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怎能没我?”
话音刚落,蔡京青衣小帽,手里持着一条描金小扇,潇潇洒洒的走上来:“听说离人家里吃的最讲究,汴梁城自你走后,京城无脍,今日赶上了,我也凑一份。”
赵兴走到楼口,侧过身子拱手:“京娘,你请先行。”
什么人能让蔡京侧身相让,赵兴也站起身来,等待这位京娘。
先到达的是一阵香风,做过香料生意的赵兴轻轻一吸鼻子,分辨出香味里有麝香,苏合香、龙脑香,还有一点名贵的龙娫香。这些香料无一不名贵,它们搭配在一起,香味虽然浓郁,却不让人觉得冲鼻,隐隐间,充满了华贵的意味。也让人们对来人充满期待。
彭华与鞠常等人都是老熟客,听到京娘的名字,立刻露出色与魂授的神情,赵兴带来的三个属吏还不知道京娘是什么,但这股浓郁的香味已经征服了他们,他们目光里全是期盼。
楼梯口处首先出现的是一截水袖,那水袖鹦哥绿色,接着出现的是一头银饰,而后出现的是乌黑发亮的头发,接着是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人未到,眼睛扫了一圈,人人都觉得她跟自己打过招呼。
接着传入赵兴耳中的是一句吴侬软语:“来了来了来了。”
这六个字没有廖小小那种脆声声的味道,它细声细气,语调中说不出的慵懒,然而却没有那种不耐烦的敷衍味,仿佛这天性就是个不紧不慢的人。
这嗓门首先就让人联想到床,赵兴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依床充睡的醉美人。
接着出现的是一个挺直的鼻梁,一张樱桃小嘴,一个线条柔和的下巴。而后,整个人不紧不慢的走上楼来,性感的猫步把她凝脂般瘦削的双肩和白皙嫩滑的乳峰完美地展示出来。晶莹如玉的胸脯是如此的丰润雪嫩,挺拔傲人的完美双峰紧凑而饱满;如同雪岭红梅,轻摇绽放,我见犹怜;平滑光洁、纤细如织的腰腹盈盈一握,随着她轻盈的步伐不停地摇曳闪耀着。
啊,这是个说不上何处美丽,然而越看越耐看的女人,她那水一样的嫩滑的肌肤,乌黑的头发,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味道,似乎是上帝精雕细琢,雕出来的一件精致到细节的恩物。
赵兴在现代看过无数美人,早已经不为美女而激动,但这个女人,虽在美丽上不能让人过目难忘,却越品味越觉得对方难忘。
这是个充满女人味的美女。
她打扮的不过分华丽,满头的首饰都是银制的,但这些银饰擦拭的雪亮,衬在乌黑的头发上愈发显得黑白鲜明,令人印象深刻。
蔡京毫不见外的给诸位官员引荐,京娘用那种慵懒的嗓门一个个打着招呼,凡被她招呼过的人都觉得涌起了一股表现欲,争相向对方献媚着,连帅范也不例外,隐约间,赵兴听到对方在嘟囔:“美女美女。”
蔡京坐在上座上,毫不客气的挥手斥退店老板与首席掌厨:“还不快去准备,我今日沾离人的福,也尝尝天下三鲜。”
赵兴看老板有点尴尬,他招手唤过厨师:“我听说有一种长鱼宴的做法,总共一百零八道菜,样样精致,你会摆弄吗?”
厨师搓搓手,答:“小的在和乐楼学艺两年,倒是学过一些海鲜河鲜手段,可长鱼宴……”
长鱼,现代俗称“鳝鱼”,古代又有又有“麒麟公子、棕鳌将军”之称。长鱼宴是淮南菜系有名的大宴,108样长鱼席通常为8大碗,8小碗,16个碟子,4个点心,其中以软兜长鱼、银丝长鱼、煨脐门、炝虎尾、生炒蝴蝶片、大烧马鞍桥最为突出。不过,赵兴不记得这长鱼宴现在是否已经诞生,他还在沉吟,蔡京已经插嘴。
“看来你这厨子学艺不精……罢了,离人既然已经在江都任职,本官就许你前往离人府上学习,我记得斫蟮斩脍梅三娘钱婉儿都在赵大人府上,等她们教会你了,你再做给本官品尝。”
赵兴看蔡京不征求自己意见,就做了安排,不由的脱口而出:“两张……不,十张大字字帖,如何?”
