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山倒有点类似古城墙,可这么高的城墙,谁是那建筑师!
兴奋劲总有过去的时候,坐“墙”根儿下休息,反复忖想是绕到对面去,还是回去。检查干粮,不出意外,足以维持。
终究“山”那面的诱惑还是要大些,而且顺着墙根儿走的感觉不错,地硬硬的,踩着省劲多了。在他想来,整个大漠贯穿最长不超过1000公里,他在中心,不管往哪个方向,到头不过500公里,半个月怎么也能走完。
他选择了往东,也就是选择了去往凶险莫测的“黄沙八域”的方向。沙迪克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开始倾斜;如果继续前行,他的命运也将不由他自己掌控。
路不知不觉中开始变险,左边依然是直插云霄的高“墙”,但右边空旷无垠的大漠渐渐地出现一些小沙丘,再就是沙垄和沙山,前进的路途也弯曲起来,尽管还算通畅,但偶尔出现的小山包、小沙沟、甚至灌木丛,都让沙迪克的脚步开始放缓和吃力。
无独有偶,在沙迪克将命运交给脚下的路时,以李光世为首的地质专家到达怒城那金黄的插天城墙下时,却将他们的方向定在了西面。
“老天,这就是沙漠中心的变化吗?难怪,西北风被硬挡住了。”李光世的老友胡笳拍拍光滑得犹如打了磨似的墙面,触摸中指肉感觉到了细微的纹路。“嗯,还蛮结实的,我说,有花纹的大家伙,你可要坚持住,千万不能倒呀!俺这身肉经得起风吹,却经不起岩压,咱大伙的性命和大西北就交给你了。”
李光世好笑地看着老友拍拍这里,摸摸那里,胡言乱语的同时,拿出小锥子,要敲下一块,回去一半作实验,一半作留念。不过,小锥子碰到这老头够老霉的,锋利的铁牙生生崩了,也没刮下一点黄灰。
专家组人不多,少少六、七人,各司其职。胡老头那么一弄,专家组大跌眼镜之余,跟着起劲,但纷纷铩羽,于是高不可及的插天城墙在电脑记录里成了质黄的钢沉岩。岩对面空旷无垠的沙漠则被描述成了优质丰美的草原。因为有了钢沉岩,在这些地质专家的眼里,假以时日,草绿将成为这方天地里真正的主色,大漠人将迎来他们的春天。
“李组,我们是不是顺着这峭岩西行,看一看‘山’那边的地模,同时测一测这‘山’的厚度。千百年来,这沙漠中心向来是有进无出。这‘山’是怎么出现的?我可不相信它一直就在这里,直到现在才发威,还大漠一个朗朗蓝天。”最小的专家莫随风建议道,“西北风不会改道,我想两强相遇,必有一个惊心的场面。一方源源不断,一方落地生根。我们有必要弄清这个情况,在需要时助‘山’一臂之力。”
李光世心动,作为一个地质学家,最在意的就是地质地貌的成因及后续的变化。这沙漠中心突然出现一道钢铁般的岩石防线,其高不可测,其长其厚虽可知,但都需要进行科学的测量。还有,他也想知道,强大的西北风骤然遭遇这铁壁,是像海浪冲撞礁石,碎了浪花四处飞溅,还是原地卷起旋风,在后续风力的支撑下,加成旋转的威利,磨割挡住自己的铁壁。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打起了风力发电的主意来。
※※※※※※※※※※※※※※※※※※
沙迪克抬手擦擦脸上的汗,这路越来越难走了。什么时候开始手脚并用的,他记不清楚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在下沉,用手吊着自己下沉,跟下坡一样。路上已经没有沙山沙垄,脚下踩的、手上攀着的都是纯粹的岩石,不过,这些岩石看起来很新,跟家里购进的新家具的视感和触感一样美好,同样让他“爱不释手”。
突然,“咚、咚”的流水声传来耳际,他一怔,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感受。尽管路程的艰难占去了大部分身心,一路的静默还是差点没让他疯狂,无影无声的浓浓氛围犹如海洋深潜,从外箍住他,从里撕扯他。流水声很轻很细,但听来却不啻仙音,极大地舒缓了繃得很紧的神经。
