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她师父手写的三篇少阳神功被孟神通所毁,这已足够令她伤心,而更令她伤心的是,她陡然想起,从今之后,知道少阳神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将来若要制服孟神通,除非是她再把少阳神功默写出来,交给师姐,或者就要由她亲自与孟神通动手了。总之,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要她与生身之父为敌了。哎,她能下得那样辣手,对付生身之父吗?
这刹那间,谷之华忽然起了自杀的念头,虽然她的宝剑已被孟神通缴去,但她还可以运用内功,震断经脉,了结生命。但她究竟是经过吕四娘十多年教诲的人,死志方萌,便立即想起了她的师父,“师父她只有我一个弟子,她费了十多年的心力,将我教养成人,又把平生本领都传授给我,希望我继承她的衣钵,纵不能驱除鞑虏,最少也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人,我岂可辜负她的期望,便这样轻易的死去。”接着,金世遗的影子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金世遗的声音似是在她耳边说道:“莲出污泥而不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是他,你是你,他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只当本来就没有这个父亲,何必要为他而苦恼一世?”想到了师父的教诲,想到了金世遗的劝告,谷之华的精神又振作起来,心道:“不错。除非是他要亲手杀我,那我无可如何,我却绝不能用自己的手来了结自己的生命。”不过,谷之华自杀的念头虽然打消了,心中的苦恼则仍是不能打消。
孟神通向姬晓风继续问道:“关于邙山大会,还有什么消息吗?”姬晓风道:“还有一件大事,了因和尚的徒弟灭法和尚又再出现了。”孟神通道:“哦,他销声匿迹了几十年,又出现了么?想是他知道吕四娘已死,所以敢放心出来了。”姬晓风道:“不错。他到邙山大闹了一场,听说就是为了与曹锦儿争夺掌门之位,不过终于给金世遗与谷之华赶跑了。”其实金世遗并未动手,蒋鹿樵对他说得不够清楚,他也就以讹传讹。
孟神通吃了一惊,道:“金世遗居然也到了邙山,还居然能够帮助邙山派打退灭法和尚?”在他心目中,以为金世遗受了他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不死也得残废,听了这个消息,怎不令他心中骇异?
谷之华也很奇怪,为什么姬晓风始终没有说出她是孟神通的女儿?她有所不知,原来蒋鹿樵是一个正派的剑客,他也很同情谷之华的遭遇,虽然他泄漏了好些有关邙山大会的消息给姬晓风知道,却不愿揭露别人的阴私,所以隐瞒了谷之华与孟神通的关系这一段不说。
谷之华正在心乱如麻,只听得孟神通又在外面笑道:“晓风,你一入本门,便立了功劳,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先去跟你的大师兄练一些本门扎根基的功夫,三日之后,我再亲自传授你修罗阴煞功。哈!哈!再过几年,待我的修罗阴煞功练到了第九重,那时,我当然是天下无敌,而你也是天下第一的圣手神偷了。”
姬晓风叩了几个响头,退出石室,孟神通笑声未绝,便打开了厢房的房门,他一眼瞥去,见谷之华面色灰白如死,禁不住又得意笑道:“你都听见了么?你也知道害怕了么?我正是要你知道,你师父的什么少阳神功,现在只有你知我知了。”
谷之华看他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回他大约要真的下毒手了!”果然听得孟神通继续说道:“你应该得意了吧?当今之世,除开是你,再也没有什么人能用少阳神功来与我为难了。”说到这里,眼中突然露出凶光,冷冷说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让你选择,一条是你投入本门,甘心拜我为师,我在世一天,你就一天不能离开我。若然你还想为邙山派报仇的话,那么另一条便是死路,我要你受尽折磨,身受阴寒之毒,慢慢死去。你休怪我狠心,谁叫你是吕四娘的弟子,如今又是除我之外,唯一知道少阳神功的人?好,我现在给你一日期限,你自己去想,明日此时,定要答复。咄,你听清楚了么?”
孟神通刚才听了姬晓风的说话,姬晓风也说谷之华是两湖大侠谷正朋的女儿,与谷之华的自述完全符合,这时,他已不再怀疑谷之华是他的女儿,心中打定主意,若然谷之华不肯屈服,当真便要将她置于死地!
