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箱子的册子,现在见到这种东西就头疼,也不说不看,只摆摆手,让肖莺儿收到一边,口口声声说是以后有空,再认真来看。
总算所有的大人物们都见过一遍,容若勉强还可以报得出每个人的名字,记得住每个人的职司,不再像昨晚那样,根本什么也没弄明白。
至于四部之中,身分较低的杀手,则无法一一报名相见,容若只是和四部的八个首领见见面,点点头,再冲一大帮子人,做了一个简单到极点的上任演讲。
‘大家好,大家早,嗯,现在日月堂由我负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然后他就闭上了嘴,把那些提着一颗心等他长篇大论,回顾过去辉煌业绩,感怀明若离英雄生平,顺便展望无限美好未来的一干人等,弄得可怜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足有好半天。
容若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背着手站起来,目光往四下一扫。
重要人物,全站在大厅里,而两三百名杀手,大厅里站不下,都在外头院子里。
好在整个明心楼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设了重重防卫,不会让任何人偷偷进来窥视,否则日月堂全部的实力,就都让人家给看进眼里去了。
特别是这几百名杀手,在江湖上大多寂寂无名,论武功,也未必是一流的身手。但是三教九流,各方势力,各处地盘,都有适合他们身分的存在,都有他们的影子来去自如。正是因为到处都有日月堂的势力渗入,任何人都担心身边的亲信故友,摇身一变成了日月堂的杀手,一剑刺来,这才对日月堂极为忌惮,处处容让。
如果这些人的身分完全暴露,那整个日月堂可能在一夕之间瓦解。
就算明若离执掌日月堂二十年,这样把所有可以召集到的杀手,一日间全召到面前来的事,也不过六次而已。
每次都是因为一场可能对整个武林格局造成大震荡的行动,每次大召集之后,几乎都有两三个帮派、三四股势力,无声无息地全部消失。
这次容若才上任半天,就把人全部召到面前,真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暗中做出各种设想,打好各种腹稿,做足各种准备,就等着容若一声令下,他们也好选择是从命还是抗辩。
不管怎么样,像容若这种来历不明,毫无资历的新主子,是很难让他们真心臣服,乖乖听话的。
不过,就连年少如苏良、赵仪,全无江湖经验,也感觉到厅里厅外,不自然的气氛,和许多人貌假恭敬的神色底下,若隐若现的不以为然。
肖莺儿和松风心中也是无比沉重,谁也不知道容若打什么主意,但是如果真起什么风波,他们就要想办法压制下去,确保日月堂内部的稳定,绝不给其他各大势力以可乘之机。
虽然他们都是明若离贴身之人,到底还年轻,并不曾真正独当一面,力压群雄,面对这种庞大的压力,让他们暗中冷汗湿衣。
容若本人却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他笑嘻嘻地走到长长的桌案前,对众人道:‘我请你们来,是有几件事要宣布。’
他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所有人都抬起头,聚精会神地看向他。
‘第一,暂时,日月堂停止接行刺的生意。’
没有人有异议。
五禽使的乌鸦第一个赞同:‘前主人刚刚亡故,凶手还没有找到,本堂尚处于危机之中,的确应该暂时停止接生意,待一切安定之后,再恢复原状。’
他开了个头,其他人自然连声赞同。
容若点点头:‘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接生意,还是干脆把整个生意给断掉……’
‘主人,你要把生意断掉?’飞鹰惊得完全不顾上下之分地把容若的话给打断。
一片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喧哗声、低低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容若苦笑叹气:‘喂,喂,喂,你们都是老江湖,都是日月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出去,跺跺脚,也能让济州晃一晃的人,拜托拿出点气质啊!定力啊!从容气派来好不好。别表现得像一帮小人物似的。’
肖莺儿*近过来,低声道:‘主人,日月堂是以杀手起家,虽然近年来广做生意,但收益最多的还是杀手,也正是因为我们强大的武功,和神出鬼没的杀手力量,才让我们可以在济州立足,成为济州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如果……’
容若也知道忽然说出这话,给他们造成的心灵震荡和逆反心理太严重,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说也许,又没有说一定,好吧!我答应你们杀手的生意不会禁止,不过,以后我会根据情况,加些规矩,确定更高的安全性。虽说生意重要,不过,日月堂弟子的性命也重要。我看过日月堂接生意的记录,还有四部弟子行刺的实录。发现,你们常为了打出名声,或获得巨利,而接下非常艰难的工作。为了杀一个人,往往要牺牲十几个人。从现在开始,这种得不偿失的生意,是绝对不能做了,有机会,我会好好教导你们,什么叫做零伤亡战斗指导思想。’
看到下头一帮人,听得一愣一愣,容若心理上有了极大的满足:‘还有,二十年来,前后共有二百四十一人,在行刺,或探查消息的过程中失手、被抓,明明当时还活着,可是很快就变成了尸体。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把牙齿里藏的那些毒药,全给我拿下来。牙齿是用来吃吃喝喝享受生命的,不是用来毁灭生命的。’