蔡京一愣,好奇的问:“赵大人,你又来打劫本官吗?”
赵兴笑的憨憨的:“蔡大人手迹,不可错过啊,如今我家中只有蔡大人两个字——茉莉,这次好不容易遇到蔡大人,怎可不多要几个?”
不等蔡京回答,赵兴转向那厨子,学着刚才蔡京的腔调,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还不谢谢蔡大人,蔡大人做主,替你付了学费,等你满师之后,可要好好报答蔡大人。”
蔡京哭笑不得,赵兴正在得意,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搭在他肩上,京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在赵兴面前,用外科大夫那解剖似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软语轻声的说:“原来这便是拐了廖大家的赵大官人,奴家久仰了,幸会幸会!”
赵兴被凑在鼻尖的那双大眼睛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京娘已转向蔡京,用嗔怪的语气说:“蔡大人,赵大官人在此,你怎不向奴家解说,让奴家丢好大一个丑。”
蔡京哈哈笑着:“此刻你不是知道了吗?京娘,可不要见了年轻才俊,便浑忘了老夫。”
京娘一声驳怒,在座的那些官员都流着口水看京娘发嗲的娇软神情,他们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原先,彭华等人叫唤来的江都县官妓充满嫉妒的看京娘表演,满屋子的女人的风采全让京娘一个人抢去了,她插科打诨,言笑盈盈,将宴席的气氛渲染的格外暧昧,令众官员忘了北在何方。
被京娘一打岔,蔡京已经忘了跟赵兴讨价还价,他宽容的笑着,向赵兴说:“既如此,我再写几幅字,离人与我多教导几个厨子如何?……”
赵兴满口答应,又转头问京娘:“京娘也认得我家小小?”
京娘刚才手还搭在蔡京身上,赵兴这一问话,她一个转身,右手多了一杯酒,左手搭上了赵兴,贴着赵兴的耳边,似乎距离近的牙齿随时咬上赵兴的耳垂,呼吸声吹进了赵兴的耳朵:“赵大人家的廖大家谁不认识,湛琴琴那妮子被廖大家调教了几个月
,如今已经声震汴梁……
不过,奴家可不愿意与廖大家在歌艺上一争长短,奴家平生志愿是做一个祸水,学这些技艺太辛苦,奴家宁愿去学些讨好男人的手段,那些伎艺,知道点就够了!”
京娘说完话,鲜红的小舌舔了一下嘴唇,用嫩白的手端着杯酒凑在赵兴唇边,巧笑盈盈,等待赵兴的垂顾。赵兴不由自主的俯身低头,凑到那双白玉般的小手边喝光了杯中酒,京娘细细吐了口气,那气息在赵兴耳边暖洋洋地吹着,暧昧第说:“大人赴任,不知道廖大家可随来?若有空,我去大人府上拜访,大人可不要闭门不纳——”
那声“纳”字被京娘说的婉转百折,充满了诱惑意味,蔡京看两人一副情人间偶偶细语的神态,不仅不怒,反而拍着手说:“京娘,你再凑近点,可就把赵大人吃进肚了。”
京娘舔了舔嘴,身子像蛇一样扭着,左手抬起轻轻一捶赵兴的肩膀,亲昵第说:“才不呢,赵大官人的肉有什么好吃的。我还是吃鱼吧。”
新端上来的两盘菜,其中一盘是淮扬名菜“鱼咬羊”。自古以来,人们都知道鱼与羊味道鲜美,因此两者合并而成的字为“鲜”。宋代扬州就有这么一道奇特的菜“鱼咬羊”。它是将羊肉装入鳜鱼肚里(该鱼口大鳞片细小),然后封口,烹调成菜后味道鲜美而特殊。
剩下的那道菜也是淮扬名菜,名叫“鳖咬干”,是鳖肚里塞满火腿。这两道菜一上来,众人暂时停止了交谈,埋头一通大吃,但蔡京吃了两块肉,一皱眉,停筷不再吃。
赵兴尝过这两道菜后,正在肚里评价这菜的做法与现代有何区别,看到蔡京的模样,诧异的问:“蔡大人,有何不妥?”
