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都是这小太监不懂事,扰了娘娘下棋的雅兴。”
兰妃望向那地上,还傻乎乎满脸堆着谄笑,捧着玉鲛绡献功的太监,笑道:“亏得他大喊大叫的,才没叫本宫怠慢了大人。皇上不是召大人吗,大人快去见驾吧。”
纳兰玉弯腰后退,十几步后,才转身离去。
绕过殿阁,才一离开兰妃的视线,身边就已围上一大堆的宫女太监。
有人在旁挥扇子,有人递上冰镇过的御用茶。有人干脆铺上锦墩:“大人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容奴才给你捏捏脚,解解酸麻。”
纳兰玉笑道:“谢谢各位关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抽出几张银票,闲闲递出去“大家忙去吧,别为我费心了。”
众人领了银票,一连声称谢,更一迭声为他抱不平。
“大人你最是仁悯慈爱,大方慷慨的了,也不知兰妃娘娘为着什么,非要跟大人过不去。”
“胡说,兰妃娘娘是什么人?由得你们这样闲说的。娘娘是君,我是臣,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好,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我都不能说什么,哪用得着你们来多嘴,更何况,娘娘素来宽和,今日,只不过是专心下棋,没有瞧见我罢了,你们再敢胡说,可要小心了。”纳兰玉虽是斥责,但神色平和,并不严厉,所以绝不会让人生起不满的感觉。
一干太监宫女,只是连声应诺,一起点头,即不生气,也不畏惧,但也没有顶嘴,就此纷纷施礼退走,
只有一位身材高大的佩刀侍卫,不太高兴地瞪着他。
纳兰玉笑道:“程大哥,我又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你好歹也是今上亲封的四品带刀护卫,虽然你年纪小,力气小,刀也未必挥得动多久,不过,也由不得人如此折辱。她装做听不见,你怎么不大声再喊几次,看她是不是真敢不让你起身。”
“程大哥,想来是我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她就是要明打明罚,我又能怎么样。她即是为示威而来,我倒不如由她偿了心愿,真叫了起来,她到底是让我起来,还是不让,若是让我起来,她不甘心,若是不让,岂非变成一场闹剧,徒然叫满宫的人看热闹。今儿她罚了我,也就消了气,更免得以后再生事端。”纳兰玉笑道“这事咱们说说就罢,你别去满世界替我打抱不平,真说得天下皆知。到时候,为难的是皇上,这种事,不追究,放纵了后宫,追究了,却是场笑话,难不成为了个侍卫多跪了一会子,皇上和贵妃来吵架。”
程姓侍卫,愤愤然哼了一声,不说话。
纳兰玉笑道:“程大哥,你就别恼了,先帮我一个忙吧,这有三百两你悄悄替我送给那方才捧着玉鲛绡的太监,然后出宫去找我家帐房就说我的话让他去玉霞轩,买下那支从西方极北之地传来的莹玉钗,用相府的名义,送到礼部尚书府上。”
程姓侍卫瞪大眼:“做什么?知道你家银子多,也不必这么胡洒?”
