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数个身体在他前方被震飞,他所过之处,刹时间开出一条血路。
四周都是惊惶的呼叫:“保护公主”
四周都是拼了命想上前来阻拦他的人。
完美无缺的秦军阵形终是崩散溃乱起来了,然而付出这样的代价,却依然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一时一瞬。
虽然前进的道路上,并没有少流他自己的血,虽然腿上又多了一支箭,背上也又镶了一支铁疾黎,但这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公主?”他冷笑,纵是万马千军,纵是身残体伤,但他若立定下心,要杀一个人,依旧不会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拦他。
安乐眼睁睁看着漫天寒光中,那可怕的妖魔直驱而来,无数的火把跃动中,那人的样子,更加狰狞而胜于鬼怪。
瑟缩只是一瞬,她却立时挺直了腰,她是大秦国的公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让国家宗室因她而蒙羞。
她听到身边苏良倒吸了一口凉气,持剑贴近过来,她也看到性德一语不发,把马催前,半拦到她的身前,她听到四周到处都是惊慌的叫声、纷乱的脚步,然而,在这一刻,她忘了害怕。她只是很努力地挺直腰,昂起头,睁大眼,以平生至大的勇敢,正视那一路带着死亡和血腥逼近的魔鬼。
遥隔数丈距离,卫孤辰几乎是漫不经心地信手把箭甩向了前方。
前方,是那个被称为公主的尊贵女子。
公主?大秦国的皇族贵人啊!
他几乎是带点冷讥的笑意甩出了那一箭。然后,他看到了那样一双明明震怖畏怯,却努力坚强的眼眸,那一张清美俏丽如玉如雪的脸容。
如此玉雪儿,岂堪虎狼摧。
忽然浮起的熟悉感让他记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救过这女子。不介意仇恨,不介意身分,只为一份不平,他救过那个无助守在兄长榻前的小小女孩儿。
她是秦国公主,但身为公主,并不是罪过,她依然是个无辜的,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震动只是一瞬,抬眸处,他看得到性德略蹙的眉峰,以及那种掩护保卫的姿态。
他要保护她?
卫孤辰淡淡一笑,屈指一弹,一道指风重重击在了飞射而出的箭尾。
那一箭,劲急狂猛,士兵们虽飞奔过来想要阻止,却谁也没有机会构得上箭尾。一名勇悍将领持盾跃起,在空中,用钢盾生生挡在箭前。
箭盾相交,竟响起如击败革的声音,那一箭,直接穿过百炼精钢的巨盾,直接穿过血肉之躯的身体,不受丝毫阻碍地往前飞射。在那将领带着一串鲜血惨叫落地时,一名内廷高手也堪堪赶到,只来得及双手一合,夹住箭身,然后全身一震,双手响起一串骨节相撞声,两只手虎口一起迸裂,那一箭,生生自他十指之间穿了过去。
其他高手,不是还在远处,鞭长莫及,就是正在飞掠急赶,依旧不及赶至。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一箭疾飞而至,那无对无匹的一箭,快得连目光都不及追寻箭上的寒芒。
劲箭自性德身旁掠过,他的衣和发被箭上强大的气劲带得飘飞而起。
劲箭速度快得以苏良的武功堪堪只来得及扬起剑,根本没有时间格挡,就眼睁睁看着那一箭袭到安乐鬓旁脸侧。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已经没有什么人看得清楚了。
所有人都看得到,高贵的公主惊呼一声,应箭从马上直落到尘埃。
如此恐怖的一箭,终究还是射中了!
这个认知,让整个战阵为之大乱,军心皆散,而领军的左伯伦几乎没把牙齿给咬碎了。好好儿的一位千金之躯的公主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完成了围杀任务,等着他们的,也绝不是恩赏。前途命运,简直一片黑暗啊!
