙江南丐帮帮主的大位。”
那眇目乞丐冷冷地盯了孟神通一眼,朗声说道:“孟神通,你何必还明知故问?二十年前的那宗血案难道你就忘记了吗?”孟神通淡淡说道:“丧生在老夫手下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你提的是哪一桩?”眇目乞丐勃然大怒,单目倏张,精光电射,喝道:“江南丐帮的第十七代帮主,我二师兄周骥是不是你杀的?”孟神通道:“哟,原来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待我想想,我有没有杀过他?”那眇丐怒道:“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修罗阴煞功,你还想抵赖么?”
原来铁拐仙吕青和周骥、翼仲牟三人乃是一师所授,他们的师父,便是在雍正年间名震大江南北的江南大侠甘凤池。甘凤池与江南丐帮的第十六代帮主冷白涛乃是莫逆之交,冷白涛在生之时,深感丐帮人材凋落,恐防后继无人,便与甘凤池商量,要他的一个弟子投入丐帮,将来好接丐帮帮主之位,甘凤池征询弟子的意愿,大弟子吕青素性闲散,三弟子年纪还小,结果便由二弟子周骥投入丐帮,后来成为丐帮的第十七代帮主。
二十年前,周骥与两个丐帮弟子突然在山东道上被人暗杀,死时全身青紫,体冷如冰,丐帮明查暗访,竟不知是谁所害,便奉铁拐仙吕青做帮主,吕青为了要报师弟之仇,只好勉为其难,七年之前,他到西藏,一来是受冒川生之托,寻访冰川天女;二来便是为了要访查师弟的仇人,想不到竟在冰宫之中,遭了尼泊尔番僧的毒手(事详《冰川天女传》)。吕青死后,丐帮再奉吕青的师弟翼仲牟做第十九代帮主,仍然继续明查暗访,直到三年之前,由于孟神通犯下另一桩血案,死者的死状与周骥相同,当时还未知道是孟神通所为,后来,翼仲牟向一位少林长老请教,详述死状,这才知道是修罗阴煞功所伤。又再辗转访查,在数月之前,得知天下只有孟神通懂得这种功夫,至于孟神通是从哪里学来的,却仍然无人知道。
孟神通想不到二十年前的这桩血案还被人揭发出来,心中有点吃惊,可是神色仍然非常镇定,听了翼仲牟的话后,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有这桩事情。是我做的,绝不抵赖,翼帮主,你待如何?”正是:
江湖掀起滔天浪,血案牵连杀伐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惊悉奇功传后世且凭拐剑斗神魔
翼仲牟将铁拐一顿,沉声说道:“你愿现场了结,还是愿随我到丐帮受审?”受审尚可申辩,若是现场了结,那便是双方各凭武功,决一生死了。
孟神通哈哈笑道:“好大的口气,老夫是何等样人,可随得你处置的么?我瞧你是一帮之主的份上,以礼相待,不问你擅自闯入之罪,你却居然妄自尊大,要处分老夫?你可知道你师兄以前被我所杀,就是因为他对我傲慢不逊之故吗?”
翼仲牟怒道:“孟老贼你身负血债,罪该授首,还端什么身份?你既不愿随我回丐帮受审,那么我也乐得爽快一些,咱们就在此现场了结!”
孟神通双目环扫,冷笑说道:“你们都是来助拳的吗?你们是愿点到为止,还是格杀不论,你们先想清楚了!”“点到为止”便是招式上分出输赢,便即作数。助拳者若是交情较浅,不愿为朋友卖命,可以在事前托请中间人向敌方言明。不过,像孟神通这样当场提出,却是绝无仅有之事,对于江湖上有身份的人物,这乃是一种绝大的侮辱。
萧青峰拂尘一展,峭声说道:“久仰孟老前辈的修罗阴煞功伤人立死,我拼着这几根骨头先向你领教吧!”
钟展叫道:“且慢。”一跃而出,拔出长剑,指着孟神通道:“你把我师妹囚在什么地方,先放出来!”孟神通笑道:“原来你是为了另一桩事情来的,谁是你的师妹?”钟展道:“天山派的女弟子李沁梅,你以为囚禁了她,无人知道吗?她头上的玉钗,早已有人拿出来向我们报信了!”
