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生到醉香楼里吃酒。”
周到听了,立即谨慎起来,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告诉他,我立即就到。”
方安却是看了周到一眼,叹口气,道:“果然如此,走吧,说不准,真要出大事。”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这里人多嘴杂,出了总督衙门,旋即绕了几条街,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进了醉香楼里。
第六百一十三章:死路一条
醉香楼里,一个陌生人出现,旋即交给了他们一封书信。
这两封书信,印着的都是寻常工坊的封泥,一般人根本查不出什么底细。
“大人的意思是让二位按着这个法子去做,事情做成了,到时自然会有好处。”
两封牛皮纸做的书信,却让周到和方安二人感受到有千钧之中。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对方都和巡抚衙门有联系。
现在,二人相视苦笑,对方直接将二人一起请来,公开了身份,很明显,对方显然已经摊开了。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被利用的机会。
周到立即想到,或许这一次,就是彻底将总督大人赶出浙江吧,带着这个心情,待来人走了,他忙不迭的将印泥撕开,寻出里头的信笺,连忙看起来。
这一看,周到的脸色骤然没有了血色。
而另一边的方安,也是目露骇然之色。
二人相视一眼,周到无力的将手垂下,才艰难的道:“这件事……是不是太大了。”
方安苦笑:“不错,事情太大了。要不然,我们去说说,看一看……”
周到旋即摇头,他并不是个傻子,人家既然已经布置下来,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决心就是,方总督必须要死。现在就算去求情,也绝不可能,因为牵涉这件事的人,必定有不少,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重要人物,他们既然已经商议定了,就不可能随意更改。
可是周到和方安,就算想不做都不成,且不说他们二人深知,对方的能量,若是不做,自己的身家性命可能不保不说,甚至自己占了不少便宜的亲族,只怕也要跟着倒霉。
二人心里自知,平时他们没少吃拿人家,不说隔三差五的银钱打赏,还有他们的族人,在浙江也有很多的买卖。
而现在,周到最担心的是,这件事做成之后,会不会有人杀人灭口,他看向方安,二人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周到慢悠悠的道:“这里头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们每人一万两银子,会有人将我们送出海去,只是不知,对方算数不算数。”
方安小心翼翼看他:“周先生以为呢?”
周到苦叹道:“眼下,不管他们算数不算数,我们还有选择吗?这件事,太大了,哎……”
方安不由道:“不如索性我们什么都不做,还是走了吧,逃的远远的。”
周到摇头,突然冷笑:“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人家送了书信就完事了,这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跑的掉吗?眼下只能把事情做好,至于后面的事,也唯有听天由命,要怪,只能怪咱们拿了人家的好处,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走,我们立即回衙门。”
二人不安的回到总督衙门,差役见了他们,便道:“二位先生,总督大人方才还在问,不知你们回来了没有,请你们去一趟。”
二人没有说什么,连忙去了方献夫的书房,传报之后,走了进去。
无论是周到还是方安,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仿佛方献夫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蹊跷,再加上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更使他们的脸色难看。
方献夫正在看书,此时将书放下,一双眼睛盯住他们,淡淡的道:“怎么,你们的脸色都这么难看,莫非,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周到连忙道:“大人,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学生寻了几个巡抚衙门的人问,他们也只是说与会的几个人物,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而且,极有可能是针对大人。”
周到这样说,是带有目的的,一方面,其实是稳住方献夫,让方献夫不要疑心到自己,而另一方面,则是故意制造某种紧张气氛,让方献夫去钻牛角尖,好让自己有机会办其他的事。
“是了,还有一件事,说是近来宁波的治安,越来越差,为此,巡抚回来之后,大发雷霆,下了令,要命杭州巡捕局加派人手,赶赴宁波……还说要裁撤一批宁波巡捕局的人员。”
听到这里,方献夫顿时紧张起来,巡捕司乃是他的掌控之下,算是他这个总督唯一掌握的力量,现在巡抚衙门做出这个动作,显然是想连自己最后那么点儿权利也要剥夺,他一下子,变得无比敏感起来,眯着眼,慢悠悠的道:“是吗?方安。”
方安忙道:“学生在。”
方献夫道:“你立即取印,让周先生下一个条子去巡捕局,告诉他们,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轻易调动,谁敢妄动,老夫就办了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献夫为了自保,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方安道:“是不是现在就办?”
方献夫敲了敲桌子,道:“自然是现在就办,要快。”
二人得了命令,不敢迟疑,周到去草拟条子,他一共写了两份,一份是给巡捕司的,而另外一份,却是草拟之后,立即收入自己袖子里,他拿着巡捕司的命令去给方献夫过目,方献夫看过之后,点点头:“加印,立即传发。”
“大人,是加总督的印还是大人的手令?”
方献夫沉吟片刻:“自然是总督大印。”
方献夫点点头,道:“那么学生这便去签押房里。”
到了签押房,找到了方安,方安显得紧张,正焦灼不安的等待,看周到来了,连忙道:“怎么样,事情如何了?”