黑暗也确实降临了。
就在全军因安乐坠马而乱之时,原本这被火把照得亮如白画的天地之间忽地烟雾四起,人心本已慌乱,再加上刹时间浓烟弥漫,人人的视线仅仅只能看清数步之遥的距离。
左伯伦应变奇快,这浓雾来得太快太浓太不合情理,他当即大声吗斥:“所有人各归本队,紧守位置,护住好,身边凡有面目不熟者,一概击杀……”
他的命令下得不可谓不快,然而变化却比他的决断更快。
随着浓雾升腾,四周火把纷纷熄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掩去天地间一切光明。
昏暗中,士兵们根本无法看清前路,分辨敌友,四面八方都有人惊呼惨叫,受伤流血,情形一时间混乱不堪。
各处将领都大声叱喝下令,试图控制形势。
“各部集中,不可轻动。”
“放箭,对刺客的位置放箭。”
“不能放箭,小心伤了公主。”
“快点火。”
“火把好像都点不着了。”
“守好关卡,别让刺客跑了。”
到处都是命令,每名将领发出的命令又常互相矛盾,士兵们根本无所适从,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就在这极短的一个黑暗瞬间里,卫孤辰居然一直没有受到攻击。
离得远的人不敢胡乱攻击,怕伤及安乐,*近他身边的士兵,则莫名其妙地纷纷倒下去。
黑暗中他听风辨位,已清晰地感觉到在士兵之间有人暴起施袭,正如他清楚地感应到地底那不寻常的波动一样。
然而,这一切,他暂时都无心去在意,因为在那一片黑暗中,有一个人正轻巧无声偏又极之迅急地*近过来。
是他!
黑暗中,他的眼睛也同样看不清事物,然而不需要眼睛来确认,他也知道来的是谁。那样的轻巧灵敏,却感觉不到一线气机的波动,那人没有武功,却比天下所有的高手更强大,更灵活。
这样极至的黑暗中,他却似在朗朗白画间行动,避开沿途每一个士兵,绕过地上每一具尸体。
他来到身旁的这一刻,地底的异动已到脚下。
卫孤辰左手微微一动,便待有动作,他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控,有谁能摆怖,又有谁可支配?
然而,那一只手在黑暗中伸过来,无比准确地握住他的手。
卫孤辰略略震动,身形微挫,这一生一世,他不曾想过,那人会主动握他的手。
黑暗里,他看不清那入神容,他想轻轻问“为什么”,却又最终没有出声。
“卫孤辰,信我。”依然是清朗淡漠的声音,依旧不含半点情怀。
银针在黑暗中划出淡淡的光影。
卫孤辰的迟疑只是一瞬,最终没有避开。
当银针没入他胸口的那一刻,脚下的地面,倏然塌陷。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心中一片安宁。
萧性德,我……信你。
卫孤辰负伤遁走、安乐公主受伤昏迷、纳兰玉疯癫不醒的消息,同时传到大秦皇宫。
宁昭甚至没有花一分一毫时间来愤怒失落,他只是飞快地下令,调集最好的太医,准备最好的药,派出最舒适的仪仗来迎接安乐和纳兰玉,派出许多隐密的人物去皇陵查看战后境况,向天下百姓宣告皇陵发生火灾的消息。他同时调动所有人马、一切力量,搜拿重伤的卫孤辰,隔绝水陆各条通道,召回这次围杀的所有首领人物,一个个细问整件事的过程。
他思绪周密,决断迅快,一道道圣旨被立刻送出宫去,帝王的英明果决尽显无遗。
只有多年来一直服侍他的贴身太监们,看着他漠无表情的面容、冷沉如冰的眼神,会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整个京城都被搅得一团乱,宁昭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军力,凡人力所能搜到的地方都搜索一遍,所有的道路,全都被封得连蚊子都飞不走一个,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被捉拿下狱,其声势、动作,比之当日容若被捉,萧逸在济州城发动军力搜查追拿的阵式,半点不差。
然而,这样的劳民费力,足足过了三天,依然没能找到卫孤辰的踪迹。
第五章探病惊情
第五章探病惊情
