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墓中的那个人?”更奇怪的是,瞧这怪人的神情和听他的口气,他连和尚都没有见过,似乎是有生以来都未曾出过这个海岛的了,那么为什么他的口音却又是中国西北高原的口音?
金世遗暗暗留心,只见厉胜男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怪人,脸上神色非常古怪。金世遗心中一动,问道:“胜男,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好像是住在陕北的锁阳山?”厉胜男道:“不错,自乔北溟出海之后,我的祖先就搬到那儿,差不多有三百年了。”金世遗道:“听口音这怪人似是你的同乡,陕西还有哪些武学名家?”厉胜男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陕西的武学名家倒是不少,但却没有谁打得过我,更不要说可以比得上这个怪人了。”金世遗探不出所以然来,心中越发纳闷。
激战中忽听得“当”的一声,不知怎的,霎一霎眼,灭法和尚的禅杖突然就给那怪人夺了,灭法和尚面色铁青,直打哆嗦,退出了数丈之外。
那怪人却不追击,将那禅杖舞了几下,忽然双手各执一端,将禅杖拗成了一个圈圈,套在臂上,哈哈笑道:“好玩,好玩!”竟像是孩子新得了一件玩具似的。
金世遗正要过去,猛听得那怪人一声大吼,一振臂将那钢环飞了出去,山坳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横掌一击,钢环发出强烈的啸声,坠下山谷!
这个人正是孟神通,他一掌击落钢环,手臂也给震得一阵发麻,不由得大吃一惊,想不到在这荒岛之中,竟有一个身怀绝顶武功的高手!
那怪人双眼一翻,翻出一对白渗渗的眼珠,侧着头“哼”了一声,说道:“你姓孟?”孟神通不甘示弱,也露出倨傲的神色,冷笑道:“哈,你这未开化的野人居然也知道我吗?”那怪人道:“这个没头发的家伙喊你救命,想必你本领比他更高了,好,且吃我一掌试试!”
“蓬”的一声,双掌相交,孟神通倒退三步,那怪人也晃了两晃,忽地大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厮伤了我的金毛狻!”
孟神通这一惊比前更甚,原来在双掌相交之际,他也感到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对方的掌心传过来,毫无疑义,这怪人也练有修罗阴煞功,而且和他似是在伯仲之间,谁都伤不了谁。
孟神通也像金世遗一样,立即便浮起了这个念头:“莫非是他已找到了乔北溟留在这海岛上的武功秘笈了?”但马上又想到:“若是他已找到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他的修罗阴煞功应该早就练到了第九重,但现在却试出他只是练到第七重,这是什么道理?”
怪人哪容得他仔细推敲,身形一晃,双掌又似奔雷骇电般的打来,孟神通运足功力,又接了他的一掌,这一下震得孟神通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翻转过来,但那怪人也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原来孟神通因为得到灭法和尚传授他的内功心法,修罗阴煞功已练到第七重与第八重之间,比那怪人略高少少,但那怪人的内家功力却比他高出不止一筹,所以在修罗阴煞功的较量上,是那怪人吃了点亏,但在内家真力的较量上,孟神通却就敌不过他了。
孟神通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手上两招,试出了敌人的强弱,暗呼“不妙”,心中想道:“我的修罗阴煞功不足以置他死命,和他长斗下去,必定要给他累得筋疲力竭!”意欲逃走,但那怪人迅若飘风,孟神通心念方动,退路已给他封住。那怪人掌法展开,方圆数丈之内,全在他的掌力笼罩之下,而且掌影重重叠叠,好像有七、八个人从四面八方袭来,这怪人不但功力深湛,招数的奥妙也远在孟神通之上。更奇怪的是有些招数与孟神通似是同出一家,但变化的精微,却非孟神通意料所及。
孟神通不禁暗暗心惊,但他身经百战,经验却比那怪人丰富得多,当下抱元守一,望定那怪人的身形,距离远的时候就用劈空掌攻击,距离近的时候,就用分筋错骨手拒敌,见招拆招,见式拆式,虽然处在下风,却是丝毫不乱,两人都具有绝世武功,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金世遗也看得目眩神摇,心中想道:“孟神通不愧是邪派中第一高手,若换了我,只怕应付不了百招!”
