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心力交瘁,谁也不能更不会,真正帮上什么忙。
孟静言与杜羡竹是当代名士,他们的故事,自然人人都知道,但毕竟不关己事,就算是纳兰玉听来,或也只是嗟叹两声,也就罢了。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个普通书生,竟然有胆子对着宫门长跪御道尽头。
真正看到这传言中的人物,真正领略到那故事里的友情,纳兰玉微微动容,双眼紧紧盯着跪地的孟海言。
孟海言的身子有些摇晃,额头满是冷汗,但两眼之间,却仍然有着坚不可催的光华闪烁,紧紧盯着远处的宫门。
纳兰玉深深叹息:“他为什么跪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救他那个朋友,听说他四处求告无效,眼看着杜大才子秋后就要处斩,他一横心就跑来求见皇上,想亲自给皇上一句句解释那首犯忌的诗,当然没人会见他,他就跪这不动,声称,皇帝一天不召见他,他就一日不起来。”茗心也叹起气来“真看不出,一个读书人,有这般的烈性,这般的义气。”
纳兰玉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坐回车里去。
茗心有意放慢了马车前行的速度:“我猜啊,那杜才子一定是被冤枉的,一个就会写诗做词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反意,少爷,不如你就大慈大悲,出手救救他们吧。”
“胡说什么?”
“我这算什么胡说,皇上疼你,太后宠你,也不过就是一首诗里写错了一两句话的小事,他又不是存心的,你要给说个情,还能驳你的面子,你不也常说孟静海是值得一交的……”
“茗心……”纳兰玉拖长了声音喊。
“是,少爷。”
“你收了孟静海多少银子?”
茗心满脸的笑容立刻一僵,愣了一下,然后用谄媚到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说:“少爷,真不多,也就一百两,您八我二,您看怎么样?”
纳兰玉挑起一边眉头,斜睨着他。
茗心干笑:“我的少爷,我跟您说实话吧,我是收了他的银子,可我帮他,也不全是为了银子,您要真不乐意,我立刻把银子全退出来,可是,该说的,我还得说。他真的太可怜了。又不是为了他自己,只是为了救一个朋友,把家业全卖了,他真是没路可走了,才来求我的,那么有名的大才子,就差没跪下给我这小厮磕头了。那一百两银子,是他仅剩的家当了,他全拿来给我,也就是听人说,事到如今,只有少爷你这最得皇上宠爱之人,才能救得了杜羡竹。我虽是个粗人,也敬重读书人,不是为了银子,我是真心想帮他。少爷,你自己以前不也常说,他是值得一交的真名士吗?”
纳兰玉一语不发,*在软垫上,微微闭目。不再看茗心哀求的表情,也不再多瞧那烈日下长跪的孟静海一眼。
马车慢慢地从孟静海身边驰过。茗心把速度减到最慢,不断得往车里瞧,期待着平日最是心软的主子,能从车里下来,扶起那长跪的男子。
可是,纳兰玉最终一点动静都没有,闭目*坐,俊美如玉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马车无法停留得继续向前,茗心哀恳地喊:“少爷。”
纳兰玉的声音沉沉自车中传来:“走吧,我帮不了他?”
“少爷,对你来说,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皇上这样宠爱你,平时在宫里发起脾气来,宫中总管不是都来请你去给皇上消火吗,他怎会不给你面子?”
