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峰自然不会知道路边的人已经是把他当作了镖局的行镖的,颇为的洋洋自得,伙计们开始有些不是太习惯,不过后来也开始挺胸迭肚,自然了,只要是能识字的人,在明朝最起码也要是中等的阶层。
有看明白那个旗的就详细的跟身边的人解释,不管如何,这次插着旗子巡游还算是有些效果,这个年景谁会知道广告,或者说谁有这个广告的概念。
醇和楼的广场的广大实在是让江峰感到惊叹,古代的地果然是不缺啊,在寸土寸金的现代,北京有如此之大的空地,而且还是市中心的地方,恐怕是只有天安门广场了。
在京师甚至是南北直隶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美食大会,江峰原本以为这么大的地方一定是红旗招展,无数的食客在那里举着牌子什么的高喊,‘醇和楼的菜我爱吃’‘惠风楼美味无双’之类的。
不过在江峰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郁闷,在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甚至连平日醇和楼到了吃饭时间的热闹都不如,就在那里听着有数的几支队伍,大部分还都是诚意伯的人马扈从。
在外面负责接待的年轻伙计们,看到了惠风楼插着大旗的车队,都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里面的一位管事却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一看到江峰这些人不紧不慢的样子,着急的说道:
“我的江老板,您怎么还是这么悠闲,里面的各家各户可是都准备起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的。”
江峰却认识这个管事,陈贝的近支的亲戚,这几次的银钱往来和事情的通报都是他来进行,那么大的款子叫一个年轻人来送,也算是放心,当然也是显现出来陈家人对这个小伙子的看重。
虽然叫的是江老板,但是江峰的分量这个管事心里面是明白的,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脸上的带着笑容,连忙给他们引了进去。
掀开厚厚的门帘子之后,却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醇和楼一楼的厅堂桌椅什么的都是不知去向,北面的窗门都是大开,靠着后院整整一半的空间都是放置着锅灶,十几队人都是在那里忙碌,在靠着门口的地方设置了几个隔间。
这也算是巧思,江峰的主意,既然是美食大会,总得叫别人看见做菜的过程,但是现在的条件,自然是没有鼓风机抽油烟机可以用,只能是敞亮着走油烟,这边看着做菜的方子泰,诚意伯,还有尚膳监的陈狗儿都是年近花甲或者开外的老人家,那里受得了风寒,江峰和陈贝商议,在醇和楼的一楼来个一个‘屋中屋’。
两层的木板中间夹着牛皮在宽敞一楼厅堂搭建木屋,木屋的墙壁挨着醇和楼的火夹墙,整个木屋的前面有着纱帘,既可以把木屋的散发通风,又是可以看到外面的做法。
木屋有三个,却并不是三位评定一人一间,而是这样的玩乐盛事,还有些贵人们想要看看热闹,这些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醇和楼也是乐得拉近生意,就在边上又是起了几个木屋。
既然是没有观众,也不用搞什么致词,喊开始之类的东西,看着人来齐了,跟着陈狗儿一起出来的小太监朝着帘子里面请示了句话,拿着一面小锣敲了一声,算是比赛的开始。各位厨师都是在那里忙碌了起来。
各个酒楼的老板,差不多都是坐在空闲的椅子上,颇为紧张的看着面前的活动,什么事情只要是一有竞争之类的出现,不管是亲身参与的还是旁观者,都是要分出一个高下。当然这些酒楼东家的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花的五百两一点没有浪费,自从入选了这十二家参加比试的名单。
