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明先生的死讯瞒不住的,我们先查验尸体,看看能否查出线索。另外,莺儿,我想我要名正言顺接手一切,需要不少手续吧!你来安排吧!还有,前院那些人已经快爆发了,再不处理,随时会有大乱子,陆大人,我看,是否解除官兵的封锁,让他们可以自由离去。莺儿,你也去告诉他们,已经不需要再从他们当中挑继承人了,让他们自己走吧!’
‘可是,杀人凶手……’肖莺儿略有迟疑。
‘我相信,真正杀人的,不会是前院那些算不上超等的高手,就算真有一流的超级杀手,混在他们中间,想必也不会就此罢手,就算我们放他们走,还是会留下来了。如果我们因为不放心,而把所有人的行动加以限制,这些江湖人,性子粗豪,只要稍受挑拨,随时就会发生变乱,必须立刻把危险消弭于无形才好。’
‘是是是。’陆道静连连称是,在别人眼中,他这一地父母官,简直就似容若的小跟班一样听话。
不过,他倒也不仅仅是畏于容若的身分,而是清楚,如果在他的治下,发生大规模对抗官府的械斗,对他的仕途会有多么恶劣的影响。
‘但是,他们都是为了夺取继承人之位而来,就这么让他们走,只怕他们也不甘心。’
容若一挥手:‘简单,每人给二百两银子,谢谢他们拨冗前来参加盛会,所以表示些许心意,不肯走的,就不必给了。我算明白了,江湖人,也是人,也要衣食住行,也要吃穿用度,这些人在武林中都属中层人士,想必身上的银子不会太宽裕。’
‘他们是为日月堂而来,区区二百两,可以打发得了吗?’肖莺儿略有犹疑。
‘他们的确是为了日月堂而来,可是在这里几天下来,前院的死伤争斗还少吗?再加上昨天苏良和赵仪的大显神威,大大打击了他们的信心,他们清楚明白,就算留下来,争到的机会,也少得可怜,而且还会被官府当成嫌犯来看管。我再下令,肯走的发银子,不肯走的不发,与其两手空空犯人也似的留下来,不如拿上一笔,自去逍遥快活。’
肖莺儿点点头,面露信服之色,明显是相信了容若的判断。
容若挥挥手:‘你怎么还不去?’
肖莺儿面有难色:‘主人,真要打发那么多人,需要一大笔银子,日月堂不是拿不出来,只是现在主人还没有正式继承一切,各方面的主事都没有来拜见主人,帐目名册,都还没有交接,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动用这么大的款项。’
‘早说啊!这算什么问题。’容若随手往袖子里一摸,摸出几张数目巨大的银票,顺手一递:‘你自己换成小额银票发下去就是。’
许豪卓眼尖,瞄到银票上的数字,微微一震,瞳孔猛然收缩起来。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相信,这个人,或许真的是像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把日月堂的惊天基业当回事的。
肖莺儿却是连数目也不看,低着头伸出双手把银票接过,恭敬地施了一礼,方才快速退出去。
陆道静也知这件事情处理得一个不好,必生变乱,亲自带了人跟去,打算用官府的力量,适当地弹压可能会起的争执。
容若这才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对性德点点头:‘帮我看看,他怎么回事?’
性德一语不发,俯身查看明若离的尸体。
所有人都望着他,等待他的结论。
不一会儿,性德抬头道:‘他前胸有两处剑伤,背后三处刀伤,但不是由任何剑法刀法造成的,这样的伤痕,就算是普通人,拿着剑来刺、刀来砍,也可以做到,前提是他站着不动让人砍。’
‘这不可能。’在场的人除容若外,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容若皱眉沉思,然后道:‘现在这里谁能做主?’
一个年轻英悍的日月堂弟子躬身施礼:‘属下松风,是前主人的随身侍从,明心楼内外一切事务,一向由我打理。’
容若认得他就是守在大门外,并且指挥其他护卫给自己让路的人,可见必是明若离心腹之人:‘你在外面,可曾听到过特别的动静?’