“你明白皇上为什么宠爱我吗?”纳兰玉的声音忽然间冷了下来“就是因为,我完全清楚自己的本份,我可以胡闹,我可以嚣张,我可以顺手从皇帝眼皮子底下,偷几件小玩意,摸几样小东西,我可以拿着金弹子满城乱打人,我可以气派夸张到比一品重臣还威风,但我从不会逾越本份,从来没有肆意仗着圣眷,过问过任何不在我份内的事,从不曾干涉朝局,妨碍律法。杜羡竹是冤枉,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慎刑司,到处都有人可以过问,独我问不得。孟静海是义气,可是这样长跪宫门的事,根本连传都传不到皇上耳边去。我身为带刀侍卫统领,说好听点,是负责皇上安全,说不好听,不过是陪着皇上说笑解闷,出入内廷的一个弄臣,安心日子要想继续过下去,就该知道分寸,不该自己管的事,别多一句嘴。”
“可是少爷……”茗心抗声还想争执。
“茗心,你跟着我,也拿了不少好处吧。多少人借着巴接你来接近我。”
“没有这事,少爷……”
“真当我不知道呢?”纳兰玉冷笑一声“你老家里那二十亩地是哪来银子买下来的,你给你娘在西门大街,买了一个不小的院子,还有两丫头服侍,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绫罗绸缎地穿,相府的工钱虽然不低,也供不起你这样花销吧。”
茗心打个寒战,低头不敢说话。
“宰相门房七品官,你是我贴身的人,得些好处,也不过是让些想接近我的人,多些机会罢了。我也不要做那出水白莲,讲什么清廉自高,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只是你要真做了逾越职份的事,我今后也不敢再要你跟着了。”纳兰玉唇角微挑,似是要笑,却最终,微微一叹“皇上待我,也是一样,那些大臣们送我金银珠宝,他不在乎,我若收了金银珠宝就应他们的要求,真来干涉朝政,真替他们在皇上面前谋权,圣主天聪,又岂能容我?”
茗心至此知道事情再无转机,心中一阵郁闷,狠狠一鞭子打在马车,催得马车飞驰。
转眼出了御道,刚到前门大街,就被迎面一顶八抬大桥拦在马车前头。
茗心手忙脚乱得控制住两匹马,眼露凶光地看着忽如其来出现在马车前方,而且等马车停稳,也不见离开动静,明显就冲着马车来的轿子。恼怒地说:“少爷,你看看,咱们还没让老爷去找他们的麻烦,人家苏大学士的轿子就找上咱们了,莫非还要帮着他女儿,兰妃娘娘,接着给您难堪。”
纳兰传说之为官记四
纳兰玉掀开车帘,笑道:“苏学士是朝廷重臣,想必明日就要上奏皇上,拓宽京城道路了。”
前方桥帘开处,露出一个紫袍玉带,面容清逸,一派儒雅之风中年官员,并不似茗心所以为的怒容满面,也没有摆出官威,只是笑道:“纳兰公子何出此言?”
纳兰玉悠悠一笑:“我的马车,大人的桥子都并不算大,偏偏撞在一起,可见是京城的大街太窄了,自然需要拓宽以利百姓,你说是也不是。”
当朝翰林院大学士苏如海击掌大笑:“唯得公子,方有如此妙语,本官无非见着风和日丽,乘桥出来闲逛。素来敬慕公子风雅,远远见了公子的马车,便想与公子同车共游,一畅胸怀,不知道公子可看得起本官这等俗物。”
纳兰玉浅浅一笑:“大人是当朝硕儒,文坛泰斗,能得大人教益,正三生之幸。”
苏如海面带微笑,从桥中出来,就登上了纳兰玉的马车。
纳兰玉信手放下车帘,慢悠悠道:“茗心,咱们也不急着回去,你赶着车,在京城四周,逛逛吧。”
茗心应了一声,甩甩马鞭,赶着马车慢慢走。
苏如海的下人轿夫,则抬着轿子紧跟在旁边。
茗心一边赶车,一边竖起耳朵,想听马车里的动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刚刚在宫里,兰妃娘娘给自家主子难堪,这一出宫,这位一代名儒堂堂大学士的国丈爷,居然用一种近乎谄媚的态度来跟公子爷说话套近乎。
纳兰玉的马车里,有锦垫软*,面前摆了小小案几,供着美酒鲜果,若是打开车窗,信马闲游,几个文人雅士,名儒宿宦,在车内寻章摘句,联词吟诗,倒也是桩雅事。
只是这位口称素慕公子风雅,有心共游的大学士,半个字也没提要把车窗的帘子掀开,同赏京师盛景。
只是笑容满面地问:“听说公子生辰就快到了?”
纳兰玉但笑不语,并不提醒他,自己的生辰从现在开始算还要整整八个月呢。
苏如海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轻轻放在纳兰玉面前:“今日出府之时,我已令管家照单子备一份礼物,送往相府,以为公子之贺,今见公子如此风采,倒恐这区区薄礼,实在轻慢了?”
