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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洞窟的入口早被封闭,孙武也无意把那些不见天日的东西给重新挖出来,所以他不是往地下走,而是走到外头去。兵工厂遗址与结界最外围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孙武便独自来到这里,脱去鞋袜,赤脚踩在冰冷的黄沙上,静静地散步。
沙漠里的夜晚,非常安静,除了偶尔的风声,就听不见什么其他的声音,风中带来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冰冷的月光洒在黄沙之上,令少年倍感孤寂,以他的年纪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知道有些英雄豪杰很享受这种滋味,但自己还没有到那种境界……也不太想到。
虽然周遭很安静,少年紊-乱-的心情却没有能平静下来,片刻之后,不擅长思考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而尽管他没有听见任何异响,但出自一瞬间的心灵直觉,他下意识地开口问了。
“宝姑娘,是你吗?”
“是啊!孙掌门的武功又有进步了呢,我自认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羽宝簪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数步之处,听起来好像很开心,孙武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武功进步会让她开心,但自己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察觉她的到来,不是因为武功进步了,和武功什么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有心事?”
羽宝簪察觉了孙武的异状,基本上,一个思考直线条的人,会半夜不睡跑到外头独自踱步,就是不寻常的事,只不过……聪明的女人不会做笨事,羽宝簪决定从正事这边着手。
“你在烦恼长河真人的事?”
刚刚从妃怜袖的口中,两人已经听过河洛剑派的变故,长河真人遭受暗算,被囚禁起来,底下的野心份子成立心眼宗,密谋不轨,在域外积蓄实力,预备有所作为。这些话妃怜袖当时说得很认真,两人也全都听见了,不过听见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码子事。
妃怜袖从小被放逐在孤岛上长大,与长河真人根本没有多少接触,而孙武和羽宝簪尽管没见过长河真人,但透过虚江子的记忆,他们对虚河子已是再熟悉不过。人的个-性-,三岁定八十,除非长河真人在最近十年内有什么重大改变,要不然,两人确信比妃怜袖要更了解她的师父是何等样人。
“宝姑娘,你觉得心眼宗主会不会……”
“嗯,我想九成九就是他没错,武功那么高的强人,不会随随便便冒出来的,现在早就不是那种捡本秘籍,躲在山里练十几年就能成绝世高手的时代了。”
羽宝簪曾和心眼宗主交过手,尽管她对一些细节存有疑-惑-,但大体上,她已肯定心眼宗主必是长河真人无疑。别的不说,以虚河子当年那样的激烈个-性-,虚海月失踪后,他会甘心归于平静,潜心练武修道,什么别的事情也不干,那才是天大的奇事,只要晓得当年的来龙去脉,任谁都会发现,长河真人这些年来的低调,极不正常。
问题是,这种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没理由虚江子就看不出来,而他好像全然相信妃怜袖所说,一点也没怀疑,这究竟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还是他也另有什么打算?
若是虚江子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可得早点弄清楚,要不然真的开战了,他们一面喊冲锋,一面偷偷后撤,自己搞不清楚状况,真的冲到敌人阵营里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照理说,虚江子前辈不是那种会藏着话不说的人,虽然他现在确实是什么也没说……或许他还是想试着去相信他的兄弟也不一定,这是情感层面的问题,我们无从臆测,相比之下,倒是可以想想,如果心眼宗主真是长河真人,他拐那么一个大圈子,让妃小姐传这些话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消灭我们?总不会是为了请我们去吃饭吧?”
“不对,心眼宗针对龟兹已有多年,他们手上既然有那么强大的魔狼队伍可供驱策,早就可以强行攻破龟兹,杀光所有人,直接与中土的政权分庭抗礼,为什么要搞得如此迂回,花了许多年的时间,到现在才诉诸武力?”
