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浓的眷恋。一口咬住他的嘴唇,吻得十分热烈十分细致,把商细蕊的那点死不认头的硬气给咬啮殆尽。磕磕绊绊脱了衣裳,彼此的气息引得两人都快落泪了,见不到面的时候越想越烦心,恨得牙痒痒;见到面了拥抱亲吻都不够,爱得牙痒痒。总之就是恨不得把对方开肠破肚,敲骨吸髓,全都给咽到肚子里去才觉得足够。商细蕊口口声声是程凤台在耍流氓,但是两人心里都知道,以他的拳脚,那是流氓落在恶霸手里,十个程凤台都能给打趴下了。程凤台不去揭穿他,使出全副精神耍流氓,把他耍得丑态百出。等程凤台顶进他身体里的时候,商细蕊彻底卸除了别扭劲儿,死命搂着程凤台的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叫喊。这一下子,算是把商细蕊七上八下了很多天的心给顶回肚子里,真真踏实了。
等到好事做尽,天也泛出了亮光。程凤台从商细蕊胸膛上翻身下马,两人并肩靠着床栏,喘了半天气都没能喘匀实。程凤台摸了一遍商细蕊汗津津的头脸。商细蕊抬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双颊两片绯红,眼睛还是晶亮晶亮的,好像一头小兽,随时能扑上来把程凤台给活啃了。这算哪门子的妓女,哪门子的旦角儿,一点旖旎柔情都没有的嘛!
程凤台喘着气亲一下商细蕊的额头,那一股热烘烘的男孩子的气味:“好小子,你这哪像玉堂春李香君?恩?翻天覆地拳打脚踢的,睡你一觉跟打了一架似的,还是挨打!累死我了!”
商细蕊一言不发,仍是眈眈相视。程凤台轻轻拍他脸:“你服侍得不好,我要跟你妈妈告状!”
商细蕊闻言扑了上来,把程凤台手脚压得死死的。刚才一番情事,并不能解除他这些天以来的寂寞忐忑和委屈。程凤台怎么敢不理睬他,哪怕两人在一起打架吵架,那都是在一起,就是不能不理睬!假如程凤台生了气,一拳把他打出血来,商细蕊心里也不会觉得多么难过,但是程凤台扭头走人一天不理他,他心就拆空了。胸口冷飕飕直刮西北风,没着没落,活着都觉没劲。当年和蒋梦萍闹翻,他虽然心痛如绞,还没有这样被掏空了腔子的感觉,真叫个虽生犹死,行尸走肉。
商细蕊哀鸣一声,委屈得鼻尖发红,磨牙霍霍,两只眼睛里是充满着恨的。程凤台试着挣扎一下,发现商细蕊扣得他是纹丝不动,铁箍的一般,顿时生出一种即将被糟蹋了的恐慌,强笑道:“商老板,好大的力气啊!”
商细蕊咬着牙吐着字:“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
程凤台老实说:“我去干正事啊!谈生意啊!哪有一天闲着的。”
商细蕊道:“干正事!干到婊子院里来!”
程凤台道:“商老板是有见识的。男人谈生意,不到这儿来还能去哪?”
商细蕊怒道:“那我就要打死你!”
程凤台把眼一闭:“打吧……”
那话还未说完,商细蕊真就攥紧了拳头轻飘飘地捣了他一拳。这是对于商细蕊而言的轻飘飘,程凤台可受不得,下巴颏一痛,咬上了舌头,舌头比下巴颏还痛,满嘴的血腥气,扭头朝痰盂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皱眉苦笑道:“真打啊你!”
商细蕊看他吃疼,心里也很懊悔了,手里一松,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真打怎么了!我还真要你命呢!”
程凤台翻身一跃,上下易位:“好!给你命!”
