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合过去,虚江子且战且走,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一处凹地,脚下松软,似是泥沼,这才发现不妙,这些野蛮人看似粗豪,竟然也会使用战术,将自己诱导至险地。
与太平军长年恶斗,虚江子身经何止百战,这种困人脚步的烂泥沼,哪会放在他眼里?心中暗笑,就想要纵身跃起,从泥沼中脱困,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他真气不畅,竟然无法顺利凝运真气,这一跃没能跃高,反而在泥沼里头陷得更深。
“发、发生什么事了?”
虚江子心中暗惊,但几次提气,丹田之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真气提不上来,一身修为瞬间化为乌有。
这种情形,过往没发生过,但也听人说过,可能是运功走火,又或是中了什么极厉害的散功手法、-药-物,从目前的情形推测,多半是中了什么毒,像桑德族这样的部族,尽管落后,可是若说藏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神秘-药-物,那不足为奇,这类情况在域外部族比比皆是。“……真是不该轻敌的啊!”
内力顿失,这下情形就不同了,面对四面八方的刀剑夹击,虚江子只能凭一己臂力招架,换作是其他武者,可能几招之间就送了-性-命,但河洛剑术本就擅长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就算没有内力在身,凭着精湛的剑术,虚江子挺剑平击,顺势引导,将敌人砍来的刀剑推斜,撞上旁边的敌刃,就这么让周遭的敌袭你砍我、我撞你,没有一柄能招呼到虚江子身上,还被他借引敌人兵刃上的力量,回输体内,一下子从烂泥沼中拔出身体,飞腾跃起。
纵身跳跃,如飞龙横空,虚江子居高临下,被阳光一照,消失的内力忽然又回来,而他从高处俯视,看到桑德族人包围网的位置、周围山石的排列,隐约暗合某种秩序,看起来很像是河洛弟子平时练习的剑阵。
“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啊,这么落后的部族,居然也会摆阵……”
令虚江子吃惊的事连接而来,桑德族所会的东西,不只是单纯结阵攻击,有效利用群体之力,而且附近的山石、树木,以奇特的排列组成第二重阵势,凝聚起特殊能量,作用还看不出来,但……虚江子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失去内力,并非受-药-物所害,而是被这奇异阵势所影响。
若这个推测没错,桑德族便握有一门神奇的技术,中土还未有得传,要是把这种技术学会,抵御太平军就又多了一个筹码。
“难道……沙玛是为了让我发现到这点,才让我……”
虚江子一瞬间生出这样的想法,但很快便察觉是自己想太多,因为桑德族人见他脱困,前仆后继地冲来,那种誓要他把-性-命留下的气势,虚江子不敢小觑,不管沙玛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应该都没有必要用到这种方式。
看看桑德族人的模样,有很大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了诱拐犯,再不然,就是他们根本就不让任何见过他们的人活着离开,这才会摆出一副不惜牺牲,也要追杀自己到天边的架势。
虚江子不想放手大杀,更何况敌人实力未明,天晓得还有多少诡秘技术没用出来,要是自己再一下不小心,中了什么埋伏,搞不好就这么死在这荒山野岭,有够冤枉。
基于这样的担忧,虚江子豁出全力,朝外头突围,但由于不辨方向,在大批桑德族人的喊杀声中,几次误入歧途,竟然在这山谷中绕来绕去,整整两天两夜都不得脱困,甚至还被诱入更大的奇异阵势,让他一身力量发不出来,陷入危险局面。
两天两夜的追逐战,在不愿意杀人伤人的自我束缚下,虚江子撑得格外吃力,当初因为要保密,没有带任何手下来此,也没有把要来此地送信的事告诉任何手下,如今孤立无援,要闯出生天便只能靠自己。
要是实力完全,情形倒也没有那么糟糕,以往在与太平军作战的时候,别说连打两天两夜,最长纪录十天没阖眼,这种苦战也是有的,可是在失去内力的情形下,伤痛、疲劳都没法镇压,逐渐累积起来,连战上两天的虚江子,脑袋昏昏,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已快到崩溃的边缘。
“……开什么玩笑,没死在太平军的手里,却在这里被土著干掉,这是什么鸟人生啊?”
