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感叹万千道:“天上掉下了贤女婿,这也是老夫之福,什么时候有空来咱们陆家坐一坐?老夫人可是想你了。”
徐谦不由打了个冷战,天上掉下的不该是林妹妹吗?想不到我徐某人在别人眼里竟和林妹妹等同了,俺是大老爷们呀。至于后头那一句老夫人可是想你了,又让徐谦无比郁闷,当时为了凑齐血书的事可没少往陆家跑,每天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可是后遗症也很严重,至少现在这后遗症就来了。
徐谦尴尬地道:“择日定然登门造访。”
陆征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也不强求于你。不过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谦忙道:“侯爷但说无妨。”
陆征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沉吟良久才道:“其实呢,你若是喜好男风……这个……这个……也是无妨的,这军中多的是这样的人,不过多是男女通吃,这个……这个……只是要有所收敛才是,人的喜好固然是不同,可是现在老夫……和你……”
他说得闪烁其词,遮遮掩掩。
可是意思,徐谦算是听明白了,徐侍读的眼睛不禁一张,忍不住道:“侯爷这是听谁说的?”
陆征道:“寿宁侯!”
徐谦目瞪口呆,骂道:“这个老王八东西!”
陆征道:“其实寿宁侯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一向口风很紧的,况且他也是从永丰伯那儿听来的。”
徐谦的脸拉了下来,追问道:“永丰伯呢?是从谁口里听来的?”
陆征叹口气:“据说是宗令府的周大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有病
徐谦觉得事情很严重,居然连宗令府都知道了,这不是说已经满城风雨了?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造的谣,不过徐谦现在很郁闷,他是不能接受这样谣言的,情愿别人造谣他嫖娼不给钱或是和某房丫头私通,而好男风这东西对心理上比较传统的徐谦来说,就跟说他戴绿帽子的打击差不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谦怒了。
最悲剧的是,这未来的老丈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让他不要往心里去,喜好男风怎么了?喜好男风才不失为大丈夫也,又是说起许多秘闻,靖国的某某,你认不认得,此人便是燕王军中出名的那啥那啥,那又如何,人家子孙也有,妻妾也是不少,男风嘛……只是爱好而已,有什么遮遮掩掩的?贵族圈子里没这么点儿癖好,你还敢妄称贵族?你是忠良之后嘛,现在忠良之后都时兴这个,这有什么丢人的?老子陆征的贤婿就是那个那个啥又怎么了?谁敢碎嘴?
当然,这只是安慰,安慰之后却还是要谈清楚的,好男风只是娱乐项目,就像姓王的那孙子喜欢斗狗一样,只是爱好而已,切莫过度云云。
徐谦算是听明白了,这位未来老岳丈口里是在安慰他,实则却是劝他,只是这劝的方式有那么点儿非主流,可惜他现在满肚子的火气,却又没处发泄,你若是骂他,人家可是好心好意,对你多有‘理解’,让你不必在意世俗眼光,挣脱内心枷锁,哪一句不是为了你好?这满天下的未来老丈人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吗?可他的话每一句都如一根根针一样,刺得徐谦起鸡皮疙瘩。
徐谦实在吃不消了,有些谣言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何辟谣,只能挪到以后再说,他恨透了那什么宗令府的周大人,可是再一琢磨,宗令府又从哪里听来的?他娘的,没天理啊,徐某人不就是没有上过窑子勾搭过姐儿嘛,居然遭受如此恶意中伤。
深吸一口气,徐谦才道:“侯爷,顺天府是什么时候拿的人?当时发生厮打时,具体是什么过程,能否见告吗?”
