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抚百姓惊畏,却要用刀剑欺凌无助百姓,真是枉负了你七尺之躯,堂堂丈夫。’
齐云龙脸上怒色渐浓,右手不知不觉按向腰间佩剑。
‘主上。’清柔的呼唤声中,肖莺儿亦自烟雨楼的二楼一跃而下,轻轻盈盈站在容若身旁。同一时间,四道人影,自烟雨楼大门一掠而出,亦护在容若四周。
虽然以肖莺儿为首的五名日月堂弟子,神色都恭敬得很,仿佛只是像平时一样随侍在容若身边,但所站的角度、行礼的姿势,无不保持在遇到袭击时,可以在第一时间,发动反击的最佳姿态。
齐云龙眼中异色一闪而逝,最终笑了一笑:‘罢了,看在我们很快就是亲戚的份上,就给容公子一个面子。’
他将手微微一挥:‘放他们去吧!只是今后,不得再私自逃离。’
官兵们应声解开几个人的绳索。几个可怜人,脸色灰败,抖抖索索,一会儿对着齐云龙磕头,一会儿对着容若下跪,结结巴巴地说些感恩戴德的话。
容若心中难过,轻声道:‘你们别磕头了,快快去吧!’
这时,几个人才敢站起来,彼此扶持着,快快跑走。
容若这才回眸去看齐云龙:‘齐将军,你说亲戚之事,从何而来?’
齐云龙笑道:‘容公子,你不知道吗?今天一大早,你三哥就亲自去见我师父,向他正式提亲。你的三哥若成了我师妹的丈夫,咱们自然也就沾亲带故了。’
自从当日萧远莫名其妙答应了柳非烟的婚事,明显表现出极不乐意的态度,整日去吃喝玩乐,尽兴去做些伤风败行之事。奈何柳非烟仗着苍道盟的势力,竟压得满济州操风月行当的人,没有一个敢接待萧远,让素来荒淫胡闹的萧远受尽冷落。而柳非烟竟只是笑吟吟整日跟着萧远,看他一次次碰壁,弄得灰头土脸。
以往柳非烟与萧远相争,常常吃亏。但如今她受过打击,对人生的看法与过去早就不同,也不再受礼法拘束。萧远骂她,她可以含笑而对,萧远要动手和她打,只要她不气急败坏,失去镇定,也绝不会落在下风。
几番交手下来,倒令得萧远吃尽苦头。虽说他还一直咬着牙说誓死不会娶这个女人,但容若早料定了,这不过是负隅顽抗,撑不了多久,迟早要屈服的。不过,容若也没想到,萧远竟这样爽快,不声不响,就真的跑去柳清扬那里提亲了。忽然听到这消息,容若不免一怔。
齐云龙却是一声长笑:‘容公子,等着大喜的日子,我必在酒宴上敬你一杯。’说着重重一鞭打下去,胯下骏马发出一声长嘶,飞奔而去,马蹄扬起的灰尘,理所当然落了容若一身。
肖莺儿低低惊呼了一声,忙快步过来,为容若掸衣拂尘:‘真是无礼的家伙,主上不要生气。’
容若竟是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若有所思地皱着眉,等肖莺儿叫了七八声,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四下一张望,却见长街寂寂,官兵早已不见,而百姓也是个个躲在家门里,谁也不敢探一下头。
容若心中叹息一声,低声吩咐:‘莺儿,立刻传讯出去,我要知道萧远去找柳清扬,到底都谈了些什么。’
‘是。’
‘萧遥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作频频,整天都闲不下来,和济州城有势力的人士,来往越发频繁,谢瑶晶还是时时跟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十分关怀。’
容若觉得手心有些冷,轻轻问:‘杀司马芸娘的凶手还是没有查到?’
肖莺儿垂下头:‘是属下们无能。’
容若轻轻闭上眼,声音轻若微风:‘在明月居连续行凶的凶手,刺死你故主的仇人,还有当日对我行刺的内幕,你们仍然查不出来,对吗?’
