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子改为铺面,有的则被商贾购地之后进行修缮重建,方圆数里,数不清的各种货栈、客栈、酒肆、青楼、赌坊。
毕竟这里来往的客商实在不少,大量的人流,消费力都是惊人,客商到了之后要打尖要吃饭,腰缠着的都是现银,大笔的开支,岂是寻常人家可比。
某种意义来说,如意坊的出现,使得经商的步骤变得简易了许多,正是因为程序的简易,使得商业活动也日渐增多起来。
道理也很简单,以往的时候,想要经商可不容易,千里迢迢要先在某处进货,而后路经陆路、水路数十个关卡,这每一个关卡,就算你费了很大功夫办了官府路引,人家照样以其他的名义为难,若是打点不及时,直接诬你为贼赃亦不是没有可能,不但要吃官司,一批货物统统都要打了水漂。
好不容易把货物运到了京师,却也很不容易,你一个客商,人生地不熟,各路人马都盯着你,无论是街上的地痞,又或者是官府的爪牙,甚至于招摇过市的骗子,稍有不慎,不但货物换不来钱,可能最后落个一场空。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道理其实也是如此,人本能中就带着欺生的性子,而现如今,走商行货大大的简化,沿途有路政局的路引,一般关卡不敢刁难,就算真有人罔顾路政局的权威,路政局这边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几个校尉调拨下去,寻常的官军谁敢造次,前几个月,就有个驻在渡口的百户坏了规矩,路政局立即以欺君罔上的名义去拿人,到现在,这位百户还在诏狱里呆着,这辈子怕是别想出来了。毕竟路政局每年获益惊人,锦衣卫的不少衙门都从中捞取好处,惩办各路官军,大家的积极性很高。
因此,路政局的性质与其说是颁发路引,倒不如说是将地方的权利收归了亲军,将地方上的关卡收益全部转移到亲军之后,再分成几份,大部缴纳宫中,得到了宫中鼎力支持,其余的则打点厂卫,厂卫这边本来手伸不到关卡上头,而现在平白得了这笔不菲的收益,大家已经将这份收益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各州县的巡检、官军、衙门还想从中分一杯羹,就等于是虎口拔牙,从厂卫手里抢钱了。
抢钱,有本事你来试试看,抢了亲军的钱,莫说是一般的百户、巡检,便是县令、知府,都能想着法儿办了你。
而对商贾来说,由于是明码标价,一次性付清,等同于直接缴纳了关税,既省了心,也节省了不少开支,运货的危险也就降到了最低,从前运货,必定要有圆滑的人主持大局,圆滑还不够,还得有点关系,保证随时能捞人。一般人想要行商,连门槛都摸不到,可现如今,只要你有本钱就成,反正是既定的规矩,按着规矩来,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到了京师之后,也不再自己四处招揽人来买货,不必害怕有泼皮捣乱,不必怕顺天府的差役为难,直接到这如意坊来,保准没有人来寻你麻烦,你花费了银子挂牌之后,用不了多久,如意坊就会有人来和你联络,告诉你有哪家的人想要收你的货物,到时候在如意坊的人监督之下,大家钱货两清,你带着银子,爱去哪儿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从商门槛的大大降低,使得这本就有利可图的营生一下火热起来,从前大家不敢从商,是有顾虑,可是一见风险降到了最低,利润却是不菲,于是自然而然,连不少地方上的豪强士绅也都加入进来。
单单是如意坊,一年间每日的人流在数千,现在人流却十足增加了十倍。
从前的时候,卖货的人多一些,而如今,反而买货的人成了主流。
商业的发达,造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货物的紧缺,几乎现在什么货物都缺,不少辽东来京师收生丝、茶叶、瓷器的商贾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牌子,只要有货,无论是上等还是下等,俱都收入囊中。
