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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_分节阅读_第279节
小说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内容大小:4.56 MB   下载:士子风流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4-12-12 08:21:44
D-中对新政亦是多有不喜,张巡抚被王学门人黑惯了,终于给力一回,直接撰文,在江西的知新报上刊载,大力抨击徐谦和所谓新政。

其实到了现在,张巡抚早已忘了这茬,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两省议论纷纷,不过王学门人都是死脑筋,依旧变着法的黑他,他处在这种环境,索性眼不见为静。

只是今日,张巡抚的幕友刘文龙却是拿着最新的明报飞快赶来后衙的花厅见吃茶的张巡抚,心急火燎的道:“东翁,出大事了。”

张琦讲究的是中庸,即所谓不喜不怒,不为外界事务干扰,虽然还没学到家,可是脸上总不至于让人轻易看破,他一边镇定吃茶,一面道:“是不是又有生员闹事,哼,岂有此理,再有生员闹事,往后和提学打个招呼,革掉几个学籍功名,且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刘文龙苦笑道:“若是生员倒也罢了,请东翁先看了报吧。”

张琦将信将疑的看了报,见这满篇都是骂的言辞,一看署名之人,竟还是浙江巡抚徐谦,张琦心里大怒,心里想,乳臭未干的小子,骂到老夫头上,不知好歹。

他是真的动怒了,为官这么多年,还没人这样骂过他,更无人呼他为老贼,更何况还是将此登载上报,等于是让天下皆知,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巡抚恶狠狠的道:“好……好嘛,早闻这徐巡抚是个刺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这般折辱老夫,正好让大家看看他的德行。”

刘文龙见东翁虽然说好,可是一股子怒意,却明明却在脸上,不由小心翼翼的道:“东翁,现在该怎么办。明报在江西销量不少,让那些无知生员和士绅买了去看,又不知要如何取笑。”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为巡抚,一省之长,威严何其重要,现在被人这么指着鼻子一骂,什么斯文都扫地了,他不由道:“姓徐的小子既然不识相,那么老夫自要反唇相讥,久闻他是状元之才,可是这文章,也不过如此嘛,你知会知新报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老夫写出文章,他们立即刊载,还有,老夫要修书几封,你现在拿笔墨来。”

张琦此时是气炸了,老脸挂不住,不反击是不成的,可是怎么反击,这位老兄却也有主意,单单自己反击还不够解恨,得邀几个相好的一起动手,反正是徐谦先开的火,倒要看看谁脸皮先搁不下。

这种意气之争,本来身为巡抚之尊的张巡抚一般是不会去做的,无奈何触到了他的逆鳞,为官这么多年,钱是捞够了,现在正是蓄养名望的时候,现在被人当众打脸,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张琦二话不说,立即修书几个要好的同僚,有的在京师占据高位,有的在各省位居津要,自然都是极有影响的人物,再邀上几个大儒,磨刀霍霍,自是要准备大干一场,好好的磨磨这姓徐小子的锐气,让他晓得为何花儿这样红,晓得他的厉害。

一切准备妥当,派人将书信送出去,随即这位老爷也没心思办公了,他开始静坐,他得好好琢磨,既然要反击,就一定要反击的漂亮,骂人也是一门艺术,得好好打个草稿,好好琢磨一下。

第五百四十三章:坑死你的节奏

张巡抚不是个有仇报仇的人,作为一个老愤青,他显然在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跑过的时候还得假装一下自己是个大度容人的好人。

不过徐谦这个仇,非报不可。

这已经完全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好不容易混到省部级,钱有了,官也做够了,结果成为了笑柄,将来莫说青史留名,单单一篇这样的文章,就够他背一辈子黑锅。

所以……张巡抚几日下来,满肚子都在琢磨着怎么骂回去,经过他不断揣摩,深入业务,终于,他灵光一闪,当即挥毫,随即写下一篇锦绣文章,吹干墨迹,自己细读一遍,顿时心花怒放,这一篇文章,可谓超水平发挥,实在难得。

