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扯关系的柳清扬最后的选择也仍然是楚国,所以,我会赏他。’
‘赏什么?’
萧逸微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建立军校,很正规地培养军事人才吗?京城中已经选址建校了,我正在为楚国第一批军校学生寻找老师,柳清扬是一代宗师,武艺超凡,将来又是诚王的岳父,自然会愿意入京,教导学生武功。将来,也许全楚国的将军,都要称他为老师呢!’
容若点了点头,没说话。萧逸绝不会允许一个在民间有着强大威望,本身又有高强武功,同时还是萧远岳父的人,留在外地继续招收弟子、扩展门派的。与其将来阴谋杀戮,倒不如现在高官厚禄养起来,而且他居然还真的物尽其用,轻轻淡淡就把柳清扬放在最能压榨出成果的位置,这般心机手段,实在让人不能不佩服。
萧逸淡淡道:‘既然都说穿了,不如我慢慢把一切讲给你听吧!对苍道盟的安排,是早在当年将梁国全境纳入版图之时就开始的。而日月堂以前也的确是杀手组织,我初立国时,有心将这个组织剿灭,但考虑到武林人士不易控制,也不好猛然采取狠辣手段,只怕会引来更强大的反抗和骚乱,所以就严禁私斗,各地严格立法控制武林人,却偏偏留出济州一个缺口,加上苍道盟、日月堂、神武镖局、各大商号,慢慢收纳武林人的野性。同时派人悄悄接触日月堂,经过了许多波折,最终将日月堂收归己用。而与苍道盟向来交好的神武镖局局主何夫人,本来就是官家千金,很容易地就能说服她投*官方。我指示她保持与柳清扬的亲密关系,让何家的儿子和柳非烟培养感情,却又在最后,故意冷淡冤枉柳非烟,造成婚变,最后柳非烟果然下决心要嫁萧远,原以为萧远会借这个机会,劝柳清扬造反,没想到,他竟会反过来,尽全力保护柳家,不惜毁掉萧遥。’
容若深深叹息:‘怪不得何夫人今天不曾到场,原来她早知有变。怪不得何修远对柳非烟的情意大有保留,不怜她身遭掳劫,反嫌她背负污名。’
萧逸徐徐说下去:‘经过几年经营之后,济州盐茶生意兴旺,一跃而为楚国最富有的城市。这个时候,又有了新的隐忧。济州富商太多也太过富有,财富集中到某些人手中,一旦这些人生起野心,或为有野心者所用,那足可敌国的财产,就足以造就出一支倾国的军队。盐茶是百姓生活必备之物,济州盐茶生意一向握在商人手中,官府虽然也禁私盐,但能插手管理的余地,小得可怜。从旧梁以来,官商勾结,至今已有百年。涉及盐茶之利,他们既不在乎朝廷在国库的损失,也不在乎百姓被商人高价盘剥之苦,我却不能容这种事一直继续下去,有心将盐茶收归国家专营,一来,百年旧习,一朝难改,二来,我也不能寒了天下仕绅豪商的心。所以,我需要一个让人不能指责我的理由,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收取一切的契机。在这个时候,我得到消息,萧遥有做乱之心。当时我可以轻易地把萧遥制服,但是我经过考虑,决定任他谋划下去。一来,萧遥为司马芸娘弃王爵富贵的美名传于天下,一天不撕破脸,世人一天不会看到他的真面目,我若动了萧遥,就是不仁不义,为天下所不齿。二来,我要借萧遥的手,拉济州所有豪富之士下马,重新整顿济州的商业。盐茶之利,必须收归官方买卖,民间富商可以沾手一二,盐帮、漕帮可以做为官方的助手出现,但绝不可占据主导之力。’
‘这一切,你都已经做到了。’容若声音里也不知是喜是悲。
‘是,济州世家门阀,经此一事,威风大失,从此外强中干,不能再干扰官府,参与誓约的富商,全部被抄夺家产,以后我会看情况,再发还个十分之一,他们必会感激涕零。济州城中几乎聚了天下武林力量的十之七八,今日也全被我重兵所制,识大局的,全部编入官军府衙,将来我也打算新立几个专门管理江湖人的官职,正式统领一切。而负隅顽抗者,尽皆革杀。济州城外准备和城内呼应起事的江湖人物、武林实力,也被我派兵剿灭,还有一些济州的官员,也乘此机会削去一批,重新换些可以交以重任的新秀。南方的军队、民团,全部可以借此时机,整肃换血。’
容若神色怅然:‘好一场狂风暴雨啊!’