在货物紧缺的时代,使得各种货物的价格开始走高,于是乎,现在反而是那种制造生铁、生丝、丝绸、茶叶、绢布的商贾最是有利可图,能挣钱的地方就有人去,至少在江南的许多地方,不少工坊开始零星出现,便是京师的周边,小作坊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大量的流民招募进去,生产出各种货品,随即便能兜售一空。尤其是奢侈品最是水涨船高,一方面是海路安抚使司在大批的进货,几乎是市面上有多少货物便吃进多少,而另一方面,商贾越来越多,对这方面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再加上大量流民转化成为了工商业者,这些原本几乎没有任何消费力的人如今也开始产生需求,更是促进了需求的增加。
这种滚雪球的效应,某种意义促进了生产,却也伤害到了许多人的利益。
比如在江南某些地区或是京畿一带,寻常地主士绅日子越发艰难起来,本来他们有大量土地,自有佃户为他们耕种,吃香喝辣,日子过得自是逍遥自在。可是现如今,由于流民大量吸纳,使得人力开始紧张,那些本来随便吃个半饱的佃户们自然不肯满足,有人索性抛了田地跑去工坊里做工,如此一来,为了使你的土地不至于荒芜,就不得不提高工价,种地本来就是获利最小的营生,成本却是在不断增加,再加上工商的繁茂使得物价的日益上涨,却唯独粮价却迟迟不涨,如此一来,这许多的士绅盈利还是微乎其微,开始出现了入不敷出的现象,有一些开明的,索性弄一些炼油的作坊,也有人索性拿出了本钱来经营些小买卖。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了固步自封,在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抑商的言论,理由无非是铜臭之类,士林也出现了一些议论,不过毕竟影响不大,眼下还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再者宫里、厂卫甚至一部分皇亲国戚的暗中支持,事情也就压了下来。
此时在如意坊的顶层厢房里,几个大股东都已经到了,王成、张鹤龄、张延龄,还有几个京中极少露面的勋贵各自落座,纷纷看向徐谦,王成道:“花费十余万两银子修书,这怕是亏本的买卖吧,真能收回本钱?”
其实徐谦想要砸银子去修书,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十几万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如意坊来说确实不足挂齿,单单那些挂名如意坊名下的各家商铺,每年下来上缴的分红怕也不是这个数,这还只是边边角角的收益,不过大家也晓得,这种事得说清楚,谁想从里头拿钱,至少也要给个交代。
徐谦道:“问题其实并不大,要修的书,由咱们如意坊刊印,虽然成本回收会慢一些,可是假以时日,总能回本,此次我既为翰林学士,负责录书,总得做出点东西出来,再者说,书编出来,也算是利国利民,银子嘛,不必一次付清,慢慢的来,如意坊这边的账目,我也已经看过,虽然前些时日投入了大笔银子四处开矿、还有筹建天津制造局、开路以及支持海路安抚使司,这账面上总还有些盈余,倒是不至于影响什么。只要大家点了头,这个事就算这么定了,假若大家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出来。”
众人倒是不吱声了,如意坊的银子,是徐谦领头让大家赚的,能有今日,也是徐家出力最大,其实大家对这种经营模式知道的并不大,以后要仰仗的地方多的是,就算徐家要直接抽出十几万两银子打包带走,谁也没有话说,张延龄嘻嘻一笑:“你现在做了学士,要编书就编书吧,这倒无妨,如意坊这边反正暂时也不缺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妨碍,事儿定了就定了。只是不晓得,你要编什么书?”
徐谦正色道:“王学总纲。”
“王学总纲……”
有人似乎没听说过王学是什么,倒也无所谓,可是有些了解内情的,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徐谦这个家伙……疯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开拓进取
事情商量定了,事情没有出乎徐谦的预料之外,徐谦松口气,呵呵笑道:“大家近来都在做什么营生,是了,天津那边的道路修筑的如何?”
王成笑道:“这事儿是我经手办的,一条去天津卫,一条是去塘沽,天津卫这边的已经修筑的差不多了,至于塘沽这边,因为港口还未修缮,所以也不急。制造局那边,倒也不急着开工,不过每年花费的银子却是海了去了,如意坊这边家大业大,虽然不在乎这点银子,可是这样浪费,终究不好,是不是让他们先开工,可以先制一些农具出来先挣点蝇头小利?”