纳兰玉只是微笑:“玉鲛绡何等珍贵,就连尚衣监中,也不过一份而已。昨儿被珍妃先一步拿走,今日,怎么可能又找得出来。那太监怎么又不迟不早,这个时候找着,这个时候赶到。自然是他机灵,先去珍妃那求了东西来,只为替我解围。他把事做得密不透风,兰妃也未必明白得过来,最多事后骂他两句也就罢了,我却不能装糊涂,人家看得起我,我岂能不回报,
那小太监给他三百两也是应当,珍妃是堂堂礼部尚书的妹子,身份尊贵,这点小钱原也不看在眼里。自古女子爱美,即舍了这可做霓裳的玉鲛绡,我自然要回报她绝品的首饰了。”
程侍卫叹着气摇头,用手猛拍自己的额头:“我的侍卫长大人,你那心眼子怎么一会儿就十七八道弯,偏偏就一刻也不用在正事上。你要肯正式入朝做个官,让满朝文武看看你的本事,也不会象现在这样,闹出那么多不三不四的闲话来。”
为官记之二
“当今四品带刀侍卫,御前奔走,出入内廷,这还不是官?程大哥,你好高的要求。“纳兰玉悠悠一笑。
程侍卫叹气摇头:“别人做这侍卫,是天大的荣耀,你来当,却惹来那么多流言飞语。还莫名其妙有兰妃这种麻烦找上身。你光善后,就要花最少一千两,你家银子虽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几次吧。”
“程大哥,你放心,我花的银子虽多,收的银子却也不会少。兰妃之后绝不会再来寻我的晦气,就是宫中其他人……”纳兰玉微微一笑,眼神里竟有一道锐利得不似少年会有的光芒一闪而逝“短期内也断不会再做这种无聊事。”
程侍卫眉头微皱,忽然叹息了一声:“走吧。”
“什么?”纳兰玉一怔。
“离京吧,天高地远,凭你的身份,好歹也还能有一任不错的官职,别再留在这是非之地,纵然你也是金玉之体,怎经得起这样众口烁金下去。”
纳兰玉脸上笑意微敛,然后又继续微笑:“程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我这等只爱游乐的的纨绔子弟,哪里是到下头做官的料,莫要误了一方百姓。”
“可是……”
“程大哥,皇上在等着我呢。”纳兰玉微微一笑“我先去勤政殿,记着帮我把事办了。”
他抬抬手告别,快步离去。
程侍卫静立原地,看着少年轻快的步伐渐渐远去。锦衣雪袍,金冠玉带,映衬着御花园中无双美景,竟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程侍卫反倒轻轻叹息一声,遥望那人如美玉的少年,就此离去。
还没到殿政殿,远远的,已经有七八个侍卫,**个太监迎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来了。”
“皇上正发脾气呢,大伙儿全吓得连气也不敢喘了。”
“祖宗啊,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到,祥福走路日声音重一点,就让皇上喝令拖下去打了。”
“我救苦救难的公子爷啊,您就快进去吧。”
纳兰玉笑着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快步往前走
才刚走到勤政殿外,就听到里头一声怒喝:“笨手笨脚,让你捡个奏折都不会吗?”
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下跪声,咚咚咚响得刺耳的磕头声,以及一声又一声的“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门前的侍卫面色惨白,被那喝声吓得颤了一颤。
纳兰玉却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个噤声的动作,止住太监们开口通报,他小心地悄悄走进勤政殿。
偌大的勤政殿里,桌案上奏折依旧堆得山一般高,这位自亲政至今已有八年的青年皇帝,从没有一天,耽误自己的政务。
只是此时他不知在发哪里来的脾气,负手立在殿内,正在怒斥太监。
地上还散落着两三本奏折。
纳兰玉慢慢走近过去,把奏折一本本捡起来,笑道:“哪个惹皇上生气了,竟连奏折也扔了。”
秦君闻言回身。
这位西方大国的君王,年纪不过二十二三,仪容俊秀,修眉朗目,一笑则可亲,肃容即威重。
此时他正在生气,眉目间凛然一片森然之气,沉沉威仪压得人直不起腰,呼不出气。
难得纳兰玉还能笑得出来,把捡起来的奏折往御案上一放:“皇上有什么不高兴,说出来,看看我能否为你分忧。”
秦王冷笑一声:“你倒还笑得高兴,怕你看了这奏折再也笑不出来。”他将一份纳兰玉刚捡起来的奏折往他怀中一掷“那个周远之,真长了一副硬骨头,真当朕不能拿他怎么样?也不想想,他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么一降再降,如今沦落到成一个手无实权的御史,还死性不改。这折子他上了又上,我留中一回,发回去一趟,明里暗里拿话点了他多少次,他倒好,重新抄一遍,接着递上来。”
纳兰玉把折子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点点头,笑道:“写得好。”
“你还说写得好?”秦王愕然瞪他。
纳兰玉同样一脸愕然:“周大人的字越发得铁划银钩,龙飞凤舞了,难道皇上竟觉得,他的字写得不好?”
