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赦免。就连朝廷的刑部都承认这条规矩,从不派人继续追缉登上云路天梯的罪犯,因为在人们心中,这些罪犯都等于是死人了。
「这些罪犯都是带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抱着觉悟,才跳入龙卷风的,如果人不死,那些法宝与财物等于都落入梁山泊了,所以梁山泊宝藏的清单,每个月都有最新的版本,认真说起来,梁山泊真是梦中之梦,是普天下最大的宝藏之都了。」
然而,财宝固然是宝,法宝也是不可多得的珍物,但这么多流入梁山泊的东西也有等级之分,在这十几年来的宝藏传说中,最让人感到兴趣的,是其中的几样东西。
太平军国的皇室宝藏!当时存放于天京宝库内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足以支付太平军大半年的军饷开支,是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钜资,如果将这笔财宝弄到手,富可敌国绝对不是夸称。
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倾城佳丽!太平军国之-乱-结束后,有一个说法在民间流传,据说有一个容貌倾城倾国的绝-色-美人,协助大武王朝开发法宝,所以大武军才能在法宝上做出突破。这名第一美人不知何故进入了梁山泊,从此下落不明,也成为大武王朝苦苦找寻的必得目标。
绝世天妖的无敌魔功!当日天妖之所以无敌于天下,所凭藉的无上魔功「阿鼻血劫」,至今仍让中土武者闻之-色-变,天妖死后这门魔功并无传人,但却谣传这门无上魔功的秘笈也收藏在梁山泊之内。
佛血舍利!这是中土魔门的至邪之物,传承岁月已历千年之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颗舍利甚至是中土魔门的掌门之证,只传给魔门内的最强者,而这颗由天外陨石琢磨而成的珠子,千年来魔门强人屠杀无数有道高僧,以其鲜血养珠,故得其名,据说珠子里蕴藏着极强的能量,若能成功吸纳,一夜间就可成为绝世高手。
巨额的财宝、倾城的美人、无价的法宝技术、绝世的武功,这些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把这些东西弄到手,别说是叱吒风云,甚至足以兴兵起事,如当年太平军国一样,逐鹿江山,开创帝王霸业,这就是梁山泊宝藏之所以诱人的理由。
「……但是到最后,这些都只是谣传而已,如果真有这些东西,那梁山泊之主不是早就练成绝世神功,使用无敌法宝,率领军队出来破城掠地了?」
袁晨锋笑道:「只不过,如果梁山泊里头真的有人,真的有个主人,那么梁山泊之主一定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为什么?」
孙武非常的讶异,因为能够被称为梁山泊之主的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在自己脑海里的形象,怎么样都与可怕两个字扯不上关系,所以听见这样的说法,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无比荒谬。
「因为能通过云路天梯考验,进入梁山泊的人,都是这世上最凶残、最狡诈的一等强人,梁山泊早该变成了一个集天下头等重犯于内的罪恶之地。这些罪犯不但个个都有一身绝技,而且心计更是恶毒狡狯,如果说当真有人能把这些毫无人-性-的罪犯慑服,纳入管理,这个人……我只能说他太可怕了。」
袁晨锋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是语重心长,但却没有发现对面的孙武表情异常错第七章杀人的火夜
孙武为着自己所听见的东西而惊愕,但袁晨锋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手道:「对了,还有一个传闻,梁山泊里所藏的最大秘宝,和大武皇室相关的那个谣传……」
又有梁山泊秘宝的传闻,而且听起来可能比前面那些重宝更为了不起,孙武凝神细听,但袁晨锋却像是觉得好笑一样,挥挥手,笑道:「算了,这个太荒唐了,无聊的传闻还是忘了它吧,谣言应该止于智者啊。」