接着这一场,程凤台果然卖命,拿出全副精力跟上阵打仗似的。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烂的田”,但是商细蕊作为一个男人,这事上同样也是有力出力,并不藏私。不单程凤台卖出了一条命,他也累了个半死不活,下身都麻了,最后一次倾泻出来,手脚都有点儿发凉。
两人一天一夜没合眼,还在床上漫长地打了两架,最后一同觉得深感疲劳,呼呼大睡直到中午。醒后也不起床,让人把饭食送到床上吃了,商细蕊一丝不挂满身污秽地给程凤台唱新戏。京戏是比昆曲明白多了,程凤台居然都能听得懂,一下一下地在商细蕊的屁股上打拍子,看着商细蕊那双细长手比出一个花骨朵,一会儿一转,比出一个兰花指。商细蕊这双爪子,也就是看起来相当漂亮,又柔又白又修长,姿态优美。攥到手里,却还是地地道道一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磕得很也糙得很,程凤台一手也握不满他。商细蕊把云手比到程凤台眼前,程凤台凑上去亲了亲他手指尖,他便将那手指尖儿娇嗔地戳了戳程凤台的脑门,程凤台哈哈一笑,觉得他唱着戏的时候,一下子就从小伙子变成了个大姑娘。
唱到下一个段子,商细蕊忽然一巴掌,把程凤台的手从自个儿屁股上打开:“你这拍子打得不对!都乱套了!瞎比划!差点把我带沟里了!”
程凤台改拍为揉,揉着他的屁股蛋子,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这回演嫖客了?这唱的不还是个窑姐儿?”
商细蕊刚才那是为了赌一口气随口答的,商女恨商女恨,嫖客有什么可演的,他认真地慢慢地说:“我演嫖客,太俊,姑娘们要倒找我钱,这不行。”
把程凤台逗得满脸亲他,几乎又要跟他卖命,凑他耳边细声道:“商老板,你告诉我,那么多良家姑娘风尘姑娘喜欢你,你和她们相好过没有?”
商细蕊觉得这个问题太下流了,他实在不愿回答,无法回答,支吾几声没能躲掉,被程凤台逼得急了,巴掌就要盖上去了。程凤台忙住了嘴。两人唱一回戏办一回事,办一回事再唱一回戏,一直在床上玩到傍晚,才懒懒地起床。师长弟弟一早就走了,水云楼的戏子们也都回去了。程凤台把商细蕊送回家去,在车子里还香了好几个嘴儿,把老葛腻歪得要命要命的。等小来出来给应门,看见那个车屁股和商细蕊喜上眉梢的红脸蛋,心里也是腻歪得要命要命的。
第69章
在同月坊玩得兴起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兴头一过,身上就给颜色看了。别人逛窑子逛得个舒爽。商细蕊逛窑子,逛得屁股疼两天,让小来连给他做了两天的老母鸡疙瘩汤,戏也暂停了。程凤台此后依旧每天来商宅应个卯,商细蕊吃着稀烂的疙瘩汤,看着他大步流星眉清目朗,心里就挺别扭,心想凭什么我得停了戏来养屁股,他反正整天没啥正经事,歇着也就歇着了。眼睛在程凤台的腰背上转了一圈,吃了一块面疙瘩,又抬眼在他屁股上转了一圈,想到程凤台脱光了衣裳以后的形容,心里很是有点火辣辣的。商细蕊从经事起,就被培养出了一种有乐且乐的个性,在床榻上只要得着趣味了,就没有什么坚持。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免不了有个占上风的想头,尤其是对着心爱的人。
商细蕊在心里把这事演练一回,越想越可行,越想越得趣,不禁暗暗点头。想到程凤台将要在他身下如何陶醉,他自己先快乐地笑了出来。
程凤台一点儿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弯腰往他脑袋上摸了一把:“那么高兴?吃着饭还看着我笑?”
商细蕊仰头给了他一个傻呵呵的笑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饭后程凤自由自在里屋歇中觉。商细蕊两天不上戏,两天里也不闲着,把小戏子们喊到家里来学戏。因为《商女恨》的腔儿商细蕊正在斟酌,所以先挑别的本子给他们操练起来,以各人角色性情的不同,周香芸得了李香君,杨宝梨得了霍小玉,其余人等分别得了玉堂春杜十娘柳如是。小旦角儿们甩着水袖一字排开,挨个与他过目。周香芸走的是正旦路子,举动之间有板有眼,优雅端庄,身段上是无可挑剔的。商细蕊帮他矫了矫声调,就放他过门。之后玉堂春,商细蕊演玉堂春,演的是苏三本人;小戏子演的玉堂春,演的是商细蕊。市面上多有学着商细蕊过活的戏子,而小戏子在水云楼呆了五年整,学商派学得比谁都地道,从唱腔到身段,连商细蕊后来自个儿加的一个云手一个眼神也学得丝丝入扣。商细蕊望着他干瞪眼,因为这闹得跟照镜子似的,他实在挑不大出他自己的错,只憋出一句:“有形无意!嗓子差远了!”后面一个柳如是,演得跟林黛玉一样,被商细蕊大大地申斥了一番。
轮到杨宝梨的霍小玉,唱的是剧中南梆子一节,他转了个兰花指刚唱了一句词,商细蕊就皱眉头,唱到“女儿家不梳妆怎到堂前”,商细蕊忍不住就要动手了!杨宝梨挨多了打,对拳脚挟带的厉风很有预感,连蹦带跳蹦跶到一边:“班主您好好说!您告诉我错哪儿了啊!”