做官的,对付草民,固然是棍棒齐下,可是对付同僚,却多是诛心,所谓诛心,就是骂的你体无完肤,骂的你抬不起头,骂的你死去活来,骂你祖宗十八代。

而这一篇,可谓典范,是典型的诛心文章,不但好好的反击了徐谦的责难,而且还推陈出新,变了花样。

文章写完,张巡抚心情大好,感觉自己一口恶气,尽皆吐了出来。于是连忙命人送去知新报报馆,命人明日当即刊发,广而告之。

张巡抚舒服了,惬意了,骨头都酥了,心里乐呵呵的忙了一些公务,身体疲倦,便会后衙小憩。

只是这小憩的功夫,那幕友刘文龙却又是急匆匆的拜谒。

张琦显得有几分怫然不悦,耐着性子见他,冷着脸道:“刘先生何故如此毛躁?”

毛躁二字,本是教训毛头小伙子的,用来教训张琦,这就是训斥了,按理说,此时的刘文龙定然要满心羞愧,而后作揖回一句,学生惭愧。可是刘文龙没有惭愧,却是急切的道:“大人,最新的邸报,刚刚送来的,还请大人过目。”

对刘文龙的表现,张琦是越来越不满意,却还是耐着性子,接过邸报随手翻看。

这一看不打紧,只翻看第一页,张琦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这……怎么可能。

不是京师里的人修书来说,这新政在朝廷的反响极坏吗?

不是说徐谦是秋后的蚂蚱吗?

可是现在,当这第一页,朝廷的表彰却是明确的诏告天下,新政是伟业,天子甚至下旨表彰,并且待诏翰林草拟了圣旨,这……

张琦呆住了。

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刘文龙哭笑不得。

敢情这些人私下里骂着徐谦,骂着新政,忽悠的自己做了冤大头,结果他娘的圣旨居然下了表彰,你这是逗老夫玩吗?拿老夫当傻子吗?

问题显然很严重,因为之前他撰写文章批评新政,抨击徐谦,可是过不了多久,圣旨和邸报就赤裸裸的打了他的脸,到现在,张琦都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显然,身为巡抚,如此表态,而且又被朝廷的旨意和邸报推翻,这是个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和天子、朝廷唱反调,你活腻歪了吗?

这属于严重的政治不正确,若是有人追究,有人揪住了这个鞭子大做文章,甚至可能会让张琦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毕竟……身为一省巡抚,政敌还是有的。

张琦眯起了眼,不由道:“这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刘文龙忙道:“就在方才,学生也是看这邸报有些不同寻常,这才立即送来请东翁观看,这事儿太古怪,你看上头的用词,许多都是前所未有,可见天子或者是朝中某些大人物,对新政极为看好,甚至关乎到了社稷的程度,东翁且细看鸟一句创朕之伟业,这句话,更是蹊跷,分明……”

张琦有气无力的压了压手,苦笑道:“本官知道,本官知道……哎……为何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表彰了。哎……”

“东翁,现在该怎么办?”刘文龙小心翼翼的问。

张琦好歹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道:“快,立即命人入京,让人在京中打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支持新政的,又是哪一些人,这事儿太大,不可小视,不可小视。是了……立即命人去知新报,去把老夫刚送去的一个文章拿回来,告诉他们,不许再刊发了,知新报,往后也不要再妄议新政,还有……还有……是了,还有就是,想尽办法,把老夫在报中刊载文章的那一期报纸,能收回来多少是多少,虽然是于事无补,亡羊补牢,可是……可是能尽一些人事,就尽一些人事吧。”

说完这些,张琦长呼一口气,心里感觉郁闷到了极点,被这姓徐的骂的狗血淋头,偏偏不能反击,门牙打落了还得往肚子里咽,憋屈。

可是现在不装孙子不成,他张琦又不是言官,又不是阁臣,只是一个封疆大吏,封疆大吏在外头看上去光鲜,可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天子刚刚表彰了徐谦之后,还跳起来痛骂徐谦,更不敢在天子刚刚大大褒奖了新政之后,和天子唱起反调,抨击新政,张琦现在的选择只有一个,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埋到沙子里,越深越好,然后心里默念:“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哈哈……你们看不到我的。”

说罢,很不甘心的张琦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上,整个人显得老了几分,挥挥手:“快去办吧,要快!”