虚江子看着身上的伤口苦笑,正彷徨无计,却忽然生出一股很奇特的感觉,明明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可是……一股莫名之力,却从体内深处迸发出来,直涌向四肢百骸。
这种奇特的感觉,过去也曾经有过,每次生出这种感觉,接着就是失去意识,然后整个人狂暴化,直到再清醒过来,才会愕然瞪着周围的满目疮痍,懊悔不已,很少有例外。
但这一次,这种奇异能量与感受虽然弥漫全身,自己的神智却仍清清楚楚,完全没有要昏-迷-的感觉,倒是与那天许多语言知识一下子涌现脑中的感觉类似。
意识到这一点,虚江子其实有些欣喜,因为每次失去意识之后的力量激增,固然威风八面,但因为全无印象,事后也无法归纳整理,让己身凭此提升力量,实在是一件憾事,偏偏这种失控状态不是自己想要就能进入,自己等这一天真是等好久了。
不过,清醒归清醒,当虚江子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全然不受控制之下伸出,拔剑挥斩,他就晓得情形不妙,一切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现在虽然能维持清醒,可是却控制不住身体,这样子下去……
紧跟着,虚江子最担忧的事情发生,自己既然无法控制身体,那在这种狂暴的情形下,会发生什么事也就不难想象了。
血腥的屠杀随即上演,虚江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若野兽,力大无穷,抛去长剑,赤手空拳冲向人群,拳、爪过去,血肉横飞,尽是破碎的残躯,还有人被自己硬生生一爪捏爆头颅的。
短短半分钟过后,虚江子看见自己双臂、上半身沾满鲜血与碎肉,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模样像野兽多过人,甚至还杀得-性-起,高仰举首,纵声长啸,入耳的根本不是人声,完全是虎啸之音,虚江子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这声虎啸所吓到的,不仅是自己,更还有桑德族人。
听见这声虎啸,桑德族人的脸-色-骤变,那个样子似是恐惧,却又更为深刻,不像是害怕眼前的-性-命之忧,倒很像……某种深埋在记忆里的恐怖传说苏醒了。
为何这些人有这种反应,虚江子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不过,后来发生的事,让他隐约猜到了一点端倪。
在疯狂杀戮下,伤害并不是单单发生在桑德族一方,虚江子自己也被他们砍得伤上加伤,原本经历了两天的苦战,已经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再加上这一轮伤害,虚江子的意识虽是清醒,却慢慢被一种渴求所感染,觉得自己好像非常需要某种东西,急切到整个身体为之颤栗的程度,可偏偏就不晓得那是什么。
脑子不晓得的东西,身体却是非常清楚,无视于意识的反对,直接采取了行动,当虚江子注意到身体的动作,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掐在一名桑德族人的脖子上,一声吼喝,便把那个人的脖子撕开,鲜血喷出,自己凑到那个人的颈侧,大口大口地吞饮鲜血。
身体大量失血,这不是大口饮血就能弥补的,或许因为如此,在饱饮一顿鲜血后,虚江子觉得自己的饥渴仍在,完全没有被满足,而身体在这股饥渴的催促下,也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又是一个桑德族人被擒下,虚江子满心苦楚,以为自己又要做出断喉饮血的可怕行为,没想到这次的情形有所不同,自己抓住那个人之后,掌心发劲,也不是使用武功,像是发动某种……能力。
剎那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虚江子发现有某种东西,正快速由对方体内进入自己身体,火热灼烫,似乎是……
鲜血!