本来陆征还想絮絮叨叨的说,一听这话,顿时也严肃起来,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王家带的是七八个随扈,而陆炳只是孑身一人,打起来的时候总计有二十一个差役,开始只是王家的随扈动了手,后来陆炳怕吃亏,也加入了战团,你也知道,他是谨慎的性子,看到差役们如狼似虎,于是一拥而上,到了后来,王蛛红了眼睛,他腰间是悬着佩剑的,竟是冲入了战团,一剑刺死了一个差役,这差役姓吴,本来这种贱役杀了也没什么相干,那些差役见死了人,一哄而散,王蛛也不觉得有什么,仍旧呆在那儿看狗斗,再之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会同顺天府差役就来了,王蛛和陆炳见事情闹得大,可是亮明了身份也不管用,直接就被带去了顺天府,老夫和永丰伯二人亲自登门去求情,对方却只是说兹事体大,事主的亲眷已经上门,再者涉嫌袭击官差,这样的大罪定要事先裁定。”
徐谦沉吟片刻,道:“这么说就是打官腔?”
陆征苦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这些人真是大胆,连王太后都不看在眼里。”
徐谦冷笑道:“你这就不懂了,王太后固然尊贵,可是天下人都对王太后又敬又畏,唯独这读书做官之人却是没有敬畏的,这事儿涉及到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问题,也牵涉到了国戚杀死官差的问题,事情闹将起来,他们越是强硬,士林对他们的颂扬声音就越高,到时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可是却能名留青史,你可知道正德年间的时候,但凡是罢官的官员回乡,所过之处都有无数地方官员和乡绅殷勤接送吗?他们蛰伏在家,安心读书,再过几年,朝中时局一变,用不了多久,又可起复,朝廷、朝廷,永远都离不开他们,他们今日走了,迟早还要再回来的,只要声望在,怕个什么?”
陆征愣了一下,道:“这岂不是成了走马灯了?”
徐谦道:“严肃点,我们在说朝廷大臣,怎么能拿小孩儿的玩意来比?不过走马灯……倒是形容得好。还有,你方才说五城兵马司也动了?我的预料果然没有错,就算是出动五城兵马司,一般情况也不会这么快反应,五城兵马司归兵部节制,若是没有兵部老爷们的首肯,他们断不会出这个头,他们的行动很快,布置得也很缜密,看来这一次,是真想挟国戚而令……”
后头的天子二字,徐谦没有说,他不由苦笑摇头,继续道:“这件事,我要先搞清楚,搞清楚之后再做定夺,未来老丈……呃……侯爷,徐某人先去待诏房了,后会有期。”
陆征却是拉住他,笑呵呵地道:“方才老夫的话,你记着了吗?没什么可怕的,好男风算什么?我还见过好狗的,那些每日和狗同吃同睡的人都不遮遮掩掩,你又遮掩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是就是,堂堂正正……”
徐谦急了,甩开袖子,道:“我徐某人若是好男风,天打五雷轰!”
陆征却是露出会意的笑容,一副我懂得的意思,最后摇摇头道:“反正由你,不过你这女婿我是要了,老夫人那边已经放了话,你就是他的孙婿,她已经认准了,不管你是好男风还是好猪狗,将来都是陆家人。”
徐谦吓得满头大汗:“老夫人也知道了?侯爷为何连这个都说?”
陆征倒是愣了一下,道:“老夫自然没说,是前几日英国公的刘夫人来走动透露出来的风声。”
徐谦脸都变绿了,忍不住道:“我靠!”骂了一句,旋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内阁这边倒是安静,徐谦觉得头皮发麻,书吏们给他打招呼,一个个都是含蓄带笑,可是在徐谦眼里,这些家伙一个个的笑脸背后似乎都有一股嘲弄的意味,徐谦心里便在琢磨,方才陆征说的事,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还不知道背后怎么取笑了,真是冤孽啊!
闲坐片刻,看时候差不多了,徐谦便提笔写了一封告假的文书,无非是说身体有恙,需要告假几日,本来翰林告假,自然是该去寻翰林学士,可是他现在在内阁办公,终究绕不开内阁,他拿着这假条跑去内阁,拜见杨廷和,通报一声,便有人请他进去。
此时的杨廷和气定神闲,脸色平静异常,见了徐谦进来,含笑道:“是徐侍读,徐侍读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侍读高位,老夫看了都是称羡不已,后生可畏。”
徐谦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杨公过奖。”
杨廷和却是摇头,道:“过奖谈不上,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来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徐谦连忙道:“下官身子近来不太舒服,所以想告假几日。”
杨廷和听罢,深深地看了徐谦一眼,却也不问徐谦身体如何,只是慢悠悠地道:“怎么,你刚才入宫了?”