秦王本来满腔怒气,被纳兰玉如此巧妙地一引,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玩这样的鬼心眼子,逗弄朕,你倒还记得欣赏人家的字,也不瞧瞧人家都写了些什么?“
“看过了啊,‘倚色惑主,巧言工馋’,真是亏得周大人这样辛苦,把史书上那些写亡国妖女的话全挑出来,用在我这小小侍卫身上,不敢当啊不敢当。”纳兰玉耸耸肩,说得轻飘飘不以为意。
秦王指着他大笑:“你这家伙,唉,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亏得朕替你委屈,一心一意想着给你出气,你都不在乎,朕还替你急什么?”
纳兰玉漫不经心道:“御史言官,闻风上奏,总得干些事,才对得起那份傣禄。偏皇上治世,河清海晏,万民安乐,吏治清明,边疆平静,御史们没别的好奏,只好找几个皇上宠爱的人开刀,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话,也好得个不畏权贵,不谄主上的美名。皇上和他计较什么,由着他们叫嚷去,皇上自是安坐如山,世人还道皇上诚心纳谏,广开言路,岂非美事。”
秦王摇头叹气:“你呀,也别再这般没正经,太皇太后,皇太后,大长公主,多次地问起你的前程,只你自己还这么只爱玩乐,与其天天拿着弹弓满街打金弹珠,惹得人家御史又多一个骂你的借口,还是收收心吧,今年的科考,以你的才华,还怕考不出来,到时正正经经做个官,让他们瞧瞧你的正本事。”
纳兰玉笑道:“皇上,象我这等的子弟,有几个真是*科举出身当官的,说是写诗做词,我还拿得出手,若是科举策论的文章,我哪里写得出来。我不考功名,自去出仕,御史们会说话,莫非我在考场上走了一趟,御史们就不说话了,只怕就要整顿考官,追查舞弊了,谁信考官是瞧了我的文章,才选中我的,怕是以为,看到我的名字,就即时批上满纸的‘好’字,让我过关了。”
秦王点点头:“说得也是,罢了,你的前程,你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朕何必替你这般心心念念。”
纳兰玉笑道:“本来就是,我要真正正经经当个规规矩矩的官,还有谁时不时跑来让皇上指着鼻子骂不成才啊。”
秦王失笑:“真是拿你这无赖没法子,行了,今儿太皇太后设宴绵罗园,招宫中众人赏景,你与朕同去问安吧。”
纳兰玉略一迟疑:“皇上,平日我进宫,去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是礼数,但如今我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即是大宴各宫主上,诸妃齐聚,我一个外臣多有不便,
秦王深深看他一眼,随即笑道:“也好,你不必陪朕,先回去吧,明儿再进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纳兰传说为官记之三
一路走过承仪门,永宣门,朝阳门,再出庄华门,总算走出了偌大的皇宫。
一个十五六岁,精灵可爱的少年笑嘻嘻跑过来行个礼:“公子怎么出来得这么快,是骑马,还是坐车,还是乘桥子?”
纳兰玉伸了伸腰:“今早骑马在城外跑了半日,懒得骑了,乘马车算了。”
少年笑应了一声,拍了拍手,不多时,一辆华丽到有些奢侈的马车就被拉到了纳兰玉面前。
纳兰玉一跳上车,笑说:“茗心,我不想这么快回去,你赶着马车,咱们到处转转,散散心。”
茗心应了一声,也跳上车,冲四周一挥手:“我服侍少爷就成了,你们都回去吧。”
在一侧等候的,两个赶马车的长随,两个牵马的家丁,四名抬桥的桥夫,一起应是。
茗心把马鞭一抖,以不急不徐的速度,赶着马车平稳地走上了庄华门外,长长的御道。
相府的这帮服侍纳兰玉的随从们,才一起慢慢离开。
守在庄华门前的侍卫中,有个年轻的忍不住嘀咕:“这是哪家年轻王爷,这么大的排场,光伺候他回去,就又是骏马,又是软桥,又是马车地让他选,前几天进宫的一拔拔大臣,就是一品大员,也不过是一乘桥子就好了。”
“新来的,你也太没见识了,还是京城里的人吗?居然连纳兰公子都不认识。他可是八岁就进宫当皇上的伴读,当年诛逆事件,连场争杀,他陪皇上共过患难的人。太皇太后,皇太后,拿他当亲孙子亲儿子般得疼,放在心肝尖上的人物,满京城还能有比他更排场的人吗?就连打鸟的弹弓,都拿黄金当弹子。你别看他年纪小,已经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从四品的官职,年纪再大些,想必要入朝正式为官,以他的圣眷,出将入相,都不稀奇。”
“这漂亮得象玉琢一样的人,居然是带刀侍卫统领,他武功如何?”