谷之华极力抑制下心中的悲愤,迎着她父亲的目光,傲然说道:“何必明日此时?你现在便可动手!”孟神通喝道:“怎么?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谷之华道:“我宁愿死也不愿做你的弟子!”孟神通道:“你年纪还这样轻,就居然不怕死了么?”谷之华道:“不,我并不是不怕死,但若要我做你的弟子,那却要比死更可怕得多!”
孟神通这一气非同小可,冷笑说道:“你自恃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就居然如此蔑视我么?好吧,你既然要死,我便成全吧!”举起手掌,暗运修罗阴煞功,霎时间掌心变得黑如浓墨,缓缓向谷之华顶门拍下。
两人面面相对,孟神通忽见谷之华的泪珠从眼眶中滚出来,孟神通哪里知道,这不是谷之华怕死,而是谷之华痛心这一幕人伦惨变,她的生身之父在杀她之时,还未知道她便是他的女儿。
孟神通虽然不再怀疑谷之华是他的女儿,但不知怎的,见她流泪,竟然心中软了下来!他平生杀人如草,未尝眨眼,这一次竟会手软,当真是从所未有的事。谷之华闭目待死,但觉头顶上一片沁凉,好像一大块冰块慢慢压下来一样,但孟神通的手掌却始终未触着她。谷之华忍不住张开眼睛,尖声叫道:“你要杀便杀,何故迟疑?”
孟神通咬实牙龈,掌心又按下一寸,但却似有千斤大力托着,掌心离她顶门三寸之时,却怎样也按不下去了。就在这时,他的二弟子吴蒙忽然又进来报道:“谷口发现一个很奇怪的老和尚,他指名要你老人家去迎接他。”孟神通趁势收掌,说道:“你口说不怕,心中实是害怕,不必再瞒我了。我再发一次慈悲,仍照刚才的话,让你多想一天。”
谷之华叫道:“你何必要我多受一天折磨?明天我的答复也决不会有半字更改,你要杀我便快杀吧。”可是孟神通已走出石室,装作听不见她的话了。但听得“砰”的一声,那两扇厚厚的石门已经关上,室内一片漆黑。
孟神通的脚步声渐渐去得远了,谷之华隐约还听见他咆哮的声音:“什么人这样大胆,敢要我出去接他?”
孟神通的弟子诚惶诚恐地答道:“我们本来不敢惊动你老人家,但那怪和尚似乎有点来头,我们拦他不住。”话犹未了,只听叮、叮、叮、叮的铁杖触地之声,凭着孟神通的耳力,听得出来尚在一里之外,不过片刻,竟然便像到了门前!孟神通心中一凛,说道:“不错,果然是有点来头,难怪你们拦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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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去看,月光之下,只见一个身材魁伟的和尚,须眉斑白,脸上却透着红光,落在孟神通的眼中,一望便知是学过玄门正宗内功,而且根基甚为深厚的高手。孟神通不觉一怔,心道:“正派中未听过有这么一个人物,难道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什么长老来了?”要知武林中顶尖儿的角色,孟神通纵算未曾会过,也总听人说过,大略知道他们的武功和形貌,只有少林寺达摩院的长老,有些已经闭关了几十年的高僧,那就不是江湖上所能知道的了。
可是这个老和尚却不像有道的高僧,但见他面肉横生,眉宇之间隐隐有股煞气,装束也很古怪,背着一个硕大无朋的布袋,提着的那根禅杖有碗口般粗细。
孟神通打量了那怪和尚一眼,问道:“大师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见教?”那和尚哈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有所为而来。孟老儿,我闻你的大名已久,咱们先亲近亲近!”将布袋搁在地上,大踏步走上前来,伸出蒲扇般的巨掌,便要与孟神通握手为礼。
孟神通乃是老江湖了,当然知道他是存心较量,心中大怒,想道:“你以为练过玄门的正宗内功,我就怕你不成?”但却也不敢轻敌,将练到第七重的修罗阴煞功都施展出来,与他一握,但觉一股大力传来,两人各自退后三步,但那怪和尚退了三步,身形仍然摇晃不定,而且还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显见是他输了。
孟神通正待发话,只听那怪和尚哈哈笑道:“孟老怪果然名不虚传,值得我给你一份厚礼!”
