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手牵手,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周末在车库等电梯的人出奇的多,有些熟面孔,但都是陌生人。电梯到时,李晓晨和廖清和是最后进电梯的,超重,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廖清和退出了电梯,李晓晨幽幽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廖清和,白色的休闲装衬着着他的脸越发红,连脖子也是红的。有些人喝多少酒脸都不会红的,但廖清和会,却不容易醉。电梯门慢慢合上时,她想伸手挡住的,下一趟电梯要等很久,他没人陪。终究还是合上了,李晓晨按下了23,空间不够,吃力的仰望着按键上方跳跃这着的红色数字。
木门没关,只锁了防盗门。放下包去阳台收衣服,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让人觉得通体舒爽。头顶上有飞机飞过,发出“嗡嗡”的声音。李晓晨抬头向上空望去,看到机翼边红红的灯闪烁着,这是飞往哪里的飞机?天边挂着一弯玄月,月光很淡,没有星星。抱着一堆衣服进房,玄关处木门依然敞开,廖清和还没上来。把衣服挂好,拿了睡衣进卫生间。
洗澡时,她什么也没想,把水流开到最大,仰着脸站在莲蓬底下,直面水流冲击带来的快感。
李晓晨包着头出来时,廖清和已经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上闭目养神。这让她想起初夜那晚,也是这样开着地灯,闭目养神,一室温暖。他很喜欢这样,很多次李晓晨都以为她睡着了。门窗都关了,空调刚刚开启,“嗤嗤”的响声,房间还有点闷热。她总觉得自己很幸福,现在夏天睡觉也可以盖着被子,不用再忍受风扇吹出的热风。李晓晨有点累。想睡觉。拿出电风吹,拨到三档,坐在床头吹着。
李晓晨给廖清和找好睡衣,放进浴室。走到床边在他身边躺下,推了他一下:“去洗澡。”李晓晨打破了沉默,开口说话。从李晓晨让司机把歌关了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吧,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廖清和睁开眼,迷离地看着李晓晨,身体在向她靠近,手向她的领口探去。李晓晨心里看着他面无表情,心里不是滋味,打掉他的手。廖清和目光如炬,直视她的脸,李晓晨却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的唇没有任何预兆的被堵住,疯狂的啃噬,她此时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动状态,被动的被吸吮,被侵蚀,让她喘不过气,却没有欲望去回应,却也挣脱不开。舌头微麻,空腔里浓浓的血腥味,有点甜。
廖清和的唇终于离开,手扯着她的裤子。李晓晨仍然不出声,身体开始死命地抵抗。廖清和放开她站起来,“装什么正经。”情潮在瞬间从他脸上退去,表情变得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李晓晨木木的躺着,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她的世界静止了,连廖清和转身离去也没发现。
卧室门打开的声音让她清醒,朝门口望去,廖清和正往这边走来,要去浴室。她“腾”的一声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廖清和,然后淡淡地说道:“我怎么装正经了把话说清楚?”
廖清和没理她,径自往浴室走去。
“你把话说清楚。”她的音调突然提高了好几十分贝,而且一个字一个字。廖清和停下,慢慢地转过身。
“我怎么装正经了?”看着他,询问的语气,语调柔和,让人听着却带着刺。
没有回答,只是四目相对。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不是知道吗?现在嫌弃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娶我是为了什么?”一连串的疑问,然而说话时却变成了质问,质问廖清和。却依然没有得到回答,李晓晨的某一个地方被深深地刺痛了,滴着血,她疼,比刚刚的嘴唇疼百倍强被,像被上千只蚂蚁,那种老家才有的大蚂蚁咬了一般。沉默把她彻底激怒了,她站在床上,愤怒而悲伤的望着廖清和,再一次的大声叫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27岁,我不是白纸一张。我很清楚地告诉过你的。”
“那你呢,你为什么嫁给我?”一样出离的愤怒声,李晓晨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朝她发火。
李晓晨跳下床,脸涨得通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吗?我是图你的钱,图你能给我安稳的生活。”
“好,既然这样,嫁给我了就应该守你的本分,不要吃我的穿我的,躺在我的床上还想着别的男人。”
“我想别的男人?哼,那你呢?你的Linda,方秘,还有屈娟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成了两只相互发怒的狮子,撕下平日温柔的面具,相互攻击,质问着对方心里最隐秘最阴暗的地方。
“没什么可说的。”
“不敢承认了吗?我不止一次在你身上闻到屈娟娟的香水味,还有衬衫上的口红。你把我当傻瓜吗?去舟山,为什么她也知道?为什么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
“这些你在乎吗?”廖清和语调明显的柔和起来。
“我不在乎。”很生硬的四个字,这四个字真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李晓晨的心,也让廖清和变得暴怒。
“我就知道你不在乎。好,很好。”大跨步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淡绿色长条形盒子,“我让你想他。”重重的像墙壁摔去,物体落地的声音,盒子散开,里面的簪子蹦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张纸片静静地躺在簪子旁边,李晓晨记起那是一张淡蓝底子走上角画有粉色玫瑰的便笺纸,上面写着:“我只要你幸福。结婚礼物。林跃。”十二个字。
李晓晨静静望着他,那不是她所认识的廖清和。她所认识的廖清和是个谦谦君子,不会发脾气,只会温和地对她笑。此刻他的脸是扭曲的。她突然笑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过她的脸庞,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止也止不住。空调开了很久,开始起作用,李晓晨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为什么要娶我,你说呀!”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发出质问声,在李晓晨看来那是亿万光年的距离。
廖清和冷冷地看了一眼墙角的银簪走向李晓晨。不太光亮的房间里,银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心疼了?”