‘没有。’松风脸色苍白:‘前主人说最近连连发生怪事,所以要入密室静思,吩咐我们不能打扰,我亲眼看到主人进入密室,我自己再把房门关上,一直守在外面,并不曾离开半步,没有人进去过,甚至连里面密室的门,也没有听到有再次打开的声音。’
容若点点头,绕着密室转了一圈,整间密室四面墙,居然全是用整块整块的钢板制成。容若一边走,一边用手拍着墙,最后无奈地确定,这间密室的的确确,除了唯一的门户之外,绝无其他进入的可能。
事实上,这一点,松风也做出了证明:‘主人,我从八岁就跟随旧主,随侍起居,这明心楼上下不是没有机关,但绝没有哪一个机关可以瞒过我的耳目,进入密室。’
‘可是,明先生死了,是被刀砍剑戮,流血过多而死。’容若往四周一指:‘这里甚至没有找到任何造成伤口的凶器,你们觉得这说得通吗?’
容若深深叹了口气,这才是典型的,最考验智力的密室谋杀案啊!可惜他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当神探的料。到目前为止,心中还是纷乱一片,找不到任何线索。
谁能悄无声息,瞒过所有人,进入日月堂的密室?
谁能轻松杀死明若离这样的超级高手,又同样不着痕迹地遁去?
凶手和杀死程承羽、余松泉的,是同一个人吗?
明月居中一系列血案,是否同司马芸娘的死有直接关系?
明若离召集天下英雄,开收徒大会,弄得厮杀不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容若觉得四面八方到处是看不见的网,正向他缓缓收拢,可是他拼尽全力,依然看不清楚,那撒网人模糊的面目。
一颗心渐渐沉下去,情绪几乎陷入最低谷。
直至松风在一旁低声道:‘主人,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请主人即刻升坐正位,以正身分。’
容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明若离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现实,一世英雄,庞大基业,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好。’
第六章新人上任
日月堂是济州最大的一股势力之一,此刻明月居内,又有数不清各怀心机的江湖豪客,此时此刻旧主暴死,为了保持稳定,自然必须立刻推出新的主事人。
而为了让容若继承的身分合法化,首先就是召集日月堂一些身负要职的人,见过明若离的尸体,再承认容若的身分。
松风的动作很快,当他请容若在明心楼正厅安坐奉茶之后,厅外就已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人。
有明月居内的好几个管事,也有几个容若也认识的大老板大掌柜,前一阵子把济州几乎玩遍,也曾光顾过他们,但更多的则是一身黑衣,脸容冷峻,面貌毫无特征,好好一张脸,怎么看,都像是一层假面具的陌生人。
就算是用脚趾头想,容若也可以猜得出,这些应该是杀手的小头目,或是训练杀手的人。
明若离的死状每个人都看到,密室的情况,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每个人的脸色都一片铁青,但谁也不发出声音,一片沉寂中,只有那一双双眼眸里,闪电般凌厉的光芒,如刀锋划破寂寂暗夜。
松风低声地把前后情形述说一遍,目光定定望向容若:‘主人临去之前,将日月宝玉交给了容公子。’
容若很配合地抬起手,亮出那块日月同辉的漂亮美玉,在所有人的目光扫视下,自觉像一只被拖上砧板的猪,正被一大堆屠夫围着研究要从哪里下刀。
几十道阴沉的目光在容若身上打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简直像要用眼睛把容若剥光了凌迟一样。
容若头皮发麻,恨不得扔下那块莫名其妙的玉,甩手走人了事。
他妈的,日月堂闹生闹死,关他什么事,怎么偏莫名其妙,把他拖到这要命的境地中来。
松风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主人把日月宝玉交于容公子,我亲眼所见,许大侠亦可为证。’
容若清晰地看到那些像木头一样僵立的人,有了些微的震动。
以许豪卓的身分为证人,的确不是可以轻忽的,何况还有松风的证言在。
松风虽说只是一个侍从身分,但却是明若离贴身之人,用皇宫里的话来说,皇帝身边的人,哪怕没有品级,一样见官大三级,他说的话,可信度自然增强,让人很难置疑。
容若看着下头僵着成两排的人,开始大家还冷冷瞪着他,这时已经先后有人垂下头来,不再与他目光对视,但却依然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动作。
容若几乎有些同情他们了,辛苦地跟着明若离打了一辈子天下,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天外来客,要当他们的头,谁也不甘心啊!可这时有人证,有信物,谁第一个开口不同意,焉知以后不会被栽一个犯上做乱,枉顾明若离遗愿的大帽子,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新主人面前,一点礼数也不懂吗?’