王成如今满身的铜臭,一肚子的生意经,哪里像什么皇亲国戚。
不过如意坊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当他尝试到了大笔银子大笔银子挣钱之后,有了这个甜头,便再没有心情去飞鹰逗狗了,人就是如此,赚了第一桶金之后,自信心也就建立起来,开了眼界,就会发现原来这世上挣钱如此简单,这兴趣自然而然会放到事业上去。
反而每日圈养着,让他每日玩乐,这玩久了就会腻味,腻味了就要尝试各种新奇的东西,其他的皇亲国戚,大多走的都是这条不归路,要嘛去炼丹去了,要嘛就是产生某种嗜好,染上一身花柳回去。
徐谦倒是对王成的提议颇为赞同,道:“先制农具也好,可是先让工匠们练练手,现如今不比从前,许多士绅地主都缺人手,因此这农具反而好兜售,人手不足,自然得用好的工具嘛,到时候正好贩卖给他们。”
众人哄笑,某种意义来说,在座的众人和地主是天生敌对的,有你没我,正如后世某国南北战争一样,北方的工厂主和南方的庄园主之间的矛盾绝不可能调和,因此说到了挣士绅们的钱,大家都不由会心一笑。
张鹤龄感慨道:“这银子怎么就这么好挣呢,从前就不曾想过,现在回头想想,人家做买卖一年赚几千两便算巨富,可是我们……”
徐谦道:“这叫钱生钱,利生利,谁的本钱最多,谁挣得就越多,你有十两银子,一年下来未必能挣一两,可你要有一千两银子做本钱,一年下来两三百两也未必赚不到,可要是你有十万、百万两银子,便是一年将这些钱赚个十倍百倍,那也不算什么。说到底,谁的本钱高,谁就掌握了主动,就如这地价吧,你一千两银子买一个铺面来,一个月租出去能挣多少,可是你有十万百万两,再将这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全部买下,在上头修筑码头,修建道路,再设一个如意坊,等过几年再兜售出去,十万两银子的本钱,怕是要价值百万了。说白了,到了咱们这个地步,已经不在是做买卖,而是引领潮流,天津北塘的那块地,本来一钱不值,随便几万两银子,能将附近的土地全部尽收囊中。再花几十万两砸下去筹建制造局,招募人工,修筑道路、修缮港口,那几万两银子买下来不值一钱的土地可就寸土寸金了,现在这么多商贾都往那边涌,为何?这便是我等引领了潮流,将那儿变成了金山银山,我刚看到了账目,不少商贾都在咱们手里买地,有的用来建商铺,有的呢修筑货栈,还有的将来用来修筑工坊,好从制造局边上分一杯羹,单单咱们卖地的收入,今年就已超过了九万两,这本钱几乎收回了三成,明年后年,除了一部分自留的土地,其余的土地也全部都要兜售出去,本钱也就全部回来了,至于这制造局,这港口、道路,还有相当一片的土地,都是别人花钱送给咱们的,将来只要制造局能办好,你我虽是砸了几十万两银子,可是将来的利润却是十倍百倍,就算办不成,单单咱们卖地的收入,怕也有足够的赚头。生意,就是这么做的,今日是北塘,明日或许就是其他州县,不毛之地多的是,钱挣不完。”
众人纷纷点头,对徐谦满是崇敬。
这家伙挣钱确实是一把手,鼓捣出了个制造局,本来刚刚要从如意坊拿银子的时候,大家还舍不得,毕竟是几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原以为是稳赔的买卖,谁晓得几万两银子买下了那一大片不毛之地,方圆数十里之多,而后又疯狂招募人手、吸纳人口,又打出各种旗号招商,并且进行规划,那儿的地价一日三涨,原来不值一文的土地,现如今时价竟远超一般的州府,而且按照明年的走势,怕这价格还要往上涨一涨,毕竟这一块土地相对宽松一些,有制造局在这边,大家做买卖也方便,更何况制造局招募了大量人手,这些都是强大的消费力,而随之而来的无数商铺又要招募无数人手,结果扎堆的人越多,吸引来的商贾自然越多,商贾越多,需要招募的伙计就越多,这便是一个循环,由于人口不断增加,所以需求越大,需求越大,就提供了更多的生意,从而吸引了更多的商贾,商贾们的进入,带来了更多的工作岗位,因此又吸引了更加多的人口。