刘文龙犹豫一下,飞快去了。

张琦坐在椅上,揉着太阳穴,心里既是愤愤难平,又是郁闷无比,都是巡抚,人家乱搞骂街,都能得到表彰,自家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的资历,被人骂了还得忍气吞声,如此一想,对徐谦更是怨恨无比,可是怨恨又有什么法子,他得忍。

半个时辰之后,刘文龙又飞快跑了回来,这一次,刘文龙的脸色真比哭还难看,他气喘吁吁的进来,张琦问他:“怎么,事办妥了吗?”

“东翁……”刘文龙要哭了,道:“已经交代下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有人想借着邸报,来嘲弄老夫,又是哪个生员胆大妄为,简直没有王法了!”这一下子,张琦动了真怒,动不了几个姓徐的小子,收拾你几个生员还是足够的,他心里估摸,定是邸报已是传抄开去,一些生员借此来讥讽他。

刘文龙却是摇头:“东翁,这一次也不是生员滋事,而是……而是……而是明报……明报又有文章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袖里抽出一份明报来,交给张琦。

张琦满是狐疑的打开报纸,随即腾地一下霍然而起,卧槽!

现在张琦的心里,定有百万头草泥马疾奔而过,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你撰文骂了也就骂了,现在居然还来?

没有错,这一期的明报,又是徐谦的文章,依旧还是言辞犀利,依旧还是一副很欠揍的嬉笑怒骂,上次骂他厚颜无耻的老贼,这一次骂他愚不可及的昏官。

张琦的身躯在颤抖,他怒了,他满腔的怒火,感觉无处发泄,随即,他将这只看了一半的报纸撕成了碎片,然后洒向天空,大骂道:“这……这个小贼!”

刘文龙却是吓了一跳,道:“东翁慎言!”

慎言二字,如一盆冰水,一下子把张琦的怒火浇熄了。

是啊,得慎言,要是听了去,天子表彰的大臣,你竟骂他是小贼,这不是等于拐着弯骂天子有眼无珠吗?

于是……张琦只得无言的锤着自己的胸脯,他不能骂,又不能反击,只能捶胸跌足,发泄心中的郁闷。

刘文龙只是傻傻的看着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东翁,想要劝慰,却发现自己学问实在浅薄,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劝慰之词来,其实换做是别人,纵然是满腹经纶,此时也蹦不出一个屁来。

几日之后,消息传出,张巡抚病了,暂时不能视事,这位老抚台,显然已经有了急流勇退之心,不过要下定决心,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乌纱帽实在不容易,正如后世歌词中所说:我好像再活五百年。张巡抚是个俗人,他估摸着要写歌,也非要写一个我还想再做官三百年。

可是不请辞,这官做的也实在味同嚼蜡,明报的文章,早就在士林中传开,大家在江西,固然不敢明着来笑话这位老大人,可是这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却是不少,这种话别人听不出,张抚台却是听得出。

莫说士林,便是那些个下属官吏,怕对他的敬畏也开始有限了,堂堂抚台,消息如此不灵通,居然不能和朝廷步调一致,闹出这个笑话,还被浙江的巡抚如此羞辱,以至于连出来见人都不能从容,这样的抚台,有什么可敬畏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痛打落水狗,是我党……额,是徐某人的光荣传统。

张抚台落水了,徐谦手里抓满了石子,毫不犹豫朝落水的张抚台砸去。

三天大小骂,十天一大骂,如今已经成为了徐某人的生活习惯,不找个时间骂一骂那位江西的仁兄同僚,徐谦觉得自己骨头痒痒,反正新政渐渐步入轨道,徐某人也是闲来无事,这叫不骂白不骂,骂了还想骂,高兴了骂你,不高兴还骂你,你能奈何,有种咬我。