厉胜男忽地悄声问道:“你看这怪人有多大年纪?”金世遗道:“大约不会超过五十岁吧。”厉胜男一派惶惑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奇怪!”在这样紧张的关头,厉胜男却问起那怪人的年纪来,金世遗更觉奇怪,正欲动问,忽听得“蓬”的一声,孟神通又吃那怪人打了一掌!
金世遗无暇问话,凝神看时,只见孟神通已被那怪人迫得步步后退。那怪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虽则作战的经验稍差,真实的本领却比孟神通胜过不止一筹,时间一长,孟神通就觉难于应付。
金世遗暗叫不妙,心中想道:“桑青娘被金毛狻害死,云灵子被这怪人打得重伤,眼见也活不成了。若是孟神通再给这怪人打死,剩下的这几个人,绝对应付不了这个怪人和他的两只金毛狻,别说还想找什么武功秘笈,只怕逃生亦不可能!”孟神通虽是他的仇人,但大敌当前,却不由得他不出手援助,当下说道:“胜男,借你的剑给我!”厉胜男稍稍踌躇,说道:“你能够将他赶跑最好,若是不敌,急速退回我的身边!”
就在此时,只听得又是“蓬”的一声,孟神通先后挨了那怪人的三记巨灵之掌,饶是他已练到将近金刚不坏之躯,亦自禁受不起,头晕目眩之中,章法大乱,那怪人双手抓到,和孟神通的双掌迎个正着!孟神通本来一直避免和他硬碰硬接的,这时双掌被他牢牢吸住,只好拼尽全身功力,与他周旋。
那怪人的功力高过孟神通,修罗阴煞功的火候则稍稍不如,双方这一对掌,不过片刻,但见孟神通大汗淋漓,吁吁气喘,那怪人的面色也有点发青,但落在金世遗这样的行家眼里,一看便知道那怪人尚可支持,而孟神通则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随时都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孟神通给那怪人的内力震荡得五脏翻腾,要摆脱又摆脱不开,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想不到我纵横半世,却会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怪人之手!”正在最危险的时候,忽听得那怪人大喝一声,双掌一推,孟神通飞了起来,顺势翻了一个筋斗,跌落地上。原来是金世遗已经赶到,长剑指到了那怪人的后心,那怪人一听这金刃劈风之声,便知来的是个劲敌,只好将孟神通推开,转身应付金世遗,孟神通这才得以死里逃生!
那怪人大怒喝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都上来吧!”金世遗道:“前辈请息雷霆之怒,我们是避风暴来到此地的,对你实无恶意。”那怪人道:“不管你来意如何,到这海岛的都不能活着出去!”双掌齐出,一手夺剑,一手就朝着金世遗的天灵盖拍下。
金世遗急忙使出“移形换位”的功夫,剑锋一回,一招“惊涛拍岸”,刺那怪人的脉门,那怪人“哼”了一声,反手一拨,非但不退,反而跃上两步,左掌穿出,弯过来勾金世遗的小臂,这掌法古怪绝伦,换是旁人,定然要给那怪人扳倒,幸而金世遗这一招剑法乃是毒龙尊者所独创的剑法,也是奇诡之极,藏有非常精妙的后着,那怪人的手指刚要沾到,忽见剑光一闪,金世遗的长剑已抢了先机,迎着他的手指削来,那怪人大吼一声,手指一缩,金世遗一剑削空,忽听得“当”的一声,原来就在这刹那之间,那怪人的右掌又已攻到,金世遗的剑锋刚刚转过,被他一指弹开!
双方以最上乘的武功搏斗了两招,在这两招之内,实是惊险重重,彼此都不由得心中一震。厉胜男看得冷汗沁肌,孟神通更是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这时他盘膝坐在地上,调匀内息,他损耗过甚,只盼金世遗能够支持得一时三刻,让他恢复内力。要是金世遗在他未曾恢复之前,便给那怪人杀掉,那么孟神通和灭法和尚也都不能活命了!