孟神通见这怪和尚竟然敢与他硬接一掌,并不受伤,也自好生佩服,当下说道:“天下能抵御我修罗阴煞功的尚没有几人,你也值得我亲自出来迎接了。请大师赐知法号。”那怪和尚又哈哈笑道:“你要问我的法号么?我就叫做灭法和尚!”
孟神通怔一怔,叫道:“原来你就是灭法和尚,怪道我认不出来!咱们当真是闻名已久了。”原来灭法和尚自他师父了因死后,便在江湖销声匿迹,孟神通想找他也找不着。
灭法和尚道:“你说得不错,咱们闻名已久,我早就想找你了。今日我先给你送来一份厚厚的见面礼,包你一见欢喜!”送礼的人自夸厚礼,即算在放荡不羁的江湖人物之中,也是少有之事。孟神通心道:“且看他送的什么?难道还胜过姬晓风送给我的、吕四娘手写的少阳神功?”
但见灭法和尚提起先前搁在地上的那只大布袋,倏地一下撕开,“卜通”一声,跌了一个人出来,竟然是个少女,灭法和尚骈指一戳,那少女在地上打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破口骂道:“秃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欺侮我?”掣出宝剑,便要与灭法和尚拼命,灭法和尚笑道:“你看看你对面的是什么人?”那少女一眼瞥见孟神通,如见鬼魅,吓得尖叫起来,灭法和尚趁她突然受惊之际,伸指一戳,又封闭了这少女的穴道。
孟神通当真是又惊又喜,你道这少女是谁?原来这少女竟就是李沁梅!孟神通派出了他的师弟,还派了许多门徒,四面八方去捉拿李沁梅,想不到如今却由灭法和尚将她当作“见面礼”,送上门来了。
孟神通哈哈笑道:“果然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你怎么知道我要她?”灭法和尚道:“我在邙山附近,碰到你的一位徒弟,他向我打听,问我可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我一听就知你要找的是冯琳的女儿。”孟神通皱了皱眉,心里颇为恼怒自己的徒弟太过蠢笨,随便向人打听。“幸亏是遇到灭法和尚,若然是另外一位正派门户的高手,消息岂不泄漏出去?”
灭法和尚继续说道:“这小姑娘真是胆大,她前两年独自闯荡江湖,我已知道她了。那时她未有仇家,独自闯荡江湖还算不了什么,想不到她如今结了你这样厉害的仇家,居然还想去参加邙山之会。”原来李沁梅正是想到邙山去查访金世遗的,谁料未到邙山,却先碰上了灭法和尚,被他擒了。正是:
才离虎穴龙潭地,又遇兴波作浪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一女自伤身世恨双魔会合练神功
孟神通将二弟子唤来,吩咐他道,“吴蒙,把这丫头先关起来。”吴蒙问道:“是不是也关在那间石室里?”孟神通想了一想,说道:“好吧,就关在那间石室里,让她们两人在一起。你要严加看守,不可再让她跑了。”吴蒙道:“师父放心,这一回谅她插翼难逃。”
孟神通既得到姬晓风给他偷来了“少阳神功”,如今灭法和尚又替他擒获了李沁梅,真如锦上添花,喜上加喜。蓦然想到:“姬晓风是为了要我传授他的武功,所以才不惜冒了性命的危险,去偷曹锦儿的东西;灭法和尚早已进入一流高手之列,却为何也来巴结我,竟然不惜与天山派结仇?”