蔡京摇着头,一指桌上的杯子,说:“吃这菜,可不能配这种酒!这云杨楼难怪做不出名声。”
现在大家喝的是白酒,中国白酒的起源地正是扬州,也就是在赵兴出现前不久,扬州发明了白酒酿造技术,成功酿造出世界第一白酒。这次店老板特地拿出扬州特产,款待赵兴,没想到却不讨蔡京的喜欢。
赵兴可是个泡过酒吧的人,蔡京这说法让他灵机一动,立即附和:“不错,吃鱼肉应该喝白葡萄酒,吃烤肉该喝红葡萄酒,吃虾该喝甘蔗酒,吃鱼……
这白酒,最好是吃河豚的时候喝。白酒的辛辣刚好可以漱口,配合河豚肉的那种熏熏然的感觉,简直飘飘欲仙。”
赵兴的说法让蔡京眼前一亮。
要论大宋朝第一“顽主”,蔡京当之无愧。在玩的花样上面,蔡京寂寞啊!如今一听赵兴这话,顿时有知音的感觉,他连忙说:“酒之一道,竟有这么多说法?我知道怎么品茶,却不知道品酒也有这么多说法。我听吕相公说,你在海上航行的时候,都拿酒当水饮,还听说你在黄州时,就以酿酒起家——你且给我说说这酒。”
赵兴遗憾的看了一眼桌上,鞠常有眼色,马上说:“我家离这并不远,我家中藏有一瓶密州春,可以拿来让两位大人品尝。”
彭华也唠叨:“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我家中藏有一瓶潘生酒……”
不提潘生酒还罢了,一提潘生酒,帅范乐了,他插嘴说:“彭县尉,这潘生酒是赵大人家里产的……”
赵兴晃晃脑袋,他想不出“潘生酒”跟圣人有什么关系,怎么彭华要先提“圣人”再谈酒。他一指帅范说:“子连,你跑我家一趟,取几种酒来。”
支开了多嘴的帅范,宴席在京娘的周转下,渐入高潮,众人都停盅不饮,对各种菜肴也浅尝不止,只顾一心欣赏歌舞,不一会,帅范带着几个仆人拿了二三十瓶酒来,有瓷瓶装的、有玻璃瓶装的,还有装在陶瓮中的。
顽主遇到顽主,赵兴的兴致也来了,他每种酒给大家斟上一盅,而后兴致勃勃的讲解这些酒的来历与典故,最后,他用玻璃杯中为大家展示了酒吧酒保调制鸡尾酒的手法,也顺便把所有的官员灌成了一滩泥——也包括蔡京。
京娘喝的不多,但醉态最深,她两腮粉扑扑的,两只眼睛都能滴出水来,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扶着赵兴的肩,那只手搭在赵兴肩上,还忽快忽慢,忽轻忽重的揉捏着赵兴的肩膀,嘴里娇软地说:“赵大官人把奴家灌醉鸟……奴家今日就去大官人府上耍醉拳,大官人,你可要好好顾惜奴家。”
此刻,满地醉汉,仆人们正抬蔡京下楼,赵兴顺手摸上京娘的后颈,只觉得那脖子又香又滑,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京娘似乎怕痒,她咯咯笑着,头直往赵兴怀里扎,这时,赵兴已经摸到了颈动脉,他手上一使劲,嘴里说:“俺家有个母老虎……”
京娘只听到这句话,接着,她头一阵晕,昏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奸臣交代的任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奸臣交代的任务
这一顿酒宴过后,赵兴算是正式上任了,官衙里,录事官由万俟咏担任,勾押官是帅范,孔目官为单锷,加上留任的开拆官鞠常、客司官汪革,整个班子搭建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地方主官,开始独当一面,首先接到的是一桩投诉案:廖小小投诉赵离人。
“你怎么就用自己的车马送柳京娘,那狐媚子可是精擅勾魂摄魄,谁沾上了都甩不脱,听说有两位良家子为她轻生,扬州皆称其为‘九尾妖狐’,你怎的就让她上了你的马车?”廖小小跺着脚,不满的抱怨。
“九尾妖狐,这绰号起的好”,赵兴轻轻拨开廖小小拽衣袖的手,好奇的问:“我就纳闷,这位九尾妖狐擅长什么?昨日我在席间没听她唱一首歌,怎么蔡京对她谦让异常?难道他俩有一腿?”