循着流水声而去,视线里,路途变得极度弯曲,从上往下看,像极了盘山公路,再往下看,雾气缭绕,其深不见底。回首来程,他无言了,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再环顾四周,全一个样,他站在了群峰之巅,很远的下方,一个一个的小山头像海洋瞧岛,又像水上行船,静止时黑沉沉,游移时亮光光。
伫立良久,心胆俱惊,七窍移魂,手足俱软。天地间,流水的“咚”、“咚”声越发清晣。待回过神来,却又看到另一番情景。四周云蒸霞慰,刚才的山头开始上下摇晃,自个儿旋转起来,这种颤栗,这种舞动,就如烧开的水在,加上耳际的天簌,他的心激荡开来,迸发一股热热的温流,手足酸软顿去,顾不得所站立的地方窄狭,大漠人特有的舞姿融入这方舞台。
水流声急,群峰竞舞。沙迪克不受控制地狂旋,四肢似欲飞去,浑身的骨节发出轻响,“我命休矣”,仅余的一丝灵智闪现,然后迷失过去。混沌中,这山碰了他一下,那山绊了他一下,自己成了舞池里的大沙袋,被痛撞,被痛踩,被痛扁!
“咚、咚”声鼓点般大响起来,沙迪克略为被震醒了一下,眼前刚现白亮,那跟在黄果树看到过的一样的水瀑已如泰山压顶贯下,白色的匹练更将他浑身包起来,清凉劲直透心房脑房,沙迪克完全清醒过来,就在拍胸弯腰发出牛喘之际,脚下的山头变成软泥,任由猝不及防的他下陷,在一颗心往上提过嗓子眼的同时将他拉得笔直,鼻孔下两道血流形成。
在这加速度下坠的“电梯”里,一动也不能动的沙迪克形象地想起报纸上报道的电梯下坠事件,妈的,中大奖了,别人从几十层高楼下坠,不死还有点合理,自己从万丈高峰做自由落体运动,想不变成肉泥都不成呀!
脑清醒常常有两种结果,一是在血肉横飞的恐惧中将自己吓死;二是竭力自救,升天前说,我尽力了。沙迪克是不是第二种不知道。
他与包住他的白色匹练浑为一体,唯一能动弹的就是脑神经。因此,如果能观测他的脑内部的话,肯定能发现条条神经间频密的脑波在对流在翻腾,一如遭遇飓风的海洋,能掀翻世界上最大的航母。肆掠中,脑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大沙漠、父母亲人、朋友女友、防沙林,还有那自己最喜欢光临的小学,小皮蛋好厉害呀!自从练了那该死的自己怎么练也练不成的内能之后,就老是挽起衣袖,伸着细细的胳膊要和他比手劲。
沙迪克笑起来,这小子是块材料!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电梯”依然在下坠,轻闭双目,他不再想什么,等着自己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若观星辰千亿,若经风光无限,等死能如此怡然自得的只怕只有沙迪克了,等死能如此恬静的某人根据法定的规则铁定是死不掉了。
“咦,我怎么给定住了?”
没错,他被定住了,而且是定在半空。白色匹练早已不见,眼前一片嫣红,无数个人影在前方攒动,马蹄声声,大刀飞舞,箭出人倒,枪出人穿。眨眼之间,人头、四肢在血色大地上就像洒下的种子。
“呔,那是谁,某家等你杀个痛快!”一个生猛的声音,如一串鞭炮,一阵炸响。两柄飞舞的板斧之间,是一腰宽腿圆的身柱。往上,络鳃胡,杀人眼。
“好个威猛的大汉,”沙迪克看得心里赞叹,正要开口,猛不丁下落,话声在风中摇曳。“我叫沙迪克。”
“砰,砰”,屁股着地连弹两下。痛叫中,他站了起来,想找刚才大吼的大汉问询。待得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大汉,眼前只一望无际的黑悠悠的水,醮点尝尝,略带咸味,身后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岩块,像极海岸或大洋礁岛。“这是哪里呀?”
