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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_分节阅读_第195节
小说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内容大小:4.56 MB   下载:士子风流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4-12-12 08:21:44
D-,要嘛就是以桂湘为代表的一批亲近宫中的大臣,要嘛就是杨廷和的徒子徒孙,这些人,任何一个人入阁都会遭受到强力的反对,就如杨一清,如此德高望重,最后还不是照样否了?虽然是毛纪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是就算毛纪不肯出面,天子也必然会找其他的由头。

而李时不一样,李时是个中立派,他之所以恪守这个中立,等的也就是那一天,当宫中和杨廷和不能妥协的时候,就必须选出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人出来,李时就是这么一个人。

可惜他机关算尽,最后却未能如愿,说到底,宫里提出了一个连杨廷和都不得不接受的人选,这个人就是他的恩师王鳌,结果他的算盘落空,不过牧师是坚强的,李时忍了这么多年,不介意再忍下去,他毫不犹豫地重新成了王鳌的门徒,为其四处奔走,这一次他不打算再玩中立的花样了,而是决心站出前台,好好地奋力一搏。

现在又是一个机会摆在了眼前,徐家父子被人烧了屁股,必定会奋力反扑,这个反扑一定不会轻描淡写,假若徐家父子当真胜了,那么这内阁里至少又有一个学士的位置空了出来。

机会啊……作为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媳妇,从未做过婆婆的李时,此时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一战,他必定要用尽全力,虽然是徐家父子打前锋,可是李时一定要使出十二万分的气力。

“学生明白了,恩师,不妨学生去徐家走一趟,如何?”李时打定了主意,而且已经把宝压在了徐家的头上,既然是豪赌,那么没有不先私下通融的道理。

王鳌倒是没有看出李时的小心思,却是淡淡地道:“这倒不必,许多事,他们比我们明白,你还怕他们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你可不要忘了那徐昌是什么出身,这样的人会是没头苍蝇吗?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先不要去找他们,想来这个时候,徐家外头已经有人盯着了,你冒了头反而不好。”

李时这才醒悟过来,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忙道:“学生还是不够周全,竟然没有想到这个。”

第三百八十一章:死战

次日清早,事情就已经传开了,大家这才知道,就在昨日,内阁学士亲自带着人尚书弹劾路政局,要求查办路政局,若果有贪墨之举,应立即将徐昌父子拿下法办。

这消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怎么又是你!

不得不说,嘉靖朝近来闹得最是张狂的,除了一个毛纪,其次就是徐谦了。

毛纪出格的问题在于,他身为内阁学士,却并没有学士那样的老成持重,无论什么事都喜欢亲自操刀,冲锋陷阵在前,哪里有大事,哪里就有这位毛老前辈的身影。

而徐谦几乎已经不用评价,这厮就是个老油条,大家已经懒得说了,好端端的翰林,又不是言官,无风都得起出三尺浪来,一次两次大家听了还能激动几下,现在早已麻木,就好像任何事好像不沾上徐侍读,这事儿就不算事一样。

不过徐家父子贪墨,路政局与户部一样都涉嫌到了问题,还是颇为让人期待,大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王鳌。

王老爷子不是近来在整肃吏治吗?现在户部已经整的差不多了,下一个,该是路政局了吧?只是不知这次,又有多少血雨腥风。

本心上路政局本来就很让人不喜欢,一个路政局,每年获利竟有上百万纹银,相当于国库岁入的三成,还是控制在锦衣卫手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自在。

其实这个时候,虽然是满朝哗然,大家倒是都不激动,因为大家自信王鳌会立即采取反应,也用不着他们去操心。

而宫里的反应,如同大家所预料的那样很是平静,嘉靖看了这些弹劾奏书,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推到了一边,还不忘补充一句:“全部留中。”

在大明朝,在京的官员可以个人或职务名义向朝廷呈送奏折,而宫廷一般有几种处理办法:同意的话就用朱笔加以批示或答复,并抄送各部加以公布,即“批答”;不同意的话,可以对相关的官员加以批评或惩罚。如果皇帝对相关奏折觉得不合己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处罚言官,就可以扣留相关奏折,即“留中不发”,这是一种对廷臣奏议的消极处理方式,说白了,就是懒得理会,难听一些的话,也算是一种警告,别给脸不要脸!