闻所未闻的神奇技术,原来自己身上也有,纯凭着肢体接触,就能从人身上吸收血-液-,这种事情匪夷所思,而且,从掌心源源不绝吸收过来的,除了鲜血,还有一种莫名的能量,充满盎然生机,当这股能量进入体内,精神大振,整个人伤疲尽消,甚至飘飘欲仙,前所未有的舒畅。
只可惜,这种感觉维持的时间不长,仅有短短一瞬间,接着就被一股天翻地覆的晕眩与痛楚所取代。吸纳入体的鲜血,引发了强烈的排斥反应,体内一切循环倒转而行,不只把那些吸纳而来的鲜血排出,就连本身的血-液-都从各处-毛-孔疯狂溢出。
这一下,虚江子所受到的伤害,比之前两天半的总和更大,体内各处经脉都受震-荡-,筋断骨折,腑脏俱损,几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要说这一下重伤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虚江子发现,自己终于重新掌握身体的主导权,心念一动,手指也跟着握紧。
身体又能自主,这点可喜可贺,但虚江子稍一定神,就晓得眼下状况的恶劣,自己伤势重得无以复加,就算压下痛楚,勉强行动,也不过就是几下呼吸的功夫,若不趁这短短时间突围逃命,那就真是十死不生的收场了。
浑身喷血的模样太过吓人,这点倒是因祸得福,让桑德族人一时间惊疑不定,没敢-逼-上前来,虚江子把握住这一闪即逝的空档,强提一口真气,压下伤势,狂吼一声,纵身跃起,不顾一切地突第八章试剑留字楼兰溅血
围在附近的桑德族人,还没从惊骇中回复过来,这是虚江子能够突围成功的最大理由,他完全放弃防御,连运了几门河洛剑派的特殊功法,催迫出自身潜力,力量都集中在快速奔冲上,碰到什么阻碍就直接撞开,数十秒内冲出大半里,却在快要出山谷的地方,体力不支,狂喷鲜血,摔坠在地上,晕死过去。26n
虚江子再醒来时,看到周围满满都是人,吓了一跳,以为落入桑德族人的手里,这下就算不被大卸八块,大概也很难维持人形,直到他听见周围的人喊“首领”,并且认出了他们的面孔。
“唔,是你们……我怎么会在这里?”
道理是很简单的,虚江子前往拜访桑德族的事,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身为特务组织的领袖,本身的行踪也受到监控,负责监视的人员见他入谷后两天不出,便跟了进去,才进入山谷,就看到他喷血摔坠,后头还有一大群狂呼大叫的土著,挥舞兵器,追赶上来。
虚江子的手下连忙进行抢救、接应,与桑德族爆发战斗,两方面各有死伤,但总算成功地把虚江子抢救出去,交给医师治疗,整整发了三天的高烧,这才清醒过来,回复意识。
这一次的重伤,虚江子整整疗养了二十多天,才能够行动如初,但关于这次与桑德族接触的事,无论底下的人怎么问,怎么旁敲侧击,他一句也不曾泄漏,没有提到桑德族的任何事。
即使这一次的拜访,搞到自己重伤疗养快一个月,虚江子却不恨桑德族人,觉得这一切多半出于误会,自己搞不好被当成诱拐犯,沙玛的家人找不到她,把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这也是可以理解,更何况在冲突中,自己也杀了不少桑德族人,两边都是杀红了眼,没什么好怨恨的,也没必要为此大张旗鼓,带人去偷袭、剿灭桑德族。
让隐密的东西归于隐密,虚江子并无意去打破桑德族的安宁,更何况,这次的混战中,也发生了一些属于虚江子个人秘密,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
在自身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狂暴化,虚江子这次清楚记下力量是如何涌出,又是怎样行遍体内,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仍是吸血那一瞬间的极乐感受。
那种感觉……彷佛饥饿了千百年,一下子咬着一口大块的美肉,什么生命意义、人生至福,全都在这一瞬间被满足,飘飘然有若神仙,这辈子从来就没有那么快乐过……如果这种快感不是靠吸血得来的话。
虚江子及时警觉到不妥,开始克制、对抗这份快感,咬紧牙关,用尽意志力,不向这份对鲜血的极度渴望屈服,否则只要心神失守,自己将从此变成意志尽失的嗜血狂魔。
这样的意志力对抗,殊为不易,虚江子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双拳握得死紧,连掌心出血都无所觉,滴水不进,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外表看来如痴如颠,甚是怕人,也是因为这样,他这次疗养康复的时间,拖得特别久,直调养了二十多天,才能回复元气。
二十余日的时间,虚江子压下了对鲜血的渴求,但他也很明白一点,若是在桑德族中,自己以掌吸纳生人鲜血的过程,没有因为出现排斥反应而被打断,自己尝到吸食血中生气的完整滋味,那时……自己还能否克制、压下这股渴望,就真是难说得很了。
“……真可怕啊,差点就变得不是自己了。才吸到一半,就有这么强的后遗症,要是整个吸光,没有发生排斥反应,那后果……”
后果不单是严重,虚江子还想到了另外一点,假若这种吸取鲜血的异能,是出于自己的血缘,那么,自己的部族之所以会灭亡,那就是一件在情理之中的事了,这么危险的种族若是长久存续,大地上哪还有其他种族生存的空间?