但见那怪人一掌紧似一掌,狂涛骇浪般的向金世遗扑来,金世遗也是运剑如风,丝毫不让,过了片刻,忽见金世遗打了一个冷战。退后两步,孟神通吃了一惊,幸而金世遗退了两步,又守住了。本来以金世遗的功力,比孟神通尚逊一筹,更比不上那个怪人,不过那怪人和孟神通先斗了一场,真力也耗损不少,双方刚好拉平。但那怪人武功奇奥,仍然占了少少上风。
金世遗抵敌不住,本想施用毒针,心念方起,忽地想道:“听胜男刚才的口气,似乎是不想我伤这怪人性命,可是我若不伤他就定然要被他所伤,连带着孟神通他们也要送命,这却怎生是好?”高手搏斗,哪容得稍稍分神,只听得“蓬”的一声,金世遗被怪人击中了一掌。
那怪人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七重,发掌便有阴寒之气,幸亏金世遗曾得过唐晓澜传授正宗的内功心法,这才支持得了这许多时候,可是现在直接被他的手掌击中背心,阴寒之气登时从“大杼”、“肺愈”两处穴道攻入,有如寒冬腊月浸在冰水之中,禁不住全身颤抖。
孟神通叫道:“好兄弟,你再支持片刻,我便可以出手助你了!”金世遗强慑心神,奋力接了几招,实在支撑不住,心想以这怪人的功力,纵算中了毒针,也未必便会丧命,就在这时,那怪人接连两记劈空掌将金世遗震退了六七步,看看就要打到孟神通的跟前,金世遗无暇思索,“呸”的一声,张口喷出了一蓬毒针。
忽听得厉胜男一声惊叫,那怪人的影子突然在眼前消失,金世遗呆了一呆,心道:“难道是他知道我的毒针厉害?”心念未已,转身一看,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怪人已把厉胜男攫在手中,咧开嘴唇怪笑。原来就在金世遗口吐毒针的时候,厉胜男奔了出来,被那怪人发现,他来去如风,放开了金世遗,一个飞身,闪电般的便把厉胜男抓着了。
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向那怪人扑去,只听得那怪人怪声怪气地笑道:“嘻嘻,是个大姑娘呢!哈哈,你就做了我的、我的——”“妻子”二字尚未出口,忽然好像在厉胜男的身上发现什么可怖的物事一般,就在这时,金世遗已飞奔过来,距离那怪人不到三丈之地,隐约看见厉胜男嘴唇微微开阖,却听不到她说些什么,那怪人忽地大叫一声,将厉胜男倏地放下,掩面飞奔,看他的神情,竟似羞愧得无地自容,要躲得越远越好!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出金世遗意料之外,转眼之间,那怪人已逃入了密林之中,看不见了。金世遗又惊又喜,将厉胜男拉了起来,问道:“你是怎么将那怪人吓走的?”厉胜男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他,他自然就要怕我了。咦,你受了他的修罗阴煞功所伤,赶快躺下来,让我给你医治!”
厉胜男用金针拔毒的疗法,将十三口金针,刺入金世遗十三处死穴,金世遗再运内功一迫,将阴毒发散出来。孟神通看得好生惊骇,原来虽然偷学了修罗阴煞功,却不懂得用金针刺穴的方法来解,心中想道:“怪不得金世遗那次得以安然无事,想必是这丫头替他治的,我若取得武功秘笈,回到大陆,非把她杀掉不可!”
金世遗曾受过一次修罗阴煞功所伤,治好之后,体中对这种阴寒之气的抵抗力增强了许多,这次再受伤,就没有上次的严重了。过了一会,厉胜男将金针拔起,说道:“这一次你只要静养三天,便可以完全恢复了。”金世遗把眼一望,见灭法和尚还在那里盘膝运功,光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便道:“胜男,你也替他治一治吧。”
灭法和尚没有被那怪人直接击中,虽然吸进了不少阴寒之气,却没有金世遗那般严重,他仗着精纯的内功,已将体中的阴毒发散了十之七八,他见厉胜男替金世遗医治之时,所刺的尽是死穴,想道:“若是她存有坏心,趁这机会便可以要我的性命。”心中胆怯,便推辞道:“我不想麻烦厉姑娘了,老孟,你助我一臂之力吧。”厉胜男冷笑道:“你愿意多挨几天痛苦,我也乐得省点力气。”
孟神通知道修罗阴煞功伤人之后,那阴寒之气便凝聚人身各处死穴,所以他虽然不懂金针刺穴之法,但却知道厉胜男的针刺死穴的解法是合乎道理的,他本来不愿为灭法和尚耗费真气,但转念一想:“现在只有灭法和尚是我的死党了,若然我劝他接受厉胜男的疗治,治好之后,万一金世遗和厉胜男造反,只怕他纵然不被拉过去,也不好意思与金世遗对敌了。”思念及此,只好用本身功力助灭法和尚疗伤,待到那阴寒之气发散净尽,两人都感到疲累不堪。
忽又听到金毛狻的吼声远处传来,孟神通心中大恐,说道:“那怪人若然再把那两只怪兽带来,咱们一个都逃不了性命。”厉胜男笑道:“你放心,他不会来的。他现在也正在替那只金毛狻治伤呢。”
孟神通睁大了两只眼睛,道:“厉姑娘,那怪人刚才为什么将你放了?”厉胜男道:“我自有克制他的法子,但我却何必说给你听!”孟神通讨了一个没趣,心中半信半疑,望着厉胜男那阴冷诡异的神情,饶是他纵横一生,此时身处海岛之上,面临不测之险,也不由得隐隐感到恐惧!