他的声音传遍了厅里厅外,厅外的杀手群里一片寂静,几百个人站在那里,居然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见,厅里却一片反对的声音。
‘主人,不可。’
‘主人,若是如此,如何防止堂中秘密外泄。’
‘主人,还请三思。’
容若懒洋洋一挥手,对所有反对的声音听而未闻:‘第三条,我查看暗杀记录,到目前为止,共有三十二次,行动成功之后,行刺的杀手,没伤没病,莫名其妙死掉。以后,凡是要求事后灭口的行动,绝对不许接。’
他脸上忽现狰狞之色:‘他妈的,就算日月堂是想求财,连自己堂下弟子的命都赔进去了,多少钱买得回来,人家到这里,吃苦受罪,拚死拚活,也不过是为了生活好一点,不是为了拿命来满足那些钱多到草菅人命的家伙。’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表情太凶恶,还是语气太骇人,一时之间,下面竟没有一个人记得要反驳他,只是怔愕地望着他。
厅外一干杀手的表情,尤其古怪。
那总是媚眼勾人,媚笑**的艳嫣儿,那永远戴着一张面具般慈祥笑脸的福伯,那总是憨头憨脑可比郭靖的赵大叔,还有更多,或弯着腰,笑得一团和气的生意人,或低着头,对谁都恭敬的下人,或拿著书,摇头晃脑,随时会吟诗的读书人,还有更多,眼神冷厉,表情冷厉的杀手们,表情忽然都有了细微到几乎察觉不了,却又偏偏让整个人气质神情发生改变的变化。
容若全不理厅里厅外,一干人古怪的反应,挥挥手,乘势道:‘既然这一条你们都不反对……’
别人刚起来要反对,容若已是一口气飞快地说:‘我再说第四条。’
他一挥手,两个瓶子向两个方向飞出去。
飞鹰和雪风各自跃起,一人接住一只大瓶子。
容若再挥手,扔出两张纸,被精卫和菊风一人接住一张。
‘这里两个瓶子各有两百粒药丸,可以缓解暗部、影部的血虫毒,和天部、地部的血虻毒。纸上写的是配方,你们各自拿了药服下,一个月之内,不会再出问题,再按方配药,连服十次后,余毒自清。’
整个世界,忽然间一片肃静。
厅外的四部杀手,无不脸色大变,一双眼睛,怔怔地一会儿呆呆望着容若,一会儿直直盯着药瓶,竟是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厅里的人,所有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僵化。
有人张着大嘴正要说话,忽然间失了声,只保留着嘴张得老大的表情。有人挥着手正要表态,一瞬间,手挥到半空,僵住了。有人跨出一步,想*近容若发表意见,一下子,脚抬得老高,却忘了落下来,自己还浑然不知正在表演金鸡独立。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在场所有日月堂属下的穴道,全封了一般。
容若咳嗽一声,双手背负,目光慢慢扫视众人:‘你们以为我的意见如何?’
‘主人,不可。’
‘主人,万万不可。’
‘主人,千千万万不可啊!’
厅里的一干主事,终于回过神来,有人嘶声大喊,有人跺足大叫,有人不顾江湖好汉流血不流泪的规条而涕泪满面,有人冲动地扑向容若,也不知道是打算抓住他痛陈厉害,还是要一掌把他打死,以图清爽。
厅外四部杀手,原本震撼莫名的神色,却已变得苍白一片。有人垂首不语,有人神色黯然,有人眼望着两个药瓶,眼中精光暴射,有人已经开始往身上摸兵器了。
苏良、赵仪身形奇快地拦到容若面前,双剑锋芒锐利无比,立刻让正冲过来的好几个人,止步不前。
容若袖手微笑:‘既然我的前几个意见你们都不同意,那我的第五个意见,你们想必也不会同意了。’
前几个意见已经把大家吓个半死了,天知道第五个意见会多么可怕。
一大堆人异口同声地喊:‘主人,不可啊!’
容若叹口气:‘好吧!不可就不可,不过,这意见我想了这么久,你们好歹让我说出来,图个舒畅吧!’
也不理这些人的表情,他轻轻一拍手。
性德立刻从背后拎起一个箱子,抬手扔到长案上。
容若用日月宝玉打开箱子,把一个一个的瓶子,放在长案上。
每放下一个瓶子,身后就有人或是长吸一口气,或是忽然间失控前行几步,或是眼中异彩连闪,或是双手不断互搓,中间还有骨头的咯咯声响起。
容若一概听而不闻,浑若无事,把一箱子的药全放好,再拿出一本册子放上长案。这才慢慢转身,目光悠悠一扫众人:‘这里,是各种解药,这边是各种药的配方。本来想让各位自己选好自己需要的解药,再拿走配方,从此一了百了,再无心事,不过,我看各位都不同意我的想法……’
‘主人天纵英明,主人的决定,我等怎敢违抗。’
‘主人天降奇才,无论有什么决定,我等必倾力支持。’
‘主人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要有效三分,只要主人一开口,不管什么事,我们粉身碎骨也要达成,何况这等小事。’
刚才还在拚力反对的人,你一声,我一句,抢着发表意见,一时整个厅内,乱做一团。已经有几个人控制不住,直冲向长案。
容若冷笑一声。
苏良一剑惊天,赵仪剑影重重,毫不留情,当头刺去。
二小剑法精妙,配合无间,这几个冲过来的人眼中只有解药,纵是武功不弱,一时间,也被逼得连连闪躲,狼狈无比。
二小一剑得手,连环七剑,追击过去,把冲过来的人,逼得连退七步,这才倏然收剑,又自凝立如山,守在案前。
小小年纪,已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大有高手风范了。
容若悠然道:‘各位,对我刚才的几项意见,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
‘当然没有。’
‘主人你说的话,谁还会有意见。’
‘哪个敢有意见,叫他先问问老子的拳头。’
下面乱哄哄答成一团,容若慢慢点点头:‘这么说,你们是全部同意?’
