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是你信任别人,放手让他发挥才能,国家也不会有如今的安定。谁能瞧不起你,谁敢看不起你?就算是史书上,也要承认你的功绩。”
这大帽子戴得实在太让人舒服了,容若连连点头:“是啊!谁说好皇帝一定要英明神武,爱吃爱喝爱玩就不能当好皇帝了?人家小白,不也把国家大事一股脑扔给管仲,自己只专抓妇女工作,一样不影响他青史留美名,成为天下霸主。”
“小白是谁?”
“小白啊!他是个聪明幸运的家伙,一辈子不花心思,不动脑筋,什么事都交给人家干,自己吃喝玩乐,住华宫,拥美人,是我的学习榜样。”
楚韵如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妇女工作是什么意思?”
容若一愣,然后一阵乱咳,接着摸摸鼻子,揉揉眼睛,扯扯头发,最后一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上方喊:“今天的天气好好呦!”
四周传来一阵窃笑,楚韵如也垂首轻笑,再也顾不得逼问什么妇女工作的问题了。
阳光正明媚,天高云淡,清风徐来,淡淡的花香萦绕四周,轻轻的笑声响成一片。
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所有宫中下人视若魔鬼的皇帝周围,有如许轻松自在的阳光和空气,欢颜和笑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永远沉寂阴冷的宫殿,总被异样灿烂的阳光所笼罩。
阳光下,楚韵如垂首低笑的样子,有一种异样的风姿。
容若看着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想要抱她。
虽说在容若的带头下,楚韵如早就把许多宫中规矩礼法破坏了,虽然在容若,以及容若身边的太监、宫女面前,她也不再保持皇后的矜持与庄重,不过,这样众目所视,让人抱个满怀,总是叫女子娇羞,忙用力要推开容若不老实的手臂。
容若龇牙咧嘴,做吃痛状。
楚韵如见状一惊,唉呀!别不小心碰着他的伤口。就这么一迟疑,已是先机尽失,让人结结实实抱个满怀,她气得挥拳想打,却连捶人的动作,都只剩下娇羞了。
容若死死抱着怀中气得满脸通红的佳人,也不理四周所有人或含笑,或惊诧,或祝福的目光,只是得意洋洋地冲四周眨眼睛、扮鬼脸,顺便在心中猛摇胜利大旗。庆祝他第一百二十七次,揩油大作战,顺利达到预定目标。
夜已深了,皇帝的寝殿里,依旧一片辉煌。
平时到了晚上,一定满嘴叫痛,早早躺到床上去的皇帝,此时却端端正正坐在御案前,努力用他实在和漂亮无缘,苦练了好久才勉强可以见人的毛笔字写信。
容若写两笔,停下,皱着眉头,想半天,再写两笔,然后再停下,皱着眉,再想半天,然后把纸一揉,扔开。摊开一张新的纸,继续重复以上过程。
性德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御案旁揉成一团的纸渐渐堆成一座小山,而摆在容若面前的那张纸,仍然没写超过十个字。
即使是人工智能体,耐心也有用尽的时候,性德终于开口:“你还要写多久?你确定天亮前你写得完吗?”
“你不知道给女人写信是最费功夫的吗?而且是对一个你马上要辜负的女人。”容若一开始还在瞪性德,后来却又不禁神色黯然。
“你可以带上她?”
“不行的。”容若苦笑:“我曾想过,努力练成盖世绝技,努力让我有保护她的力量,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不是那块材料,我不是什么武学天才,再怎么用心,最多也就达到普通高手的水准。外面风大雨大,险恶重重,我不要她再身处险境,我受不了再一次看她拦在我面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会尽一切力量,打破锁住她的黄金牢笼,我会盼望她生活幸福平安,我不能让她再因我而涉险。”
“你怕她涉险,就一点也不怕自己遇到危险?”
