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夫,暂时间还未至于有性命之忧,灭法和尚的处境却比他还要危险,那金毛狻迅若飘风,爪如利刃,灭法和尚使开了伏魔杖法,浑身风雨不透,石头树木,碰着了便要折断碎裂,那金毛狻居然毫不怯惧,而且稍有空隙,它的长臂便抓进来,赛过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激战中忽听得金毛狻大吼一声,接着是灭法和尚的一声惨叫,原来金毛狻被他打中脑袋,而灭法和尚的肩头也被它撕去了一片皮肉,一人一兽,倏地分开。
那金毛狻被他激怒,捧起了一块巨石,向灭法和尚一掷,灭法和尚禅杖一挥,轰隆一声,将石头打得四分五裂,反弹回去,但金毛狻神力惊人,灭法和尚虽然打落了它的石头,虎口亦已震得流血,砂石尘雾之中,金毛狻一声大吼,又闪电般地扑来,灭法和尚见打中它的脑袋仍然打它不死,心中已自战栗不已,这时他双臂酸麻,更难抵挡,猛见金毛狻扑来,不由得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这时金世遗正好赶到昆仑散人那儿,还未曾来得及解救昆仑散人,蓦见灭法和尚遇险,金世遗无暇思索,登时用上了内家真力,将手中的树枝当成甩手箭射出,那金毛狻铜皮铁骨,根本就不把这条树枝放在眼内,毫不躲闪,仍扑上来,哪料无巧不巧,恰恰被金世遗的树枝射中了它的眼睛。
那金毛狻被金世遗戳瞎了一只眼睛,大吼一声,跌在地上打了个滚,转眼间又扑到了金世遗面前,当真是来去如电,但金世遗在这瞬息之间,也已取了昆仑散人那把佩剑,一招“星海浮槎”,抖起了数十朵剑花,那金毛狻吃了个大亏,识得厉害,倏地从金世遗头顶跳过,长臂反抓着金世遗的背心,饶是金世遗闪避得快,背心的衬衣也已被它抓裂!
激战中忽听得昆仑散人大叫道:“灭法大师,灭法大师!”原来灭法和尚趁着金世遗替他挡着金毛狻的时候,已独自跑了。昆仑散人又惊又怒,心想:“你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人,临难之际,你却弃我而逃!”
要是灭法和尚将昆仑散人解救出来,合三人之力,杀那金毛狻绝非难事,现在只有金世遗一个人对付它,可就大费气力了。昆仑散人见那金毛狻狂嗥猛扑,凶猛绝伦,金世遗似乎只有防守的份儿,更是越看越惊,心中一面痛骂灭法和尚胆怯私逃,一面替金世遗祷告,望他得胜。
其实灭法和尚的逃走倒并不是完全由于胆怯,而是想令金世遗与那金毛狻两败俱伤,至于昆仑散人的生死,根本就不放在他的心上。
那金毛狻力大无穷,灵敏之极,金世遗和它恶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兀自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得暗暗着急。忽然想起师父曾经谈过,任何凶恶的猛兽,脐眼之处总是它最弱的地方。金世遗一试,碰着那金毛狻人立跳起之时,剑尖就刺它的脐眼,那金毛狻果然畏惧,不是避开,就是伏下,让金世遗的刺锋刺在它身上其他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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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遗见它竟似高手一般,懂得避实就虚,不由得暗暗称奇。它的身体坚逾精钢,剑尖戳中,便给反弹回来,试过了两三次后,金世遗便专戳它的眼睛和脐眼,那金毛狻不敢再跳起扑人,又要防护它唯一的眼睛,凶焰大减。金世遗运上内家真力,剑掌兼施,打了它好几掌,虽然仍未能伤它,但也打得它露出了疲态。
金世遗正在开始占到上风的时候,忽听得又是一声刺耳的吼声,森林里再窜出了一只金毛狻,比原来的那只还大几分。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一只金毛狻已难对付,再来一只,我和厉胜男或者能够逃脱,昆仑散人则一定要做它们的点心了!”
