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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离点点头:‘这么说,事情可能发生在昨晚,到今天午时之间了,不知各位这段时间到了哪里去了。’
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样,昨晚在房里,今天一上午全在前院呢!
明月死死瞪着柳清扬:‘你说你昨晚在房里,谁能证明?’
‘我可以。’柳非烟急忙说:‘修远也可以。昨夜我与爹爹聊天到半夜子时,之后我出了房,修远和爹爹同居一室。’
明月冷笑:‘亲生女儿和未来女婿做的证明,有什么用?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凶手,抵赖不掉的。’
‘不对,不对。’容若忽然大声道。
‘有什么不对?’
容若看着明月摇头:‘首先,这里所有人肯定都答晚上在房里睡觉,如果要证人的话,余公子夫妻互相做证,那可信否?我和许大侠让手下人做证,又有多少可信度?还有明月居中,也不止我们几个人,前院有几百个武林高手呢!日月堂的弟子亦是身手不凡,另外还不能排除外来做案的可能性,怎能只认定柳前辈一人。这是问题之一。还有问题之二,就算柳前辈不能证明他一定睡在房里,也不能以此认定他是凶手,在没有确定一个人是凶手之前,这个人就是清白的,他没有义务一定要证明自己,相反,指责别人是凶手的,则一定要拿出明确的证据来……’
明月不等他说完,伸手一指程承羽的尸体:‘我师父的剑伤,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容若不答他,反而对许豪卓道:‘许大侠,久闻你天资聪颖,十二岁开始练武,三年间,师从二十余人,每个人教导你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就称已经教无可教。你十六岁的时候,取众家之长,自创金风笔法,名动一时。你二十岁时,遭逢大难,身受重伤,坠落海中,却于绝处逢生,于海上孤岛,困居三年,日观海潮,夜临海风,得天地之灵,笔法大进,金风笔法改为碧海长风笔,从此少有敌手。这一套笔法,更为世间一绝,天下间,绝无第二人施展得了,对不对?’
许豪卓点头道:‘不错,容公子你……’
容若不待他说完,回头对性德一笑。性德知他心意,忽的一伸手。
他明明离着许豪卓还有四五步,这一伸手,人却已到了许豪卓身边。
许豪卓当世豪杰,一生经历二百七十一战,经验丰富无比,在任何时候,都能在第一时间拔笔应战。可这时竟只来得及看到白色的袍角一闪,那插在腰间,生死不离,有如他另一对手臂的一双判官笔就到了性德手中。
如果刚才性德不是夺笔,而是杀人,他会有还手的机会吗?
一时间,许豪卓冷汗湿衣,愣在当场。他哪里知道,性德力量全失,只凭手法快捷巧妙,的确可以迅速夺笔,若要杀人伤人,却力有不及。
性德夺了双笔,往后退去,就像背后有眼睛一般直接退出房门,一个翻身,姿势无比美妙,已稳稳立在地上。
房中众人不约而同,纷纷跑了出来。
性德却不看众人,只是自顾自施展起一套笔法。
唯见长风荡荡,海涛奔腾,连绵无尽,呼啸不绝。
众人眼看笔影,却感如同置身大海,风浪无尽,心神尽为之夺。
最最震撼的人就是许豪卓,他呆呆站在楼头,面无人色,双眼发直,几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性德信手挥起判官笔,却似比他苦练二十年还要纯熟。更可怕的是,一招一式,的确是碧海长风笔法,施得比他还要好上数倍。
这人甚至只是单纯地演练招式,丝毫没有动用内力,仅仅只是招式,由他手中施出来,已是震撼人心,威力无伦,如果再在双笔中灌以内力,那又不知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在场高手中,也有不少见过许豪卓的独家笔法,此时再看性德施展笔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套笔法绝不可能是许豪卓自创,若说是由性德传给他的,可能性倒大得多。性德于这一路笔法,运用之妙,出手之纯,招术之精,当许豪卓的师爷爷都有余了。
就连许豪卓自己都是一阵阵恍惚,不敢肯定的说,这真的是自己自创的独门武功了。
性德一路笔法使尽,从容收势,气定神闲,徐徐走到许豪卓面前,双手奉上判官笔。许豪卓直着眼睛,呆呆地伸手接过,脸上神色还是木木的,脑子明显不能思考了。
容若暗自得意,目光一扫众人:‘各位,如果性德用这套笔法来杀人,大家会以为凶手是谁?’
