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完全不讲架子,甚至可以说荒唐无耻到了极点的,大概就是这个凶兽死神了,就冲着这一点,自己是该服气,因为武功练到这种程度,还能这么下流的人,实在是很少见。
“能识时务才是英雄,我想…还是叫师父好一点第四章由外而内以势凌人
心服口服,认了这个师父以后,虚江子很快地发现,阿古布拉并不是只来这边-骚-扰自己,或者没事来-乱-闹的,在确定师徒名分之后,他确实要教导自己武功,态度还非常认真,让虚江子大吃一惊。26n
“废话!不教你武功,老子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觉,偏偏要跑到你这里来,你道老子是真的发疯了吗?”
“……这话我不敢说,是你自己讲的。”
“神经病,老子这么英明神武,你看我像是发疯的样子吗?哪个疯子有老子这么清醒?真是胡说八道。”
阿古布拉说得认真,虚江子一句话也不敢往下接,心里暗暗好笑,或许自己真是该把心一横,认了这个师父,要是学会他这种旁若无人的厚脸皮功夫,回到中土也足以横行一方。
“但,昨天吃了师父你的-药-,我今天全身无力,真气也提不起来,又怎么和你学武?”
“这个你就不用伤脑筋了,世上武学千门万派,未必每一种都需要动用真气,嘿,当年白虎一族与楼兰相争,虽然人少势弱,却总能与楼兰斗得两败俱伤,尸横遍野,可也没听说他们学了什么内功、什么真气,你这个白虎后裔真是太不成器……”
屡屡听说白虎一族的大名,又听说能与楼兰拼个两败俱伤,虚江子对自己部族过往的丰功伟业,一时间神往不已,问起阿古布拉,却听见他怪笑起来。
“白虎一族的过往再怎么辉煌,现在也帮不到你,老子劝你还是专心一点,把精神用在该注意的地方,不然你很快就可以去见祖先了。”
“唔,既然不能动用真气,那要如何发力?总不成……我可不像你一样天生神力啊!”
“刚才说了,武学之道浩瀚如海,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狭隘,比如说……看招!”
阿古布拉冷不防地出拳,奇快如电,一下打在虚江子的面门上,虽然不是那种把人打飞出去的重拳,但挨了这一下砂锅大的拳头,也让虚江子脑袋晕晕,觉得五官差一点要被打凹进脸里。
“吃了我这一拳,徒弟你有什么感觉?”
“我……我觉得,师父很卑鄙,不说一声就偷偷动手,还有……我好像流鼻血了。”
“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这么用心在教,你怎么会领悟到那些有的没的啊?你挨了这一拳,应该要领悟到速度能弥补力量的不足,只要拳势够猛、速度够快,就算本身的力量不足,都能发挥极大威力才对啊!”
“……哪可能啊!下次你被人打得鼻血滴滴流的时候,再看看会不会领悟到这些东西吧。”
“你这劣徒,真是气死我了!”