周到倒是临危不乱,道:“你先加了印再说。”他先是拿出巡捕司的条子,加印之后,又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命令来,看向方安,道:“要加盖总督大印。”
方安点点头,狠狠将大印盖了上去,二人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是他们舒缓的时候,周到连忙叫了差役来,将两份命令交给那差役,道:“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立即传送出去,一份交巡捕司,另外一份……”周到看了方安一眼,方安似乎不忍去看,将脸别到了一边去,周到深吸一口气,道:“送新军大营!”
“新军大营……”差役有所不解,道:“总督衙门,近来都没有送新军大营的……”
方安冷笑:“你懂什么,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要快。”
差役点头,飞快去了。
周到还怕有变故,因为传报公文,有些时候,总督大人会过问一下,他必须保证总督大人绝不过问此事,他向方安道:“我再去见一趟总督大人。”
又回到书房,让周到心安的是,幸好自己此前提到了一些蹊跷,使总督大人有些钻牛角尖,现在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巡抚衙门的阴谋上头,见周到来了,他淡淡道:“发出去了吗?”
“大人,已经加印发出去了。”
方献夫脸色露出几分狰狞,突然道:“这个姓徐的,实在可恨。不过不要紧,只要度过了这些难关,但有机会,老夫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到默然,心里却在想:“大人,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
一封公文,以极快的速度传往位于余杭县的新军大营。
与此同时,余杭县的新军大营里,操练正如火如荼。
这些人,是不可能涉及到任何阴谋的,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操练。
身为总队长的陆炳,此时皮肤比之从前更加黝黑了许多,每日制定的操练计划,将这万余新军弄的死去活来。
不过任何事,都有一个习惯的过程,如今这些新军,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现在新军的操练,主要在于火器的操练,因此大营里头,每日枪炮作响,震得附近的村落,很是不安生,可惜这年头的官军,是一向不讲理的,吵了你又如何,你能怎么样?
而在这时,总督衙门的公文终于到了,总队长陆炳接了公文,旋即一看,变陷入了深思。
这封公文,竟是要调动新军,总督要调动新军做什么。
陆炳拿不定主意,而恰好这时,又一封书信传来,却是周泰命人送来的,书信里头很简单,总督若有指示,一切遵照总督大人的命令行事。
当然,最后不免还要加上一句,这是抚台大人的意思,这件事,属于绝密。
陆炳和徐谦乃是兄弟,不只是因为这层关系,再加上陆炳本心上对徐谦有一种盲目的敬佩和信任,既然事涉机密,当然不能向任何人说,便是皇帝,也不能说,陆炳是个很实在的人,若说此前,他曾是嘉靖的伴读,所以对嘉靖有信赖,可是现在,跟着徐谦混了这么久,再者嘉靖成了天子,陆炳对嘉靖已经感觉越来越陌生。
既然如此,一切都按总督衙门的意思办吧。
第六百一十四章:谋反
紧接着,新军上下武官,都被请来。
简短的宣读了总督衙门的命令之后,陆炳道:“总督大人的意思,诸位明白了吗?南京有乱民作乱,总督命我等立即赶赴南京弹压,现在,还等什么,立即做好准备,赶赴南京。”
随即又命军需武官征调船只,准备辎重。
新军内部,却是对这个命令很不理解,一方面,他们对总督嗤之以鼻,这个总督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另一方面,让新军去弹压民乱,许多人本心上是不乐意的。
只是既然总队长发了话,而且据闻,这个总督,还真有调动他们的权利,他们自然无话可说,各做准备去了。
几个时辰之后,三千新军出发,沿江而上,由一艘艘的船只一路北上,次日傍晚时分,直抵南京城下。
而南京城里,依旧还是乱糟糟的,府尹衙门依旧被围的水泄不通,这朱茂出不去,连忙命人向各个衙门求援,可惜大家只是看笑话,如此一来,他这府尹算是名声扫地了,一时间成了整个南京的笑话。
其实要弹压,也容易,只要这位府尹大人咬咬牙,调南直隶的官兵动手,照样可以压下去。
只不过这是南京,和别处不一样,南京和北京性质相同,政治地位太高,若是其他的知府,在辖区内调一些官兵倒是容易,可是南京的官兵,却是五城兵马司管,偏偏这五城兵马司的品级极高,至少是二品的武官才能担任,人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为你摆平这样棘手的事?