整个北塘,都在滚雪球,而如意坊的获利,也在滚雪球,毕竟还有七成以上的土地握在手里,张鹤龄这边,也在大肆向周边大肆购地,甚至有人在暗中估算,这一次单单卖地,不但能把所有本钱收回来,可能利润也至少能高达百万。
徐谦方才所说的引领潮流,若是寻常人,或许一知半解,可是在座的这些人却有深刻的印象,张延龄不禁道:“不错,就是要引领潮流,只是近来各地有不少非议,尤其是不少士绅,这些人却要小心一些,咱们是无所谓,随他们骂便是,自己挣自己的银子,倒是你毕竟是朝廷命官,却要小心,这朝中的事我活了大半辈子是看透了,什么仁义都是假的,可是你妨碍到了人家,这便是生死之仇,小心驶得万年船,休要让人抓了把柄。”
徐谦朝他笑笑,领了这个情:“朝廷的事不必你们忧心,如意坊现如今已是越滚越大,要注意到的地方多的是,却要有劳你们,北塘那种法子,其实未尝不可以复制,比如在杭州附近,就可以弄个纺织局嘛,其实路数都是一样,就看怎么办了,这些事,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有钱庄,其实也可以操办一下,要办钱庄,就得定下规矩,不能胡闹,总而言之,如意坊有的是银子,有银子眼界就要开阔,不能只着眼一处,这天下到处都是金山银山,就看你们自己了。”
众人纷纷笑了,王成道:“你就是鞭子,咱们反而成了驴,你抽一鞭子,咱们才能动一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亲自去杭州一趟,看看这纺织局能不能建起来,钱庄嘛,似乎也好说,如意坊名下本就有钱庄,想来你说的是颁发银票的事,这事儿倒是可以拟出细则来办一办。”
张鹤龄却摇头:“纺织局的事得宫里答应了才成,依我看,王伯爷还得留在京师,宫里得由你来交涉,请王太后出面做主,否则陛下未必肯点头,不妨让我去杭州一趟,踩踩盘子。”
张鹤龄的担忧不是没有考虑,如意坊现在摊子铺的大,虽然如意坊送了宫里两成的干股,不过毕竟这么大的事,没有宫里点头不成,陛下那边未必肯答应,可是有王太后出面就轻易了许多,只要能说动,事情就轻而易举,至于选择土地,购地,筹备纺织局的事宜,其实都是旁枝末节,这是大明朝,大明朝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本钱和土地,最紧要的还是宫里肯不肯开这个特许,特许能办下来,你有的优势别人就没有,那便是躺在地上也有金山银山自动送到家门口来。
张延龄嘿嘿一笑:“有制造局和纺织局,难道就不能有造作局,江西那边,瓷土诸多,那里也可以试试,设造作局,专产瓷器。既然要请宫里特许,不如连这个一并都请了,我过几日直接去江西。”
王成不由苦笑:“你们倒是说的轻松,这又是造作又是纺织,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办,难道教我又去宫里滔滔大哭一场,寻死觅活,逼着太后点这个头吗?你们反倒轻巧了,却是苦了我。”
徐谦不由笑起来:“谁叫你现在和后宫走的这么近?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谓超人是也,我倒是有个主意,既然都要去请命,不如连钱庄放银钞的特许也一并请了,这钱庄做的才是大买卖,大不了,给宫里多让两成利,咱们把手里的分成都匀出一些,给宫里多一些便是。”
王成不由咋舌:“那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得有个名目才行。”
第四百七十二章:新官放火烧死你
众人说说笑笑,有了徐谦起头,倒是集思广益起来。
眼下在座的这些人,哪个都是天下土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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