阿古布拉怒骂一声,巴掌直接挥了过来,虚江子自知武功不如,但也被激起怒气,不想白白挨揍,更何况以此人手脚劲力之大,要是不进行防御,真的会被他活活打死。
双方拳脚一对撞,虚江子心中一奇,觉得自己所承受的力量,没有想象中大,阿古布拉不知是刻意手下留情,或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打来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不是用那种能把人打飞出去的力量所发,这么一来,自己便能够抵御得住。
察觉这点,虚江子精神大振,也不顾自己浑身伤痛,奋起勇悍,与敌人拳来脚往,斗在一起,有攻有守,分毫不让。虚江子本身已是中土的高手,战斗经验也足,即使不运真气,多年苦练所锻炼出来的拳脚,也非同一般,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所以碰上阿古布拉力量减退,虚江子本想试试看,能否以河洛武技运柔克刚。
不过,实际施行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平时已经打很熟的太极拳,碰到阿古布拉的豪拳,三拳两脚之间就被攻破,那些上乘的化劲、卸劲手法,阿古布拉全然无视,几下-乱-拳打来,就让虚江子难以应对,最后被打倒在地,爬不起身,只有喘气的份。
“啧,真没用,这样就躺下了?要是老子再认真点,还不拆了你全身骨头?算啦,今晚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老子明天再来。”
“喂!等等。”
“少废话,好好想想你今晚为什么挨揍,明晚要还是这么死气活样的,老子拆了你的骨头熬汤。”
就像来时那样,阿古布拉走得毫无征兆,一起身就往墙壁直直走去,整个身体渗入墙内,直至踪影不见。
虚江子躺在稻草地上,回忆着刚才交手的每个过程,研究自己为何败得那么快。如果是普通交手,大败是理所当然,自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己无法提运真气,阿古布拉也没运内劲,单纯拳脚比拼,若阿古布拉的招数精妙绝伦,自己输了也是应该,然而,他的一拳一脚,既非大巧,也不是反璞归真的至拙,倒有些-乱-挥-乱-打的味道,就这么让自己败得不明不白,这里头该是有点问题的。
连续两天晚上的经验,虚江子不喜欢阿古布拉这号人物,觉得他就是那种仗着武功高,横行霸道,-逼-迫别人低头的狂人,横竖自己技不如人,卑鄙无耻更不如人,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但是,应该输的仗输了没话讲,不应该输的仗输了,虚江子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就服气。
整个晚上,虚江子几乎都没有睡,仰望着天花板,手指敲敲点点,推想着与阿古布拉交手的每个细部过程,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却全无所获。第二天一早,狱卒来拉人出去劳役时,特别问了他,昨晚监牢里乒乒乓乓,好像有人在打架,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是我自己在和自己打,左手打右手,没什么好奇怪吧?”
说不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虚江子都觉得自己的理由有够烂,可是问这问题的两名狱卒,闻言后对看一眼,似乎没有认真追究的意思,虚江子心中一奇,忍不住问道:“你们既然觉得有问题,昨晚怎么不过来看看?只要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啊,何必问我呢?”
这一问,虚江子才知道,监狱里的鬼话传说实在闹得厉害,有些时候监狱里某处传来不应有的异响,狱卒们去探查究竟,一去就送了-性-命,死得莫名其妙,被人发现尸体时,那些四分五裂的是还好,有些就连怎么死的都研究不出,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加上虚江子的牢房外前天才晕了一个,狱卒们心里也怕,听到怪异声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狱卒这么说,虚江子最初觉得可笑,堂堂楼兰一族,怎么连个监狱都管理不好,弄到这么乌烟瘴气?可是,再想想姗拉朵的话,又觉得这一切都算正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被带去矿坑挖矿,这点当然不是什么轻松工作,但是能够重见天日,这点总是不错的,虚江子被关在监牢之后,就不曾见过太阳,想到可以在外头晒晒太阳,确实也心中欢喜。