商细蕊默默瞪了他一会儿,气得金玉良言都塞在胸口里吐不出来,操起倚在墙边的一根三尺长的毛竹片子,就是一顿痛揍!一边打,一边恨道:“你不学好你!让你去窑子看姑娘!你看了还不学好!”他认真要打,杨宝梨是不敢躲的,屁股上生生挨了好几下脆响,旁边几个小戏子都替他痛得缩了缩肩膀,但是谁也猜不出这顿痛揍所为何来。商细蕊是公认的不大会说话的人,偶尔能抖一两句机灵引人发噱成为典故,要他长篇大论明明白白说清楚一件观点论据,一件事情始末,那可费了大劲了!按理说,商细蕊是最不拿身份压人的,最不会欺负人的。就因为他不会说话,只能化愤怒为暴力,气得自己脑门子上青筋绽露,舌头偏偏像夹了夹板似的,一张嘴就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打!企图打着打着,把杨宝梨打出一个顿悟!隔壁的孩子本来趴墙头看他们唱戏,见到商细蕊操家伙揍人,怕得屁滚尿流地翻下墙头跑走了。
外面打徒弟吱哇乱叫,把里面程凤台也闹起来了。程凤台没能睡饱,带着一点起床气立在门阶上,身上还穿着那套和商细蕊一式两件的对襟杭绸睡衣:“喂喂喂!干嘛呢!我这是进了地狱了?”
商细蕊瞧了程凤台一眼,然后用毛竹片指着杨宝梨,哆嗦道:“气死我了!”说完又撵着他要揍。程凤台看出他这是把毛竹片当商家棍这么使,这可得打坏人了,步下台阶一把搂住商细蕊,商细蕊连忙收势,唯恐撩着了程凤台。
“这怎么的?你原来对孩子们可不动手。”程凤台看着杨宝梨:“你惹你班主生气啦?”
商细蕊这顿好气,连小来都摸不清头脑,杨宝梨只管摇头,说唱着霍小玉,班主就发疯了。商细蕊一听,果然又要发疯,怒吼一声:“你还敢提霍小玉!”提起板子又要打,被程凤台夺下,揽着他的腰贴近了耳语道:“你再这样,你这屁股就好不了了!”
商细蕊气哼哼站在那里,程凤台寻了个椅子坐下,把商细蕊的茶壶捧在手里对着嘴儿滋溜滋溜咂得起劲,随后包公审案似的冲商细蕊一抬下巴:“商老板,怎么回事,好好说,别犯驴脾气。”
商细蕊指着杨宝梨,脸红脖子粗,好似孩子跟大人告状:“他唱的就像个妓女!”
程凤台道:“霍小玉不就是个妓女?像妓女就对啦!”
商细蕊喊道:“他下流!”
杨宝梨揉着屁股很委屈地看着他,心想自己就照着同月坊中的姑娘那么演,哪里下流了嘛。
程凤台点头:“哦,像个下流的妓女。霍小玉……霍小玉是清倌人,应该高尚一些,是吗?”
商细蕊抓耳挠腮地道:“不是下流和高尚出了错。这得像个女人,不能是个女人!他是个女人,那就不行!”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商细蕊还不如不说,这一说就更糊涂了,齐刷刷看住小来。小来摇摇头,把手里的湿衣裳一抖,晾在挂绳上。众人又齐刷刷看向程凤台,程凤台不负众望,硬着头皮把他的教诲琢磨了一遍,道:“哎,不对啊商老板!过去咱俩看那个蔡老板的戏,你怎么和我说,旦角儿到了台上得一眼看过去是个女人才够功夫呢?小杨子演得女气,那很好啊!”