内阁本就在宫中,入宫的意思是指内廷,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住,徐谦倒是索性承认道:“是走了一遭。”
杨廷和幽幽地叹口气,有些惋惜地道:“你是才子,亦是佳人哪!”
徐谦听了不由皱眉,杨廷和的话表面上是没什么意思,可是在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却是不同,有一句话叫做:卿本佳人柰何从贼,杨廷和之所以无故发出这么一句感慨,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竟是把宫里当作了贼,又或者说,他把徐谦比作了贼。
其实在这个时候,某种意义来说,朝廷的命官们确实对宫里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太友好,无论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或者是相交甚密的大臣,把徐谦为天子分忧比作是做贼虽然有过份的嫌疑,却也折射出了大明中后期皇权与大臣们的矛盾,这个矛盾说穿了就是谁治理天下的问题,皇帝认为天下是我家的,自然是该我来,而大臣们却认为社稷是公器,皇帝不是昏庸就是容易受小人蛊惑,所以应当让他们来。
这两者在徐谦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谦舔舔嘴,没有做声,显然不想和杨廷和争辩这个问题。
不过杨廷和倒是没有发怒,感叹一句之后,微微笑道:“你既然想养病,那也很好,歇养一下身子吧,老夫准了,权当是玩玩,不过可要小心,有的病养不好反而容易滋生其他病痛,切莫把小病养成了大病。”
徐谦抬眸道:“杨公教诲的是,杨公也要注意身体。”
杨廷和的脸色平静,道:“老夫没有病,也不怕百病入侵。”
徐谦突然笑了,一字一句地道:“这可未必!”
第三百四十四章:长江后浪
徐谦的胆子很肥,当着内阁首辅的面居然划下了道来。换做是别人,对着杨廷和,谁敢说个不字?
杨廷和依然没有发怒,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趣,方才二人说的是暗语,可是每一句都有机锋,徐谦虽然放肆,可是杨廷和自然也不能恼羞成怒,因为一旦恼羞成怒,就落入了下乘。
杨廷和抚案微笑道:“那么老夫就拭目以待了,老夫很想看看徐侍读手段如何。”
徐谦朝他抿嘴一笑,道:“下官就试一试吧,蜉蝣撼树、螳螂挡车,还请杨公莫要见笑。”
丢下这番话,告了病假,徐谦自然也就走了。
徐谦这么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看上去好像他想跟杨廷和翻脸,其实他之所以出面顶撞,就是希望维持这斗而不破的局面,在徐谦没有说出这番挑衅的话之前,或许徐谦是杨廷和的政敌,虽然不至于不死不休,可是以秋后算账不可避免。
可是说了这么番话,倒像成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晚辈向长辈挑战,既然是挑战,那么你自然不能把人家砍成肉酱,你是长辈嘛,点到即止就好了,就算徐谦侥幸赢了,你自然也得有这个肚量。
这就是徐谦精明的地方,与其大家都把阴谋藏在肚子里,不妨直接说出来,成为光明正大的斗法。
只不过……徐谦显然是还够不着杨廷和的层次,人家只是勾勾手指头,顺手弄出点事儿来,也够徐谦跑断腿的。
接下来几日,徐谦的腿确实快要跑断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陆家一趟,陆家这边自然对他很是欢迎,只是看他的表情嘛……
被人谣言中伤,显然脸皮不够厚是不成的,徐谦在这过程中自然不断磨砺自己的脸皮,一副自己清清白白的样子,向陆家人询问了这桩案子的经过。
接着又是王家,其实这经过和徐谦所猜想的差不多,尤其是徐谦到了如意坊,看到了徐福拿出来的一沓沓账簿的时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摆在徐谦面前的就是各家店铺与如意坊之间的合作账簿,徐谦粗浅地算了算,涉及到的店家居然超过了七百之多。
想想看,七百多家店铺,因为不愿受‘黑白两道’盘剥,宁愿拿出干股赠与如意坊,所买的其实就如路政局兜售的‘平安符’,大家只是想保个平安而已,与其每日去和那些差役和泼皮们周旋,吃力又糜费钱财,还不如买个清静。
