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吃喝完毕,孟义山坐到床上伸个懒腰,躺下来又睡不着,那被卢日升震肿的右手疼得难熬,翻来覆去的,想起一事,对云敖道:“老云,我这有一本破书,像是练武的,你帮我瞧瞧。”
将那本得自青溪的玄阳解翻了出来,递到云敖手上,见了那书名云敖也不知是什么,打开翻了翻,待见到行功图谱,诧异道:“武当内功!你哪里来的?”
大寨主扯道:“一个老道朋友与我要好,非要送的,写得怎样。”
怎知云敖看得眉头越来越皱,等看完全篇,对孟义山道:“看书中图谱是门上乘内功,但太过古怪,没有原文,是篇注解。用的都是道家的术语,龙虎、阴阳就有五六种解法,运劲方式有柔有刚,分明不是一人所著,那‘坎中火翻’,‘阴阳鼎煎’之类的心诀太过晦涩,我也无处着手,只知解得一句,便有一句的妙处,你还是先收着,碰着道门高手再请教罢?”
连云敖这等人物都不明白,怎样想学也是白搭,孟义山心中大骂:“青溪这死杂毛留得好字谜,害你爷爷费力不轻。”
在梦里又将死鬼青溪砍死了十次,天光也大亮了,起来梳洗完毕,连早饭也不吃了,逼着同样未吃早饭的老尚书换上青衣小帽,跟在身后,就到了衙门。
他大捕头做过不少劫案,破案倒是头一遭,是以鼓足了劲头,就等着一鸣惊人,大出风头了。
※※※
大捕头前脚刚进衙门,后面太白居的掌柜领着两个伙计就来了,一路上鞭炮齐鸣,两个伙计抬着一方大匾,四面用红绫挂衬,上写“义勇总捕,劳心为民”八字,一直走到府衙大门前,那掌柜请出孟捕头,当着围观的众人口中直说:“知府大人慧眼识英,孟总捕虽新任,却是难得好官,昨日挺身制止了械斗,保全了殷实商家,小人感激不已,送上块匾额,表表总捕的义举,扬一扬李大人识人的贤明。”
把大捕头夸得哈哈大笑,喜道:“掌柜的说话实在,合我老孟的脾胃,今日有事,否则定去你太白居多喝几杯。”
送走了掌柜,旁观的古振声早已气得连少林禅功都压不住怒火,乒的一下摔上了府衙大门,领头奔向仵作房,生怕落后的大捕头拽着老尚书也跟了进来。
一脸麻子的仵作老许正在屋中吃饭,一见古振声道了声:“古捕头早啊。”待见到孟义山忙扔下饭碗,跑上前打了个躬,麻面都放光似的笑道:“孟总捕也来啦,早知您要来,我把这破屋也收拾一下,您老快请坐!”
把屋里的一方木凳赶紧递了过去。
孟义山赞许一笑,大马金刀的坐下,房中椅子只有一把,被孟义山坐了,古振声只得干站。老尚书最霉,七老八十了还得站在孟义山身后,一副老忠仆的模样。
古振声问道:“老许,那两具尸身检得怎样了?”
老许见新任总捕在旁,也该露露本领,慢条思理的想了一下,开口道:“回孟总捕,古捕头,我老许忙了一夜,总算检出来了,那刘老头尸身已从张五雄所说埋尸处启出,是被钝器击额打死的,那刘巧妹颈部青紫,乃是被人奸污过后掐喉而死,触手一试,连喉骨都碎了,明显是高手所为,以掐印方向看来,这凶犯是个左撇子。”
古振声想了想,对身后差人命道:“提冢岭五雄问话!”
差人下去遵办,大寨主一听心说:“不好,要是五雄兄弟有个使左手功夫的,凶犯不就抓到了,这古小白脸太也可恨,抢在老子的前面。”
那五雄兄弟被押进房中,见了孟义山那大哥周大可却带头跪了下来,对着大捕头恭声道:“昨日我兄弟多谢恩公救命,还未答谢,请受我等一拜。”铁链撞地之声不止,其他四人全都跪倒在地,口道:“谢恩公救得性命。”
大捕头心中大为受用,就觉这五雄兄弟不像凶手,笑容满面的上前一一搀起,口中道:“快起来,起来,我见兄弟们都是好汉子,与我投缘,才冒险救了,要是那油头粉面,性子婆妈之辈,老子早就甩手不管。”
古振声心说:“与犯人论兄弟,谈缘分,这是朝廷差官说的话么?”
