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母亲是什么人?”
这一点,赤城子没有说,当时兵荒马-乱-的情形,也让人没有办法细问,现在虚海月这么说,莫非……她知道?
“他不敢说,对吧?他成为一族之长的时候,除了他之外的白虎族人,都已经死尽死绝,他只是一个光杆族长,那时的他,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处心积虑找了一些人类女-性-,试着繁衍后代,几年过去,千难万难才生下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的状况很糟很怪,血统杂-乱-不纯,几乎无法唤醒白虎的血脉,但很幸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那个女孩的血统纯度,不但比男孩要高,甚至比他自己还高……”
虚江子倒是知道那个理由,以前听姗拉朵说过,白虎、楼兰濒临灭绝时,残存族民的基因感应到危机,有可能生出血统纯度特高的后代,不过,姊姊说这些,总不会是炫耀她自己血统特纯,身分特别尊贵吧?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出头绪,虚江子正自困-惑-,靠在旁边山壁上歇息的西门朱玉,突然冷笑一声,表情非常古怪。
“哼!小时候上不周山那次,居然没看出来,你们这一家的关系还真是-乱-啊!”
西门朱玉不会说没意义的话,但这话的意思又是什么?虚江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赤城子愧疚的表情、死时那如释重负的解脱,还有虚海月完全不合常理的疯狂,这些线索综合在一起,导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个结论不可能是真的,光只是想象,虚江子就感到极度恐怖,彷佛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冻僵了,开始打着寒颤。然而,不管再怎么想要逃避,终是有人会把它揭开,虚江子听见虚海月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出那恐怖的话语。
“……我这辈子都记得,那天晚上,老东西对我说,族群的繁衍比什么都重要,白虎一族不能绝嗣在他那一代,要我为了白虎一族做出牺牲……当时我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那时候才几岁吗?哈哈哈哈……”
虚江子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姊姊的哭声,虽然……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是一个在血泊中疯狂大笑的女人,而她的话,仍旧持续传入耳中。
“告诉你吧!阿河是我生下来的孩子……哈哈哈,你说这好不好笑,他是我的孩子,我弟弟是我亲自生的……哈哈哈……”
听赤城子揭-露-身世之秘时,虚江子除了冲击,并没有太多感受,但听了虚海月的疯笑,他只有强烈的呕吐感,很想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要不是虚海月好像笑得脱了力,身体一软,就要摔倒,惊醒了虚江子,他可能还要失神很久才醒得过来。
“海姊!”
以最快的速度飙冲而出,虚江子在虚海月倒地前接住了她,当她倒在自己手臂上的瞬间,心里激动的情感,让虚江子明白,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始终都还是自己的亲人。
“……阿……阿江……”
虚海月目光涣散,很吃力地举起手,像是想要触碰虚江子的脸,却又无力触及,不过,这时她的表情和语气,平静得多,似乎是在一轮发泄后,已经回复了理-性-。
“我……我刚刚说的话,还有做的事,你……你别让阿河知道……”
“我明白,阿河他绝不会知道的。”
“……阿江……你告诉姊姊……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从那晚以后,我的人生好像就只是一场恶梦,从没有醒来过,我……”
“海姊,你……”
虚江子心情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被训练得太好的身体,却突然感到危险,稍一留神,便察觉到虚海月的另一只手,悄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青霞神器,预备偷袭自己。
青霞神器威力万钧,要是在这距离被打中,当然是死路一条,虚江子心中大痛,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没想到都已经到这种时候,姊姊还在伪装,还只是想着取自己的命。
“姊,你……”
虚江子很想问“你的恨就当真那么深吗”或是“你就非得把一切都毁掉吗”,但话到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换作是自己易地而处,遭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早就疯掉了。
想到姊姊所遇到的事,还有如今的疯狂,虚江子感到愧疚,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不避不闪,挨这一击来减轻她的怨恨。
血光乍现!