暗沉沉的大殿里,几乎已满满跪了一地人。而他们保持这种跪拜的姿势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但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依然只是沉默地翻看着案上的文书,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有任何动作,哪怕有人带着一身的内伤、外伤没有治疗,哪怕早巳跪得全身发麻,他们也只能努力保持着恭敬顺服的姿态,等待着君王的处置。
一片静寂中,仿佛等待了足足百年,宁昭的声音,才慢慢响起:“朕飞鸽传令去拦截安乐的军队在路上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伏击,他们全都被打晕,剥光了衣服,扔到了官道远处荒凉的地方。因为那一带不许百姓出入,所以一直到搜拿刺客的人从那边经过,才发现他们。在那之后,有人很神奇地通过了皇陵的关卡禁卫,穿着官兵的衣服,混在了军队之中。”
“安乐晕倒之后,忽然烟雾四起,而火把也纷纷熄灭,之后各方将领,令出不一,军队一片混乱,虽然这段时间短得连半炷香都不到,但等到烟散灯明之后,刺客已经不见了,而直到事后朕派出人仔细探查,才在那里发现了好几条地道,不过所有地道口都已做好伪装,黑夜中不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他一字字徐徐说来,语气低沉:“对于这一切,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众人只是以首叩地,谁也不能发声。
“朕派出人手仔细询问每一个被拦截的士兵,让他们回忆被攻击时的一切细节,不曾漏掉丝毫。根据他们回报敌人使用的招式,以及经过验看他们所受的伤,可以确定,攻击他们的是我们本国的江湖人,虽然他们有心隐藏身分,但武功上的痕迹无法掩饰。这里,就是可以确定的武功、招法,以及擅长这种武功的门派。”宁昭信手丢下一叠纸。
跪拜在众人之首的顶尖高手,颤抖着伸手把纸拾起来,却不敢细看,只是无声地向身后其他人传去。
“浓烟应该是魔数擅用的**引。这种东西不过是江湖上的鬼域伎俩,在战场上原本无甚大用。因为再厉害的烟雾,在大范围的战场上,也会很快被风吹散,所以两军交阵,极少用此手段,朕的禁军虽然精锐,却也没有应付的经验,一时之间措手不及。虽然那浓烟很快就散掉了,但是,你们要杀的人,却已不见了。”
宁昭语气也无甚怒气,却让人听得只觉手足冰凉,心胆皆寒。
“左伯伦和其他的分部将领都是军中英才,处变不惊,在如此混乱状况之中,仍然努力保持围困的阵形不乱,但是偏偏士兵们听到无数意义混乱的命令,真正的命令反而无法下达,使得军队不能无法及时应变。据报,这应该是擅长口技的人在模仿各处的将领胡乱发令。”
“他们装成士兵混在军队里,听清楚了各处大小将领们发令的口音,所以等到浓雾一起,一灭,及时四下发令,搅得军队大乱,这等学舌之技,是江湖上下九流的招术,但也有不少门派精此一道,现在我秦国所有擅施此技的门派,也都已记录呈报上来了。”
宁昭信手再抛下一个小本子,又说:“所有火把也查过了,有的是被掌风所熄,有的是被飞沙碎石所熄,还有一些是被暗器熄灭,其中一些比较特殊的暗器已然列名呈录,而擅于使用这些暗器的江湖人物、武林门派,都在这里了。”
他抛下第三份名册,又道:“经过仔细查验,那地道是临时紧急挖出来的,出口就在皇陵旁,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挡出几条地道,还不惊动地道上的人,这等手段据说非最擅潜踪隐迹、潜行暗探的迷天盟莫属。”
他的目光徐徐巡扫下方众人:“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指向我大秦国武林各派,为什么你们没有及时报上来?朕一直以为是楚国的内奸、暗探们动的手,这几日以来,所有的搜查追寻全以此为目标,直到刚才,直到刚才,朕才知道,原来全都错了,出手是本国的江湖人士,追查的目标一错,方法自然更加大错。三天,已经耽误了三天,这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所有人远走高飞。”
他的语气里终于透出森森寒意,凛凛杀机:“你们都是顶尖的高手,江湖经验亦极丰富,你们当夜亲身经历一切,就一个也没发觉,这些江湖各派人马吗?”