启口讲道:“你们五个听真,都把左手伸出来,等我查证。”语气甚是傲慢。
那几条汉子怒瞪了古振声一眼,还是他大哥道:“咱们保得性命,日后投军,犯不得为言语小事治气,忍下便是。”
那五人都伸出了左手,古振声上前绕了一圈,一一细看,末了对着五雄中的刘二过道:“你这左掌满布厚茧一望便是武功有成所至,那凶手也是左撇子,刘巧儿是你杀的吧!”
没待那刘二过回话,那张五雄却暴喝起来:“你个狗捕快,查不得犯人,便诬赖我二哥么?”
那刘二过冷笑道:“你老子使得双锤,左手功夫自然不差。”
老许凑了过来,将刘二过打量一番,又拿起他右掌看了看,道:“不是他,他双手粗茧厚度一样,是练双手兵器练的,这人左手虽灵活,单以手腕五指之劲断喉的功力却没有!”
孟义山大笑道:“不错,老许,你可说对了,这刘二过使得双手金瓜锤,古捕头你白费气力啊!”又对五雄兄弟说道:“你们五个都是义气汉子,我老孟好生相敬,等案子结了,咱们大碗喝酒。”
命人带下了五雄兄弟,古振声思来想去也不知还有什么线索?是什么人做的案子?孟草包大捕头就更别提了,老尚书只是不语。
“嗯……老许,你可知这方圆百里有谁是使左手功夫的好手。”古捕头问道。
老许想了想,回道:“倒有几个,不过都没有那份功力。”
古捕头听完沈思一阵,道:“我再去现场看看!问问四邻。”他方才见老许阿谀孟义山的样子就觉可恨,要不是听检尸状况,早就拂袖而去了。
孟义山却偏唱反调,对古振声道:“嗯……你去看吧,我留下来与老许琢磨琢磨。”心说一会听听老尚书的意见,古振声走了也好,免得他抢了破案的功劳。
※※※
古捕头率了几个差人前去问案,孟义山让老许再想想有什么别的线索,离了这停尸的所在,转到了押签房的大屋。
孟捕头对老尚书道:“我说舅公,你一直不言不语的,有什么线索没有,快查出来,我老孟好去捕人。”
老尚书在屋中坐下歇了口气,道:“我看那卢日升有些问题,他向五雄兄弟问罪有些突兀,刘老爹住的兴安巷我知道,是处贫苦之处,他一个贵家公子,再是行侠仗义,也不能听得那里命案的消息。”
大捕头对审问办案一窍不通,老尚书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马上叫人传命道:“带卢日升过堂。”
不多时有两名捕快将卢日升押了进来,卢日升昨日进牢,傍晚卢家就有人来衙门疏通,只因李知府向来厌恶权势豪门,与干法犯禁的侠客,卢家两样全占,被李崇义当场驳了面子,将卢日升定了个“闹市私斗”的名义,扣住不放。
卢日升进了屋中,望见孟义山“呸”地吐了口吐沫,甚是不齿他昨日背后下刀的行径。
孟义山望着镣铐加身的卢日升,也不知怎样问起,对老尚书使使眼色,何尚书起身来到前面,盯着卢日升,问道:“卢日升,你今年多大。”
见这穿着青衣,面相威严的老者相问,卢日升答道:“十八岁。”
何尚书笑道:“十八岁,好年青啊,娶妻了没有?”
卢日升疑惑道:“未曾!”
孟义山心骂糟老头,问些没用的,娶妻没有?你要把女儿嫁他啊?
想到这哈哈大笑,老尚书和卢日升都不知他笑的什么?
哪知这家伙在想:“何老头这般年纪,他女儿有五十多了罢,配给卢日升,哈哈哈。”
何尚书神色转厉,盯着卢日升道:“未曾婚娶,必慕那花信少女,每日在市井间闲逛,不知惹出多少事端,你必是识得那刘巧儿,不然从何得知刘老爹一家的死讯,说!”
卢日升被吓了一跳,道:“根本不识,是街邻把命案传讲,我就得知,有何不妥。”
“哼!你为何会去那兴安巷?又是谁说与你的?”老尚书问道。
卢日升嘴唇蠕动了几下,又紧紧闭上,只是不讲。
“卢日升你有何隐瞒之处,都与我讲出!”老尚书语音又重了三分。
见那卢日升一脸犹豫的样子,孟捕头叫道:“人来,给我打,看你小子招不招。”
老尚书止住了要动手的孟寨主,走到房外向一个差役耳语了一阵,卢日升功力不弱,听得什么取……夹棍……火烙……后面的却因老尚书与那差役越走越远,听不到了。
把卢日升这公子哥听得心中颤栗。
过不多时,何老尚书同那差役回来,手上抱着各类刑具,对着卢日升冷笑道:“这里有压夹手指的夹棍,钉人的竹签,烫肉的烙铁,你选哪个?”