其实嘉靖的这个态度出来,很多事就已经清晰了,路政局出了这么大的弊案,贪墨的不是一千七百两也不是一万七千两,而是十七万两纹银,如此巨大的一笔银子,陛下居然不闻不问,要知道,路政局的银子可不是上缴给国库,而是押解进宫禁的。

大家这才料到,这笔银子,可能和天子有关。可是天子既然花了银子,却又为何如此遮遮掩掩,十七万两银子,还真不是小数,这么多银子天子拿去做什么了?

这一下子,大臣们打鸡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呀,这是有做正德的节奏呀,国将不国了呀,日子没法过了。

无数道奏书递了上去,这一次大家铁了心,一定要彻查路政局不可,不彻查,大家不干休。

对于许多人来说,干掉徐家父子,那只是副产品,属于买一送二的范畴,真正的目的,是要揭发天子的阴私,得让天子改正错误,身为大臣,他们绝不能眼睁睁看到天子一步步滑向深渊,得拯救他,让他改过,当然……还得让他从此以后洗心革面,好好听从自己的教导。

事情已经从一件揭发弊案,突然变成了政治问题,大明朝的无数先辈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大家,任何事一旦成了政治问题,可就不好玩了,一个皇帝他爹的名分问题都可以折腾几年,最后是内阁垮台,甚至有许多人人头落地的结局而落下帷幕,可见在这种事上,妥协二字只是牌坊,不闹个鸡飞狗跳,不流一点血是不成的。

最令大家气愤的是,面对这个情况,王鳌居然无动于衷。

你不是要整肃吏治吗?不是现在在户部折腾,引得全天下人拍手称快吗?现在呢?户部可以整肃,莫非路政局不能?是你王鳌顾忌天子呢,还是你王鳌和徐昌父子有什么勾结?

许多人气坏了,索性连王鳌一起搭上,充分发挥买一送一,上纲上线的风格,围绕着路政局,把皇帝、徐家父子和王鳌甚至是吏部的诸多官吏一起打包起来,将他们全部推到对立的立场。

他们的道理很简单,你不是我们的人,那么就让你不是人!

王鳌一直在承受这样的压力,宫里也是如此。

反倒是徐家父子,倒是不以为意,现在这一对父子沉浸在喜悦之中,徐昌当他的值,徐谦照旧操练他的皇家校尉。

学堂虽然是个封闭的地方,可是诸多流言还是无孔不入,众校尉们听到徐谦有难,心情都很复杂。

不得不说,在皇家校尉们心里,若说谁最遭大家恨,那么徐谦绝对是首屈一指。

可是徐谦从某种意义来说,又是他们的精神导师,徐谦给予他们荣誉,教导他们皇家校尉的行为准则,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些人自从进了学堂伊始,徐谦既是他们的严父,也是个混蛋王八蛋。

这种矛盾心情很复杂,让人说不清,就如齐成,若是在半个月前,他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必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明明遂了他的心愿,却让他有点茫然了。

他甚至不免担心,若是没了徐侍读,学堂还会不会存在,若是学堂散了,是不是这皇家校尉就做不成了,以后就得乖乖卷了铺盖滚蛋,从此之后继续混吃等死。

他的人生观,已经不愿意接受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了,在这个封闭却无时不刻强调着建功立业的环境之下,这些混吃等死的人现在最鄙视的怕就是从前的自己。

不过……徐谦的表现,却又不得不让齐成佩服有加,因为这个家伙,明明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明明遭了无数人的诋毁,无数人的敌对,却依然闲庭散步,每日在校尉们操练的时候,仍然如泰山一般,镇定自若,照旧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这种气度,给齐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佩服。

而在当天的傍晚,在用过了饭之后,徐谦坐上了课堂首位,校尉们在这偌大的课堂里照旧听讲。

今日徐谦没有再让大家抄录学规,而是手拿铁尺,脸色平静的环顾四周,随即道:“今日就跟你们讲一讲什么叫做气。气是什么?谁知道?”