心念未已,和他搏斗的那只金毛狻忽地长啸一声,倒翻了一个筋斗,脱出金世遗剑势笼罩的范围,它来得快,跑得更快,霎眼之间,两只金毛狻已会合一齐,互相抚慰,看来乃是一对夫妻,和他搏斗的那只是雄兽,后来的那只是雌兽。
金世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金毛狻,提防它们突然反扑,不料这一看却发现了一个极奇怪的现象,只见那只雌兽喉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在地上缩成一团,竟像患了发冷病似的,浑身颤战,那雄的张臂抱着它,用身体给它取暖,一对野兽三只眼睛瞅着金世遗,似乎它们也在害怕金世遗会突然来攻击它们。
金世遗见此景象,呆了一呆,心道:“原来它是被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所伤!”那金毛狻虽然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被修罗阴煞功的阴寒之气攻入心脏,一样禁受不起,吼声渐渐变成哀号,更为震人心魄。
这时正是除掉这两只金毛狻的大好时机,不知怎的,金世遗见它们恩爱的情形,反而踌躇,心想“乘人之危,君子不取!”但若放它们,万一那雌兽养好了伤,那可是后患无穷!正在踌躇未决之际,森林深处,忽地又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啸声!
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当真是比听到金毛狻的吼声还要惊恐几分,不单是震惊于发啸者的内功深厚,因为孟神通也可能有这样的功力,但金世遗已然听了出来,这啸声并不是孟神通的!至于云灵子夫妇,则绝对没有这样的功力,可以判断,这根本就是一个陌生者的啸声。
在森林中竟然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怪人,真是不可想像之事,但更不可想像的是那两只金毛狻听到这个唤声,竟像是听到主人呼唤似的,那只雄兽将它的妻子驮在背上,回头望了金世遗一眼,见金世遗不追赶,眼中似乎露出感激的神情,接着便向那啸声的来处疾跑如飞,时不时发出一长两短的吼声,似是向主人答复的讯号!
厉胜男悄悄地来到金世遗身边,笑道:“好险!幸而这两只怪兽跑了,后来的那个啸声,不知又是什么怪兽?”金世遗忧心忡忡,无暇向厉胜男说明那不是怪兽而是人的啸声,急忙先去解救昆仑散人。
金毛狻已去,那两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猛虎蹲了起来,张目四顾,忽地摇头摆尾地走到金世遗身边,眼光中好像充满感激的神情,金世遗看出它们没有恶意,笑道:“你的克星已走了,没有谁要害你的性命了,你回去吧!”那两头老虎伏下来舐了一舐金世遗的脚尖,厉胜男觉得它们好玩,拍拍它们的脑袋,它们居然像养熟的猫儿一样驯良。
厉胜男送走了那两头老虎,笑道:“金毛狻专吃狮虎的脑髓,要不是怕惹动金毛狻,我真想把这两只大虫留下来。”
金世遗挥剑斩断缠着昆仑散人的“吃人藤”,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昆仑散人救出来,昆仑散人周身红肿,狼狈不堪,幸而厉胜男携有解毒消肿的药品,叫金世遗替他搽上,才得减少痛苦,昆仑散人自是感激不尽。
金世遗苦笑道:“胜男,你还要继续找乔北溟的武功秘笈吗?”昆仑散人脱险之后,犹有余悸,厉胜男未答他先说:“这黑森林比孟老怪还要可怕!我但求能离开这个海岛,什么宝贝都不想要了。”厉胜男笑道:“你不想要,我却想要,什么金毛狻吃人藤,它们最多要了我的性命,却绝不能改变我的主意。金世遗,你害怕吗?”金世遗笑道:“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我答应了你,那么就算是更可怕的怪物,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了。”昆仑散人见他们继续深入森林,他不敢落单,只好跟着他们走。
金世遗边走边道:“金毛狻还容易对付,养金毛狻的主人只怕我们三人都对付不了,我所担忧害怕的就是这个怪人!”昆仑散人道:“我也怀疑那一声怪啸是人,听你这么一说,那就更证实了!”
厉胜男叫道:“什么?刚才那是人的啸声?”金世遗暗暗留心,但见她虽然无限惊奇,但却并没有特别恐怖的神色,相反的只见她眼光闪烁不停,惊奇之中还似乎带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喜悦,这微妙的神情,只因金世遗和她相处久了,两人之间已有点心意相通,这才觉察出来。
离开蛇岛之后,金世遗总觉得厉胜男处处透露着令人莫测的神秘,尤以现在为甚!难道厉胜男早就知道了森林中有个怪人?但这还是厉胜男生平第一次出海,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海岛坐落何方,要说她早知道这里有个怪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呀!正是:
湖海相随奇女子,此来事事起疑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槎通碧汉无多路土蚀寒花又此坟
这个海岛比蛇岛大得多,树木茂密,遮天蔽日,有如树海,无边无际。昆仑散人对着这个广阔无边、阴沉黑暗的树林,恐怖极了,他紧紧跟在金厉二人后面,就像一个胆小的孩子随着大人走夜路一般,生怕离开了大人,黑暗中就会有什么鬼魅突如其来,将他攫去似的!