纳兰玉笑一笑,也不去看那礼单,淡淡道:“难得大人如此热心,我若是推辞,不但是对大人不恭,对兰妃娘娘也是不恭敬了。”
苏如海也是微微一笑:“我那女儿自小娇纵坏了,有些儿小姐脾气,行事也不知道轻重,亏得圣上爱重,太后宽德,太皇太后包容,才勉强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待我回去,就让夫人进宫去,好好教教她女子的贤德规矩,这才是侍奉主上的本份之事。公子时常出入宫禁,还望对她照料一二。”
纳兰玉悠悠道:“大人家教严谨,无需担心娘娘有失大家风范。我虽出入宫禁,终究只是臣子,哪里有什么资格照料娘娘,不过……”
苏如海就知道重要的就是这不过二字,忙正色道:“请公子指教。”
“指教不敢当。”纳兰玉闲闲道“兰妃娘娘是名门闺秀,幼受庭训,想必是贤良淑德,诸礼兼备,只是后宫之中……”他顿了一顿,才笑道“娘娘天性仁爱,宽容无妒,与众人相处,必是如同姐妹一般,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如海心中微凛,轻声道:“公子但言无妨。”
纳兰玉笑笑:“今日我入宫之事,想必大人已经知道,否则不会有这份礼单,也不会有这番拦路巧遇。”
苏如海的确是闻知女儿得罪了这天子第一宠臣,急忙前来弥补。官场之事,钱权交易,见不得人的诸般来往,大多都是隐晦的,暧昧的。他只道送上礼单,一切不言中,却不料纳兰玉竟然出声点明,不免老脸一红“公子……”
纳兰玉一笑摇头:“大人不必介意,娘娘是君,我是臣,便是有什么不是,自是任打任骂。只是娘娘贤德,何故与我这臣子一般见识……”他眼中一派淡然笑意“我素来行为不检,有些不好的传言,也是应当的,只是娘娘何等人物,清贵非常,就算有一二流言,娘娘也不当理会,便是听,也不必去听。若没有人在娘娘身边多说,甚至闲言闲语之外,再加暗暗怂恿,娘娘何至……”
苏如海心中一凛,低低“啊!”了一声。
纳兰玉漫不经心道:“娘娘入宫不久,便宠冠三宫,陛下连续七日,宿在清兰宫内,宫中上下,无人不知,陛下为一代圣主,即宠爱娘娘,必是娘娘美貌之外,尚且德才兼备。娘娘这般贤德,自然是不会去问人是非,打听隐秘,宫中许多旧闻,娘娘想必是不知道的,只是旁的人,却心知肚明,比如当日……贤……”
纳兰玉只提起一个字,就闭口不言,慢慢地拿起茶杯,润了润喉。
苏如海却是神色凛然,就在车中,对着纳兰玉郑重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提点,他日苏家能避大祸,得以全身,皆公子之德。”
纳兰玉笑道:“苏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小小侍卫,胡言乱语,见识浅薄,当得什么?”