灭法和尚早已料到他心中的猜疑,不待他说,先自说道:“老衲今日是为了三件事情而来,想与孟居士作竟夕之谈。”孟神通道:“好极好极,请到里面去说。”
孟神通将灭法和尚延入静室,叫徒儿泡了一壶上好的武夷茶来,宾主坐定,孟神通道:“请问是哪三件事情?”灭法和尚道:“第一件是给你送个见面礼,这礼物你收下了。”孟神通道:“承大师厚赐,孟某正不知如何报答?”灭法和尚道:“我知道你的仇家甚多,实不相瞒,在你的仇家之中也有两个与我有仇,一个是曹锦儿,一个是金世遗。”孟神通刚才听过姬晓风所说的灭法和尚大闹邙山之事,心中想到:“莫非是他来求我与他联手?”只听得灭法和尚果然说道:“你我同仇敌忾,正宜彼此相助,报答二字,不必再提。”
孟神通道:“邙山派的曹锦儿、翼仲牟加上那个毒手疯丐金世遗,这三个人的本领只有金世遗尚可与我一战,其他两人算不了什么。我若与大师联手,要把这三人杀掉,可说容易得很,只是我还有苦衷,目前尚不想抛头露面,请大师待我五年,待我将修罗阴煞功练至大功告成之后,再助大师复仇如何?”原来孟神通此时还顾忌着天山派的唐晓澜夫妇与少林寺的百拙上人等人,而且他的仇家实在太多,诚恐在江湖上露面之后,引起围攻,自己修罗阴煞功未曾练成,尚无必胜把握。
灭法和尚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我怕你的修罗阴煞功未必练得到第九重。”孟神通心一凛,这正是他日夜苦思。未得解决的事情。但他却不解灭法和尚何以知悉他练功的秘密。故意问道:“大师这样说法,莫非是我的修罗阴煞功尚有不足之处么?”灭法和尚道:“不,你的修罗阴煞功实在已是世上无双的了。我猜想你大约是在不久之前,曾与高手拼斗,受了一点内伤,要不然,我刚才已经禁受不起了。”
孟神通心道:“这和尚功力虽然稍逊于我,眼光倒是锐利得很!”便也坦白对他说道:“不错,我正是受了金世遗的毒针之伤,还要两天,方能痊愈。”灭法和尚听说他是受了金世遗的毒针之伤,亦自有点骇然,暗自想道:“连孟老怪竟然也给金世遗伤了,幸亏我在邙山之上未曾与他交手。”
孟神通问道:“大师刚才说恐怕我的修罗阴煞功练不到第九重,不知是何所见而云然?”灭法和尚道:“我虽未练过修罗阴煞功,但我师父生前却曾对我说过这种功夫。师父说,这种功夫虽然厉害之极,但一练到了第八重,却难免要遭受走火入魔之危,据他说古往今来,只有三百年前的乔北溟曾练到第九重,而他的练功秘法却早已失传了。所以我师父当年虽然也曾一度动心,想到青海去遍访白教喇嘛,求取修罗阴煞功的练功之诀。但终于也没有去。不知孟居士现在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几重?”
孟神通叹口气道:“余生也晚,可惜年青时候没机会得遇尊师,要不然倒可以向他请教,实不相瞒,我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七重了。”
灭法和尚笑道:“那么我来得正合时了!实不相瞒,我师父晚年之时,曾对我言道,他虽然不知乔北溟的练功秘法,但若以他当时的内功修为,料想便是练了修罗阴煞功也不至于走火入魔了。”说到此处,笑容忽敛,续道:“可惜他这话说了不久,本门便生大变,他老人家竟然死在吕四娘贱婢之手,这事情想你也早已知道,不必我再说了。”
本来灭法和尚说到他师父的惨死,孟神通应该表示一点哀戚才是,可是他听了他的前半段话,早已喜不自胜,不待他说完,便跳了起来,拍一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看我岂不是太糊涂了,令师是独臂神尼的首徒,所学的是正宗的内功,绝对不在天山派唐氏夫妇之下,我何须舍近就远,早就应该找你才是!”其实那时吕四娘未死,灭法和尚又怎敢露面,纵然孟神通找到他,他怕吕四娘知道,说不定在他的功夫未练成之前将他诛戮,他又怎敢与孟神通勾结?
灭法和尚哈哈笑道:“现在是我来找你,不必你来找我了。我把正宗的内功口诀传给你,你把修罗阴煞功传给我,咱们彼此都大有好处,孟老怪,这桩交易你愿不愿?这便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件事情。”孟神通大喜如狂,紧握着灭法和尚双手,得意狂笑,不必他再说话,灭法和尚已知道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了。
孟神通在狂喜之中,忽地心中想道:“他愿意将正宗的内功心法与我交换,这本是对双方都大有益处,可是如此一来,我的看家本领也要传授给他,他的内功比我纯正,只怕要给他后来居上,即算我的修罗阴煞功练到了第九重,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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