羽宝簪所质疑的东西,有着许多合理解释,像是河洛剑派之前准备未足,不敢贸然行动,免得把事情搞得太大,域外这边还没站稳,就被武沧澜先发制人,抄了不周山总部,况且,河洛剑派之所以一直享有高名望,是因为身为名门正派,要是与阴谋行动扯上边,只怕不等朝廷大军派来,自己的门徒和支持者先要跑光,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一直要到朝廷正式拿慈航静殿开刀,引得同盟会揭竿而起,与朝廷开战后,河洛剑派在域外的布署才能正式发动。
“这些我相信都是理由,不过我也认为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关键的因素。”
羽宝簪正-色-道:“虚江子前辈的手中,一定握有什么东西,令心眼宗这些年来心有所忌,不敢采取直接行动。”
“你是说……域外的人心?嗯,人心确实是争夺天下的关键……”孙武的话说到一半,就感到不妥,经历过这许多事后,自己已经明白,尽管正如书本上所说,争夺天下时人心向背至为关键,但书本上没说的是,人心是可以-操-纵与引导的,心眼宗在域外经营多年,要论对民心的掌握,绝不会输给龟兹国王,自己的答案太过天真了。
能令心眼宗顾忌的,必定是某些更直接的东西,虚江子的武功虽强,但若倾河洛剑派全员之力对付,他也只有饮恨败亡的份,所以心眼宗的顾忌,应该是某种无法用武力解决的问题……什么事情不能用武力解决呢?又或者,长河真人会很在意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孙武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当初首次见到心眼宗主时,误打误撞夺了他的天香缨络,那时的他因为缨络被夺,状若疯虎,如狂如魔,完全可以看出他对此物的重视。堂堂河洛掌门,除了能增强武学的法宝,还有什么宝贝能令他如此重视?
“路叔叔曾经说过,天香缨络能起死人、肉白骨,几乎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是无上的医-药-至宝,起死人……他想让谁复活吗?”
这答案再明显也不过,以当年虚河子的情形,他若想让什么人复活,这个人总不会是赤城子,或是不相干的邻家小女孩,必是虚海月无疑,而一个令孙武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推论,则一下子跳了出来。“虚、虚海月……在虚江子前辈的手上?”
孙武感到不可思议,但羽宝簪却对着他点了点头,显示她也同意这个看法。照理说,当时濒死的虚海月被天魔带走,虚江子根本不晓得她的下落,但……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中间有什么变化,谁也说不一定,虚江子肯定有打听过虚海月的下落,而若魔门又秘密找上来,与他达成什么协议,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这样说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心眼宗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可惜不知道人是藏在哪里,要不然……”
“其实,也不见得不知道喔。”羽宝簪摇摇头,美丽的红发在月光下灿然生辉,令人惊叹,“虚海月当时的那种状况,身体都被砍成两半了,只是被急速冰封,才没有分成两截,这种重伤根本没有得治,必死无疑,就算有什么神奇技术能够处理,多半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拖着-性-命而已……”
道理很简单,如果真有什么神奇技术能治好虚海月,以虚海月的心-性-,早就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不会那么沉寂无闻,即使退一步来说,若是虚海月没事,心眼宗主大可不必那么在乎天香缨络,毕竟炼制那东西极损真元,若是有什么野心,则此物耽误甚大,虚河子不会无故行此愚举。
羽宝簪道:“那么重的伤,要勉强拖住-性-命,也不是容易事,龟兹境内拥有这种设备与技术的地方,只有那座生物研究所了。”
“可是……那里不是说已经被烧了吗?难道……”孙武想起刚刚得知的消息,呆了一下,想不通羽宝簪为何突然点出这地方,跟着,他一下子省悟过来,“我明白了!是虚谷子!”