生意不是上了一个台阶这样简单,京城中的富贵人家都有叫外会堂菜的习惯(外会和堂菜类似于整桌席面的外送和零买零送),你若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叫菜若是不从十二楼叫,那是跌了面子。
以前豪门大户都讲究自己家养着好厨师,短短几个月,这个风气变了许多,也是啊,在酒楼里面,您要是幽静有雅间,要是热闹有大堂,若是对卫生不放心,烧开的水当着您的面处理的干净。
传说就是在宫里面,嘉靖皇帝吃饭,各个监的大太监供奉饭食的时候,皇帝也说自家做太过耗费,十二楼叫就是了。
既然是到了这个局面,那么谁也不可以轻易的放弃,在这十二楼里面,自然是日进斗金,若是在这次的评比里面落了最后一名,那第二年可是要有替补上来的,那样这个面子如何的丢得。
况且做到这样一个局面,背后或多或少都是有人撑着,若是下来,自己的面子倒是好说,主人家的面子怎么办,其实周围那些来看热闹的达官贵族们,倒是不少在酒楼里面有些关系,平日里面斗狗赛马,没有想到自家的生意也能拿在这里斗,因此都是在木屋里面兴高采烈的看着。
不过到时候输家赢家能不能有这么兴高采烈就是两说了。
到时候可不是五百两买个牌子的问题了,各家的老板都是不顾寒冷极为紧张的看着自家的厨子在那里忙碌,只有江峰颇为悠然自得找了个角落避风的地方,没有当作自己是外人的叫来醇和楼送来了热茶和点心躲在边上乐滋滋的看着。
在最中间的木屋里面,也是靠着厨师做菜比较近的哪一间,外面站着几个卫兵和太监还有家人,如此复杂的组合,自然就是尚膳监大太监,诚意伯和老侍郎方子泰,诚意伯刘知礼在那里看着外面悠然自得的江峰,小声对着边上的陈狗儿笑道:
“陈公公,那就是把老李家孩子打了的江峰吧?”
诚意伯可是太祖开国时候就在勋贵大家,历朝不倒的名门,自然不在乎什么庆国公,虽然爵位上差了这么多,陈狗儿也是老人,在外面可是比在宫里面谨慎,也是颇为放的开,笑着回答说道:
“老李家的孩子被他断了手指头,第二天还要去乐呵呵的吃饭,张老虎真是太惯孩子了,不过听说张老虎的帖子送过去,庆国公当时脸都白了,第二天愣是在家里病了。”
诚意伯呵呵的笑着,心里面知道庆国公在家里面作什么,这些太监都是清楚的要命,司礼监掌握着东厂,情报资源丰富之极,自己家里面恐怕也是少不了,不过这也是常例,在乎也无用,跟着回话道:
“老虎老了也是老虎,现在京城兵马都在他手中,圣眷依旧啊……”
那边的方子泰却有些不满,这位老侍郎的心思现在也是不管什么政局八卦,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的厨师做菜,听的边上的两个人议论的欢,禁不住有些不满的敲敲桌子,那边的两个人笑呵呵的停住了嘴。
方老侍郎有些疑问的说道:
“那个一身素淡的可是惠风楼的厨师,嗯,这身打扮倒是才是庖厨之人应该穿戴的,那些穿红挂绿的,要当新郎官吗?”
陈太监和刘伯爵一看,果真是如此,所有酒楼知道自己的厨子打扮的体面点,但是做菜不是做客,有些衣服穿在身上未免是可笑了,惠风楼的大厨一身青布衣服,素淡朴素也算是利索,都是心中嘉许。
在醇和楼一楼坐着观战的都是在家中用过了早餐,肚子先要吃个八分饱,中午的醇和楼比试仅仅是一粥,一贱菜,一贵菜,想必是不能当作饱饭来吃的。
明人传习元朝的习惯不少,不过元朝汉人学的却是宋人的习惯,粥是当作正餐来用,大餐的开始大部分用粥开始,惠风楼来的晚,其余的几家都是在那里熬煮上了,这个最是讲究火候。
不过飘散出来的大多是甜香还有肉香,大家都是把功夫放在后面的两道菜上,一道白粥也就是在添加的干果甜品和配料上有些讲究,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方侍郎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看着厨师们的准备,突然间‘咦’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两个人诧异的说道:
“二位大人,那个惠风楼的大厨不知道规矩吗。在那里切鱼脍,没有人告诉他粥用米吗?”