“我有你这个万能保镖,有什么可怕的。”容若答得有恃无恐。
性德沉默不语。
容若低下头又写了两个字,然后侧头冲着性德问:“为什么不说话了?最近你觉不觉得你有点阴阳怪气?”
“有吗?”冷淡得不带起伏的问话。
容若干笑两声:“你不觉得最近你说话很少,总是一个人站在一边,好像在思考宇宙形成这种大问题似的。”
“我平时说话很多吗?”性德冷眼看他。
“也是。”容若点点头:“你平时也一向少说话,一副木头脸,明明什么也没想,人家也觉得你在思考人类起源。可能是我多心了,像你这种人工智能体,怎么可能会有心事。不过,如果你真的像人类,开始有了喜怒悲愁,记得第一个告诉我,我可是最好的心理医师,可以帮你适应新生活呢!”
他笑着冲性德眨眨眼。
性德却只毫无触动地问:“一定要走吗?”
“当然要走,好奇怪,你以前不会这样问我的,才不管我走不走呢!看来你真的人性化了许多,都是我的功劳啊!”容若永远记得在任何时候夸奖自己两句:“大婚已经行过了,朝政也稳定了,我这个没用的皇帝,整天留在皇宫里,白吃白喝也没什么意思。”
“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吗?你不是自比齐桓公吗?你不是说没有大本事,一样可以当好皇帝。做君王,只要把握宏观方向,别的全交给手下干,照样可以做一代英主吗?”
容若摸摸鼻子:“你是在讽刺我吗?知道小白他一代英主,为什么下场不堪?”
“因为他用错奸人。”
“错,因为管仲死在他前头。只要管仲不死,他再用多少奸人,也动摇不了朝局的。所以,我会求神拜佛,希望萧逸长命百岁,无灾无难。但天灾可以避,**却不好免。”
容若微笑:“太多人对我存在疑忌之心,太多人在观看我的行动,就连萧逸,只怕也将我视做最大的难题。我救过他,助过他,让过他,现在则坚定地支持他,在情在理,他都应对我感激涕零,但是,我的存在,仍然是对他的威胁。萧逸也好,甚至母后也好,他们都无法真正理解我的想法,因为不能理解,所以难以相信我会这样轻易把权力抛开,所以难免疑神疑鬼。万一将来又出了什么血腥的事,倒把我一番好心糟蹋了。就算萧逸不来对付我,他天天为我的事操心费神,于国家,于母后,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远离权力中心,也是在为他铺路,让他有更广阔的空间,对大家都好。”
“他会答应让你走吗?”
“会!现在,他既不忍害我,又不好意思囚我,我在他面前偏偏碍着他的眼,处处提醒他,他的地位并不完全稳定,倒不如让我去算了。其实,在大猎之后,我就明确对他表明心意,告诉过他,只要国家政局稳定下来,我就会离开。我走了,朝臣才不会再摇摆不定,患得患失,他也不至于再日日忧思,难以安枕。他当时虽不做表示,其实心中何尝不希望我远离权力中枢。我故意不上朝,或上朝只当摆设不发表意见,还有意对几个有资格追究皇帝的臣子露点儿远行的口风,就是为一切做准备。而他也在悄悄挑选长得像我的少年,自然也是在我走之后,用来塞天下悠悠之口的。毕竟皇帝一个人跑掉,这么严重的大事,只要最高层心知肚明就行了,可不能传得满世界都知道。”
容若侧头望着性德:“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我不必有什么想法,其实这件事你早就想定了,该做的准备也做足了,我再问你,不过多此一举。”
“我是把相关准备都做足了,出去要带的东西也全准备妥当。母后答应我,我走之后,把苏良、赵仪放出宫,给他们一笔银子、几块地,只要不是白痴,足够自给自足了,他们的武功也不错,应该不会再受人欺凌。到时我一去无踪,让他们两个笨蛋跳着脚找老天报仇吧!”