所有人都被性德的笔法震住,每个人都有点儿魂游天外,好半天,才有人慢慢地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天下没有真正绝对的秘密,所谓的独门武功,到底是不是真的独门,真的没有外传,真的无人偷学,也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未必真的只有柳前辈才能施那种剑法,所以不能仅仅因此而认定是他做的。’
明月咬咬牙:‘如果像这位公子一样,熟知旁人的武功,的确有可能冒充柳……’他不甘心叫柳前辈,但此时多少也被容若说服了一点,又不好直呼柳清扬的名字,微微一顿后,干脆略过不说。
容若一笑道:‘的确,性德也有可能冒充,但这只是有可能。你有猜疑的权力,但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同样不能把他当成凶手来看。’
萧遥恐性德受嫌疑,忍不住在旁边说:‘识得天下武功的,也不止萧性德一个,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名叫王语嫣的绝美女子。’
容若一怔,然后低下头,猛然一阵咳嗽。
明若离眼神微动,柳清扬眉头一挑,许豪卓终于有点回神了。
这些财大势大的武林大豪,同时猛动脑筋,拚命地去想一个叫王语嫣的人,不知可是武林人,不知以前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死掉不知多少脑细胞。
至于以后,几位大豪连下密令,全力调查一个叫王语嫣的绝美女子,不知多少人忙得昏天黑地。
先后共有三十七个名叫王语嫣的美丽女子,连着祖宗十八代的底细,以及从出生开始的一言一行,所有遭遇被详细记录,送到各大豪面前,浪费掉他们大把时间的事,则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思,毕竟还是全放在这一桩谋杀案上的。
第二部红尘惊梦第十一集意外重任
内容还在处理中,请稍后重第一章伤情之死
月影湖,整个济州城最美丽的地方,有过无数诗、无数画、无数美人的传说。
而今湖头柳依旧,湖中水依旧,湖心的画舫中却再没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再没有倾倒整个济州城的琴音箫曲,诗词吟唱。
画舫里明显曾发生一番激烈的纠缠争斗。
桌翻椅倒琴断墨泼,壁上几幅价值不菲的才子名画,或被划伤,或被撕破,足以让所有识货的人为之深深叹息。
但是这一切,萧遥都看不见。
登上画舫,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司马芸娘。
那个仰躺在地上,紧闭双目,再也不会吟诗,再也不能弹琴,再不能伴他共看落日,同游碧湖的女子。
在这一刻,他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司马芸娘身上一袭翠罗衫有了多处破损,露出胸前肩头几处雪一般的肌肤,发散钗乱,几缕黑发覆在脸上,却掩不住玉一般的娇颜上那安静的笑靥。如果不是她双手紧握着胸前的一把匕首,几乎让人以为,她不过是沉睡在一场梦中,而不是已香消玉殒于一次可怕的杀戮。
那柄上镶着宝珠的匕首锋刃处已深深没入了她的胸口,血流得并不多,点点滴滴的红色,也只不过悄悄染红了胸前一小片衣襟,仿佛只是衣裳上一朵血色的绣花。
萧遥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视她安详的面容,静静地伸手为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如每一个清晨,他为她画眉时的笑容。
她死去时脸上的笑容,他熟悉异常。多年前,太庙之外,她长跪不起,见他到来,仰首对他一笑。
她剪发断情,扬长出京,闻他追来,回眸对他一笑。
这匕首,他也见过。
皇宫重宝,大内御用,她曾用它,斩断流云秀发,决然出京。
他抛王爵,舍富贵,也只带了这一把匕首、一缕乌发,单骑追寻,从此相伴天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与他携手相伴,誓许终生的女子,带着这样安然的笑容,把这斩情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容若自认轻功不错,没想到一路上几乎被情急飞奔的萧遥给甩下来。等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上画舫时,就看到萧遥微微蹲下去,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抱起司马芸娘无力的身躯,缓缓护入怀中,再不松开。
容若上前两步,却又顿住,几不忍去查看那已死的佳人。
仿佛就在昨日,她还在暖暖烛火下,笑语安慰自己怅然的心怀,而今,却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不敢想像这一刻萧遥的心境,不敢看这一瞬萧遥的表情。只觉满胸愤闷痛楚,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呼高喊,只觉得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为什么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死亡的伤痛,就如此钻心而起。
‘容公子。’一直守在画舫上的捕头低声说:‘刚才我们四下查看过了,这好像是……’
他顿了一顿,才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有人非礼萧夫人,萧夫人抵抗无力,不得不自尽以全贞。’
容若脸色刹时一阵铁青,本来在颤抖的双手猛然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
‘容公子,我查案多年,自问还有些经验。画舫上有明显的争斗撕打迹象,萧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显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纯粹要谋害萧夫人,绝不会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据我们审问萧夫人的丫鬟茗秋,也知本是夫人自己贴身之物。’
容若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得像是自齿间挤出来的:‘我要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画舫被发现时,一个人也没有,我已经让人把曾与萧夫人同舫游玩的客人一起找来。另外,还派了人,在这附近查问,每一个从昨天到今天出现在这一带的人。公子放心,凶手一定很快可以找到……’
容若心中一阵混乱,痛苦、悲伤、愤恨,几乎不能清醒地整理思绪,更没有办法对于破案的工作做任何有建设性的提议。
而这个时候,一直抱着司马芸娘的萧遥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容若怔怔地望着萧遥。
萧遥的眼睛只是爱怜地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脚步木然地往外走,恍似再不知身外之事。
‘你去哪里?’在萧遥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容若终于忍不住开口。
‘回家。’淡淡的声音飘忽的响了起来。
‘可是……’捕头忙张嘴说:‘现场还要细查,如果验尸的话,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萧遥猛然抬头,本来充满温柔的眼神里却已一片血红,森然道:‘谁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杀了谁。’
没有人敢怀疑他说这句话时的决心,捕头一声不吭,退到一旁去了。
本来很多凶案的受害者也是坚决不愿仵作验尸,扰及亡灵的,如果死者是女子,反对的更多,更何况以萧遥曾经的身分而言,更不会让别人验看亡妻的身体。
他已尽职提醒过也就是了,还不至于自找麻烦,硬要拦住萧遥不让他带司马芸娘的尸体离去。
容若皱皱眉,无声地跟着萧遥下了画舫,就听到有人唤:‘容若。’
容若闻声抬头,见性德静静站在岸边的身影。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自己的双眸这一瞬掠起了泪光,容若几乎是非常清楚地看到那永远七情不动的人工智能体脸上真切的关怀。然后在下一刻,一切表情,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容若*近他,声音低沉,眼神迷乱:‘性德,我很害怕,看到二嫂她……我忽然间想到了韵如,如果韵如也遇到同样的事……’
他惨然一笑:‘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性德,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韵如人在哪里?以二嫂的身分,竟会遇到这样的事,那么韵如呢?’