第一百一十章 粥
第一百一十章 粥
不管是谁都是知道粥肯定要用米作出来,尽管可能有八宝果子,肉菜等等的种类,可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必须要有米,然后用水煮。
可是现在惠风楼那边的人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却在收拾鲜鱼,虽然是数九隆冬的光景,但是在京师周围永定河里面凿开冰层还可以捞上鲜鱼,虽然不如其他季节那么鲜美,不过也是别有风味。
方老先生在那里看着,也亏这把年纪还是这么好的眼神,外面做粥却在收拾鱼,这种反常的举动让他大感兴趣。
鲍文的手艺老实说,和在场其余酒楼的大厨们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是他的基本功却极为的扎实。
在欧洲上档次的厨房,虽然作出来的都是血淋淋的东西,可是各种各样的刀具锅灶,那是应有尽有,在此时还算是不夸张,到了现在,在欧美国家的厨房里面,就是连给草莓拔出须根的镊子都是专备。
中国不同,不管作出来的如何美轮美奂,厨师手中一般就是一把黑铁的菜刀,切削都是靠着这把刀,鲍文的基本功在刀上也是不错,边上的帮手已经是把鱼剥开,处理的大概差不多了。
鲍文结果用刀细细的把已经是去掉头尾的鱼段鳞片弄下来,手中的刀具一翻一转把大刺去掉,然后边上的伙计刚才已经是用姜榨出来的汁水把处理好的鱼泡了起来,然后一些人开始把葱白,蒜片切丝。
这样的举动不光是在里面的几位老吃客瞪大了眼睛,就是周围一样在那里忙碌的厨师们也是频频的侧目,坐在木屋里面的方老先生终于忍受不住好奇,掀开纱帘走了出去,边上的家丁吓了一跳,连忙拿过厚厚的大氅给老先生劈上,免得招了风寒。
那边的刘知礼爵爷虽然是没有跟着出去,也在那里好奇的问边上的陈狗儿道:
“陈公公,你可知道惠风楼在弄些什么,莫非是用那鱼做粥,那就是鱼羹了,岂不是违规。”
在明朝的皇宫,皇帝和后宫妃子的饮食,虽然是尚膳监负责,但是各个大太监都是经常替皇上张罗饮食,邀功买好,所以这个时御膳房可不是只有京师一种地方的做法,而是博采众家之长。
陈狗儿的见识自然也是极广,他听了刘伯爵的问话在那里直接就是摇头说道:
“这个倒真是新奇,若说是做鱼,并不新鲜,若是做粥,确实是不知道如何弄了,若说是记错了,更加的不可能。”
那边的方子泰已经是走了过去,空气中葱姜蒜切碎的味道极为的爽利,收拾鱼的腥气很淡,而且惠风楼专门跟着几个伙计在那里来回的处理垃圾。其他的酒楼边上看了会,也是学了起来。
所以现在虽然是几十个锅灶菜板忙成一团,但是现场的气味和场面都是相当的干净,方侍郎走过去之后,刚要问你们这里为什么不用米来做粥,突然鼻子里面闻到一股熟米香气,顺着来源一看,一口砂锅在一个小圆形的炉子上面炖着。
原来也是在做粥,那这鱼不是一会贱菜就是贵菜了,方老侍郎也没有多问,径自的走了回来,闷闷的坐在位置上,边上两个人的兴趣已经是被调动了起来,虽然都是六十左右年纪的人,此时和小孩一样,都是凑过去开口问道:
“老方,刚才可看到了什么?”
方侍郎摇摇头,在那里说道:
“这鱼应该是一会用的,不知道是贱菜还是贵菜,那粥的米用辽东的香稻,分明是在那里炖着一锅白粥,难道以为我们会吃个素淡吗?”