可惜张抚台不敢咬,他现在在学习定气养神的功夫,每日起来,少不得要对自己说几句:“要镇定,要镇定,几篇叫骂文章是吓不倒我的。”

事实上,人的脸皮在经过锻炼之后,确实能够越来越厚的。

骂了第一次,张抚台或许气的哇哇乱叫,第二次,他必定捶胸跌足,可是这次数多了,是人都得麻木,骂的多了,张抚台也就不怎么当一回事了。他现在就是混日子,混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反正没脸没了皮,也不在乎什么了。

只是徐某人的毅力,实在让人大开眼界,你说你一个堂堂抚台,睚眦必报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罕见,可偏偏徐抚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津津乐道,至今过去近一个月,依旧兴趣盎然,惹得下头的生员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某日都猜测,徐抚台今日是不是又要推陈出新,研究出什么新的骂法。

骂人也是一门手艺,徐谦如今算是将骂人发挥到了淋淋尽致的地步,身为状元公,他写诗词来骂,他做八股来骂,他写散文来骂,总而言之,各种文体都要尝试一二,生员们佩服了,但凡是他骂人的文章,纷纷传抄,竟是将这些东西当作了艺术品来品鉴。

至于浙江省内的官员,终于晓得了抚台大人的厉害,先是干掉巡按周昌,现在又是这般坚韧不拔的痛打落水狗,大家对徐某人的认识就是,这个上官千万别招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要是跟他对着干,明日你就得完蛋。

于是,在骂人中,浙江各府各县的新政推行出奇顺利,大家都卯足了劲头,巡抚衙门下了什么文,比如前几日发现了某个新政的空子,各府各县的官吏二话不说,立即下乡,纠察不法。至于工程,钱粮局有的是银子,银子足够,工程的进展自然就快,可谓一日千里,再加上官吏们将身心都扑在上头,谁也不敢怠慢。

至于朝廷,虽然觉得徐某人这样很不像样子,可又能奈何,当作没看见吧,连当事人都没有出来喊冤,陛下刚刚说他是个贤臣呢,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你若是站出来说几句话,这徐某人难保不会站出来,连你一起骂进去,何必惹这一身骚,和徐某人斗嘴皮子,绝不是自降身价,而是这厮战斗力爆表,他能坚持不懈,你能吗?他能骂你一万年,你能吗?

于是,天下又太平起来,太平的很不像话,照旧歌舞升平,歌照唱、舞照跳,人生有许多让人舒心的事,比如嫖娼,比如小圈子的人凑在一起玩沙龙相互吹捧,谁也没有多大兴趣,去捅马蜂窝。

六月初,徐谦这巡抚,已是就职五月有余,五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自然也是不短,而此时,江南总督总算走马上任,这位方总督的权利极大,江南总督实称直浙总督,负责南直隶、浙江、福建三省军事和钱粮。

按理,直浙总督的衙署本该是在南京,不过上任总督却认为南京各衙门过于负责,且又有南京六部掣肘,许多行事很不方便,所以就设在了南直隶的苏州府,只是这位方总督,到了苏州之后,觉得苏州并不让他满意,却也没有将行辕搬去南京,而是突然传出消息,要迁往杭州。

这就有点让人莫名其妙了,江南三省,南直隶最为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你这做总督的,好端端的不呆在南京倒也罢了,跑来浙江做什么?

这就不免让人联想,这位方总督是有意为之,甚至有可能,压根在京师赴任之前,就已打定了主意。

而对浙江巡抚徐谦来说,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你在南京,大家反正也不见面,你爱如何如何,可问题是,你这官大一级的总督跑来杭州,这摆明着不让徐某人不太痛快。

这种消息,早就传出,而到了六月中旬,果然有总督府的札付果然递到了浙江巡抚衙门,无非就是照会浙江巡抚,老夫要来了,老夫是个很高洁的人,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既然来了,你们就不要铺张浪费的迎接了,随便找个能下脚的地方,老夫迁移总督行辕从此以后和你为邻,再一次重审一下,老夫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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