平日生死厮杀尚不见怕的卢公子见那刑具的模样,一想及施刑的苦楚就心生寒颤,越想越不知是什么滋味,红着脸对着老尚书道:“我说好了,也没什么,我是在花月楼听说的。”
“哦!花月楼,小小年纪,倒不学好。”大捕头嘿嘿笑道。
把个卢日升臊得面上通红,想找个地缝钻下。
也难怪他卢公子先前不吐实,他卢家豪门世家,不比江湖草莽,喝酒招妓之事要是被他父兄知道,着实尴尬。
原来那日卢日升到了花月楼,听得那里的龟奴嘀咕什么刘家命案,可惜了那么标致的闺女,王鸨婆还在那里说少颗摇钱树啊!
惯打不平的卢日升打听了刘府凶案的事,当时鸨婆曾对他说:“那刘家住有五个江湖汉子,很是凶恶,定是这几人做的。”
仗义的卢公子问明了五人的形貌,又跑去兴安巷探听,知是五雄兄弟,在城中觅了一日,才在酒楼中撞上。
老尚书对孟义山道:“倒忘了此事,真如张五雄所说,刘老爹卖了女儿,那花月楼必来提人,那被派去接刘巧儿之人,嫌疑也是不小。”
大捕头一拍大腿,叫道:“着啊,快备马,拎上兵刃,杀往花月楼。”
老尚书道:“休要鲁莽,还是晚上便衣探查为好。”
人云亦云的大捕头点头称是,对卢日升道:“小子,你今夜带罪立功,与我同去,你是常客,那鸨婆识得,没有怀疑。”
卢日升一听花月楼有嫌疑,也是同意,只是这常客听得刺耳。
孟义山转头对老尚书道:“舅公,你会断案,晚上陪我同去罢!”
等得古振声探查回来,向孟义山道:“那街邻我全问及,那日的往来人等,除了张五雄,落黑后还有两个男人,却因天晚,认不甚清。这两人嫌疑很大,需要访查。”
孟义山道:“这两人可能是花月楼的,做下案子!”
古捕头想及张五雄的说辞,点头道:“有可能!”又想这孟义山能缕出案子的头绪,还有些本事。
※※※
商议定了夜访花月楼,古振声神捕之号洛阳有名,人见皆识,没法同去,便在外围接应,孟义山一身紫袍同着卢日升和老尚书三人,伴做婊客在掌灯时分,进了花月楼。
这设在城南的花月楼,开张不到一年,就门庭若市,来客云集,进了院中有龟奴让着进了一楼大厅。
那厅中莺歌燕舞的,燕瘦环肥的年轻女子在眼前晃个不停,耳中满是娇腻笑声,鼻闻都是胭脂粉香。把个出身乡野的大寨主迷得都有些不知南北了。
却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叫道:“哟!卢公子您来啦,还带来两位贵客哪。”
孟义山向那声音方向一望,便见一生得瘦长,高颧骨,脸上涂厚粉,大嘴上抹满胭脂的老鸨走了过来。
卢日升回道:“王妈妈,这两位都是挥金如土的豪士,你让姑娘们照顾好了,自是有你好处。”
那王鸨婆见了孟义山一身华服,堆笑道:“这位官人好威武的气概,我定挑得当红姑娘相陪。”
等转眼望见老尚书,那王鸨婆却神情一震,脸庞抖了一下,这动作却无人看到。
何老尚书这里见了王鸨婆也觉面熟,心说:“我嫖院甚多,难道这老鸨是别的院里转来的。”
第一集 第十三章 花开月夜并蒂莲
那王鸨婆心怀着鬼胎,对老尚书堆笑道:“老员外要个什么样的姑娘,我王喜姐包您满意。”
欢场老手的何尚书拿出应对手段,对王鸨婆涎着笑脸道:“喜姐儿,我老头年纪大了,要是年轻个二十年,一定要你这‘小喜鹊’来陪我,嘿嘿。”
末了还在王鸨婆面上摸了一把,擦下一手白水粉,道:“今天是与这位孟官人来凑凑趣,应场面的,听听曲子就行了,真要个姑娘,还不要了我的老命!”