虚海月偷袭的手,突然软软垂了下来,大量鲜血自她身上长长的伤口喷发出来,虚江子只觉得姊姊的身体突然一轻,好像少了一截,而本来疲弱的脸上,承受巨大痛楚,发出一声骇然欲绝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绝的尖叫声中,虚江子看到一个人,站在虚海月的身后,手中长剑不住滴下鲜血,正是他的拦腰一剑,让虚海月的一击没有能够发出。
“阿江兄,打扰你们家庭谈话,抱歉了。”西门朱玉寒声道:“我考虑了一下,今天还是让白虎一族灭种好了第一章欲斩难斩反受其乱
第一章欲斩难斩反受其-乱-
很久以前,虚江子曾经认为,兄弟阋墙、亲人反目,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26n
这个想法维持了很长的时间,哪怕是一直到被赤城子收为门徒,在战场上被授予大权,独当一面,这个想法都不曾改变过。支持这个想法的理由,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对自己亲人的信心,情同骨肉的两名亲人,绝对不会与自己反目相向,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能让三人之间产生裂痕。
另一方面,虚江子也对自己的个-性-很了解,哪怕亲人之间真有什么误解、分歧,只要自己愿意退让,相信也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搞到三人之间翻脸,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自己从不执着什么,也不认为有什么是非得到不可的,想来想去,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能,自己会因为争东西而与家人反目。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那不管从哪方面看,自己这辈子都能与他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是密不可分的亲人。
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见过的事情越来越多,虚江子这才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所想象、所相信的那样简单,明明自己不是不愿意退让,也不是有什么非争不可的东西,却仍是弄到亲人之间反目成仇,拔剑相向,这些究竟是为什么?直至许多年后他仍然深自感慨,想不明白。
造化弄人……这是一个很无奈的说法,认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无关乎退让与否,人家一开始就不曾留路给他走,所以不管怎么决心不争,死命退让,最终还是无路可走。
退无可退,翻脸动手就是必然,其实就虚江子本身的心情而言,哪怕被人说是一厢情愿也好,当怀中的虚海月偷偷一剑刺来,他除了心痛,还真想挨了这一剑,毕竟,姊姊的心情自己能理解,她的做法也在自己预计之内,自己在将她接入怀中时,就已猜到后头有这种可能,若是挨上她一剑,能消解她的怨气,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复以前的温和,那就太值得了。
当然,若是因为挨了这一剑而没命,该如何是好?这点虚江子就没怎么考虑了,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察觉到危险-性-的西门朱玉,闪电出手,制止了虚海月的偷袭。
西门朱玉的出手,极其狠辣,甚至说得上是狠毒,一剑挥出,完全不留任何余地,虚江子正自心情激-荡-,全然没有防备,当下只觉得寒气-逼-来,手中重量顿时一轻,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直至听见虚海月那声凄厉的尖叫,还有看见西门朱玉手中滴血的长剑,这才醒悟过来。
“阿江兄,打扰你们家庭谈话,抱歉了。”西门朱玉寒声道:“我考虑了一下,今天还是让白虎一族灭种好了!”
“你!”
虚江子盛怒暴喝,若不是怀中还有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出剑攻击西门朱玉,但他很快也发现不妥,因为西门朱玉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却对他大吼,还想斩他,这实在也说不过去。
除此之外,虚海月的伤势,也让虚江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假若西门朱玉一剑夺命,将虚海月穿心、破脑或斩首,那倒也罢了,但不知道是西门朱玉有心报复,或是什么别的理由,西门朱玉的这一剑,阴狠毒辣,竟然是从虚海月的腰部斜斜斩过,削断脊椎,剑气透体而入,几若腰斩,要不是虚江子的手还护在那边,传输着真气续命,虚海月不只是断气,甚至整个人都要分成两截。
虚江子在战场上什么伤势都见识多了,怎会认不出这是致命伤害?一看到那伤口断面之大,出血之多,就晓得虚海月必死无疑,可是,只要自己一时不撒手,持续输送内力,就还能暂保虚海月-性-命。
这种输功续命之法,极损内力,即使自己屡逢异遇,内力大进,却也禁受不起长时间输送,最多拖上几个时辰,自己便内力耗竭,而以如今的身体状况来说,别说一个时辰,恐怕用一刻钟,各种强压下去的伤势就会爆发,西门朱玉这样的出手,难道就是要诱使自己虚耗内力,然后……趁机歼灭白虎一脉,让白虎一族的血脉完全断绝?
“哼!”
虚江子惊疑不定的当口,突然听见一声冷哼,语音苍劲有力,尽管不是很大声,但哼声却直透耳内深处,震-荡-不休,以虚江子的修为,一时间竟然也感微微晕眩,他立时就意识到,看似只有四个活人的现场,还另有高手存在,而且,这声冷哼,听起来还有些耳熟,那名高手可能是自己的熟人。
这实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因为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能被自己判定为高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而在这些人里头,自己会感觉到熟悉的,似乎也就只有……
脑里刚刚闪过这念头,五米外的一处山壁骤然炸裂,碎石激飞,一道灰影飙冲而出,直往虚江子这边-射-来,速度奇快,势道更是猛恶,伤疲不已的虚江子瞬间还以为是什么超级凶兽扑了过来,未及应变,一股强猛气流涌来,跟着就是手中一重,重伤濒死的虚海月,整个身体居然开始快速结冰。
虚江子大吃一惊,连忙运内力相抗,双手险些也被封冻在冰里,若是被坚冰隔绝真气输送,虚海月立刻就会断气,而一只巨掌便在此时袭来,劲道刚猛无匹,虚江子出掌欲挡,被巨力轰退,就这么一下,封冻住虚海月的巨冰,已经落入那人的手里。
“哼,两个臭小子,成事不足,尽会找麻烦!”
只是这一下照面,虚江子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天魔,他抢到虚海月之后,脚下更不停留,带着那块巨冰,转眼间就冲出洞-穴-,跑得无影无踪,虚江子想要追赶,却哪有可能追得上,短短几秒之后,就只能望着空气干瞪眼。
“好啦,别追了,追上了又如何?难道你打得过人家吗?要是打不过,你追上了还不是多一个挨揍的。”
西门朱玉来到虚江子身后,长剑已回到鞘中,淡淡道:“或是你很有自信,追上打赢,抢回人以后,有把握把人救得回来,那我就没什么意见,你高兴追就尽管追好了。”
“你!你杀了我姊姊!”
