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个未经证实的说法,银劫的背后,有王室撑腰。某位手握兵权的皇子,在后头支持着他,虽然表面上他没干出什么大事,也没立下什么功绩,但……”
“但私底下恐怕很活跃吧?在暗影里头干丑事的人,不需要赫赫之名,要是名气太响亮,只会死得很快。这家伙是危险人物啊,不晓得怎么会派这样的家伙过来?那个手握兵权的皇子是什么人?”
“不清楚,对方也刻意低调,但……不久之前,银劫曾与武沧澜一起参与慈航静殿的那个训练班,有可能……就是那个武沧澜了。”
“武沧澜啊……”
虚江子对这号人物略有耳闻。当今天子有十几个儿子,虽然过半都是游手好闲的平庸之辈,但其中却不乏极具才干,在军、政方面担任要职,野心勃勃的人物,可是……那个武沧澜,在诸王子之中虽是个响当当的名人,绰号却是傻瓜王子,才能不算出众,整日干一些令人皱眉的荒唐事,放浪形骸,朝中大臣提到他就猛摇头。
宫廷里的事情,无关江湖,虚江子也只知道这些,并不是很清楚王室的事,然而,一个刻意低调的幕僚军官、一个荒唐放-荡-的傻瓜王子,这两个人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放在一起……这里头就有些味道不对了。
虚江子道:“怪怪的,我们该不会卷入什么王室斗争里头去吧?莫名其妙送来的大礼,令人放不下心啊……我听说,当今的皇上尽管立了太子,但诸王子心有不服,暗地里搞出了许多事,我们和太平军正打得焦头烂额,可没有多余力气被牵扯进去啊。”
虚河子恨恨道:“太平军国都打到门口了,那些家伙还在争什么权,就算真的坐上王位又如何?将来被太平军国从陆地赶到海边,一个个全都去当海龙王吗?”
同样的感想,虚江子也有,但这种事情抱怨了也没用,姑且不论这背后存在着什么阴谋,这个技术团确实是己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如久旱甘霖,可解燃眉之急。
特使团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种种仪器,虚江子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叫来力气够大的师兄弟,帮着小心搬运,而在这个特使团中,除了银劫,还有一个特殊人物,引起了虚江子的注意。
那是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黑发姑娘,容貌清秀,看上去非常年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几乎都是成年人的特使团中,显得很特别,虚江子最初以为她是某个学者的弟子,为了侍奉师长而随行,哪知道这个少女的架子,大得异乎寻常,走到什么地方,那些研究人员就主动让开,侧身退至一旁,颇有几分见到长官的样子,虚江子一看,就知道这少女的来头不小。
虚河子道:“那个女孩叫龙葵,资料上没有写明,但她好像出身王室……”
“出身王室?”虚江子惊道:“你该不是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公主?”
“不,出身王室的意思,有很多种……”
出身于王室,皇帝的儿子、女儿,自然是最尊贵的身分,但除了嫡系,还有庶出,一些没有被册封的私生子女,或者是旁系的旁系,不晓得已经传了几代的子孙,这些虽然也说得上出身王室,但身分就差得多了。
虚江子皱眉道:“这又是搞什么鬼?怎么专塞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
两兄弟正说着,站在数十尺外的龙葵,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一般,抬起头来,朝这方向瞥来一眼,那个眼神非常特别,虚河子心头困-惑-,看不透这个眼神代表的意思,虚江子却是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因为这正是姗拉朵每次看自己的目光,也就是……看实验对象的目光。
这个凶险的推测,在不久之后不幸命中,特使团驻扎下来,与河洛派的技术小组正式交流前,龙葵便正式提出要求,想要替虚江子、虚河子检查身体,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验血。
若是往昔,虚江子当然不惧,但此刻心中有鬼,生怕验血验出什么不妥,自己的身世秘密为人所知,哪里敢答应?而虚河子的反应也差不多,表示无此必要,严词拒绝了。
龙葵的要求被拒绝了,但虚江子反而觉得古怪,弟弟的反应与己相似,自己是因为怕被发现秘密,所以才不敢接受验血,他又是为何?