徐谦看得不由暗暗咋舌,七百多家店铺,如意坊等于是坐地就能净赚纹银数万两,这等于是捡来的银子。可是换个角度来说,人家把钱给了如意坊,挂上了如意坊的招牌,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给那些差役一个铜板了,其实地面上的那些泼皮倒还好说,如意坊的背后也有点锦衣卫的关系,谁敢在如意坊的地皮上捣乱?只需徐勇几个出面,把人提出来,带到城外城隍庙痛打一顿,甚至直接白道锦红刀子出,抛尸荒野也没人去计较,泼皮这东西,表面上最是凶恶可怕,可是一旦遇到了事,反而比大多数人都要胆小。
顺天府的差役不能饿肚子,他们可以给如意坊一点面子,或者说给如意坊背后的人一点面子,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是狼。是狼就得吃肉,饿极了,什么事做不出?
徐谦皱着眉,道:“那斗狗场也是咱们如意坊的?”
徐福就在一边等着徐谦问话,忙道:“不错,是咱们如意坊的,本来斗狗这等赌坊,官府盘剥得最是厉害,油水最多,以前的时候,那些个差役每月从那儿至少进账上百两银子,就在上月的时候,斗狗的赌坊便和咱们如意坊谈妥了,给了如意坊三成的干股,自此挂了如意坊的招牌。”
徐谦冷冷一笑,道:“是了,这么多的好处,以往年年都有,一下子就没了,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
徐福道:“其实说起来也是这些差役们的错,他们虽然是借口进去追查贼人,可是说到底就是找碴要钱的,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该。”
徐谦苦笑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毕竟他们是搜查贼人的理由要求搜查,无论他们做的是什么龌龊勾当,可是理就是这个理,你再如何矢口否认也不成,他们要进去搜查,而王蛛等人不肯,又杀了人,这要是换做是其他百姓,至少是个杀官造反的罪名,是要诛灭九族的,他们也就是拿捏着这个理由,所以才如此咄咄逼人。”
徐福不由叹息道:“如此说来,是没有办法了?”
徐谦想了想,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不要急,得先看看再说。”
他站起来,亲自跑去斗狗场走了一趟,斗狗场的东家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脸上居然还有刺字,一般脸上有刺字的人,多半都不是什么好出身,其实这种事想想都能明白,若是良人,谁做赌博的买卖?
不过在大明朝,赌坊毕竟不是什么非法场所,人家要办也不能说人家坏。
东家叫金安,见了徐福跟着徐谦来,倒是不敢马虎,连忙赔笑请徐谦到后堂里说话,这里的前堂就是斗狗的场所,不过现在却很冷清,想来是发生那件事之后,熟客们不敢来了,都在观望,后院有许多笼子,关着许多狗,一看到生人,顿时狂吠起来,金安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伙计让这些狗安静,连忙带着徐谦到了后院的小厅里,他正待命人上茶,徐谦却是摆摆手,道:“不用,我只是在这里坐一坐就走,你不必站着,也坐着说话吧。”
金安欠身坐下,苦笑道:“大人,小人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大人屈尊……”
徐谦又是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说了也是白说,我只问你,你这斗狗场是什么时候开的?”
金安倒是不敢隐瞒,连忙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道:“是在正德十六年做的买卖,小人从前误入歧途,做过贼,后来还被官府拿过,出来之后也做过不少勾当,后来有家有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才开了这间狗场,就是为了那些公子哥们博个笑儿。”
徐谦皱眉道:“官府知道你的这些身份吗?”
金安不敢隐瞒,道:“这自然是知道的,以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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