更不必说,这一次围应天府的可不是一般的民,虽然这些人也是民,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这里头有许多人,都是小乡绅,还有不少的生员,若是寻常的暴民,弹压也就弹压了,可是这些人,一旦闹出事故,到时候朝廷追究,天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事情到这个地步,只能僵着,朱大人被围着围着也就习惯了,这倒是给了其他不少大人许多警示,谁都晓得,这事是王学挑动起来的,因此在公共场合,一些反对王学的官员倒是收敛起来,谁知道哪天,人家不会围住你。
当然,矛盾爆发出来,不免会有一些冲突,比如许多人,就朝应天府衙门里仍石头,砸毁门窗无数,南京的许多官员觉得太不像话,可是又不敢轻易处置,于是连忙上书,希望朝廷给个说法,只是朝廷那边,显然也在拖延时间,毕竟要把这些人压住,就极有可能闹出人命出来,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于是,无论是南京还是北京,大家都在拖延时间,都希望这事儿能够慢慢平息,毕竟闹事的多是一些秀才,动口不动手,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和造反的暴民全然不同,没有必要下什么狠手。
南京城里,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这个局面,谁也不希望打破这个平衡。
而现在,这个平衡彻底打破了。
一队官军出现在了玄武门外,旋即,南京哗然。
官军,哪里来的官军,为何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为什么没有人事前通报?
你南京各部,都乱了。
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接下来又有通报,说这是直浙总督调来的军马,前来镇压暴民。
各部的老爷们又是目瞪口呆,按理说,直浙总督确实有权利调兵,也有权便宜行事,可是突然调兵到了南京城里,还口称镇压暴民,事情就有些不清不楚了。
且不说,这些不是暴民,就算是最顽固的旧学官员,也不会认为这些人要杀官谋反,而且人家也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只不过是和应天府府尹进行理论罢了。更不必提,南京城的政治地位。
南京乃是本朝龙兴之地,便是许多祖陵,也都留在这里,这是大明朝的陪都,因此,这里对兵马的调动,极其苛刻,否则朝廷为何要设五城兵马司,而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往往都由天子最亲信的官员担任,就是因为,南京的防务关系太大,放在谁手里,都让人不放心,因此这南京的官军才管理极其严格,寻常的官军,是绝不能轻易入城的,除非有圣旨,否则谁也不可轻易调兵。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直浙总督主管南直隶、浙江、福建三省军务,从理论上,也确实可以调兵,可是这东西,终究还是有忌讳。
更不必说,是擅自调兵平叛了。
南京城内,立即乱成了一锅粥,各部尚书和五城兵马司的都督俱都聚在了一起,叫骂不绝。
“这个方献夫,到底想做什么,他疯了吗?调兵来南京,现在江南各省既无外患,又无内忧,他调兵来这里,有何居心,简直就是混账!”
说话的是费宏,费宏对方献夫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这方献夫就是王学余孽,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现在这厮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身为礼部尚书,不放几句狠话很过意不去。
“太祖在的时候就曾有旨,没有旨意,擅调官兵入南京者,以某犯论处,诛九族,虽说现在不如从前了,可是这事太古怪,天知道这姓方的发了什么疯,这兵,是万万不能放进城里的。”其次发言的乃是五城兵马司的都督,这位爵爷说话很不客气,因为在他看来,姓方的手未免伸的有些长,在南京的一亩三分地上,他才是说话算话的人,姓方的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是直浙总督,这南京的防务,就成他家的了。
说来也好笑,众人对方献夫,都是极尽批判,旧学的官员早就看方献夫不爽,而掌兵的将军们嫌他捞过了界,怕被夺了权,毕竟直浙总督按理来说,确实有权管南京这一块,可是五城兵马司等衙门,地位又是超然。
至于王学这边,对方献夫有好感的实在不多,许多人早已听闻,方献夫和徐谦不睦,相比方献夫,大家更倾向于徐谦这边。
于是乎,一帮人痛斥之后,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方献夫,简直是胆大包天,不但手伸长了,而且还别有所图。
“王大人,你是方献夫的恩师,又是兵部尚书,这件事,你总得做个主。”
最后大家的目光,不免落在王守仁身上,甚至那费宏不免阴暗的希望,王守仁袒护一下这姓方的,到时候连带着把王守仁一起拖下水里。
王守仁面不改色,淡淡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阻止这支官军入城,南京城没有民变,所以,不必他们平叛,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费宏听罢,有些遗憾,这王守仁太过四平八稳,显然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于是他点点头:“就这么办,只是谁去阻挡他们?”
王守仁长身而起:“本官忝为兵部尚书,少不得就让老夫去吧。”
商议定了,王守仁连夜出城,见了陆炳,陆炳倒也干脆,他知道王守仁的份量,也晓得兵部尚书的地位,反正他是不愿平叛的,镇压民变并不是什么长脸的事,自然顺势,彻夜带着新军,赶回浙江。
只是闹出这么一个乌龙,在许多人眼里,显然不可能这么容易结束了。
南京城里,一封封的奏书,已经悄然无声的向京师传报,而五城兵马司,也暗暗加固了防务,谁都清楚,这事儿太诡异,堂堂总督,居然不声不响的派兵到了南京,还自称是镇压民变,谁晓得这个总督,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是小心一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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