“你回答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廖清和捏着李晓晨的下巴,和她对视。
“不过是你娶来暖床的。”
廖清和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而后缓缓的放开她,“暖床,你还远远不够格。”
本来停止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眼前的这个男人,过去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竟这样羞辱她。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抬脚走向门口。
“想走了吗?”胳膊被拉住。李晓晨去掰拽着她胳膊的手掌,他却愈发用力,现在任何肢体的接触都是一种羞辱。
“放开我!”
“你不是说你是专为我暖床用的吗?好,我现在成全你。”一脸玩味的看着李晓晨。那么清澈的眼睛,那么性感的嘴唇,却说出那么恶毒的话语。她突然意识到廖清和要做什么,一股恐惧感把李晓晨团团包住。李晓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廖清和,双手抱着前胸,惊恐地看着廖清和,一步一步往后退。失去理智的廖清和一步一步逼近,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墙角,无路可退。
李晓晨闭上眼睛,失声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慢慢地蹲下,不敢睁开眼,恐惧到了极点,头发披散着,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绵羊蜷在墙角,低声抽泣,等待未知的下一刻。
就是这低低的抽泣声拉回了廖清和的理智。今晚的他们都失去了理智。蹲下身,他想伸手把李晓晨抱在怀里,却又怕她反抗。手几乎要触到她的手臂,李晓晨猛然睁开眼,惊恐的程度更甚于刚才。
“你走开。”沙哑的尖叫声把廖清和的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疼。
“晓晨,不要怕。我是清和。”
“你走开。”还是一样的尖叫,闭上眼,身体再往墙边贴了贴,嘴里还在说道;“不要过来。”
“晓晨,你睁开眼,我是清和。”声音很柔很低,是平时的廖清和。
“你不是,你不是。”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廖清和使用强力去抱她,李晓晨眼睛还是不肯睁开,手脚并用的挣扎。
“晓晨,不要动。”一只手把李晓晨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去轻抚她的后脑勺,嘴里喃喃地说着,“乖,不要怕。”慢慢的李晓晨安静下来,感受着他的抚摸,很舒服。廖清和见状把她拥紧,抱起她,曲着脚靠在墙边,脸贴着她沾满泪水的脸。晓晨,晓晨,他的晓晨。
李晓晨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想着这样的怀抱很温暖,还有环着她的手臂很有力,一定是不想放开她,才那么用力的。她不再计较把她抱在怀里的人是谁,仿佛也忘记了刚刚的争吵。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个怀抱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空调很足,在地板上坐久了有些冷,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感冒。廖清和蹬了蹬有些酸痛的脚,吃力地起身,抱起李晓晨想把她放在床上,李晓晨感觉到他手的离开,马上往他怀里贴,这样的动作让他心疼。昏黄的灯光下,李晓晨满脸泪痕,长长的睫毛不时轻微的抖动,眉头微蹙,廖清和不自觉地伸手去抚平,她应该没睡踏实吧,或者在做梦。从没认真看过她的睡颜,她每晚睡觉都是这样眉头微蹙的吗?想着,把她抱得更紧。没穿睡衣睡很不舒服,但他不愿意放开怀中的人。
下半夜,李晓晨迷糊中感觉腹部隐隐的痛,不禁叫出声,下体有一股暖流涌出。廖清和在黑暗中问道,“怎么啦?”