“真是怪了,河洛剑派的两名少年领袖,名动江湖,更是近两年内唯一与天妖交手,全身而退的人,如此英雄豪杰,为什么听到体检就退却了呢?”
戴着眼镜的辫子少女,向虚江子两兄弟发出质问,虚江子觉得不好回答,虚河子则是直接了当表示,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完全没有必要接受什么检查,况且自己的血-液-落到外人手里,要是因此受到利用,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哦?虚河子道长这样说,是不信任我们吗?”
龙葵果然这么回问了,这在虚江子的意料之内,而他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答,却不料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问完话之后,居然把手一摊,“不过,这证明你们并不是傻瓜,非常好,否则前面要与强敌作战,后方的同志全是蠢材,这种仗也打不下去……两位,从今以后好好合作吧。”
语毕,龙葵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率-性-的表现,令虚江子大皱眉头,觉得这一位明显是麻烦人物,自己未来要与此人共事,恐怕是日日夜夜,如坐针毡了。
“……不要太掉以轻心啊,真正的问题现在才开始。”
银劫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低声道:“龙葵小姐看上的东西,一向不会轻易放手,小心别松懈了警戒,不然……人头是不可能偷偷摘掉,但取几滴血,这却是没有问题的。”
警告言之有理,确实让人不敢轻忽,但这警告来自银劫,让虚江子觉得困-惑-,不了解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请不用在意,这只不过……世上有很多种人,有些人看到秘密,不把秘密彻底挖掘出来,就会觉得不舒服,相反地,也有些人看到黑暗里的东西,宁愿它永远见不得光,也不会特别想要把它挖出来……我想,我比较偏后面那种人。”
银劫笑着说完,向两人拱手施礼,告辞而去,这个友善的态度,照理说该赢得不少好感,但虚江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却很复杂。
“大哥,你觉得……”
“嗯,我相信他并不是后面那种人……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带来帮助,而不是另一场灾难。”
“对了,大哥,海姊说,她到了这里之后,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好好吃顿饭,今晚她烧了好菜,要你一起回去吃饭。”
距离虚海月抵达此地,已有数日,虚江子这几天来,有意无意地回避虚海月,虽然她像以前那样,请他回去一起吃饭,但虚江子借口公务繁忙,始终没有回去赴约。
虚江子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很不自然,只会更引人怀疑,但目睹了那晚的秘密后,自己便不敢面对虚海月,甚至连直视虚河子的脸都会胆怯。明明做错的人不是自己,可是自从窥见他们两人的秘密后,自己却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与他们相处。
除此之外,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是一个大问题。打从懂事以来,自己就被告知,是自幼遭到遗弃,由赤城子拾回抚养,不知道亲生父母的身分,也没有任何线索,所以,要追查自己的域外血缘,根本无从查起。
但……正如姗拉朵所言,自己的外貌易容,是从小就开始了,而且还需要时常补妆,这才有可能连本人都瞒过去。能做到这一点,并且知道所有事实真相的,除了赤城子之外……虚海月其实是一个更有可能的人物,每次想到这一点,虚江子就很想去找虚海月问清楚。