性德凝视他,眼神清明如冰雪:‘她不会有事。’
‘是,她一定不会有事。’容若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更多的力量,然后回头,快步追上了萧遥。
他没有劝慰萧遥,真正伤到极处,任何言词都是无力的,他无力劝他,只能无声地一路陪伴他。
萧遥的住处在城东的听云阁。并不特别大的园林,但有极雅致清新的花园,和一座据说时时高朋满座,弦乐不绝的厅堂,还有后园里精雅趣致的小楼。
不知多少回,那一对传说中最深情的夫妇,倚楼扶栏,听雨观云。
而今楼头,唯有伤心人,怀抱着魂断的妻子
一楼的大门一直紧紧关闭着,不管任何尊贵的客人,都无法让它再次打开。一如小楼主人那似是就此封闭,永远不能再开的心。
就连容若都被关在大门外头进不去,几次三番想要硬闯,又觉不忍。
就这样,转眼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小楼的门一直没有打开,萧遥怀抱着司马芸娘不饮不食不言不动也足足有一天一夜了。
容若想尽办法,从窗口翻进房间里,在萧遥身旁又说又劝,弄至口干舌燥,也不能叫他动容分毫。
司马芸娘名动济州,这忽然身亡,更不知惊动多少人。
无数名士、乡绅,还有本城官员们,都来致意。谢远之、柳清扬、明若离,还有在明月居暂住的一干武林人物,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也多来拜望。
只是萧遥闭门不理,容若也无心应酬。
幸好被容若留在家中的苏意娘还有凝香、侍月闻得如此大变,也都赶来帮忙。上下打点,左右应酬,全是苏意娘一力操持。
她是济州名妓,与高官显贵交往甚多,练出长袖善舞的功夫,一天应酬下来,倒也不曾失礼。
只是芸娘之死,令得济州无数名士才子怅然而叹,也令得几个知道萧遥真实身分的痴情女儿悲楚莫名。
传说中最美丽的爱情,最坚贞的夫妻,深闺女子最向往的梦,被摧毁时,也往往更加震动人心。
来表示关怀慰问的人,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多少也都摇几下头,叹几声气,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慨,之后也就一一离去。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各人有各人的世界,原本也没有几个人会因为别人的生死而打乱自己的生活。
只有谢瑶晶,听说消息,像一阵风也似地赶来,拚命地拍着小楼门,想要进去面对萧遥。
萧遥在小楼里关了一天一夜,她在小楼门外,叫了一天一夜,眼圈通红,泪流不止。萧遥没有哭,她却似是替萧遥把那一份眼泪都流尽了。
谢家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她,连谢远之都亲自来找她,她也不肯理会,死也不走。最终还是从窗户翻进小楼二楼的容若心软,下楼开了门,还不及开口打一声招呼,满眼是泪的谢瑶晶已是风一般从他身边冲过,一路飞快上楼,气也不喘一口地直奔到萧遥身边。
可是萧遥眼中却仍然只有怀中冰冷的尸体,对于身外之事,仿佛一无所觉。
谢瑶晶颤抖着想要开口劝说,最后却是未开言,泪先流,只怔怔跪坐在萧遥身旁。
萧遥望着司马芸娘的尸体,欲哭无泪。
她凝望萧遥悲伤的脸,欲劝反泣。
这样的情形,看得容若一阵心酸,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
苏意娘在外间厅堂处接待来客,身边让凝香和侍月帮忙应酬,苏良和赵仪还留在明月居里观察情况,都没有来,容若身边只得性德一人相陪。
容若低声对性德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出事了。’
性德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容若惨然一笑,迈步往前厅而去。
厅里来客众多,纷至沓来,嘴里说的都是些毫无建树的客套话,不冷不热的惋惜,装腔作势的哀叹。
苏意娘哀而不伤地一一应对,凝香、侍月来去奉茶。萧家原本有一个仆妇、一个丫头、两个长随、一个厨娘,被官差盘问了一整天之后,便去忙着挂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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