肖莺儿一屈膝跪了下去:‘主上,本门已经倾全力探查,只是如今战乱将至,各种消息过于纷乱,各方势力忙于活动,而日月堂的主力又已调去查探最新的战报,所以……’
容若摆摆手,止住她的话头,伸手将她扶起来,眼神深深凝视她:‘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对不对?’
肖莺儿心中一凛,不知为什么,望着容若深刻却仍清澈的眼神,怔了一怔,才轻轻答:‘是的。’
容若笑笑,放手:‘那就不用再多说了,你只管全力派人查探,我等你的消息就是。’
他挥挥手,像是要挥开所有的烦恼疑虑,只淡淡道:‘现在,我们先回去吧!也该去看看性德了,这些天他好多了,估计过不多久,就可以复元了。’
第二章挤提风波
性德的身体的确渐渐休养得好起来了,不再整天躺在床上,有时也出来,在阳光下闲闲漫步。只是赵仪还是紧跟在他身旁,以防止任何意外发生,容若也断然不许他再跟随自己出去。所以性德目前的生活,虽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人服侍得无比周到,但也有点儿像在变相坐牢。
好在性德不会有普通人的烦躁激进情绪,纵然在如此纷乱的局势下,他也保持着安然不变的心境。
见到容若大步进了后院,性德淡淡笑了一笑,转身回了厅,不等跟进来的容若坐下,信手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润润喉再说吧!’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过于软弱,日日受到容若和赵仪细心至极的招待,让他真正感受到一个普通人接受亲人、朋友关怀的心境,他竟然也肯常常露出笑容,虽然笑意总是淡的。
容若端起杯子,把个价格贵得离谱的梦雾茶一口气喝干,真个如牛饮一般。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
性德微微扬眉,过于人性化地,悠悠然道:‘你没有话说吗?’
对于这个太虚世界中,最了解自己的伙伴,容若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萧远终于去求亲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这样吗?你希望他能追求爱情,他可以幸福,可以忘记仇恨。’
容若苦笑一声:‘我是希望如此,但是……’
他长长一叹,忽然改了话题:‘齐云龙好像一直看我不顺眼,现在,他可是济州城最有权力的人,如果我……’
‘错了。济州最有权力的人,不是他。’性德淡淡道:‘齐云龙是济州将军,如今处在战时,将军掌攻守全权,但是具有最大影响力的人,并不是他。济州军队,所有的上层将军,十中有八,是苍道盟弟子。济州治下,各乡县民团、军队的领队人物,全是苍道盟弟子。济州附近,诸郡诸城,将领中,十有五六,是苍道盟弟子。而今诸郡军力,自然地以济州为中心聚拢,并不只是因为济州的财富,而是……’
‘因为柳清扬。’容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胸口的沉重,干笑一声:‘看来,这个时候,萧远去向柳清扬求亲,真求得及时。’
‘至少这个时候,柳清扬在明处,对官方,对所有人的表态,都是全力支持朝廷剿贼的。’性德淡淡道。
容若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问过凝香和侍月,她们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接到上面的指示了,她们的密报也一直递不出去。你说,是不是所有的通讯都已经被这次突然而起的叛乱,还有被截断的水路、陆路给封锁了呢?’
性德安然提起茶壶,为他空空的茶杯续水:‘你说呢?’
容若看着热茶在杯中升腾起的雾气,渐渐模糊自己的双眼:‘叛乱爆发至今,已有二十天了,如今,天南地北的,心怀旧梁的人,全都投奔而去,声势浩大,一时无两。可是为什么萧逸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算梁国太子得到名将许从之,以及秦国的支持,就算是突然发难,萧逸一时不及应变,但是二十天时间,他应该也开始调兵遣将了吧?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他还在傻乎乎死守京城,等着各地军队勤王,还是所有的动静,都因为通道被截断,所以我们根本无法知道。’
性德不说话,只是自斟了一杯茶,静静地品。
容若猛得一掌击在桌案上,眼底有激跃的暗流涌动:‘济州什么消息都收不到,我到底该不该显露我本来的身分?战乱的时候,让人知道,皇帝不在京城,是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还是可以把现在纷乱得不知何去何从的各方军队统一起来?’