假若这一切并非巧合,那么,流着异族之血的人,三姊弟中就只有自己一人吗?虚河子拒绝了龙葵的验血,这举动更令虚江子大启疑窦,可是……尽管他也明白这样很怯懦,但好不容易才又复原的“假象世界”,他实在不想再次崩坏,纵使知道了“真相”,一切又有什么好处?能维持住这个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基于这个心情,虚江子选择了一再逃避,对于弟弟的质疑,他胡-乱-扯了个理由,“这个……公务虽然没有那么忙,但上一次与天妖对战,我领悟了不少东西,最近正在参悟整理,希望能创出一点厉害东西出来,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这个理由,别说虚河子不信,就连虚江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天资聪颖的人才,日夕苦练就有自己的份,参悟上乘武学嘛……大概每个人听见都会想笑吧。
“好吧,既然大哥你还需要时间思考,我就告诉海姊,最近先不来打扰你了,等你参悟有成,再来一起吃饭吧。”
虽然不信,虚河子也没有太过进-逼-,而是顺着兄长的意思来办,但从虚河子的眼神,虚江子晓得他其实起了疑心,这点……就只有说声无奈了。
其实,比起面对虚河子,虚江子真正惧怕的,反倒是虚海月。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越来越让他觉得,这个姊姊很不简单,与自己一贯印象中的坦率、没心机,大大不同,或许……从小到大所累积的印象,完全是假象也不一定。
自己最熟悉的亲人,戴了二十几年的假面具,这种事若是出自别人之口,虚江子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然而,现在连自己都戴了二十几年的假面具,已经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抱持着这样的复杂心情,虚江子开始了一段从军以来最忙碌、最充实的时光,透过与这个特使团的交流,让他完全体认到,朝廷在法宝技术方面的研究,还落后太平军一筹,但几百年的知识累积,也绝不是己方一堆门外汉在那边瞎子-摸-象可比。
特使团抵达的隔天,就迅速接手河洛派研究小组的所有数据、数据,并且厘清方向,为陷入五里-迷-雾中的各种研究,找到了新的出口,还分解了从太平军那边所抢夺到的一些器具,提出了新的见解。
“单单抢夺敌人的兵器来用,是不可行的,敌人起码有两重……不,可能做到了三重以上的锁定防护。”
“锁定防护的方法有很多种,针对个人指纹、遗传讯息,甚至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气,都有独一无二的气纹波动,以气纹作为安全确认的方式,是目前所知的最佳策略,但……那是纯以理论而言,如果从实际情况来看,这么做是不可能的,成本太过高昂,光这样就会给军费沉重负担。”
“太平军国的战士,修练了特殊功法,他们所使用的法宝,在安全锁定上,可能是针对那项功法的气纹作认定,而不是认定每个人特有的气纹,否则成千上万人,每个人都做特殊认证,我会非常佩服太平军国的技术人员。”
截至目前为止的说明,只是将虚江子、虚河子一直以来的疑-惑-,系统化说明,但只是这样,还没有解释所有的问题,因为先前的战役中,不仅是缴获敌人的法宝、军械,也曾经从敌人的俘虏口中,拷问出太平军集体修练的功法,但这些都还无法破解敌方法宝的安全锁定,用没多久就会爆炸。
“……下一次再抓获俘虏的时候,送过来让我做详细的血-液-分析,除了针对气纹以外,另一个可能就是血-液-里有什么特殊变化,只要在饮食中下料,一定时间之内,都可以在血-液-里头验出,用这方法来做第二重的认证配合,是非常经济合算的方法。”
负责向虚河子提出这些具体分析的人,就是龙葵。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名符其实地就是整个团队的领导人物,她提出自己的见解,叱喝团队中的成员行动,井然有序地处理每一个问题,在最短时间内,拨云见日,确认计划表中每件事的先后顺序。
“不断接触、学习太平军的技术,这是我们克敌制胜的关键,不过,只有这样还是不行的,除了学习敌人强项,我们自己还要建立敌人无法学习的强项,才能真正逆转战局。”
龙葵不是只说说口号而已,在实际来到此地之前,她已经特别研究过河洛武技的特-色-,并且设计配合的法宝,这次前来就是携带了大量零件,一来此地,经过实际测试,便开始组装,交给河洛弟子使用。