沉寂中忽听得有哀号之声,众人朝着哭声的方向望去,只见昆仑散人将云灵子抱着,正在放声悲号。金世遗心道:“我只顾自己疗伤,却忘了云灵子了。”急忙过去,但见云灵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触体冰凉,显见是难以活了。
金世遗手掌贴着云灵子背心的“大杼穴”,强运内力,将他一震,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么?”原来云灵子已是到了弥留状态,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纵有神仙,也难救治,金世遗不过是帮他将最后的一口气提起来,好让他有精神交代遗言罢了。
云灵子的身躯抖了一下,嘴唇慢慢张开,昆仑散人急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只听得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请、请你收拾我夫妇的骸骨,将、将她与我合埋,你、你也趁早回去吧,不、不要再妄想什么武功秘笈了,唉,青娘陪我送死,死得好惨,我、我对不住她!”这几句话一说完,登时咽气,全身僵硬。
昆仑散人和云灵子夫妇及桑木姥这四个魔头,为了找寻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从西藏结伴同来,桑木姥被火山的熔浆溶化,桑青娘被金毛狻吸了脑髓,如今云灵子又被怪人摔死,只剩昆仑散人一人,兔死狐悲,当真是伤心欲绝!
昆仑散人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劝他收了眼泪,金世遗道:“要修好船只,最少也得十天,好在咱们还有五人,有什么险难,也可以合力应付。”昆仑散人没有办法,只好与他们共同进退。
孟神通却是担忧不已,他和灭法和尚的功力未复,在这几天之内,那怪人若来攻击,后果不堪想像!因此他只好极力巴结金世遗和厉胜男,好在厉胜男甚为镇定,他们虽然不知道厉胜男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因此而稍减怯意。
他们下山之后,在森林中结了帐幕,孟神通、灭法和尚与昆仑散人同一个帐幕,金世遗则仍然与厉胜男同一帐幕,中间用布幕隔开。第二天,昆仑散人将桑青娘的遗骸找了回来,依从云灵子的遗命,将他们夫妇合葬,森林里又添了一座新坟,大家的心情更为灰暗。
幸在这几天来,从未发现过那怪人的踪迹,连金毛狻也不见下山,大家得以安心治伤。到了第三天,金世遗的功力已经恢复,孟神通也好了七八成,只有灭法和尚还未能运用真力,但行动亦已如常。
第三天的晚上,金世遗躺在帐幕里,想起日来的种种奇遇,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忽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隔在帐幕中间的布幕忽然拉开,金世遗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胜男,你来做什么?”
厉胜男嘘了一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要声张,快随我来!”金世遗惊疑不已,厉胜男扯着他的衣角,金世遗不由自已地跟着她走出帐幕。
孟神通的帐幕外面,这晚正轮着昆仑散人守夜,厉胜男拉着金世遗伏在乱草丛中,似乎听到了一点声息,东张西望,厉胜男忽地捏着喉咙,发出“咕咕”的两声怪叫,林子上空飞过了一只怪鸟,跟着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昆仑散人最为胆怯,吃那怪鸟一吓,慌忙蹲在树下。厉胜男揽着金世遗的肩膊,悄声说道:“走吧!”金世遗展开绝顶轻功,一溜烟地跑出十数丈外,昆仑散人丝毫没有发觉。
厉胜男跳了下来,笑道:“幸好不是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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