众皆颤栗不止,俯首叩地。
宁昭森然冷笑:“还是,其实你们早巳与他们勾结……”
“陛下,臣等受陛下天高地厚之恩,怎敢有一丝背离之心,只是,我们这些人,也大多出身武林各派,当日出手的,有些甚至像是师门中人,我们……”
“陛下,都是我们一时糊涂……”
“陛下,臣等只是一时不忍报出师门的名字,又怕自己弄错,变成忘恩负义,出卖师门的小人,陛下……”
宁昭漠然道:“所以你们什么也不说,你们不止是怕师门有祸,也怕连累你们自己,你们以为,只要你们闭上嘴,朕就查不出来了。”他眼中厉厉寒光,摧人肝胆:“你们以为,除了你们,朕手上就没有别的人可用,别的人可问,没有别的人懂得武林奇招、江湖秘技了吗?”
众人全都如牛羊一般俯拜于地,头不敢抬,腰不能直。的确,谁也想不到,宁昭的思绪如此细密,对事件细节的查问如此注意,更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宁昭手上还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而事情的真相,竟又揭穿得这么快。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伏地请罪时,宁昭却只觉一种彻骨的疲惫。
原来,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他千算万算,竟完全算漏了江湖人士。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江湖人物,草莽称雄,与他这人中帝王,本就不太相干。何况天下也只得一个卫孤辰,其他所谓江湖高手,在武林中称称雄倒罢了,真的上战场,一百个武林好手联合起来,未必打得过三百个久经训练擅于配合的士兵。就算是真把大秦国武林精英全集中起来,正面做战,也肯定是不及禁军精锐的。
可惜的是,江湖上的那些鬼域小人,根本就没打算过正大光明打一仗,他们做的事,甚至连偷袭都算不上,他们只是用不入流的方法,为他们自己争取了半炷香的时间逃命罢了。
真正的两国相争,战场争锋,这些江湖手段,肯定是不值一提,然而,也正是这种下九流的卑劣手段,让他费尽千万心思,押上无数赌注,甚至舍掉生平唯一的挚友,又对纳兰明做出若干妥协之后的计划,就此化为泡影。
而宁昭虽然耳目广布,势力通天,但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孤辰的势力、纳兰明的党羽,以及楚国的暗探上,根本没花心思在国内武林门派上,现在临时要去搜寻相关情报信息,捉拿卫孤辰,又谈何容易啊!
宁昭咬咬牙,只觉那如火如沸的仇恨分明在煎熬着他的心。怪不得萧逸要藉济州之局,困举国英雄。果然侠以武犯禁,那些个私设香堂的江湖草莽也是国家一患。原本是想等先平定朝局中一切隐患,除掉前朝的叛党余孽之后,再考虑收草野之武力,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要提前了。
沉重的疲惫感一层层压迫下来,他却努力坐正身体,努力保持平静的神容面对他那待罪的臣下。他是秦国的君王,他没有资格休息,没有资格感到疲俗,没有资格悲伤失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挽回曾经的错误。所以他还必须再一次把整件事重新倾听一递,期盼着可以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左伯伦。”
“臣在。”跪在一角的左伯伦低声应道。
“把整个变故再说一遍。”
“是,当时臣等已经围住了刺客,刺客已受重创,虽然他一直往前杀过来,虽然军士们纷纷战死,但我们铁桶般围困的阵形一直没有变。我们分成十几层布防,每一道防线一被他突破,就立刻撤到后方,再布一层防,这样,我们的防阵,层层叠叠永无断绝。而几位内廷高手,也一直与他缠斗,令他无法全力突围,我等劲箭强弓,也不断在消耗他的力气,没想到这个时候,公主忽然闯进了战局。”
左伯伦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有任何不平和愤怨:“据守护关卡的将领后来回报,公主一直追问陛下的情形,他们不清楚,不敢妄答,公主就一路大喊着皇兄,催马直闯,将士们不敢玷辱公主金玉之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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