萧逸神色淡淡:‘我固然是设局相待,但此次被风雨打倒的人,自己才应该为他们自己做的事负责。如果不是他们有贪心,想要借萧遥得到权力财富,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对国家不够忠诚,如果不是他们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情愿把安宁富有的国家拉入争战杀伐的深渊之中,又怎么会有今日。他们向萧遥宣誓效忠的时候,并没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容若不由争辩起来:‘今天确实有些人是情势不得己才……’
‘不对,大部分应和之人,不是萧遥事先安排好,就是本来已和萧遥达成一定默契的,一部分应和之人,的确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的,但一小部分人,确实是被胁迫的,可是,难道受几句空言威胁,就把国家出卖,因为没有勇气,而甘愿参加谋逆的人,不值得处罚吗?’萧逸淡然道:‘真正有骨气、有胆识,忠君爱国之士,我也一样敬重佩服,绝不肯慢待的。屈寒山和孙从风不过是小人物,也肯为国舍身,面对绝大力量的压迫,也凛然不屈,此等忠义,我必重报。’
容若长叹一声:‘那么,萧远、萧遥,还有其他依附萧遥的人呢?’
‘萧远立有大功,需要回京受赏,萧遥……’萧逸淡淡一笑:‘他到底是先帝亲子,当日我也曾答应过司马芸娘,留他一命。我不会杀他的,只会带回京城,管制起来。至于依附萧遥的人,那是谋逆之罪,十恶不赦,自是九族同诛,岂有他话。’
容若心中一阵猛跳,咬咬牙道:‘那些谋叛的人,其罪当死,也是应该,只是罪不及妻儿,更何况远亲近友,又哪里知道他们谋逆的真面目,何必这样斩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不好?’
萧逸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容若一会儿,终于轻轻道:‘好吧!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便赦他们九族同死之罪,改为流放罢了。’
容若没料到他这般好说话,反倒愣了一愣。
萧逸的眼中终于带出一丝淡淡笑意:‘你心里想什么,只要对我说出来,能做的,我总会为你做到。’
淡淡的话语,竟是重比千钧,震得容若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逸笑笑,站起身来,推开窗,望向窗外浓浓夜色,徐徐道:‘你总以为我心中忌你,也想找个杀你的理由,是不是?你总以为我不让你知道韵如的事,就是为了让你被萧遥威胁,最终行差踏错,让我可以无愧地杀你是不是?今天在府衙,其实你心中,对我仍是防备的,说不定还想着,我希望乱箭射死的,何只是萧远和柳清扬,其实也有你自己吧!’