“肚子疼。”
廖清和打开台灯,李晓晨的额头冒着一层薄汗,帮她擦了擦。
“怎么好好的肚子疼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李晓晨摇了摇头,起身在床头柜里取出一包加长型的苏菲,从衣柜里拿了条短裤,进了卫生间。底裤上沾满了血,透上了睡裤,不知道床单上有没有。这次月经比往日迟了几天,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从来没痛经过,大概是昨晚着凉了。还想过是不是怀孕了,心里窃喜了一阵,想着若过了10天还不来就去买测纸。到底还是来了。洗手时,看着镜中的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唇是紫的,自己都觉得恐怖,活脱脱的鬼。
下身只着了条底裤出来,光脚踩着木地板,很凉。卧室没有人,房门开着。在柜子里找了条睡裤穿上,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床单,还是干干净净的。继续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肚子很痛。
廖清和端着碗进来,红糖鸡蛋,让李晓晨吃下。说这样可以缓解痛经,李晓晨没听说也没吃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不想吃。看着廖清和的脸,一夜之间下巴冒出了不少胡楂,突然转过弯来,他们昨晚吵架了,吵得很凶,想起各自说过的话,心里绞痛。
廖清和扶起她,汤匙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到她嘴边,“吃一点,吃了不会那么疼。”李晓晨看着汤匙里的红糖水,也给她前妻煮过的吧,否则手脚怎么这么利索,是不是也这样温柔的喂过她。
“把嘴张开。”李晓晨听话地张开嘴,把汤含在嘴里,太甜了,有点腻,吞下后,对廖清和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放着吧,不想吃,太甜了。帮我倒杯水吧。”
她不吃,廖清和也不勉强,出去倒了杯热水,她喝下后,两人一起躺下。李晓晨背贴着廖清和的胸,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静静地躺着,手抚摸着腹部。真的很疼,额头还渗着细细的汗。
一双大手覆上她的腹部,轻轻的按摩。“是这里吗?我揉揉就不痛了。”温热的气息从她的耳畔扩散,让她想哭,这样的男人让她该怎么办才好。
舒服些了,任他揉着舒服些了,但不想开口说话。
“要不要吃点芬必得?”廖清和问。
“不用,忍一忍,明天就好了。”掰开他的手,轻声说道,“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好些了。”
“我再揉一揉。”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清晨时分疼得更加厉害,咬着下唇,双腿弯曲着缩在熟睡的廖清和怀里,不敢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扯了扯廖清和的袖子,“清和,我疼。”
廖清和醒来,看着李晓晨的样子大惊,痛经怎么会痛成这样。匆忙起身,穿好衣服,拿车钥匙要背李晓晨去医院。李晓晨摇头吃力地说道,“不要,给我倒杯水,吃两片芬必得就好了。”
廖清和给她找了件薄外套,抱起她说道,“痛成这样,吃芬必得也没用。”
周一的清晨,路上车很少,廖清和把车子开得飞快,闯过两个红灯。李晓晨微弱的叫道,“慢点,慢点。”
到医院,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得出结论是:流产。这两个字让李晓晨和廖清和面面相觑。廖清和拥着李晓晨问道;“能保得住吗?”
医生摇了摇头说:“送来得太晚了,出血严重,而且没有流干净,最好做刮宫。”
听到刮宫,李晓晨面色如纸,死死地抱住廖清和,“清和,我不做。”
“能不能不做?”廖清和试探性地问面前的中年女医生,他不想让李晓晨受那个罪。
“最好是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很快,也就顶多半个小时的事情。而且危险很低,可以止血。这也是为你们好,流不干净早晚都要做。”
“晓晨,做好不好?很快就好。”李晓晨趴在他胸前不说话。
李晓晨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床上,所有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口罩的大夫,旁边还有个戴白色护士帽的护士,他们都在向她微笑。
“以前有做过人流吗?”
“有。”李晓晨面无表情。
“好,知道了。给你打的是局部麻醉,所以还是会感到痛,忍一忍,很快就好。”
冰冷的金属棒宛如蛇一般慢慢爬进体内,伸进子宫,痛得撕心裂肺,让她想尖叫。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上一次没有上手术台,也没有人在外面等候;上一次的医生也没有这么和蔼,表情就像现在体内的金属棒一样冰冷,刺痛了她;上一次医院里人很多,有比她年龄小的,也有比她大的;上一次只吃了药,像来月经一样就好了;上一次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金属棒还在体内摸索,李晓晨只觉得除了眼睛,身体其余的地方都是汗,包括头皮。体内的那条毒蛇不断地在咬着她,让她想到父亲,父亲死时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太痛苦了。李晓晨后来想下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女人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痛经,流产,生孩子,哪样不是受罪。
廖清和看到医生出来,想进去。被医生拦住说,“还在清理,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后可能会头晕呕吐都是正常的,好好修养。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同房。”
“医生,什么原因造成流产?”
“因素很多,孕卵或者胚胎发育不全,激烈运动,心理上或者身体上压力过大等等都可能导致流产。”
“她昨晚受到惊吓。”
“这也有可能。没关系,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你们都还很年轻。”女医生安慰廖清和,低头开药方,“这个拿到一楼结账,去药房拿药。不要让她碰冷水,好好调养。”
“谢谢。”
廖清和先去了手术室,看着虚弱的李晓晨坐在床边,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她进这样的地方。见廖清和进来,李晓晨抬眼看他,目光呆滞。
“晓晨,我们回去。来。”廖清和想将她抱起,李晓晨拒绝,“她在那里,要不要看一眼?”
廖清和摇摇头,将她拦腰抱起。“我们回家。”他没有勇气去看。
“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她一直盼望有人能给她家,能够容得下小小的她的家。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以为那不过和林跃一样是一种奢望,极度渺茫。
走廊上稀稀落落的人,医生,护士,患者,家属,或者和他们擦身而过,或者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没有人注意他们。经过产房门口,里面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还有大人的笑声。廖清和低头摩挲着李晓晨的脸,像覆在冰块上。嘴里喃喃的对她说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胡楂扎着她的脸,可她却没有知觉。
把李晓晨放进车内,然后温柔而不舍的问道:“我去买药,很快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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