幽晦的光线,湿湿的空气,带点咸的水,闷闷的潮声,无一不说明他处身在一个磅礴宏大的有水有山的空间中,脚下是实地,身前是淡咸水,天空呢,太矮了,黑沉沉一片,有点像拱桥,莫非这是地底,在水面与拱桥之间,空旷处就只有几人高。他发声长啸,啸声易水寒,一去不复返。
正想四处走走,体内燥热起来,一股热流从丹田处孔雀河般向着体内空旷的地方急涌,所过之处,经络酸痛,“这不是气感吗?”
沙迪克大喜,赶紧坐定运起内能心法,体内热流越转越快,撑得他飘飘欲飞;而显现在体外,则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偌大无际的“中空”,黑暗中,天地之气汇聚,向着他坐定的地方疯涌而至,形成龙卷风一样的旋风,将他围在中心,旋风分出数股,沿其周身大穴潜入,随即在内能的带动下游走周天。如此周而复始,沙迪克在有心无心之中进入修道人修道毕生难得一次的“寂灭关”。
如果天心在这里,肯定要赞叹这个大漠汉子福缘无穷。原来沙迪克无意间闯入“黄沙八域”中的疯狂之域,幻象丛生,强压瞬至,就在他自己将整死自己的时候,居然静了下来,回想往事亲人,这些并不能救他的命。救命的是他想到了内能。人的身体本有居危自救的能力,平时习练得熟得不能再熟的内能心法,在一念之间感受到体外强大的压力和下坠的危险,就自发运行起来接洽和配合身体周围的强势力,在无意识的疯狂驱动之下,终于与外界达成和谐。但这时他仍在幻境之中,不过,由于内气外力的作用,被移到了相邻的杀戮之域的边缘。
威猛大汉的狂喝将他从疯狂之域的迷幻中解脱,不合他要回答问题,但甫一张口,内息即漏,空中的平衡状态被打破,摔落地上。但也幸得如此,不然陷入杀戮幻境中,以他那点可怜的精神力,时间长了必在惨烈的戮杀环境之中变成白痴。
疯狂之域初创的时候,千沟万壑伸往地下。沙迪克的幸运就在于他无巧不巧刚好落入一道深涧中,本来脱不出黄沙八域的幻境的,这下好,不仅脱出幻境,而且内能仍在运行的身体也使他没有遭受“摔死”的命运,而只是屁股痛了痛。
但即使如此,他仍没有摆脱危险,身外的强压一去,体内的内能便向体外狂涌,他根本不会技击之道,因此谈不上化解,坐定调息只能延长时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深处的地底湖的阴寒之气救了他。沙迪克内能运行时透出的阳刚之气,吸引来大量的地底阴气,而他本人则进入寂灭,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出,让阴阳二气自动融合。好在这地底深海一角的岸滩上,不会有人惊人扰他坐关。
有人问,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不是没水吗?怎么地底有海洋。
塔克拉玛干之奇就在于此。不少人以为这地方就应该干旱缺水,要不哪来沙漠和戈壁?其实,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大沙漠四周的昆仑山、帕米尔高原和天山山脉上矗立6条最大的冰川。每至夏季来临,山上冰雪融化,清清雪水汇入千沟万壑,形成一条条河流,流进盆地最低处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就连浩浩荡荡的塔里木河这样的大河,也把所有河水都留给了塔克拉玛于大沙漠,自己最终下游断流,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成为中国最长的内陆河。千山百川的水都流进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在大漠的下面汇聚,形成了一个浩瀚深邃的地下海洋。
据现代地质探测到的数据,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下面,水的总量超过8万亿吨,大部分地区地下水位线不超过10米。有人笑言,如果把沙子与地下水对换一下,让水到沙子上面来,那就是一个深24米、方圆32.7万平方公里的淡水海洋,足以使2个山东省或3个江苏省或54个上海市或18个北京市变成水族馆。在沙谷的最低点,往下掏挖1至3米,就会有水渗出。这些水略有些咸,但在没有水喝的时候,这是很好的饮用水。