‘为什么各方军队不能统一,为什么南方诸郡听到战事,除了整兵备战,各府的权力交接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积极的动作?为什么不敢去攻击,只能等着别人来攻击?因为没有接到圣旨,还是因为长久的安逸,让他们害怕战场,又或是,这些领军将领中,当年曾随萧逸血战沙场的名将不过一二,而最近几年,慢慢爬上来的人却实在居多。’性德声音仍旧淡漠:‘仔细看看那些将领的名单就可以知道,南方军权,几乎已渐渐被新起之人所占,而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苍道盟弟子。’
容若觉得胸口绷得越来越紧:‘现在的济州城,人心惶惶,官兵越来越多,军队越来越多,日日宵禁,城门紧锁,可是,城中那些来意不明的武林人,仍然无法完全掌控,也没有采取措施让他们离开,百姓越来越惶乱,再这样无所作为地等下去,只怕叛军不杀过来,济州先乱了。我该不该管,到底应该怎么管?’
‘你要不露出真正身分,只怕无法夺取这南方诸郡的权力,你确定吗?’
容若苦笑不语,半晌才道:‘凭日月堂之主的身分,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吗?’
性德安静地说:‘这个日月堂之主你也当了这么久,对于这所谓济州城第二大江湖势力,到底有多强,你心中有数。’
容若与他目光相撞,深深点头:‘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日月堂对当前局势的影响,到目前为止,似乎都微薄得过份了。’
两人的眼神交会中,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容若叹了口气,抱着脑袋哀叫:‘所有故事里,到了异界的男主角,前途全是金光那个灿烂,就算本来是个高中生、小混混,到了异界,只要一听说有战乱,一打听有什么大仗,立刻兵法战略,一套套冒出来,奇袭巧计,一个个蹦出来。偏偏我,连军队的基本运作、正常指挥都不懂,对兵法战阵更是一窍不通,就算表露身分,主持大局,又能做什么?真奇怪,为什么小说里那些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跑到冷兵器时代,一个个比人家打了几十年仗的将军还厉害,那些复杂的古文、可怕的奏折、辛苦的施政,也高明能干得比得上从小受精英教育的明君。偏偏我就这么倒霉,真是太不公平了。’
听着容若这般唉声叹气,抱怨天,抱怨地,连性德都忍不住想大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外面忽传来替他看守大门的赵仪的声音:‘公子,肖莺儿要见你。’
容若站起来,走到厅门处,见院子里肖莺儿盈盈施礼。
‘主上,刚收到消息,三爷一早去见柳清扬,亲自提亲,柳清扬欣然允诺。后来,三爷又说,要与柳清扬细谈婚事细节,于是,柳清扬将三爷带入书房,单独交谈。直到现在,已足有两个时辰,仍未出书房一步。书房中并没有第三个人,柳清扬耳目之灵,旁人也无法*近偷听,所以他们谈什么,暂时无法探知。’
容若静静地听着,脸色并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神里明亮的光芒渐渐沉寂下去。
肖莺儿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问:‘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容若沉吟良久,才道:‘现在外面渐渐乱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过一会儿,你就派人去逸园,帮我把意娘他们几个接来,大家在一处,也好照顾。’
性德从他身后徐徐步出,看他一眼:‘你决定了。’
容若眸中难得的刚毅之色一闪而过:‘是。’
肖莺儿也点头道:‘属下这就……’
话音未落,衣袂风起,一个矫健的人影飞掠而至,停在容若面前,双手微一抱拳:‘主上。’
这么冷的天,他额上竟有汗水流淌,年轻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诧之色。
容若心中微惊:‘松风,又有什么事?’