“武功,这么漂亮的美少年,成天在皇帝身边奉承上意,他要武功干什么?”有人冷笑一声。
但立时有人低叱:“闭嘴,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这事还用我来胡说吗,朝里朝外,京中百姓,哪个不知道,御史们上奏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宫里的妃子,谁不拿他当眼中钉,刚才兰妃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呢?他要什么事也没有,何至于人家后宫妃子看他不顺眼。”
“混蛋。”这次已经不是低喝,而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怒喝了:“你也不过才来了一个月,你知道他什么?传言是传言,宫里头的规矩,你长了耳朵,除了上头的命令,别的什么也别听,长了嘴巴,除了传话,不该说的一句也别说。你真当那总是笑嘻嘻的纳兰公子好欺负,真在宫里时候长了的,不管是统领还是总管,谁不是仗着天威凛凛见官大一级,就是碰见了宰相,有的时候也敢拦上一拦,难上一难,捞点好处,沾些油水,独这位公子爷,是断断得罪不起的。你这样的胡说八道,还想活下去吗。”
看到同伴脸上震惊心虚之色,这位年长的队长放缓了语气:“话又说回来,纳兰公子,为人,实在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外头虽说嚣张些,有些喜欢炫富耀势,在宫中上下,实在也没得罪过人。没有人敢伸手问他要银子,可只要他手头上宽松,从来不曾亏待过任何人,就是咱们这些守大门的,他也是不是没有照应的。不敢说知恩图报,至少不该嘴上无德,皇宫里头流言多,是非多,这差要当得好,当得牢,切忌嘴巴要看紧了。”
这一番话说得一队守卫,十几个人,不管新人旧人,一起点头应是,乖乖受教。
纳兰玉不知道他刚走,就有人在后头说他的闲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闲言闲语他听多了,人家背后说他的是非早变成了常事,要是没有人说,反倒反常了。
他懒洋洋*坐在马车的软垫上,喝了一口宫延御用的“烟罗茶”,品了品,府里厨子新做的云丝糕,悠闲地拿出手巾来擦嘴,闭上眼,微微假寐。
赶着车的茗心可停不下来,一边负责赶车,一边掀起车帘:“少爷,这时候没旁人了,您吩咐吧,咱们怎么把面子争回来?”
纳兰玉眼也不睁,懒懒问:“争什么?”
“我的少爷,您可真跟没事人一样,兰妃在里头给你难堪,这事都传开了,我刚才在外头听里头传出的消息,几乎炸起来了,要不是宫规在上,早冲进去给您出气了。您说,咱们是让相爷给兰妃家那当个什么大学士,就自以为抖起来的老头下几个绊子,还是您干脆直接找太皇太后要个公道。”
“这宫里头,真是没有秘密可言,消息传得这么快,亏我还花了一大笔钱叫那帮子人嘴上守牢呢。”纳兰玉声音平淡,唇角却带一丝笑意“面子不必争,自有人送回来。”
“可是少爷……”
纳兰玉忽然挺身坐起来,从马车里探出头,皱眉望着不远处,御道尽头,那长跪的人影:“那是谁?没听说哪个官员,待罪跪候啊?要跪,不也该到庄华门外跪吗?怎么隔得这么远?”
“哟,少爷,你不知道啊,那可是有名的大才子,孟静言孟公子呢。你以前不还常夸他诗好词好画更好,是难得的人物,盼着有机会交个朋友吗?”
“是他?”纳兰玉微一皱眉,随着马车的前进,渐渐看清那长跪的人影。一袭质地绝佳的长衫,满是灰尘,原本应该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因为长时间的跪拜,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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