校尉们默然,这是徐某人讲课的常态,他明里是问你,其实并不希望你答,你若是答了,撞到了他的枪口上,说不定人家收拾了你也是未必。

徐谦继续道:“这气便是精神,人生在世,皮肉是表,精气敛于内,可见这气的重要,尔等是皇家校尉,就必须得有气,今日本学就跟你们讲这第一个气。”

徐谦习惯了自言自语,倒也没什么,道:“这第一个气,便是勇,何谓勇?今日本学就要跟你们讲一讲留侯的典故。”他说了一通,最后感叹道:“古之所为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本学和你们说这个典故,是告诉你们,皇家校尉之勇,非是怒发冲冠,拔剑四顾,而是隐忍不发,待号令一下,则化怒为勇,三军上前,一鼓而定。匹夫的勇气在于见辱挺身,皇家校尉之勇在于隐忍而后进。”

“外头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吧?有人寻本学的麻烦,以为本学是软柿子,随手可以捏一捏,诸位看本学每日在学堂,敛藏机锋,不以为意,是否以为本学,就没有勇了?”

“大错特错,本学所秉持的,乃是皇家学堂之勇,跳梁小丑,可耻挑衅,本学谋定后动,这才是真正的大勇。大勇之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遇事不是火冒三丈,而是清心静气,伺机而后,一击必杀。本学说的勇,你们现在能明白吗?所以本学今日给你们第一个宗旨——即静心!本学教出来的门生,绝不会是一群匹夫,而是一群遇到天大的事,都能够静心气和,含蓄不发,待知己知彼,一击必杀的勇者。这是本学给你们的第一个宗旨,你们务必牢记,将来,这对你们大有助益,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道:“遵命!”

齐成不禁在人群中好奇道:“大人现在也是静心,那么想来现在含蓄不发,一定已经知己知彼,等待一击必杀的良机了?”

徐谦莞尔一笑,没有作答。

第三百八十二章:争锋相对

事情已经愈演愈烈,王鳌的不作为更是激发了所有人的愤怒。

而处在这风口浪尖,王鳌依旧如常,只是这个时候,他就算是想如常也不成了。

现在大家都抨击得厉害,户部这边的人也不再是胆战心惊,之前他们怕王鳌,是因为王鳌刚正不阿,一身凛然正气。所谓邪不胜正,这句话虽是空话,可是在现实之中也有这样的例子,若是一人不为所动,能对人一视同仁,无欲则刚,这样的人又手握权柄,别人怎么会不怕?因为谁都知道这种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你给他许诺好处,他不为所动;你给予威胁,他则以十倍的强硬对待你,这种人俗称茅坑里的石头,油盐不进,却偏偏最是让心中有鬼的人胆战心惊。

可是当大家发现他原来也不过如此,失去了敬畏之心,这心思就不同了,贪墨就贪墨,我是小人,莫非你还是君子不成?我不要脸,你莫非又是什么要脸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吏,此时最是起劲鼓噪,一时之间稳稳占据上风。

一些落马招供的官员见状,也是见风使舵,突然感到自己还有生机,也大起胆来,纷纷翻供,只说自己所言都是不得已而言之,这青天老爷摇身一变成了酷吏,而酷吏往往为清议所不容,同样是整人,或许目的一致,可是前提却是不同,王鳌在这风口浪尖上,地位已开始动摇,至少在吏部,从前对他言听计从的一些官吏此时开始动摇了,王鳌吩咐下来的事开始有人阳奉阴违。