话题没有发展下去,孙武只能把困-惑-藏在心里,不便主动追问。这顿饭用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袁晨锋把自己所知的梁山泊传闻说过一遍后,表示孙武若是要上梁山泊追寻失物,那是相当冒险的举动,但假如失物只是与梁山泊有关,那就要谋定而后动,厘清相关线索,再来慢慢找寻。
「不过,在那之前……孙兄弟,你自小生长于乡间,对外界的事物不熟,如果真要寻找失物,有必要对这天下多了解一些,这才有助你的搜索之路。」
这番话真是说到孙武的心坎去了,他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大大表示自己的赞同。
「你师门所遗失的东西,要找回看来并非一朝一夕,在这段时间里,你有何打算?欲往何方呢?」
孙武答不出来,这些问题他完全没有头绪,而袁晨锋也完全看了出来。
「既然如此,孙兄弟,就请恕我冒昧,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与我同行,一起为江南百姓做一番大事。」
「你……你是说……」
声音微微发颤,孙武陡然间明白了一切。本来自己就觉得有些纳闷,袁晨锋这样的身分与地位,如此盛情接待自己这个乡下小子,想想实在是很怪异,更别说他正行程满档,有一堆大事忙着要处理,居然特别为自己而耽搁,就只是为了请自己吃饭聊天,这真是不合理。
不过,那个理由现在明朗化了,自己上趟与袁晨锋短暂交手,金钟罩第六关之威想必令他印象深刻,这次相请自己,一开始就抱着招揽之意,想邀请自己与他携手合力,一起运送灾银南下。
「孙兄弟,你涉世未深,不明白江湖的险诈,也不晓得外界的种种诱-惑-,如果在这种时候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你原本无限光明的前程就这么毁了,世上也少了一个未来的英侠,实在是令人惋惜,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踏出正确的第一步,和我一同干些大事,我也会动用同盟会的力量帮你寻找失物,以同盟会的影响力,相信能够帮到你不少东西。」
袁晨锋的语气温和,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充分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恳,孙武虽然面上愣愣的,心里却非常兴奋而激动。
要不要答应袁晨锋的邀请?这个答案对孙武来说,实在是再容易回答也不过了。
没有人会一开始就希望做个罪犯或恶人,孙武更是希望自己能当个好人,就算不能成为陆云樵那样的大侠,至少也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虽说自己踏出梁山泊的首份工作就是成了黑社会,不过广宏帮现在已经覆灭,自己又碰到了陆云樵的弟子,没有理由再去贯彻那个荒唐任务,正是弃暗投明的转职良机。
南方的数百万灾民,在水患中家破人亡,现在正过着惊惶不安的生活,而能够拯救他们的巨额灾银,却又被整个中土大地的黑帮虎视眈眈,连官府内都有人觊觎这笔救命钱,如果当真让他们得逞,不晓得有多少无辜-性-命会因此而亡。
听见这种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汉都该挺身而出,孙武首次得知此事时,就有一股冲动,很想站出来为灾民做些什么,之所以没有付诸实现,只是因为没有人指引路径而已,现在袁晨锋主动邀约,如果是别的事情,孙武可能还会考虑后果,但邀他协助护送灾银南下,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答应。
「且慢!孙兄弟,虽然是我邀请你协助护送灾银,但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所以请你不要马上答覆,再仔细想一想,明天早晨再给我答案就好了。实不相瞒,运送灾银一事没有想像中的容易,不但各路黑帮都觊觎这笔灾款,朝廷也只是表面上支持我们,有些人暗中……唉,实在是不说也罢。」
袁晨锋道:「除此之外,本来域外异族在太平军国之-乱-后,这十几年来还算安静,但这次据说也大举派出高手进入中土,像是大名鼎鼎的石魔、金怪,还有素以剽悍凶残着称的铁血骑团,都为此而动,就我自己看来,这次运银委实困难重重……」
少年的满腔热血,当然不会被这些东西给浇熄,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听在耳里根本没有感觉。然而,从袁晨锋忧虑的凝重表情,孙武也隐约感到这次运送灾银的行动,将不是一场辉煌光荣的侠客行,而是惨烈厮杀的江湖血路。