苏如海道:“我即刻回府,让夫人进宫,好好和兰妃娘娘聊聊,顺便再让管家把礼物多加一倍,再送往相府,公子,我先告辞了。”
纳兰玉即不推辞礼物,亦不挽留苏如海,只是笑笑:“苏大人好走。”
苏如海急急忙忙下了车,乘了轿远去,一迭声地催着轿夫加快速度,进快回府。又把跟在轿前奔走的贴身管事叫到近前:“你给我快跑回府,纷咐管家,暂时不用送礼去相府,把礼物再多备一倍,然后才送。”
那管事仗着侍候苏如海多年,是贴身的近人,忍不住低声道:“大人,那纳兰玉虽然得宠,终究是个手无实权的弄臣,大人你贵为国丈,又是当朝名儒,文坛泰斗,皇上尚且敬重三分,再加上咱们娘娘如今得宠,何必看他的脸色,娘娘给他个下马威,也是叫他知道厉害,大人您一听说消息,就即刻备礼来见,才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要礼物加倍,这也太长他的威风,灭咱们学士府的志气了。”
苏如海厉声叱道:“你懂个什么?我以往也只当他不过是个弄臣,但为着兰儿好,不能让她得罪小人,自惹祸端,才不得不屈身来与他套交情,原以为他会仗势凌人,小人得志,语气轻薄,岂知他不记旧恶,反而提点于我,以免我苏家盛极而衰,兰儿因宠招怨,他日兰儿在宫中避祸,我苏家将来脱难,皆他今日一言点醒之功,我岂可不谢他。今日我才知道,这个天下人所轻视的弄臣,竟是个有大智慧之人。也难怪当今圣上,英明天纵,却对这个世人以为只会仗容颜俊秀,媚主逢迎的人,恩宠不绝,多年不变。”
管事被骂得一头雾水,喃喃道:“小人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立刻赶回去通知管家,对了,让夫人即刻按品大妆,准备好进宫,等我回府后,有很多事要交待她进宫对兰儿说。”
茗心看着轿着飞快地远去,满头雾水探头进马车里:“我的主子爷,这可是怎么回事,我还真当这位大学士仗着贵妃女儿的势来给咱们找麻烦,怎么嘴里说着要和公子同游,又赶忙赶急得跑了。”
纳兰玉信手拈起案上的礼单,也不翻看,唇边露出一丝悠悠笑意:“我就说过,我手上送出的银子,必会加倍地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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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文受出版社限制,不能自由更新,那就更更外章吧.
另外非常用力地王婆卖卖瓜.我自己用老庄墨韩的马甲写的另一篇小说《小楼传说》大家支持一下吧。8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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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咪咪,本文有人说是**,有人说是反**,结构比较诡异,情节比较特别。不算是纯粹**文,又和**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若是完全不能接受**,若不想碰触,还请慎入。
纳兰传说之为官记五
金阶玉瓦琉璃砖,天上人间第一家。
御花园中,姹紫嫣红,人却比花更娇,比花更艳,比花更夺目。
太皇太后饮宴于花园之中,连皇太后都在一旁坐陪,宫中命妇,无不列席。
盛席华宴,珠影钗光,反映着鲜花丽影,无比赏心悦目。
席间笑语不绝。太皇太后,身历四朝,见识阅历非常人所及,宫中诸妃皆是名门闺秀,幼受庭训,承欢侍笑,无论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或是行酒令,斗才华,皆有所长,此时搜肠括肚,承奉太皇太后,一时间欢声满园,笑语喧喧,宫中命妇之间,一派合睦邻亲近的景象。
诸美谈笑,却有一人黯然无欢。
当今最受宠的兰妃娘娘,苏大学士之女苏若兰。因家学渊源,可算得宫中诸妃中才识最高的一个,论到容貌气质,亦是后宫中拔尖儿的人才。
往日里,不但得到秦王宠爱,就是太皇太后,皇太后,也十分喜爱欣赏。太皇太后,闲了无事,总爱召她陪伴,喜她学识渊博,言谈有趣。
每逢宴饮聚会,也总爱召她坐在一旁,对她多加垂顾。
可是,今日宴会,太皇太后,皇太后,从头到尾,眼睛也没往她身上扫一下。
席间谈笑欢畅,她绞尽脑汁,想些巧妙有趣的话,凑上去说两句,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竟是听而不闻,仿佛她根本什么也没有说过一般,笑着自去同旁人说话。
宫中谁不是七巧玲珑心,两位母仪天下的主子,对她不加理会。自是谁也不多看她一眼,谁也不同她说一句话。
满座欢声,却将她遗漏。
她坐在席上,却仿佛是一个摆设,而不是一个人,被所有人刻意忽略。
听着大家说笑尽欢,她却只觉如坐针毡,又是惊惶又是难堪,偏偏太皇太后设宴,又不能提前退席,就算难过得要吐血,也别无他法,只得硬撑。
这个时候,遥遥听得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兰妃心中一喜,随众妃起身。
她的君王,她的丈夫,那少年英姿,天纵聪明的君王。那含笑为她簪花,轻柔替她画眉的男子来了。他是她一生的依*,无论如何逆境,有他在,她一无所惧。无论被什么人所敌视,只要有他,她就有了保护神。
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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