娇柔的声音,却自带凛然威势,立刻让沉默的人群中,有了一些小小的混乱。
肖莺儿快步进入厅堂,也不望向四周,对着容若屈膝拜下:‘禀告主人,属下得陆大人帮助,已将前院骚动平息下来,共有四百六十七人取银而去,用银九万三千四百两。离去的人,陆大人派了官兵监视,如有人还啸聚城内,迟迟不走,则所有行踪,都逃不过官府和日月堂的耳目。有一百二十三人,还迟疑不肯离去,声称一定要见到新主人,一定要日月堂给他们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交待。但我已下令加强前院的一切防守,陆大人也下令增兵,料想在这种情况下,亦是不能做乱。现将所余银两,二十万六千六百两,交还主人。’
容若以前当皇帝,都少见这么规矩的礼数,这么恭敬的回报,好在他当皇帝时也练出了点上位者的威风,坐在上首,拿着架式,点点头,略一挑眉头。
亏得赵仪机灵,上前三步,从肖莺儿手中接过用剩下的银票,走回容若身边,也做出一副恭敬样子,双手递给他。
容若漫不经心摇摇手:‘你自己帮我收着就好了。’
只这大笔的银票,一递一送,再加上肖莺儿对容若的超常恭敬,已经在无形中给了所有日月堂高层人物强大的压力。
至此,陆道静再捻着胡须,慢慢踱进来:‘各位可是来拜见新主人的,刚才明先生临终时把日月宝玉交托给容公子,本官也在一旁亲见。有容公子在,想必日月堂稳如静山,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这话说来淡淡,却无疑是在以官府的强大实力,一地父母官的身分,全力支持容若,为他做保了。
整个大厅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松风眉头微剔,反手拔出佩剑,长剑出鞘的声音,在寂静中,于每一个人耳中、心中震起波涛。
松风一剑前指,眼神凌厉:‘故主英灵尚在,尔等还不拜见新主。’
肖莺儿明眸如水,却又清冷如刀,在众人脸上扫过:‘谁要敢违故主意旨,从此不是日月堂的弟子,就请出去吧!’