※※※※※※※※※※※※※※※※※※※※※※
向西边前行的地质专家组,日子就比沙迪克好过多了。顺着右边的“墙”走,免了校准方向的苦差,在节省时间的同时,还可以将头左扭见识没有了沙山、沙垄和沙丘后的大沙漠的可爱之处。
说说笑笑,感感叹叹,歇歇走走,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亢奋的情绪在这里那里的草绿挑逗之下,蔓延开来,全没注意右边的他们所谓的钢沉岩出现内陷迹象,也许是紧挨的缘故,也没风来,所以就忽略了。此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
------------
第三十三章 龙首西北
一步之隔,两个世界。地质专家组的行程虽然称得上磨磨蹭蹭,也终于在半个月内赶到了尽头,其实他们是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线,弧线走完之后,即出现明显的北向角度,也就在这里,他们再难越雷池一步。
一行人等努力推进不到两公里,便被狂风扯着原地打圈,只好退到能承受的地段。顺眼望去,没有他们期待的两强相遇的对抗情形,猛烈的西北风遇到金黄屏障,悄无声息闯入。李光世观察良久,忽有所得。
“老胡,你看西北风的目的地是不是一个大山口或大山洞,我们正站在这个横放的漏斗的某一边缘。”
“你是说,我们……”胡笳初闻李光世的话不禁一愣,他细一想,方觉后怕。“我们现在所处的截面倾斜角度很小,要是角度大的话,我们就会被身不由己地卷向这个大漏斗另一边的小口。”
“不能再前进了,先退回到无风地带打尖安顿,然后再进行详细的观测。”李光世断然道。
西北风真的不可抗力吗?小专家莫随风沉吟,这巨大的山漏斗将西北风汇聚,在另一头的口子处必然形成一股威力足以翻江倒海的风流,那个口子是密封的,还是就是一个通道,如果是前者的话,天长日久之下,这“山”必被推移,并且有可能在移动被分成几块;如果是后者,那风流又通向何方?
不过,他们都没有机会考察了,远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所在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一干政府官员和大把的记者已在出现在视线里了。
“同志,请问哪位是李组长呀?”一个中年大汉走出行政队伍,礼貌地向莫随风打听。
“我是,你是……”李光世早就注意到这庞大的队伍,听到有人问起他,就走了过来。
“我是巴州州长钦库勒,可找到你们了,”中年大汉伸出手紧握李光世的,他有些急不可待了。“李组长,你看这大沙漠以后真的不是沙漠了吗?”
无头无脑的话语让李光世有点不明白,但能看出大汉的急迫是真实的,他是地质学家,虽然很多问题尚不清楚,但沙漠不再是沙漠,他还是有把握的,向后一指金黄色的怒城,开玩笑道。“钦库勒州长,有这座金山存在,这大沙漠要改大草原了。”
“真的,”旁边有人插话,是巴州首府库尔勒市市长哈克勒,“这下好了,我巴州各族人民终于可以睡安稳觉了。”
激动过后便是基本的寒暄,而基本的寒暄过后,记者们在幕天席地里就开市了,专家组几人流利地应付着层出不穷的问题,其中最难回答的问题就是:“这金黄色的山是原本就有的,还是‘神’的杰作?”
其实,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气候好转,除了居住在沙漠绿洲的本地人有所感觉外,可以说很多气象站也不明所以。引来记者的是天绿环保有限公司。
如今的中国,天字系列公司哪一个不是声名嚇嚇。一个月前,天绿环保有限公司开往西部,就被敏感的记者跟上了。之后,天字系列七家公司正式合并共组天心集团,宣布集团总部设址大西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829页 当前第
26页
首页 上一页 ← 26/829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