容若的回答,只是深深的沉默。
萧逸回首看向他,轻声道:‘凤仪每次与我行房之后,必会喝太医们准备好的汤药,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容若全身一震,忽觉一股暖流直往上冲,猛得站了起来。
萧逸若有所失地微微一叹,却又淡淡一笑:‘我和凤仪是永远不会有孩子的,你是凤仪唯一的骨肉,便也如我的骨肉一般,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伤害你。你的愿望,只要是可以做到的,我都会尽力为你达成。’
容若颤了一颤,本来对萧逸还有的怨气、愤恨,忽的烟消云散:‘你们可以不必如此,我不会猜忌,也不会担心,我……’
‘你不会,但我们会。我不明白,你的胸襟为什么可以这样广阔,但是我和凤仪都做不到,我们都是自私的人,都想最大限度地保卫自己的利益。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若是女儿倒也罢了,若是儿子,楚国将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无论我是否愿意,朝议、人心,都会让我杀了你,以确保将来宝座无可争议的继承权。只有凤仪不再怀孕,你的地位才稳固无比,我没有儿女,就不会有为后人计的打算,就算我再恋栈权势,也不会伤害不与我争权的你。这是凤仪对你做的最大保护,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她不会让步。’
‘但是,你不会难过,你不会遗憾吗?’容若大声道。
‘我有憾,但不悔。’萧逸平静地说:‘此时此刻,我得到的,已超出我曾梦想的,我不可能再寄望太多。我自己也不敢保证,如果将来有了孩子,会对你做什么。可如果你真的从没有害我之心、忌我之意,我却对你恩将仇报,那么,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没有阻止凤仪的决定。’
容若心中感动,却又觉心乱如麻,轻声道:‘我对你并没有恩,我所做的,只是希望为国家找一个最适当的执政者,我只是自己想偷懒而已。’
‘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大的恩德了,我不是谢你饶过我的性命,而是谢谢你保全了我的尊严,成全了我的梦想。你不但让我和凤仪在一起,甚至把所有的权柄都交给了我。如果不是你,那么,我不是在猎场上被杀,就是和凤仪隐姓埋名于民间,但其实我们都是被权势富贵宠坏的人,再多的深情,又怎经得起人间磨折,只怕到头来,彼此相怨,又是一个萧遥与司马芸娘。’
萧逸目光渐渐柔和:‘若儿,我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虽然我可以挥手杀人,暗施谋划,悄悄把无数人玩于股掌间,但这也是为了国家未来的安定、长远的将来,我又何至于真的嗜杀冷酷,残虐无情。’
容若第一次听他这般真情流露叫一声‘若儿’,心中一阵激动,这么长久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安静地促膝长谈,这样坦然的把一切谋划计算摊开,这样真心地表露心中的思想和情感。
‘对不起,真的是我过于猜忌你了。’容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他总以为人性并不似想像中的光明,必须接受人性中的黑暗面,不要为人性里的丑恶而过份失望震惊,所以萧遥的变化虽大,他却真的可以料到猜到,但却忘了,黑暗的背后也一样有光明的,有的时候,人性也绝不似想像中那么黑暗,光明也一样可以给人惊喜震动。
萧逸伸出手,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轻轻在他肩上一拍:‘傻孩子,你也是我儿子,哪个父亲会真的生孩子的气。’
容若最听不得这样温情的话语,心中所有坚硬的屏障全部塌下来,张张嘴又想说什么,却被萧逸下一句话,吓得瞠目结舌。
‘我所做的,只是希望在我生前,可以把楚国的内忧外患全部平定,将来好把一个强盛安定的国家交到你的手中。’
容若忙不迭地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说,你心中根本没有把权力放在眼中,但是,你却仍然是楚国唯一的皇帝,你也是凤仪唯一的孩子,先帝诸子,几个还小的,根本不成大器。萧远他们兄弟两个,与凤仪有重重心结,又不是楚家女儿生的儿子,断不能坐上皇位,否则楚家的势力也不会服,凤仪的安全也难以保证。我与凤仪又无子,除了你,还能有谁?’
‘可,可是,我根本不是那块料,我优柔寡断,我心慈手软,我只有妇人之仁,却不懂帝王之仁,像今天你做的事,我绝对做不到,我……’
‘你是仁慈,但这不代表你没有成为一位明君的天份。我说过,君王以天命为器,行的是堂堂正正之道。仁心仁念,顾全万民,是你的优点,这样的性情,开辟疆土或嫌不足,但守成卫国,安养百姓,却已足够。我若能把所有必须心狠手辣才能处置的忧患俱都化解,我若能留下一个安定祥和的国家,再在朝中为你培植良臣重将,护国佑民。你没有后顾之忧,用你自己的想法来治理国家,用你宽容广大的胸襟,来承载天下,也许,可以开出万世之太平,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萧逸眼中闪亮起灿然的光华,凝望着容若,似要藉着目光交流,把他无比的力量、强大的意念,生生刻在容若心中。
‘当年,我初定梁国之时,还不曾恋栈权位,就已经在苍道盟中、济州城内,布下无数暗棋,甚至再留下了梁国太子这一妙着。那时,我所为的一切,也不过是保护我的寡嫂幼侄。我不知道我将来是会被刺杀,还是被铲除,我只希望,在身后,可以留一个强大平安的国家,给我的亲人、爱人。若儿,你怎可负我厚望?’