她一回身,再不看其他人,对着容若深深下拜:‘日月堂五禽使夜莺,拜见主人。’
松风也同时收剑,拜倒:‘日月堂五风使松风,拜见主人。’
其他本来就跟随肖莺儿与容若同来,还有看守明心楼的松风下属,也一同对着容若拜倒。
‘拜见主人。’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渐渐所有人跪拜下去,声音由混乱而统一。
‘拜见主人。’
容若就此正式成为日月堂的新主人,接掌明若离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和势力。
事实上,对于这场足以影响整个江湖格局的权力交接,他自己是最心不在焉的一个,顶多也就是板着张脸,装副样子,坐在椅子上而已。
别人拼了命挺他,他也不以为然,别人暗中不服他,他也不以为意。
日月堂属下,一个个跪下,一个个自报职位姓名,他努力记了几个,最后觉得太辛苦,干脆点头了事。
至于下头的那些日月堂大人物是叫张三还是李四,手里管的到底是几十万的生意,还是几十个杀手的行动,他也完全不在意。
明明是想来争取日月堂势力,却莫名其妙成了容若的人证,把他推上这等高位的许豪卓,则对眼前这一场闹剧,感到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而明月等五子,则早断了求取日月堂之念,只因没有长辈在场,他们迭经变乱,眼见日月堂易主,也有些慌乱。
只有萧远,一直冷眼旁观,黑色的眼睛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冷。
容若总会悄悄凝视他,暗中猜测他的想法。
容若整夜都没有睡,处理明若离的后事,是第一要件。
不明确公布明若离的死讯,不让全济州知道明若离的死亡,容若这个新主人就当得不够名正言顺。
明若离的身分,使得他的尸体不可能让仵作拿去验尸,便连夜请来了谢远之、柳清扬等济州城最有身分的人,会同日月堂的高层,还有住在明秀居的一干人,再次确认了明若离的死亡。之后,再把密室前后观察一遍,确信现场的一切都已印在大家脑海里,这才由容若下令,开始为明若离操办后事。
明若离的死讯正式对外公布,全济州为之一震。还留在明月居吵着要见明若离,等个说法的一干江湖人,更是震惊,也失去了继续争吵的理由。
而昨天离去的一干人,有一半还没有来得及离城,大多暂住于各处客栈,闻讯同样大惊。
就算是已经离城的人,听了这样的消息,也无不飞速往回赶,必要亲眼见一见才能安心。
一夜之间,明月居里外一片雪一般的白。灵堂里一片素净,来往客人不绝。一个早上下来,进进出出,已有几百人。
人人都要亲眼见一见,才肯相信,这叱吒风云的人物,真的死去了。
一夜之间,改天换地,日月堂的新主人,变成了一个对于整个江湖来说,都异常陌生的无名小卒。
上百个和尚、道士在明月居办法事,上百名高手无声地来去奔走,应接宾客,上茶捧果,哭灵行礼,明若离死得虽然不明不白,倒也的确风风光光。
容若做为日月堂的新主人,也不得不在灵堂做些应酬。
他虽天性善良,但对明若离始终有些心结,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他的死虽然是意外,却没有让他过于伤感。在灵堂上冷眼旁观,心下却也恻然。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身后事,又代表什么呢?
就算是日月堂本身的人,又有几个真心追怀他,或许心里更牵牵念念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各人未来的地位。
而来吊唁的各色人物,不管身分高低,又有几个真心悲伤,不过是来看一场权力更替,并为未来武林的格局变化做准备,如此而已。
心中一痛,想起昨天,在萧遥家里为司马芸娘办的那个没有棺木,没有尸体的灵堂。
萧遥根本不理会任何上门献好之人,只是关起小楼,独抱爱侣,把整个世界关在了门外。
没有了心爱之人,又还有多少力气去演戏,去应酬。
容若忽然间一阵心灰意懒,又想起萧遥,更加不能放心,低声吩咐,让苏良去萧遥那边看看情况。
肖莺儿见他面露不耐之色,知他不愿再在灵堂前应酬,低声问:‘主人要不要进后院休息?’
容若也不管自己这时离开合不合适,连连点头。
第七章日月之秘
在肖莺儿和松风的左右护持下,容若离开灵堂。
本以为在后院找一处清静院落休息,没想到,二人还是一直引着容若走好长的路,重又回到昨晚还是杀人现场的明心楼。
容若挑挑眉,没有说话,只默默看他们的动作。
肖莺儿和松风最后推开了连通密室的明若离卧房。
一直跟在容若身边的苏良叫了起来:‘不对吧!昨晚这里刚死了人,要他睡在这里吗?’
容若微微一笑,走进卧房,然后看向肖莺儿和松风:‘有什么事,说吧!’
肖莺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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