容若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可一低头看到桌上还没有写完的信,又换上黯然的神色:“我和萧逸商量过了,既然他能找和我相似的人冒充我,自然也可以找和韵如相似的人冒充她,将来,把韵如放出皇宫,放她回家吧!不要让她一生都在这黄金的笼子里渡过,也不要再让楚家的家规束缚她,让她可以真正看看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我会尽量在一年后再来看她,如果到时,她仍然选择我……”
容若忽然苦笑了一下:“性德,我可以选择她吗?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爱她吗?我和她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不敢保证我能一生和她相伴。我不知道,如果我忽然Gameover,这太虚的世界,会不会仍然存在?那些爱我的,我爱的,我喜欢的一切,会不会化为烟尘?”
“如果你死后关了机,则整个太虚世界完全消失,但如果不关机的话,太虚的世界仍能自然运转,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改变。所以,你可以试着去爱她,而且,她不是爱着你吗?”
“她爱我吗?也许她自己觉得爱上了我,可是,自从在大猎那天,看到母后和萧逸血泪相拥,我想,就是她自己也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正爱我了吧!”容若轻轻一叹:“她帮助我、守护我、支持我,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是她唯一的选择呢!我终是要出去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广阔,我真的可以剥夺她选择的权利吗?”
性德不再说话,在他看来,容若纯粹是自讨苦吃,胡思乱想。别的玩家,要有个美人儿这样为着自己,早就喜心翻倒了。这个偏要思前顾后,想这想那,和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形象完全不同。
是人类的感情太莫名其妙,还是这个玩家太莫名其妙呢!
性德只是挑挑眉,漠然凝视那个又埋下头,继续写信的笨蛋玩家。
他冷眼看着纸团山继续增高,冷眼看着容若可怜的头发被扯下一根又一根,冷眼看着精致昂贵的御笔被咬得伤痕累累,冷眼看着满殿辉煌中,那平时嘻笑无忌的男子,眼中的伤感和阴影。
第八章离情依依
一夜没好睡,容若精神奇差,眼睛略有些浮肿,黑黑的眼圈,让一大早亲自赶来的楚凤仪皱起了眉头:“好好睡一觉,明日再……”
“母后……”容若微笑着道:“我不过是离情别绪上心头,有些离愁而已,再推迟下去,只怕又是睡不着。”
楚凤仪神色黯然,沉默无语。
容若知她一大早赶来都是依依不舍之意,心中也觉得难过起来。在太虚的这些日子里,虽然一直母子相疑,但楚凤仪对他全然的爱护关心,终是感人,在私心深处,早已将她当做亲娘一般。
他心里一激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就携了她的手:“娘,你知道,我这一走,对大家都好,将来万水千山,咱们骨肉亲情,总不会断。”
大家早已习惯古怪皇帝不遵礼法的动作,而且,眼看着爱子就要离开,难得如民间母子这般执手告别,听他唤一声“娘!”,楚凤仪心情一阵激动,倍感离情难抑。
容若笑说:“娘,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去,只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才去得安心。”
楚凤仪深深凝望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为你做到。”
容若微笑,眼神真挚:“我希望你不要太牵挂我,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如今手中的幸福,我希望你能对我放心,相信我可以保护自己,相信我必会做对大家都好的决定,相信我不会让我的母亲难过。请不要再为我做任何牺牲,请不要为了我去伤害你自己,还有其他人。”
楚凤仪嘴唇微颤,明眸中有水光盈盈,却又良久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点头,犹觉心中有着千万种的悲喜,翻涌不尽。
容若这才释然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来,娘,我们走吧!”
他扶着楚凤仪往外走,性德手里拎了一个包袱,慢悠悠跟在后面。
一出殿门,就见萧逸悠然而立的身影。
容若笑着冲萧逸点点头。
自从大婚以后,容若对萧逸的称呼就成了个问题,是叫七叔呢?还是叫皇父?