忽听得啸声又起,昆仑散人叫道:“是孟神通!”刚向着声音的方向行了几步,东方又传来一声长啸,金世遗道:“怪人在追他了!”啸声此起彼落,忽而在东,忽而在西,这两人的功力大约相差不远,森林的回声又从四面八方而来,渐渐就不能分别哪一啸声是谁发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方向了。
金世遗道:“孟神通不知和那怪人碰上没有?那怪人还养有金毛狻,功力也似乎比孟神通稍胜一筹,孟神通只怕未必打得过他。”厉胜男道:“你管他作甚?他打不过更好!”金世遗道:“森林中危险重重,多一个得力的人总好一些,你和孟神通的冤仇以后再算吧。”厉胜男冷笑道:“好吧,那你就去帮他吧,”这时啸声已止,森林中的回声则仍然未绝,再过一盏茶的时刻,回声也渐来渐弱了,金世遗认不出方向,苦笑着摊开双手。
厉胜男忽道:“记得船上我和你说的话吗?”她忽然迈开大步,走在金世遗的前头,好像她认得路似的!金世遗心中一动,想起她在船上曾经叮嘱过自己,到了这个海岛之后,要自己事事依从于她,当时已觉得奇怪,现在更感到神秘了。金世遗见有昆仑散人在旁,不便查根问底,只有跟着她走。
走了一程,到了树木比较稀疏的地方,忽地眼睛一亮,只见一块草坪上有一座坟墓,那草坪方圆十余丈,一看就知是人工开辟出来的,周围树木扶疏,坪中的青草也差不多一般长短,那当然是有人常来料理的了!
金世遗最初以为是乔北溟的坟墓,但走近去一看,墓石并无残缺,绝不似古坟,看来最多不过十年,而乔北溟则是三百年前的人,他六十岁之后来到此岛,活了一百多岁,那么即算有人给他建筑坟墓,最少也有两百多年,可见绝不是乔北溟的坟墓。
再仔细察看,墓前供有鲜花野果,草地上发散着酒味,似乎不久之前还有人来祭扫过!这是谁的坟墓?来扫墓的大约是那个不知名的怪人吧?金世遗暗地琢磨,忽地发现厉胜男的神色十分古怪。
只见厉胜男一片茫然的神色,喃喃自语:“怎么会有这个坟墓?怎么会有这个坟墓?”金世遗和她到了这个海岛之后,岛中许多奇异的现象和可怖的物事,厉胜男都似乎并不怎样放在心上,现在却对这座坟墓极感惊奇,金世遗不禁猜疑起来,大惑不解!
厉胜男在墓前凝视了好一会子,墓碑上并未刻有名字,厉胜男忽地伏下去磕了两个头,金世遗奇道:“胜男,这坟里葬的是谁?”厉胜男道:“我怎么知道?”金世遗道:“既然非亲非故,你何以向他磕头?”厉胜男道:“他死在荒岛,除了那个怪人之外,大约没有谁给他祭扫了。咱们将来能不能够生还,尚未可知;或许也会像他一样,埋骨荒岛。我感到同命相怜,所以给他磕了两个头。”金世遗情知她这番话是临时编出来,其中定然另有原故,昆仑散人却给她说得悲哀起来,也随着她磕了两个头,喃喃禀告道:“墓中不知名字的朋友,求你保佑我们平安离开这个海岛,回去之后,我一定请布达拉宫的有道喇嘛给你念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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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遗笑道:“给你们这么一唱一和,我也感到鬼气森森了。走吧,死生有命,听其自然好了。墓中人保不了自己还能保佑你吗?”