与桑德族混战时,他们见着狂暴化的自己,那个表情非常怪异,好像认出了什么,这绝对是一条重要线索,因为当自己跑遍域外,对自己的部族仍查不到半分线索,桑德族的这个反应,就是难得的指标。
不过,这条线索目前也难以把握,因为桑德族人与己等若结下深仇,再到他们面前-露-脸,会是什么结果,这不用想也知道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虚江子再一次怀疑起自己与楼兰一族的关系。无人知晓的灭绝部族、深不可测的天神部族,同为域外最神秘的存在,虚江子不信两者之间毫无关系。
“怎么办呢?我找不到楼兰一族,难道要让楼兰一族来找我?”
虚江子暗自盘算,一时间想不出办法,倒是属下频频献计,说是在域外制造大破坏、大屠杀,搞出事来之后,留字立威,向楼兰一族挑衅,这样有可能-逼-出楼兰一族。
“鬼扯!这是哪门子的烂招?连这种小人步数也用,太可耻了!提也不要提!”
虚江子严词驳斥,将属下训了一顿,挨了骂的部属着实嘀咕,明明是干见不得光的黑暗工作,这名首领却事事强调无愧良心,光明磊落,自从他上任之后,整个组织的行动几乎陷入停顿,所有进行中的破坏工作,全都被他喊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人还怎么做事?不如回家种田算了。
只是,抱怨归抱怨,这些特务人员对虚江子并没有真的怨恨,尽管虚江子在这个组织中的身分有些怪异,但他的实力与表现却有目共睹。武功方面就不用说了,已经是新生代江湖中佼佼者的虚江子,其武技与战斗经验,并不是他们能望其项背,而真正令他们感到震撼的,则是虚江子在战斗中的表现。
虚江子叫停了大部分的破坏工作,因为对普通的域外部族搞阴谋,毫无意义,但还是有些调查、刺探情报的任务,需要人们犯险,这时虚江子往往会暗中跟随,见到属下遭遇什么危险,马上出手抢救,多数时候会连他自己也被牵扯进去,就看他一个人掩护所有部属,直到每个人都安全撤走,他才会离开,而那通常都已经是身上添上多处大小新伤口以后的事。
这种事情,虚江子本身不以为意,反正在与太平军战斗时,这种事情天天发生,自己只是照着习惯来干而已,但在这些特务人员的感觉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次、两次……累积起来的人情债,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感动。
虚江子本身没什么架子,就算坐在领导人的位置上,还是大剌剌地没有官威,闲着没事就是找部下喝酒问话,当双方混得熟了以后,终于有人乘着酒意,大胆提问,问他明知道接下这个职务,是出于别人的算计,为什么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与这些全在监视他的人和睦相处。
“这个啊……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不管你们怎么样,大家终归是要相处一段时间,与其整天提心吊胆,防来防去,还不如想开一点,和和气气。”
这个答案,不知道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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