为此,朝中吵得天翻地覆,那些有学问的臣子,一个个引经据典,争来争去。容若听得头大如斗,最后他和萧逸见面,也就干脆避开称呼,只点点头,也就算了。
萧逸因为娶了楚凤仪,见了容若不必再行跪礼,也只略略一弯腰即可,眼神却不由悄悄扫了性德手上的包袱一眼。这个皇帝提出的一连串要求,要的各种东西,全都已经备妥,那包袱里,又是些什么呢?
容若笑着迎上来说:“你们一起来送我,真是太好了,咱们慢慢走到月思门去吧!这事不宜外传,也就用不着前呼后拥,大摆銮驾了。”
谁也没有表示反对,楚凤仪牵着爱子的手,徐徐漫步,只愁这皇宫太小,道路太短。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奉命远远避开,只有他们一行四人,徐徐前进。过小桥,渡流水,分花柳,绕殿阁,离着皇宫一侧的小角门,越来越近。
容若只顾低声安慰楚凤仪,说了两三句,转头又叮咛萧逸须要好好照料自己的母亲。
萧逸听了半日,说的全是私事,终于道:“对于朝廷,皇上就没有别的什么话吗?”
“对朝廷吗?”容若想了想,才道:“我也不懂国事,不过,既然要走了,就说些吧!我希望不要打仗,当然别人如果攻击楚国,必要迎头痛击,可是大楚还是不要用兵去侵略别的国家才好。”
萧逸俊逸的眉峰微扬,却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天真,当今天下纷争,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要国家安定,首先要建立霸权,威慑四方,不过,霸权不一定要*刀剑来建立,比如金钱也一样。”
“金钱?”萧逸一怔。
“对,不要把心思全放在种田上,大力发展商业,让国家富起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武力,保证自己国家的财产,国民的富有,自然而然就会让所有贫穷的国家向我们低头,百姓的富足安乐,也会吸引天下人心归向我们。”容若一边说一边想,现代社会,谁还兴用原子弹征服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经济侵略才最厉害呢!
萧逸却震惊莫名:“民以食为天,务农是国家的根本,皇上你说转而鼓励经商,可是商人重利轻义,一向是被……”
“但商人最多最活跃的地方,往往会是一个国家最富有繁华的地方,对吗?”
容若用他贫乏的知识确定,小农经济是制约国家发展的一大阻力,不过要他说出头头是道的话,却觉十分辛苦。他心中暗暗郁闷,为什么别的故事中的主角,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是军人还是学生,到了异世界,谈起治国,永远头头是道。真不敢相信,在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随便都把治理国家的理论实践掌握得这么好。
“总之,你相信我吧!不要过分限制农民一定要种田,鼓励大家选择不同的道路,鼓励诚信经商,还有在开矿方面,也多下些功夫,对于国家一定有好处的。”
容若干笑两声,厚着脸皮不看萧逸将信将疑的眼神:“另外,我希望多提拔各方面的人才,不止是文章学问,或行军理政,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通过考试来选用,并且大力鼓励民间百姓学习各种知识,不要只捧书本死读。发现了有才能的人,不但要用,还要让他们把才能传下去,让更多人拥有,所以应该办学校。”
“学校?”
“是啊!把拥有不同学识本领,在不同的领域有大成就的人收为己用,并且开办学校,广收学生,让他们统一教导学生,让新的人才可以学到不同的知识。军队也可以这样,办军校,让擅守、擅攻、擅用计谋的各种人才聚在一起,合力培养全新的将才。”
“鼓励人们尝试新的东西,鼓励民间的人创新改善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人制作出一些东西,可以让某些事变得简单,如果有人改造一些东西,可以让工作变得轻松,那么不要视这些为奇技淫巧,请重视他们的才能,请推广他们的成果。任何可以让百姓生活更好更轻松的东西,都不要打压……”
容若的思想很乱,对于治国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只是把现实世界中知道的一点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的知识,用同样乱七八糟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地说。
他一边说,一边怀念着小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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