“这些还只是试作品,稳定-性-不足,相关缺点就由你们的个人技艺来弥补吧,敌人虽然是持有高科技设备,但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拿着优质装备的农民而已,现在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你们这些道士种田种不过人家,要是连比武都打输,那就别讲什么战争了,现在通通去死吧。”
龙葵能力卓越,个-性-上也绝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温和派,辛辣的言词、不把人当人看的态度,令人敬而远之,如果不是因为极需要她的才能,不得不对她加倍礼遇,河洛弟子可能早就被她刺激得拔剑相向了。
在所有人里头,虚江子是最忍得下龙葵言行的一个,这倒也不是他特别能忍耐,而是他根本不觉得龙葵的言行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些能力远超同侪的天才,一个个都是恃才傲物,把不如自己的人当废物看,龙葵要是表现得谦逊温和,那才是怪事,更何况……和姗拉朵比起来,龙葵也不见得特别没人-性-,这样一想,就可以理解了。
观察河洛弟子-操-作法宝时,龙葵表现得非常没有耐心,只要碰到不如意的状况,“你们还是去死吧”就成了口头禅,如果不是虚河子曾经对所有河洛弟子下过禁令,肯定会爆发武力冲突,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有人无奈地开起了黑-色-玩笑。
“以前的昏君,碰到老百姓没饭吃,会蠢得问说饥民为何不吃肉羹,听说这位小姐流有皇家的血统,要是让她登基当皇帝,饥荒的时候可就不得了啦,臣下报告说百姓没饭吃,她一定会回问,没饭吃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死?”
这样的嘲讽笑话,在河洛弟子之间广为流传,为了避免冲突进一步爆发,虚河子特别委托兄长,全权处理与龙葵的连络、沟通,将这没人肯扛的重责大任交到他肩膀上。
“……说来也怪,是不是研究这些法宝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啊?我遇到的这种女人,一个怪过一个啊!”
虚江子喃喃自语,颇有几分牢-骚-意味,对于这样的一份任务,他并不是欣然接受的,只不过因为没有别人能接,自己不接不行而已。
然而,随着几次小规模战役的进行,在军械方面得到技术突破的河洛子弟,连打了几场胜仗,还胜得相当漂亮,几乎是全歼战场上的太平军,这样的漂亮成绩,让虚江子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忍耐确实值第三章苍云之捷非常之人
如果不是身在最前线,河洛剑派与朝廷的合作,肯定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因为朝廷派来的这个技术小组,只提供技术与设备,其余的资金、所需素材,都是要靠河洛子弟自行筹措。
为了制作法宝,需要素材配合,这时候便要用上从太平军方面所缴获的法宝,不管是完整的,还是残骸碎片,都能有所帮助,假如只有这样,那也还好,但若要替河洛子弟量身订做兵器,那就需要配合河洛派的武技来设计,换句话说,河洛派必须交出心法秘籍,合作才能进行下去。
金钱、俘虏、缴获的法宝,这些东西都好商量,但一牵涉到河洛剑派的心法秘籍,这就是大事了,稍微一个不小心,这就变成是朝廷藉此夺取河洛武学的阴谋,换作是平常,如此大事绝对没有可能通过,光是河洛剑派中诸长老的必然反应,就会把这种要求一口否决。
不过,现在并不是平常时候,虚河子也很清楚,要是将此事传回河洛本部请示,后果纵然不是被一口回绝,就是要陷入三五个月的长期争辩,等到一切有结果,前线这边早就不晓得有什么变化,枉死多少河洛子弟了。
基于这些考虑,虚河子在银劫提出要求的隔日,一面派人将此事传信回河洛本部,一面先斩后奏,直接答应了银劫的要求,开始进行所谓的“交流”,把河洛派武学心法交给特使团,研发设计新式法宝。
这个作法,自然引起轩然大波,素来把虚河子当偶像支持的河洛子弟,为之大哗,纷纷争议此事的离经叛道,甚至说得上欺师灭祖了,然而,正如虚河子自己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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