之前初逢虚谷子的时候,孙武和羽宝簪就曾推测,虚谷子既怕阿古布拉王找他算账,又怕河洛剑派取他-性-命,所以决定逃跑时,多半有准备什么来当护身符,可能是某种强力法宝,也有可能是什么机密,而如今看来,最有可能的护身符就是人质。
“虚谷子逃跑出来之前,可能把虚海月藏在某处,用这来当保命的资本,所以我们只要在这位老先生的身上下功夫,就能找到虚海月,然后……”
孙武暗忖,这样说不定就能迫使心眼宗退兵,放弃对域外的野心,这种胁迫的手段,虚江子用不出来,但自己这些小辈可没有顾忌,虽然说,如果到时候虚海月已死,这种胁迫战术弄巧成拙,反而会引来对方的怒火报复,但那已经是更之后的问题,现在大可不用去想。
“对了,宝姑娘,你是魔门的人……”
孙武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不过,最后他仍是注意到,提了出来,“当年在这里的那么多事,根本就是魔门在背后搞的,尤其是那个天魔……宝姑娘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情你好像也都有往上报,该不会……魔门又有什么阴谋吧?”
说这些话,对孙武也并不容易,只要不是白痴,就知道这些话有多得罪人,但事情进行到此,已是不得不问,他都做好了羽宝簪立刻翻脸的心理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羽宝簪没有翻脸,甚至没有动怒,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凝视着他,彷佛他这个问题问得极度荒唐,他自己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孙武完全不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能迎上这眼神,和羽宝簪对视,好半晌过后,羽宝簪才开了口。
“当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我之前实是不知,如果事先知道,我的作法肯定会有所不同,给你带来了这些不快,我很抱歉,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魔门几乎已经不问世事,有没有什么图谋,我不敢断言,可要说有什么阴谋,我觉得……应该说不上吧。”
羽宝簪的答案不是很肯定,这点孙武也能体谅,因为说到底,这就不是羽宝簪能够保证的事。
“嗯,那么……”
严肃的话说完,孙武希望让场面缓和一点,气氛别那么紧绷,没想到羽宝簪却突然有动作,连招呼也不打,骤然一下出掌袭来。
孙武犹记得以前和羽宝簪动武,楼兰绝学惊世俗,熊熊火劲焚天煮海,一掌就轰破了自己的金钟罩,虽然自己的武功已非那时可比,但心理阴影犹在,一见到那只玉掌燃起火焰,在火光中骨肉异变,晶莹剔透恍若玉石,当胸拍来,孙武心头大震,一面鼓起金钟罩相迎,一面摆出防御架式,要认真接下这一击。
楼兰绝学,孙武自己也会一些,更曾多次看羽宝簪使用,哪一招比较厉害他绝对心里有数,之前羽宝簪施展凤凰七绝,高温火劲虽然炽烈,却从没有出现火焰一起,会让血肉变质、变-色-的现象,勉强要说的话,一步之差,这就与太阳王化身为火的那种绝技近似了,若然如此,这就是楼兰一族超高段,甚至可能是高危险的绝技,要是用半调子的心态去接,那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孙武聚精会神,以金钟劲全力出击,在与那团熊熊烈火对撞前,他确实感受到一股令他身体紧绷的高度危险,不过,只有短短一瞬,正如他预备接招的一瞬间,脑中闪过的念头,羽宝簪不可能也没理由对他动手,这看似威力无俦的一掌,完全是虚招,在要撞上金钟罩的前一刻,羽宝簪突然撤手,身形一晃,陡然来到孙武背后。
不管敌人的虚招怎么变化,弄多少的花巧,孙武自信凝运金钟罩时的自己,没有破绽、绝无死角,就算敌袭是从背后过来也都没差,然而,当从背后贴上来的,不是重重的一掌,而是一具温暖柔软的香躯,将他搂抱住,意想不到的少年瞬间就蒙了。
“呃……”
若是按照寻常的攻防之理,敌人既然采取熊抱攻击,孙武便可以鼓足金钟劲,全力往外震-荡-、爆发,若是对上普通人,这一下足可令人筋折骨断,甚至肠流肚破,即便是碰上羽宝簪这级数的高手,要将她震飞也是绰绰有余,可是……理论归理论,现实是现实,在此刻的情形下,孙武别说运劲,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冷汗涔涔流下,应该是无破绽可寻的完美防御,现在已是不攻自破。
“小武先生还真是老实呢,你明明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攻击你,为什么还傻傻的在防御?如果换作是当年的西门朱玉,他一定会完全不挡不避,信任自己的判断,展现胆-色-,赌上一铺,很多女孩子就是被他这招给-迷-倒的呢。”
“这个……我……我又不是作-淫-贼的,哪懂得这些花招?你攻击我,我当然就防御了,你……你……你好轻啊……”
心情过度紧张,孙武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对他来说,羽宝簪将下巴轻轻放上他肩头,在说话的同时,呵出很好闻的香气,含着些许湿气的热息,吹拂在耳边,让自己有一种打从心窝里痒出来的感觉,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但……这位宝姑娘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就这么从后头凑上来搂住,胸口直接贴在自己后背,这种感觉……
“宝、宝姑娘,你们……你们在万紫楼,都是习惯这么抱着人说话的吗?”