那样深刻的一声问‘若儿,你怎可负我厚望?’容若竟是再也接不上半句话,那么多的推辞,那么多的逃避,终不及这一句饱含深深感情的话。他的好逸恶劳,他的只求自安,他那富贵闲人的梦想,都抵挡不了这一句话的重量。
容若愣了半天,只觉肩头异常沉重,不愿承担,却又无力推脱,脑袋一团乱,最终只有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你说的梁国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国家初定,我虽攻下京城,可四方仍有梁国的旧将顽强抵抗,民间也有人处处与官军为敌。我知道,但凡改朝换代,必会有无数血泪,无数心念旧朝之人,意图匡复,暗藏草野,随时准备对新朝发起致命的袭击,未来几十年内,历代帝王都要为旧梁国的乱党而操心劳神。我在一日,固然可以镇得住局面,可万一我不在了呢?当时我就想,与其让所有心念旧梁之人,散处民间,纷纷做乱,倒不如把他们团结起来,一网打尽。所以在梁国太子被秘密处死后,我找了一个相貌与他酷似的少年,带着印玺金册,逃出京城。’
容若因为过份震惊,而倒吸了一口冷气。谁能够想像,反抗楚国的首领人物,梁朝太子,其实根本就是萧逸安排的棋子,这个内情足以震惊天下。
‘他一路逃亡,旧梁国的将领,纷纷聚集在他的身边,有的人甚至为了保护他而放弃继续顽抗的机会。所谓十年忍辱,十年谋划,不过是我给他这么多年的时间,让他悄悄集结民间所有反抗大楚的势力,让他偷偷和萧遥接触,使萧遥有了更大的信心,迫不及待地发动叛乱,让他向秦国求援,使他从秦王手里,骗到了大量的军费、兵马。这一次他举旗反叛,不但萧遥这边,通过济州豪商给了他巨额财富,秦国也给予了强大的支持,甚至暗中派出秦国精兵强将相助。这次秦王派来协助他的是秦国名将霍天都,此人倒也有些小聪明,故意在京城中现身,然后让替身四处活动,假做要扰乱楚国政局,暗中潜去会见梁太子,替梁军谋划出力,又哪知梁军的一举一动,皆在我指掌之间。梁军举兵做乱,转眼之间征服数城,一下子就试出,各城官员中,有多少还心向旧梁,怀念故主,为此不惜卖城投降的。而梁军浩大的声势,更把民间许多心念旧梁,却隐匿不出,等待时机的势力吸引得前来投军,再加上萧遥与他应合,准备两边并举反旗。却不料,我十年布网,收网的时候也到了。只需要一场庆功宴、一些软骨药,就可以把所有反对楚国而投往梁军的人,全部拿下了,那些民间为了对抗楚军而密训的军队也全部被编进楚军。至于霍天都,留着反而是祸害,我已经把人头砍下来,声称是捉了秦国流匪,处斩后,让人送往秦国。秦王暗中派人干出这等勾当,就算是吃了哑巴亏,也是出不得声的。再把济州城内所有局面平息下来,从此楚国之内,不管朝中、民间、武林、商场,甚至皇室,都再没有足以和朝廷反抗的势力,再没有可以动摇国家根本的力量了。’
萧逸淡淡道来,多少风云激变,都不过在他轻轻细语声中。淡淡烛光里,他的眉目儒雅,温文如玉,就是这么个男子,袖底惊风雷,翻腕起**,却又在反手之间,千倾风浪一朝平,天下英雄,世间豪杰,俱是他指间棋子,任他摆弄而已。
容若怔怔望着他,见他眉眼温文,不见丝毫傲气,仿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吟一首诗,弹一曲琴那么简单,良久才深深叹道:‘不知该说你太聪明,还是太可怕,但是我庆幸楚国有你在,庆幸你不是这个国家的敌人,也不是我的敌人。’
萧逸眼中有光芒一闪:‘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
容若觉得一股热血涌起来,想也没想,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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