原来将那根玉钗放在金世遗房中的乃是夺命仙子谢云真。丐帮高手四处搜寻孟神通的下落,谢云真首先知道消息,前几天便到了孟家庄附近打探,孟家庄的庄丁中,有丐帮的眼线,知道孟神通囚禁李沁梅之事,设法将李沁梅头上的玉钗取出,作为凭信,交到谢云真手上,好让她联络天山派的人来报仇。谢云真寻觅天山派的弟子,到了那客店之中,恰值金世遗将钟武二人引出外面戏弄,谢云真知道金世遗与李沁梅的关系,遂故意将玉钗放到金世遗房中,实行双管齐下之策,既把金世遗引到孟家庄,然后再向钟武二人说明,一齐联手。因为金世遗以前也戏弄过谢云真,谢云真对他甚为讨厌,所以虽然想得到他的暗助,却不肯现身与他相见,向他请求。
就这样,几方面的人都到了孟家庄,眼看便要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孟神通暗暗吃惊,他对丐帮还并不怎样放在心上,但对天山派的人来找他的麻烦,却不能不有点担忧害怕,当下想道:“好在这两个只是天山派的小辈,一不做二不休,且把他们杀了灭口!”他为了保持身份,不便亲自出马,当下便向他的大弟子说道:“项鸿,你给我好好款待客人,天山派的高手是请也请不来的,难得光临,务必要将他们留下来了。”这几句话的意思,乃是指示他的弟子下手不必留情,绝不能让这两个天山派的弟子生还回去。
钟展初次下山,哪懂得这种江湖口吻,听孟神通说得这样客气,怔了一怔,说道:“我们并不是到贵庄来作客人的,请快把我的师妹放出来,我们还要赶回天山去呢!看在你客气的份上,我们禀明师父之后,也许可以代你求饶,”金世遗在山洞里几乎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只听得孟神通的大弟子已是哈哈大笑,抢出场心,说道:“你的师妹要留你作伴儿呢,你要走也走不成了!”钟展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勃然大怒,青钢剑扬空一闪,一招“龙门鼓浪”立即向项鸿刺去。
天山派的剑术冠绝武林,这一招“龙门鼓浪”更是天山剑法“追风剑式”中的精妙杀着,一展出来,但见剑光闪烁,端的有如浪花飞溅,千点万点直洒下来。项鸿是孟神通的大弟子,已得了他师父的三四成本领,不过因为他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二重,功力尚浅,还不敢空手对敌,当下挥动一把铁扇,用了一招“扇风反火”,扇风起处,但见剑光流散,双方都吃了一惊。钟展心道:“当着这许多前辈面前,我若是连孟神通的弟子也打不过,岂不有损我天山派的威名!”当下抖擞精神,一剑紧似一剑,把追风七十二式的精妙剑招尽数施展出来,居然将项鸿杀得步步后退。
金世遗在山洞里向那女子悄悄说道:“孟神通虚有其名,你瞧他最得力的大弟子连一个天山派初出道的小辈也打不过,你何必惧怕于他?”那女子道:“是吗?只怕你看错了,你敢和我打个赌么?”金世遗道:“赌什么?”那女子道:“我说这个天山派弟子不是项鸿的对手,他若输了,今后我有冒犯你的事情,不准你向我发气,以三次为限,你敢赌么?反过来,他若赢了,我也准你对我冒犯三次,我决不生你的气。”金世遗心道:“这女子当真邪气,连提出的赌法也是这么古怪。”当下说道:“好吧,我赌了。”两人伸手一握,那女子在他耳边“咭”的一笑,金世遗心头一凛,通过山洞的缝隙,定睛看时,果然看出了钟展有些不妙。
但见钟展的剑法,初时有若暴风骤雨,现在却渐渐软下来,内行一眼就看出是他力不从心,暗中为敌人所制了。
金世遗十分奇怪,项鸿所用的铁扇,合起来时可以打穴,张开来时可以作盾牌,有时还走出五行剑的路子,招数确是甚多变化,武功亦自不俗,但也未见有什么独特的手法,而钟展的天山剑法却是采集众妙,超越诸家,奥妙精微,与项鸿相比,不可同日而言语,论起内功造诣,钟展也不见得输给项鸿,但钟展却竟然渐渐为他所制,饶是金世遗这样的大行家,也看不出其中道理。
再过些时,但见钟展的剑招竟被对方的铁扇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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