这不是好兆头,这一日,王鳌难得地出现在了内阁值房。

虽然贵为大学士,不过因为奉旨整肃吏治,所以王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吏部部堂,到这内阁来也算是一件稀罕事,而此时,他的两个同僚显然也已经等候多时,摩拳擦掌,犹如伺到了机会的毒蛇,看到了对方的破绽,骤然而起,已有了伤人的打算。

值房里温暖如春,杨廷和是素来晓得王鳌的情况的,王鳌一到,立即吩咐左右乘上一碗热腾腾的参汤给老爷子祛寒。

这参汤还是向御膳房讨来的,宫中有两处膳房,一般情况,皇帝不会和大臣搭灶,皇帝的饮食自然有内膳负责,而平时在皇城里办公的内阁大臣以及太监、宫娥人等则在外间的膳房用餐。

热腾腾的参汤升腾着袅袅白雾,王鳌倒也没有拒绝,拿着银勺儿慢悠悠地吃了几口,吃到一半,便用白巾擦拭了嘴,笑吟吟地道:“还是杨公素知老夫的脾气,这茯苓参汤一向合老夫的胃口。”

杨廷和笑了,客客气气地道:“那么王公不妨多吃一些,膳房那儿还有,再叫人讨一些来也并无不可。”

“这就不必了。”王鳌平淡地道:“这吃用和做事一样,万事不可务求圆满,只这一碗也就足够。”

坐在一旁的毛纪笑嘻嘻地道:“王公说的有道理,万事不能求圆满,这月儿还有阴晴圆缺呢,更何况是人?”他正待借题发挥,结果王鳌压根看都不看他一眼,却是笑吟吟地对杨廷和道:“听说江南那边平倭,官军得了一场大捷?”

毛纪很是尴尬,显然人家架子大,连搭理自己,做个样子的心情都没有,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毛纪心里随即勃然大怒,你是学士,我也是学士,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四朝元老,人人叫一声王公就了不起吗?

只是这会儿还真没有他插话的份,杨廷和笑道:“不错,这是本月第三次捷报,陛下看了之后很是欣慰,直言咱们的差办得好,下头的将士也肯用命,这是好兆头。”

王鳌吁了口气,道:“好兆头固然是好兆头,却也不能松弛,倭寇凶残,不可用常理度之,老夫在苏州的时候对倭寇的行径素有耳闻,他们多是穷凶极恶的悍匪,要剿灭没这么容易。”

杨廷和只是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王公所言甚是,所以才要徐徐图之。近来这京师里头倒是有许多流言蜚语,王公,路政局的事,你知道吗?”

终于进入正题,毛纪不由精神一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略带几分狰狞地看向王鳌。

王鳌淡淡地道:“听说过一些。”

杨廷和漫不经心地道:“王公以为如何?”

“捕风捉影,不足为信!”王鳌的回答倒是干脆。

毛纪冷笑,忍不住道:“信不信,查了就知道,既然能查户部,为何不查路政局?这可不是小数目,而是十七万两纹银,朝廷赈灾,一次也不过糜费数万而已。”

王鳌看了毛纪一眼,闻言笑了起来,道:“毛学士的意思莫不是说老夫怀着偏袒之心?”

“不敢!”毛纪这一句不敢分明就是敢的意思。

王鳌叹口气,道:“这种事,老夫见得多了,十七万两纹银开支出来的时候痕迹太重,若果是贪墨,未免太轻视了徐家父子,因此老夫才认为可以先给徐家父子一些时间,到时他们自会解释,至于彻查,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毛纪不满地道:“什么叫小题大做,分明是大人和徐家父子有私,既然这里没有外人,那么不妨大家就把话关起门来说清楚。这笔银子实在太大,徐家父子无论贪墨与否,都该给个交代,彻查是理所应当的事,户部能查,一个路政局为何不能查?户部是朝廷的衙门,路政局就不是了?王公,外头的舆论你也知道了,望你三思。”

“你用舆论来压老夫?”王鳌显然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看向毛纪。

王鳌素来是个脾气很坏的人,惹毛了他,人家可不像杨廷和那般一笑置之,人家是可以和你当众翻脸的。

只是毛纪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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