厉胜男摘了坟前的一朵白花,插在襟上,仍然继续前行,给他们引路,只见她左转一个弯,右转一个弯,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那座山下。
只见那座山孤峰挺拔,上刺穹冥,峰顶殷红如血,风刮下来,带着一股硫磺气味,山坡上的树木却甚为茂密,厉胜男道:“昆仑散人,不用害怕,上面的火山是熄灭了的。”昆仑散人望着那诡异的山峰,不知怎的,心中便觉惴惴不安,但厉胜男是个女子,带头上去,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追随。
爬到山腰,金世遗侧耳一听,忽地叫道:“咦,好似有人在那边厮杀!”话犹未了,只听得有人叫道:“救命,救命!”声音划过长空,极为惨厉,昆仑散人失声喊道:“是云灵子!”
三人急急忙忙赶过山坳,远远望见一座山头上,云灵子正在和一个怪人恶斗,那怪人披着五色斑斓的兽皮,长发垂肩,甚为刺目,云灵子给他迫得一步步后退,昆仑散人猛地叫声:“不好!”就在这一刹那,只听得铮铮两声,云灵子那两枝判官笔飞上半空,那怪人哈哈大笑,倏地就把云灵子抓到手中!
那怪人哈哈大笑,将云灵子举过头顶,打了一个盘旋,正待抛出,忽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将他提了回来,瞪着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这怪人突然开声说话,而且带的是陕西口音,金世遗等人听到,都觉得很奇怪,云灵子在他掌握之中,吓得魂不附体,听他问话,慌忙答道:“我是从西藏来的,灵山派掌门云灵子!”灵山派在西北很有威势,他希冀这怪人或者因为他是灵山派的掌门人会饶了他。
哪知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那怪人突然大吼一声,双臂一振,便即将他抛出,金世遗和他们的距离尚远,救之不及,大惊失色!
岩石转角处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张臂便接,正是灭法和尚。他到处找孟神通,刚好撞到这里,恰恰迎着云灵子掷来的方向。
金世遗方才松了一口气,忽听得“砰”的一声,只见云灵子那庞大的身躯已被摔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灭法和尚则似风车般的打着圈圈,原来灭法和尚接不下怪人掷来的那股力道,只好缩手闪开,让云灵子跌翻,而他自己被云灵子的身躯碰了一下,怪人的内力传到了他的身上,迫得他要就地转圈,消解对方那股强劲的力道。
那怪人纵跃如飞,倏地就赶了到来,睁大了一对眼睛,叫道:“咦,你是生来没有头发的吗?”敢情他有生以来尚未曾见过和尚,露出很奇怪的神气,瞧了又瞧,忽然走上前来,伸手就摩灭法和尚的光头。
灭法和尚大怒,这时他旋转之势已止,提起禅杖,猛地一翻,一招“翻江倒海”,如蛟龙般直卷过来。那怪人长啸一声,腾空飞起,掌势原式不改,仍然按将下来。
但听得“当”的一声,声如金石,那怪人的手掌竟然不似是血肉做的,一掌击中灭法和尚的禅杖,竟把那碗口粗的禅杖都荡了开去,但他却也没有摩中灭法和尚的光头,纵声笑道:“很好,你这没头发的倒比有头发的本领高些。”笑声未收,又扑上来了。
灭法和尚被他震得立足不稳,而且突然间感到一股寒意,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见他又扑上来,心头大骇,立将禅杖抡圆,使开了伏魔杖法中的护身三十六式,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同时拼命嚷道:“老孟、老孟,你快来呀!”
伏魔杖法据传是少林寺的始祖达摩祖师所创,是佛门的护法武功之一,当年独臂神尼传给了因和尚,了因仗着这杖法打遍大江南北,所向无敌,最后邙山一战,才死在吕四娘的玄女剑法之下。灭法和尚的功力不减师父当年,这套杖法使开,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世遗看了,也不禁暗暗称赞!
但是以灭法和尚伏魔杖法这样的威力,竟然也只有招架的份儿,那怪人的掌法非但雄浑之极,而且飘忽非常,灭法和尚已然是只守不攻,用伏魔杖法的护身三十六式防御得风雨不透,但仍然给那怪人的双掌时不时地穿进千重杖影,攻到他的身前。
金世遗大大吃惊,看来这怪人竟似得过高人传授,具有极上乘的武功!心想:“难道他已获得了乔北溟在这岛上留下的武功秘笈。但若是没有深通武学的人传授,寻常之士纵然获得了上乘的武功秘笈,也难洞悉其中的秘奥,那么传授他武功的又是谁?是不是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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