虚江子盛怒出手,一把扯住西门朱玉的衣领,愤怒的程度,几乎就是那晚在楼兰遗址,痛殴西门朱玉的画面重演,“这些都是你早有预谋的吧?你早知道天魔躲在一旁,所以你才……”
话说到一半,虚江子自己也接不下去,西门朱玉知道天魔潜伏在侧,所以出手狙杀虚海月,这……这又有什么逻辑可言?两件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自己怎么拿一个完全说不通的事去质问西门朱玉?脑里一下没想通,西门朱玉手一挥,已经把虚江子的手给打开。
“真奇怪,怎么最近我走到哪里,都被人质问我是不是早有预谋?这明明是银劫那家伙的专属场面啊,你们惹出问题都是我在收拾,问题收拾完了就找我算账,这样作不太厚道吧?”
西门朱玉整理了一下衣襟,道:“我要真有本事预那么多谋,算得那么精准,哪容得那么多麻烦人物活到今天?早就把碍事的家伙全干光了,请你不要胡-乱-造谣,坏我名声,充其量我只是随机应变,哪有本事搞这么多的预谋?”
“你什么时候发现天魔躲在旁边的?”
“也不是很久,那老家伙的武功比你我加起来都高得多,你以为很好发现?他只怕早就来了,躲藏在一旁,伺机出手,我小叔在的时候,他没等到机会,我小叔走了以后,剩下的小鱼小虾他又兴趣不大,直到你老兄跑进来……我是在你们姊弟俩抱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才察觉到他躲在左近的。”
西门朱玉道:“大鱼没有了,现场就剩下你这条大虾,老头子对你是忌惮已久,早想要斩草除根,我要是不出手,你现在早就给宰了。”
“为什么你对我姊姊出手,你老头子就不宰我?这是什么逻辑?”
“虚海月奇货可居,当世白虎一族的族人还有三名,但母的可就剩这一个,虽然有用没用还不知道,可是如果就这么死了,有什么用都来不及了,老头子做事,步步为营,绝不浪费任何一个可用的筹码,虚海月重伤垂死,他岂能坐视?当然就会跳出来抢救,你老兄的虾命也就保住了。”
“你……你怎么能肯定,他一定就会出手救人?你不是说,我是他早想斩草除根的人吗?为什么会……”
“我说说而已,你就当真啦?阿江兄再怎么自认了得,也不要太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头子下手既狠,筹谋又准,如果真的欲除你而后快,凭你的本事,怎么能活到今天?他想杀你是没错的,不过程度上来说,大概就是……没事的时候就顺手把你宰了,有事的话就先忙正事,反正你什么时候死都行,成不了大事大气候。”
西门朱玉两手一摊,十足无奈的表情,虚江子也不晓得该不该朝他发怒,迟疑了一下,道:“天魔带走了我姊姊,你觉得真的有可能救活她吗?”
“天晓得,只能说有机会吧,那一剑我是认真砍的,没有丝毫留手,就算是老头子想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干就干的,这点自信我可还是有的喔。”
“什么自信?你就为了这种理由砍了我姊姊!”
“阿江兄,作人说话可要公道,你别忘记,当时你姊姊手里的剑,正要往你身上捅,我要是不出手,你老兄现在就是地上的死人了。”
“你说,你是为了引走天魔才出剑,那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天魔没走,继续对付我们两个,你的计划不就彻底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我早就说了,是你们以为我神机妙算,足智多谋,我只是临场随机应变而已,失败是正常,成功算赚到,况且……”西门朱玉耸耸肩,道:“扯了那么多,其实我只是在找正当理由而已,实话实说,我压根就是想砍她,哪怕别的计划都失败,只要能砍死她就值得了。”
“为什么?你和她有什么恩怨?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这还用得着问吗?白虎一族的存在太危险了,要是让这么残暴的种族存续下去,全人类都会受到威胁,更何况,你自己其实也很清楚,那个女人已经完全疯了,她不只是想杀你,根本就是想毁掉她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留下。”
西门朱玉叹了口气,在虚江子的肩上拍了拍,“或许,她那一剑,并不是真要杀你,而是为了让你杀她,求一个解脱的……”
“你胡……”虚江子愤怒辩驳,话刚出口,想起虚海月当时的眼神,这些话又说不出口,或许……西门朱玉说的确实没错。
这个问题越想越是心痛,虚江子不愿再想,随口道:“你既然觉得白虎一族那么危险,我也是白虎后裔,你怎么不连我也杀了?”
“这个嘛……若是在还没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秘密,你以为我会不动手?不过,现在大家怎么说都是兄弟一场,你又没闹出什么事,最多也不过就是发狂的时候噪音扰民,-裸-奔吓人而已,总不能为了这种鸟理由就宰了你吧?”
西门朱玉正-色-道:“阿江兄你别的本事没有,自制力却是一流,连我也甘拜下风,像你这样的人,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次,要是白虎遗民都是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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