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座监狱简陋归简陋,保密措施还是有在做,虚江子出外时,特别被蒙上眼睛,带到一辆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拉动的车上,和其他囚犯在一起,车子飞快奔驰,足足跑了两刻钟多,这才抵达目的地。
下了车之后,所有人用绳子串成一线,一个拉着一个,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一刻钟的路,似乎都是直线前进,没有转弯,天上强烈的阳光曝晒,脚下踩着灼烫的黄沙地,耳边听见身旁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彷佛走在一条地狱之路上,幸好没过多久,脚下的沙土起了变化,慢慢变成了岩石,正上方更一下子阴凉起来,被带到某个晒不着阳光的黑暗所在。
不久,每个人脸上蒙着的眼罩被揭开,虚江子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峡谷之中,所有人沿着峡谷唯一的一条坑道,朝着地底下走,已经有部份不晓得是先到,还是长驻在此的矿工,带着手套,推着独轮车,气喘吁吁地把挖出的废石运出来。
虚江子环顾左右,眼中所见的犯人,倒也不是全都满面横肉、绝非善类的那种,大体说来有高有矮,胖瘦不缺,还有那种脸-色-苍白,极为瘦弱,看来像是念书文人,不该被抓来当囚犯的那种,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拿起工具,进入矿坑中工作。
挖矿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好特别说的,但虚江子留意到,挖矿的犯人中不乏实力不错者,然而,不晓得楼兰一族是否用什么方法禁制了犯人的力量,纯以手劲来看,这里并没有堪称高手的人物,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危险人物。照理说,挖矿就是挖矿,大家都忙着工作,偷懒就会被监工者打上一鞭,应该也没什么余裕-乱-来,不过在中午停下用餐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阴暗地方工作,人的心理特别压抑,居然还是出了事,虚江子好端端地捧着碗,坐在一角吃饭,却有几个囚犯大摇大摆地走来,不由分说,一脚就就往他的碗踢去。
要是这一下被踢中,这一餐肯定就是没得吃了,虚江子的武功总算没白练,纵然无法提运真气,但一下侧身闪躲,就让那个人踢空,还因为用力过猛,重重摔了一下。
这样一来,事情就难以善了,几个不知是住哪号牢房的囚犯头子,对这个“嚣张”的新人看不过去,一一要教训他,根本不给虚江子开口的机会,重拳就轰了过来。
几名囚犯头子的拳脚都很重,攻守之际法度严谨,看到这等架式,虚江子心中有数,这些重犯本来的武功都不简单,是楼兰一族用了某些方法,禁制了他们的力量,出手才会空有招数,没有实质力量。
换作是对付一般人,这样的攻势已是相当凌厉,但虚江子并不是普通人的级数,河洛剑派的武技宗远流长,精微奥妙,尤其善于借力打力,即使本身真气无法运使,只要巧妙借劲,这种场面仍是游刃有余。
虚江子仅是闪躲,在每一次闪避的时候,轻轻一勾一带,便让挥来的拳、踹来的脚,从身边错击而过,打在其他人身上,挨打的人怒极还击,几个回合一过,这里就变成了大-乱-斗,虚江子反而得以轻易脱身。
看到虚江子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所有在场的囚犯都傻了,这也令虚江子颇为不解,堂堂楼兰一族,热爱武术,号称战族,怎么会对自己这点小伎俩看到傻眼?实在是说不过去,难道这些囚犯不是楼兰人?
不管怎么说,首领失利,底下人没理由袖手旁观,虚江子又完全是中土人的外表,不会有人与他同仇敌忾,囚犯们鼓噪出声,眼见就是一场大-乱-斗,负责看守的狱卒出现,连挥几下鞭子,痛击了聚在一起的囚犯们,这才止住-骚--乱-。
或许是因为狱卒看守得紧,下午的劳役工作中,没有任何人再来向虚江子挑衅,但也同样没有人给予他任何协助,当一天的劳役结束后,仍旧是蒙上眼睛,乘着不明的交通工具回归牢房,离开矿坑时,虚江子隐约觉得明天不会是和平的一天。
回到监狱之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上一觉,找事的人就上门了,阿古布拉离奇出现,二话不说,挥拳就打,虚江子早已料到,也不惊慌,大胆迎战,今天在矿坑中工作,他反复构思着再对上这狂人时该如何应对,现在既然人已出现,该打的仗就打吧。
由于准备周全,尽管肚子里还挺饿的,体力也不是十成状态,身上还带着伤,虚江子却支撑得比昨晚更久,把白天才演练过的种种化劲、卸劲法门,一一使出,在阿古布拉的攻势下苦撑,好几次都以为可以把阿古布拉的重拳卸开,但自己出掌去拐、去沾,却没法像对付那些囚犯首脑一样,将他们的拳掌带至外围,门户大开,反而就像碰到什么绝对不可能移动的庞然重物,越是使劲,阿古布拉越是不动,最后虚江子自己发劲太猛,差点跌倒在地。
“蠢货!你十几二十年的太极拳,就只有这点屁修为?”