边上的陈狗儿想了想,迟疑的开口说道:
“惠风楼咱们老哥几个也都是去吃过,那地方的菜鲜味别的地方确实是比不了,其他的就是一个新字,花样多啊。”
那边的刘伯爵哈哈笑了起来,打趣说道:
“莫非是要来一个返璞归真,让我们清清口。”
周围的人都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心中却隐隐的有些失望,在他们的心里惠风楼的花样应该很多才是,难道是江郎才尽了。
留给众人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各家的粥都是做好了起来,其中西城一家酒楼的果子粥和醇和楼的肉粥都是非常的出色,西城那家酒楼的果子粥,是用红豆和黑米,在熬的火候到四分之三左右的时候,加入桃脯,杏脯,等到开国时候,去皮的桃杏果子干,已经是完全的融化在粥里面。
近乎完全融化在一体的黑米果子粥,还没有入口,就闻到浓郁的果子香,一口喝下去,好像是克化的冻子入口,丝毫不觉得甜腻。
一帮人喝了口水漱口之后,挨个来试,醇和楼的肉粥选用的是羊羔肉,剁的精细,而且还有些西洋的香料在里面,异香扑鼻,不过对那些会吃的人来说,这个仅仅能算得上中规中矩。
可是大家心里面都是明白,这里是陈狗儿的产业,在对方的地头上擂台,有些事情不必说都是心知肚明,虽然是中规中矩可也不算是差了,一会是个第一也就是理所当然。不过结果还有等一下才能宣布,那边惠风楼还没有作出来。
看到其他人的粥都已经是上完,江峰在边上站了起来,拍了几下手,两名壮实的伙计抬着一个案子就到了那个木屋的前面,家丁和护兵想要阻挡,屋子里面的三个人却知道这是想让他们看个清楚,开口喝开手下。
不过心中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一碗白粥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在这里的不是做菜的能手,就是吃菜的行家,鼻子闻都是知道那个已经被拿到案子上的白粥里面只有白米,其余的人都已经是拿着各个酒楼的粥分着喝了,他们虽然不是评定,但是在下面议论的结果也是很差不多。
现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全是定在惠风楼上,那边的鲍文略微显得有些紧张,不过手上颇为的稳定,边上已经是有伙计搬来一个柜子,这个柜子颇为的有意思,竟然底部是铁的,而且看着伙计们朝着里面不停的加着烧红的木炭,显然是为了保证温度。
旁观的人更加的好奇了,鲍文从浸泡鱼的姜汁里面把生鱼段捞了上来,摆在案板上面开始运刀,听到当当的声音,无数雪白的鱼丝出现面前。
那边的伙计打开热呼呼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瓷碗,迅速的摆在桌子上,又有边上的帮厨,把已经是切好的葱丝,蒜片,每种定量的放入碗中,另外一个伙计已经是把粥锅的盖子掀开。
里面的白粥已经是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直冒泡,正在那里看着的方老侍郎好像是明白了过来,兴奋的双手互击一下,陈狗儿和刘伯爵还在那里有些纳闷。
鲍文把鱼丝切完之后,边上的伙计把鱼丝也和葱蒜一样,匀量洒在碗中,另外的一个人拿着大木勺,小心的把翻滚沸腾的白粥舀出来,迅速倒入粥碗。
周围的人都是“嗡”的一声,空气中立刻被浓浓的粥香,和几乎在一起的鱼香所充满,所谓的鲜香,鲜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立刻有人给木屋里面的三位大佬送过去,鱼丝被滚粥这样一烫,立刻熟透,鱼肉的鲜味已经是是和近乎烂烂的米融为一体,鱼的腥气已经是在姜汁的浸泡里面消失殆尽,葱蒜全然只是配角,但是衬托的恰到好处。
木屋之外的温度并不暖和,所有的粥都倒入碗中之后,才把最前面的三碗送到屋内,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温了,恰恰可以入口。
方老侍郎手习惯的敲着桌子,拿着小勺送了入口,在口中品位几下之后咽了下去,这个模样分明是尝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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