‘不知怎么回事,谢家要抽调所有财产,乘夜逃离的消息,传遍全城。镇丰钱庄、汇远钱庄、天源钱庄,总之全城所有谢家名下的钱庄,全已被兑钱的百姓围得密不透风,连官兵都驱不开人。’
‘什么?’容若脸上变色:‘我们立刻去看。’
百姓惊慌挤提的情景,容若以前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不止一次,但亲眼看到这可怕的情形,却是第一次。
无数的人影,疯狂地叫着,拚命地往前挤着。不断有人被挤倒、被踩伤,却又立刻跳起来,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继续往前挤。
这么冷的天,竟然人人满头都是汗水,嘶哑的叫声、疯狂的吼声,男人们拚命一样,把旁人挤开,自己努力前进。体弱的女人们无力挤上前,只好在后面,哭作一团。
人们手里扬着一张张银票,大吼者有之,哭嚎者有之,现场之混乱,简直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钱庄四周,人山人海,钱庄里的伙计们到底怎么应付这样可怕的场面,根本看不到。
不过,就容若这么一个旁观者都吓得手足冰凉,更不要说他们那些直接面对冲击的人了。
所有人都满心惊惶,都担心着一生的积蓄就此化为云烟,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想立刻兑出现银来傍身,就算谢远之是楚国首富,忽然之间要应付这么可怕的风暴,只怕也吃力得很。
钱庄外密密麻麻都是人,而大街上,还似浪潮一般有无数百姓涌过来。这样可怕的情形让容若觉得手足冰凉,而这个时候,十几辆由几十人护送的银车,就成了大街上最受注意的目标。
有些百姓很自然地向银车冲去,但是谢府的护卫个个身手不凡,把银车护得泼水不入。再加上大街上还有大量的官兵维持秩序,银车终是安然到了钱庄外。
眼看着钱庄被密密麻麻的人围住,护银的首领对着四周一抱拳:‘各位乡亲父老,都在济州多年了,大家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谢老爷是什么人,谢家的生意有多大,大家心中都有数。如今战乱在即,大家要兑银傍身,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谢家绝不会有一个不字。只是请大家一个个照着规矩来,咱们才好为大家兑银子。请各位放心,钱庄的存银就算兑空了,其他的现银还会不断运来的。这里十三车银子,是由我奉命押送过来,暂时应急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银子运到。谢家的产业富可敌国,各位大可放心。’
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本身就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再加上言语便给,神色诚恳,当真说得众人心动。
百姓们自然而然让出一条足以让银车入内的道路,人们脸上的惊惶之色渐渐消退不少。就连正飞奔过来,想尽快挤进兑钱大军的百姓也渐渐放慢脚步。
那首领微笑着向四周做个罗圈揖:‘多谢各位信任。容我们把银车运进去,银子全卸下来,慢慢再给各位兑银。’
他说着挥挥手,护卫们自是推着车,往钱庄而去。
十几辆车的银子,很自然地让许多百姓脸上的紧张之色松懈下来。容若看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家毕竟是全国首富,在济州根深叶茂,生意众多。只要安抚了百姓的情绪,给了百姓足够的信心,撑到晚上,收工的时候,百姓就不会阻止伙计给钱庄关门。挤提的风潮过了一个晚上来让人冷静,会有很多人不再冲动。只要再支持个两三天,正常兑银无误,不要让百姓的惊惶情绪完全爆发出来,这场风波就可以消弭于无形。
容若心中转念间,银车也一辆一辆地运进钱庄,就在最后一辆车即将进入钱庄大门时,忽的传来一声狂吼。
一个人影带着一抹电芒飞快自人群中扑向银车,速度快得容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而银车旁的护卫也根本不及做任何阻拦。
电光闪处,绑住银车的绳子散落一地,木制的大银箱子整张箱盖被劈得飞了起来。
这一变化奇快,只在交睫间就已发生,可是看在容若眼中,却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清晰地看着一个大箱盖徐徐飞起,露出盖子下面,那仿佛带着惨白色泽的大石头,再然后,潮水般的呼喊,就淹没了他的思绪。
那一瞬间,无数人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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