见了何尚书挑逗这“小喜鹊”的作派,孟义山和卢日升对望了一眼,颇感呼吸不畅,隔夜粮险些涌吐出来,在那里憋红了面苦忍。
那王鸨婆被逗得咯咯笑道:“员外别打趣我老婆子了,三位快往里请!”
将三人带到大厅中央,王喜姐扯开尖嗓叫道:“将甲字房的册子拿来,给三位挑选。”
三人事先已商议好,先找几个粉头喝酒,等熟捻些便套套这花月楼的根底,要是凶犯在此,为防逃跑,给外面的古振声做个信号,他带人进来围堵,可谓计划周详。
见王喜姐拿出名册,老尚书顺手接过,点了三个姑娘相陪,又叫在雅间摆宴,演奏丝竹管弦。
花月楼里三人依红偎翠,悠扬乐声回荡,燕舞胡旋,怀中的姑娘不住斟酒,杯杯劝进,使得三人大有不知今昔何年之慨。
※※※
后楼林中,一班捕快皂衣公服,腰系索链,斜插铁尺,手中执着钢刀,隐在那里静定不动,古振声当先站立,夜半的西风吹得他白衣刮然作响,青铜剑把从指缝中反出幽光,在月下说不出的潇洒。
孟义山左手摸着花名“玉坠”的姑娘,右手执杯与卢日升频频干酒,老尚书笑容满面捡出些风花雪月的典故,效那雅士行径,与那怀中佳人娓娓叙谈。
这花月楼中的红姑娘岂是街头流莺可比,自小就学琴棋,识得书画,渡夜之资数十两,平日就自谓高人一筹,等闲的客人虽是欢接笑送,暗中却骂你混帐王八,鲜少有看得上眼的,一见老尚书谈吐这般渊博,举止很是儒雅,十足的才子高士,三个姑娘心中都觉心折,目光中都透着些崇敬。
何尚书怀中的“柳月”是这楼中头号红牌,此时却是出自真心的与尚书这老才子谈风论月,与旁边孟姓山贼的恶形恶状大相庭径。
佳人青眼,何尚书自是得意,他当年殿试三甲得中也没这般快意,性发之下操起筷子打在酒杯上,吟起了东坡居士那阙“江城子”,豪声大唱道:“老夫卿发少年狂……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畅意淋漓的歌声回荡场中。
卢日升江湖世家,好武轻文,孟义山更是草莽,见了老尚书的模样只当他发酒疯,只是两人对饮。
孟捕头交人不问好坏,对他性子便成,这卢日升虽与他有些过节,但他见这卢姓小子言谈热诚,意态疏狂,颇合他老孟的意,两人酒到杯干,纵谈男子豪情,过不多时就如多年好友一般,甚是相得。
三人这番折腾,王鸨婆站在廊下一一看个真切,长出一口气,面容感伤自语道:“不是他,当年的生铁尚书何等严正,怎会效这狎邪之行。”
※※※
月至中天,林中的一干捕快打起了哈欠,眼皮都有些打架,古振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林中来回踱步。
酒宴吃得尽欢,这筵席厅中人多嘴杂,孟义山三人也不好套问案情,只按先前定的带那三个姑娘回房,分别探听。
大捕头心中也另有打算,他自黑虎寨破后便没近过女色,这当见了身旁“玉坠”的美貌,自是起了色心,暗想睡完再说。
见酒宴吃尽,孟捕头当先一步,打横抱起“玉坠”,口中哈哈笑道:“兄弟少陪了!”迈开步子进了西厢房,砰的将门摔上,将“玉坠”姑娘扔在床上,便是一个恶虎扑羊跳了上去。
那卢日升少年风流,搂起怀中的姑娘,也寻好房间,做起那暗室亏心的勾当。
老尚书不甘人后,执起柳月的纤手,步入房中,效起了那不服老的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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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斗转,晃眼已过三更,秋寒露重,林中的风势见长,刮得树梢哗哗作响,一众捕快哆嗦着身子,紧揩着鼻涕,古振声一个大喷嚏打出,涕泪横流,马上破了玉面神捕的形象。
房中的三个家伙搂着美人,大被长眠,一丝也没感到愧疚。
天色都要亮了,老尚书醒了过来,拍拍身边的柳月,将她叫醒,细声问道:“小月儿,你家是哪里的人氏啊。”
柳月温柔回道:“家是山西的!”
老尚书点点头,问道:“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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