(这位袁大哥见过很多世面,武功又高,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会慎重成这个样子,那些什么石魔金怪铁血骑团的,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吧?唉,这个世界真的好大,坏人也好多啊……)孙武想要开口说话,却看见袁晨锋-露-出苦笑,叹道:「大帮大派大野心,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广宏帮,一堆人临死前都还恐吓我们。」
「恐、恐吓什么?」
「哈哈,他们恐吓我们说,虽然广宏帮被灭了,但是他们已经派出死士杀手,一定会报这灭帮大仇,将我们给拖下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怎么可能嘛……」
说谎真是一种恐怖的罪恶,孙武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心虚过,特别是袁晨锋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他肩上重重一拍,也跟着一起笑道:「是啊,这种地方-性-的小帮派能有多少高手?更不可能有财力专门训练死士,我猜大概是抽生死签选刺客的老套吧,唔,这边应该没有派刺客的气魄,我猜是派那种-乱-七八糟的敢死队吧,现在敢死队不用去表演-自杀-,他们大概很感谢我们吧。」
「啊……这个……哈哈哈,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哭笑不得,孙武只能用点头与乾笑来掩饰心虚,让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相约明早再会。
关于运送灾银一事,尽管孙武很想马上就出声答应,但是为了表示对袁晨锋的尊重,他还是决定等到明天早上,除此之外,他也觉得如果自己什么东西都不考虑就直接答应,说不定就会被袁晨锋看成是一个莽莽撞撞的冒失小鬼,那就很糟了。
洗心革面,弃暗投明的第一步,一定要漂亮地踏出去才行。
当天深夜,孙武躺在柔软的床褥上,思绪起伏不定,久久难以入眠。这晚的明德坝似乎有些不太安宁,远处几个方向都传来鼓噪声,隐约有点火光,孙武问了同盟会的武士,碰了个小软钉子,对方表示说没什么特别,小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
得到这个答案的孙武,只有躺回床上,继续睡不着的觉,脑海中泛出许多念头,想到这一趟还没开始的运银之行,又是觉得恐惧不安,又是感到莫名振奋,说不出的感觉,堆积在胸中杂陈发酵。
袁晨锋以同盟会少主之尊,对自己这般看重,百般礼遇,这点令初出江湖的孙武喜不自胜,表面上他尽量表现得很冷静,但心中狂喜却委实难以忍耐,好想跑出去大跳大叫一番。
(不过,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意图啊?)孙武的脑里并不是只有热血而已,从小凤婕对弟弟虽是百般疼爱,但教育方针上却非常现实,把外界种种人心诡诈之处,当作床边故事,一一灌输进孙武的脑里,听多了之后产生反效果,孙武不太相信外头每个人都是这样阴险,更加强亲眼到外界一看的决心,然而,这些教育却也不是没有成果,让孙武在热血沸腾之余,犹能保存一丝警觉。
而这些事并不会改变孙武的决定,经过一阵考虑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因为愿意加入运银队伍是自己的决定,本来就会遭遇到危险,就算袁晨锋礼遇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帮同盟会卖命,那也是自己愿意卖命的,既然是在做该做的事,末节就不用太计较了。
相比之下,梁山泊的问题才更让孙武困扰。袁晨锋所做的描述,与纳兰元蝶的说法一致,更证明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梁山泊果然是一个集天下绝顶凶徒而藏之的罪恶渊薮,十几年来对自己和善客气的村人们,很可能只是被某种力量给压迫住,才伪装出那样的虚假形象。
没有人是真心归隐,每个罪人心中仍是存着疯狂兽-性-,他们并未忏悔,也从不后悔往日罪行,因为他们确实从这些罪孽中得到无上快慰,既已满足,何用救赎?