杨宝梨很认同地在那使劲点头。
商细蕊觉得眼前这些人都太笨了,一个个榆木疙瘩蹲在那里,教他对牛弹琴。当初他学戏的时候,师父给他说了这么一句:“必得类如女子,但别真当了娘们儿”,他一霎间就懂了。后来遇到杜七,杜七在报上写文章批评某一位知名的乾旦“没有阳气”,他一个听戏的也懂了。怎么这些蠢人还需要往白了说,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在程凤台的面子上,商细蕊总算耐下脾气,一字一字道:“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台上不是个女人,是个男人在演女人,那就透着个不地道,差功夫!再说京戏和昆曲能一样吗?京戏是属阳的,昆曲是属阴的!昆曲里乾旦不吃什么劲,还是得看坤旦的!”
众人一齐点头。
商细蕊语重心长,把手背在身后,又道:“可你们要是骨节缝儿头发丝儿都照着女人的举止来,在台上发骚发浪,扭腰扭腚,飞眼风嘬牙花,那就是下流下乘,就是个粉头!趁早收拾了上窑子去,别跟我水云楼待着!”他一眼钉住杨宝梨:“你刚是不是跟座儿飞眼风来着?打死你都应该!”
杨宝梨缩着脖子往程凤台身边挪了挪。
商细蕊给他们总结一句:“让你们上窑子见世面,是让你们往好了看,往好了学。我们京戏演的是佳人,不是女人!”
程凤台觉得他这番言论说得太好了,简直有点震聋发聩的意思,连他不唱戏的人,也很听出个道道来,给他拍一巴掌叫了一声好:“演佳人而不是演女人,说得好极了!我明白了商老板的意思,在台上不能一味地不分好赖全部模仿,光有个女人的举止模样不行。要懂得抓各种女人的特质,再做提炼和美化。形状是女人的形状,意气神魂得是阳刚的。”
商细蕊就禁不住个夸,尤其禁不住程凤台夸,立刻趾高气昂了,心道这不愧是知己,有什么话,说到程凤台耳中,一定反馈出他心里还未能表白的那部分:“二爷真聪明,真懂戏,解释得很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程凤台向他拱拱手:“商老板客气了。戏我不懂,我只懂商老板演的。”
三个小女旦问:“班主,咱们可怎么办呢,咱们本来就是个女人呀!”
商细蕊一仰脸:“坤旦另说!”他没好意思说京剧旦角儿还是得看乾旦,你们几个也就衬衬戏的作用,早晚都把你们撮去唱昆曲。
杨宝梨问:“班主的话我是有点儿懂了,可是这……这佳人和女人的差别怎么拿捏呀?我哪儿有您的悟性啊?”
商细蕊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悟不了,就只能靠打了。有不对的地方上一顿板子,久而久之或许也能纠过来。”
杨宝梨看他的神情并不是在开玩笑,后脊梁冷汗就渗出来了。瞅一眼周香芸,周香芸也是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佳人和女人的道理,而且把握得很好,微微笑地看着商细蕊,一点儿也不慌张。
戏子们重新拉开功架给商细蕊交功课。商细蕊在程凤台身边坐下,夺过茶壶一口见底。程凤台凑他耳边,很不确定地问:“商老板,你刚才那句演佳人不演女人,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呢,还是你师父教的呢?”
商细蕊瞥他一眼,很骄傲地说:“当然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程凤台心想这事儿就糟了。商细蕊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别出心裁的创新,他自己是艺高人胆大,功底打得扎实,不会被怪念头乱了阵脚,已经到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可是放在根基还单薄的小戏子们,那不是往邪路里走吗?而他还成了误人子弟的帮凶!
商细蕊觉得程凤台看他的眼神有点怪,透着一股信不过,便不服气地说:“我这么想,杜七这么想,我师父也这么想。理是一个理,各人解释得有不同。”
程凤台这才放心了。
程凤台陪商细蕊玩到下午,范涟一个电话打到商宅找姐夫。范涟是把商宅当小公馆那么看了,程凤台不在家呆着,那八成就在商宅腻歪着。电话里范涟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情绪好似异常的低落,又隐含着一股悲愤:“把商老板支开,我和你说个事。”
程凤台一回头,商细蕊果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睨着程凤台在那听壁脚。程凤台暗暗一叹气,指着窗外对商细蕊道:“哎哟!商老板你快看!小杨子卧鱼下去了就趴地上了!又偷懒嘿!”商细蕊脖子一抻,二话不说就杀出去了。程凤台方才拿着话筒坐下:“你怎么了?遇什么事儿了?”
范涟清了清嗓子,鼻子里哼出一口长气:“我没事。等会儿四点半,你替我去火车站接一接常之新。”
程凤台笑道:“你俩不是顶要好了?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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