“咦?会很奇怪吗?我还以为小武先生见多识广,不会那么大惊小怪呢,修练上乘内功的时候,肌肤紧密相贴,能够感受真气的脉动与流向,是最好的修行方法啊。”
侧耳回首,隐约之间,孙武觉得羽宝簪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自己平时熟识的那个美貌少女,恍惚之间,那明媚的眼眸、嫣红的嘴唇,就和传闻中艳绝天下的万紫楼少主一模一样,有种勾人魂魄的奇异魅力,连声音都变得彷佛音乐般好听。
孙武不晓得花了多大的精神,才让自己勉强镇定,却仍没办法说出有条理的话。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在修行啊,还有……我……我也没有感觉到你的真气流动啊!”
“哦?那小武先生感觉到了什么呢?”
“我感觉到……呃!”
这还真是将理智彻底轰溃的一击,孙武本来还没有想到什么,被这一问,注意力集中到后方,感觉到正压在自己背上的东西,既软绵绵,又有着奇妙的弹-性-,不但温暖,而且轮廓又圆又大,哪怕再怎么迟钝,孙武也晓得这是什么,一下子热血上涌,整张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如此紧紧贴靠的状态,自己能感觉如此清楚,羽宝簪总不会没发现胸部正压着人,如此说来,她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或者说……当成了……情人?
这念头在脑中一闪,孙武吓了一大跳,自己虽然和羽宝簪这一路上患难与共,同历生死,却始终只将她当成一个战友,没有想过其他,毕竟,羽宝簪是中土出了名的美人,艳绝天下,想把她追到手的男人,可以从中土排队排到域外,而且还是来回排几遍,这样的绝-色-美人之于自己,就像天上星星一样遥远,自己和她之间能不能有点什么,这种事情是想都没想过。
当然,后来得知,羽宝簪正是老爹当年替自己订下的未婚妻之一,这件事给自己的冲击着实不小,但即便如此,孙武仍认为自己和羽宝簪没有什么可能,甚至还觉得羽宝簪这边的关系很-乱-。
“宝姑娘好像说过,魔门庇护凤凰夫人,是要得到楼兰的血脉,所以她应该早就许婚给魔门的人了吧?怎么又被老爹给订亲了?老爹整天找人订亲,找得-乱-七八糟,怎么连魔门都找上了?他这样和天魔抢女人,后果很严重耶!唉,我都忘了,天魔是被老爹打败封印的,所以他是打败天魔,然后把宝姑娘抢来给我吗?起码也先问过我一声吧。”
孙武脑中思绪极-乱-,这时身后的羽宝簪一动,软玉香躯有若灵蛇,几乎是贴缠着少年的身体一转,在他意会过来之前,轻捧着他的脸,柔柔地吻了上去。
“呜。”
这个吻的时间并不长,蜻蜓点水般的短暂之吻,对孙武所造成的心灵震撼,还没有刚才被羽宝簪从后头抱着来得强,所以当这吻结束,他还能维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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