那天在飞云舰上,看到村人们放手杀戮,如癫如狂的模样,孙武就察觉到这个事实,只是他仍不愿意承认,因为只要一承认此事,自己从小到大所熟知的世界就会整个崩溃,所以明明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仍要到外头去寻找「真相」。
现在,真相好像已经出来了,但更多的错-乱-线索却让孙武困-惑-不已……
什么宝物、什么第一美人,这些东西孙武不知道,但至少有一样东西没有错,那就是自己亲眼见到的佛血舍利。那颗被当成梁山泊动力源的珠子,居然有着这么大的来头,千年来还不断有魔门邪人屠杀高僧以养珠,这种凶残酷行,真是想想也令人作呕。
外界的人们没有误会,梁山泊果然是一处罪恶之地,里头都是穷凶极恶的极度罪犯,随时等着破牢而出,择人狂噬,只是被某种力量给约束住,这才变成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样子。
可是自己在梁山泊里头住了十四年,如果这股力量真的存在,自己又怎么会完全感受不到了?
难道,自己从小所生长的世界,当真是一个完全虚假的世界?看似平和的田园山村,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所有演员在上头粉墨登场,饰演着善良村人的角-色-,共同演了这场长达十多年的好戏?
梁山泊是戏台、村人是演员,那么,欣赏这出戏的观众是谁?是自己吗?只有自己吗?胡伯伯、李叔叔、老爹都是演员吗?还有,姊姊又在这出戏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十四年来的种种亲爱,难道也都是……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躺在床上的孙武极为难受,彷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无声崩塌,每一样熟知的东西都是虚假,身边竟然没有一件真实,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相信的。
「……这个时候的少年非常徬徨,他想要马上回到梁山泊,让姊姊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他心里又很清楚,凤婕姊姊就是因为拒绝说出这种话,所以才放他到外头来寻找真相。」
「真相是什么?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真相,杀人狂有杀人狂的真相,爱哭鬼有爱哭鬼的道理,少年现在正经历他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开始由幼稚的心态渐渐成熟,虽然距离他像个真正的男人还有很大一段路,不过反正没人对他有期望,就让他悠悠闲闲地慢慢成长吧,死乡巴佬,耶!」
就连喊出来的欢呼声都平板冷淡,听在耳里,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回响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好像发声源头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找到发话者的所在。
从听见声音的那一秒起,孙武就像触电似的从床上弹跳起来,在屋里头团团转,四下搜索每一个可以藏人的位置,甚至用力摇枕头、跳起来看床顶,找过每一个看似匪夷所思的角落,却毫无所获,直到那个声音停歇,孙武才宣告放弃。
「小殇,出来啦,你在搞什么东西啊?不要躲了啦。」
「捉-迷-藏是训练儿童脑力的最佳教育,抓不到鬼的爱哭鬼,要承认自己比普通儿童还无能吗?这么明显的位置都看不到?」
「明显?哪有?整间屋子我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啊,妳到底藏在哪里?我很担心啊,不要再玩了啦。」
「……这里。」
轻轻「呀」的一声,房门被推开,穿着一袭名贵狐裘的小女孩,踩着满室的银辉月光踱了进来,扬手向张口结舌的同伴打了招呼。
「这是很明显的位置吧?」
「哪、哪有人在屋里玩捉-迷-藏却躲到屋外的?这根本是犯规嘛!」
「有哪条规则说捉-迷-藏不可以躲到屋外的吗?连开门看一看都没有,爱哭的乡巴佬真是思想单纯。」
与小殇斗口是没意义的傻事,孙武急着追问小殇整个下午的去向,除此之外,这个地方是同盟会众人的落脚处,有着一定规模的警戒,小殇毫无征兆地潜入进来,如果等一下被人发现,说不定就会引起误会。
「小武喜欢救火,一跑就不见,等在外面太无聊了,所以我就先帮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什么该做的事?」
「首先,是救人!」
这个答案让孙武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救人总是好事,自己冲进火场为的是救人,小殇如果也是为了救人而离开,那自己实在没有责怪她的理由,但不知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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