阿古布拉怒极开骂,跟着就是一拳,把虚江子打得飞了出去,自己往左边石墙一闪,扬长而去。虚江子倒在地上晕了半天,嘴角流着鲜血,晕眩的脑中反复盘旋着适才一招一式,最后归并为一个难解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为何败得如此之惨。
后头的几天就重复类似过程,白天去矿坑做工,中午被囚犯们挑衅,乒乒乓乓-乱-打一场,这样的几天一过,虚江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同,虽然还无法清楚说出,但在阿古布拉的重拳中,存在着某种与囚犯们不同的东西,自己越来越感觉到这一点。
最后的顿悟总是来得突然,某天与阿古布拉的对战中,当阿古布拉一拳挥来,横扫万军的气势中,虚江子忽然感觉到一种“凶猛”,好像是某种野兽朝着自己扑来,当这念头在脑里闪过,他眼前随之一花,拳头不见,化作一头咆哮中的盛怒雄狮,狠狠朝着自己扑咬过来。
即使真的碰到狮子,虚江子也敢拔刀砍去,但眼前一下子看到这东西,虚江子不觉得恐怖,想要有所反应,脑里却不知为何一片空白,这一停顿,就被一个砂锅大的拳头打中面门,喷着鼻血飞了出去。
输得难看,伤得不轻,虚江子却在中拳那瞬间整个领悟,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满心欢喜,倒地后马上挺腰弹起,一手擦着鼻血,一手指向阿古布拉,狂喜道:“我、我明白了,为什么你的拳那么强?因为你拳里藏着野兽!”
阿古布拉拍掌大笑,“说得好,笨徒弟,你终于明白了!”
“没错!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想了那么久,我终于明白了……”虚江子大笑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我明白了……天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什么东西。”“不要紧,你终于迈过那个门坎了。”
相识以来的首次,虚江子听到阿古布拉以赞许的口气说话,尽管头上带着铁面具,看不见面孔,虚江子还是感觉出他在笑,彷佛自己的表现令他相当满意。
“我刚刚看到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那代表你的武功已经有相当根柢,没有一定程度以上的修为,想看还看不到咧。当年白虎一族的战士,就擅长如此以势凌人,要是哪一天你也能做到,那白虎一族的战技就真正重现大地了。”
阿古布拉说完,正式指点虚江子修行,传授他武技实招,但所传授的东西,却是模仿熊、鹿、鸟、虎、猿猴动作的招数,没教上几式,虚江子已经觉得奇怪,因为这套拳自己不但懂,甚至在中土还家喻户晓。
“老师,你教我五禽戏做什么?我以前练过了。”
“练过了?你确定?白虎一族的战士之血,如果真的能把它练通,在域外能敌得过你的人就不多了。”
阿古布拉轻描淡写地说着,全然不是平常的粗暴口吻,而当他以这种口气说话,自然有一股宗师气派,令虚江子不能不信,认真聆听阿古布拉的解释。
五禽戏,本是强身健体的武术,河洛剑派也用以传授门徒,作为初步习武的课程,但阿古布拉的传授重点却不在招数上,而是藉由这套博大精深的武技,让虚江子去感受、模拟野兽的狩猎动作。
最初,虚江子不太明白,没事模拟野兽动作有何意义?然而,透过阿古布拉的实际解说、拆招,他从阿古布拉的招数中,确实也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难用言语形容的……体验。
以势凌人,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传达的境界,也和虚江子平生所学的武技大相径庭,虽然是以五禽戏入门,但所有的招数、动作模拟,都只是一个过程,最后是要能把握到那种动物特有的“势”,就能够得到“兽之灵魂”,再将之与自己的拳结合,拳就能够“活”过来,战无不胜。
这些理论听起来玄之又玄,假如是偶然在街头听到,虚江子一定会哈哈大笑,觉得碰到江湖骗子,可是实际接触,却体会到那种无法言喻的妙境,阿古布拉的指点、自己的理解,每一分钟都像接触到一个新世界,茅塞顿开。
“猿猴敏捷,蛇势灵动,鸟走轻翔,敏捷、灵动、轻翔,说起来很像,内中又有不同,这里头的细微之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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