‘同意!同意!’
‘属下举双手同意。’
‘属下全心全意全身俱属主人,无限同意。’
第九章众人臣服
容若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呵欠,在一堆人瞪到几乎挤出眼眶的眼珠子盯视下,闲闲一挥手:‘好了,你们拿吧!各取各人的,记着守秩序,别乱挤,药就这么多,挤丢了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只见满天人影乱飞,黑影白影蓝影灰影,到处都是人影。
苏良和赵仪动作奇快,一左一右退往后方,长案前已有十几个人最先冲到。
轻功好的看前面人挤满了,索性一跃而起,从上方去取药。
内力好的,运起全身功力,一路往前挤。
有人情急间,竟对上好几掌,甚至传出七八下兵刃交击之声。
好在每人用的药,都已分不同的瓶子,写好药名放好,这才没有让人为了抢药打生打死,人人拿了自己的药就先松了口气。
麻烦的是后来,几十双手,一齐伸向唯一的一本书。
眼看要闹成一场混战,容若冷笑一声:‘拿去抄一份也好,撕下自己要的那几页也好,谁要敢闹事,谁就别想带走配方。’
这一声喝当真如雷霆震耳,把众人震住。
本来几十双手抢的册子,立刻谁也不敢伸手来拿了。
松风叹了口气,走过去,抓起册子:‘好了,你们想要什么配方,一个个过来,找我要,是要我撕下给你们,还是你们另抄一份,都随便。’
这话说了,众人才松懈下来,这帮在济州城也算有本事,在江湖上亦算有名堂的人物,都成了乖孩子,乖乖排队,一个个来了。
容若这才冲肖莺儿一招手:‘好了,你来指挥给四部的所有弟子分发解药。’
肖莺儿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主意一定,不可更改,便点头依命而行。
所有解药和药方都分配完之后,厅里厅外,紧绷的气氛开始轻松下来。
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谈话,低声地议论,每个人眼中都有深深的疑惑,但每个人身上的肌肉,和永远在任何时间都紧绷的神经,却已开始松弛。
肖莺儿和松风站在容若身边,眼中都有深深的忧色。
按理说,容若仍然是日月堂之主,可是在他一手把解药全部分发之后,这由明若离用铁血手段、金钱、美女、财富,还有毒药,来牢牢掌握的日月堂还能依旧不改吗?下面的那些人,还能继续为容若效命吗?
容若安坐上首,闲闲喝着茶,尝着糕点,时而和性德闲聊几句,时而同苏良、赵仪说笑几句,耐心地等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从坐位上站起来:‘各位情绪恢复正常了没有,激动发泄完了没有,可不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话。’
他的声音平和,并没有刻意大声嚷嚷,不知为什么,却在一瞬间让厅里厅外,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专注地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们是被明先生用毒药控制的。或许,明先生也并没有真正的恶意,毒药之外,他给了你们财富、美人、权位,而毒药,在他看来,是维持暗杀组织的必然手段。可是,我不这么想。’
容若扫视众人,朗声道:‘任何一个组织,要长久的存在,要昌盛地发展,都不可以*胁迫的手段,必须众人连心,必须有真正的热情,真正的爱,真正愿意去做这份工作,才可以做到最好,才可以真心地为组织打算,所以,我把解药交出,我把药方公开,我解开捆住你们的绳索,以后的去留,一切由你们决定。’
‘想要离开的人,可以立刻站出来,我绝不会留难。日月堂不是无间地狱,不是只进不出。由我掌管的日月堂,来去自由,留下的人,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有着和我同样愿望,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希望让生活过得精彩,过得美满的伙伴。离去的人,也不是叛徒,而是因为喜欢走别的路,喜欢看别处风景,喜欢过另一种生活的朋友。’
容若凝视所有人震惊的表情,展开真心的微笑:‘四部弟子要离开,随时可以。你们曾为日月堂付出太多,为了日月堂,你们用生命去拚搏,你们身上,每一道伤痕,都是你们的功勋,日月堂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以前你们领到的报酬虽然还算丰厚,但也不足以报答你们所付出的。所有要走的人,每人发三千两银子,可以让你们安家置业,过较为宽裕的生活。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只是,不要利用你们在日月堂所学到的杀人技巧,去作奸犯科。一来,这会累及日月堂,二来,杀人犯法,伤人性命,终归结仇结怨,又触怒官府。上得山多终遇虎,难免也会有落难受苦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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