廖小小摇着头说:“我来扬州三月了,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蔡元长蔡大人虽然人品不行,但对正妻却恭敬异常,因为这位正妻是王荆公的女儿。至于这位九尾妖狐是极擅钻营的,据说没有她哄不好的男人,所以扬州官宴唱酬,文人士子都喜欢把她请去,她虽不擅歌艺,却极擅逢迎,有她在,整个宴席倒不至于冷场。
据说有许多良家子也被她吸引,立志非她不娶,我也听说此人艳帜高悬,门前车马不断。不过,蔡京大人却从没有留宿妓馆的习惯,每日必然回家,两人之间仅限于官场唱酬……对了,我听说九尾妖狐写的一手好字,绘的一笔好画。那些文人作诗,喜欢让她当场书写,也算一件雅事。
相公,京娘乃是扬州行首,以蔡大人的身份,尚不敢随意亵玩,你可要注意了,此地位于天下枢纽,屁大点事传的很快,可不要让人寻到把柄。”
蔡京的夫人是王安石女,这事宋朝人都知道,因为这事牵扯到一个典故。据说蔡京担任开封府尹的时候,大摆酒席庆贺,一名伶人上前祝颂,说得那句话也留名千古,他当时说:“赤府(指京城知府)今日大拜,全是依靠夫人裙带!”
伶人这是讥讽蔡京现在的官职是从老婆身上得来,否则,他不可能升官如此快速。 据说伶人如此当面嘲弄,蔡大人居然也受得了。他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赏赐了伶人。
蔡京当时不惩治伶人,不是因为因为他治不了对方,当时汴梁在他这个开封府尹的管辖下,收拾一个汴梁伶人无需费事。但当时的风气是:伶人的调侃不能较真,一旦较真,那么名声更臭了。因为戏子的嘴可是挨家说话的,所以蔡京只能赏钱以图息事宁人……
此后,汉语中多了一个成语:裙带关系。
蔡京家中有这样一名大佬女,他当然不敢随意在外包二奶了,也必不敢留宿勾栏瓦舍。
对于廖小小充满醋味的提醒,赵兴完全理解。大宋朝规定官员不可与官妓发生私情,其中唯一例外的是太学生,这群皇家最高学府的学生才百无禁忌,地方官员则没这个福分。不过,即使是太学生,与妓女走的密切了,名声也会很不好听,譬如曾经的太学生秦观。
赵兴想了片刻,随口答:“没想到,蔡京这方面倒自律性很强……既然京娘坐过那辆马车了,索性由你出面,将那辆马车送于她,如何?”
廖小小拍手称快:“太好了,如此便断了她的念想,也让人绝了物议。就这么办,反正扬州城内马车用不上。”
赵兴的马车是一架轻便旅行马车,它虽然是两轮马车,但钢架,减震弹簧等样样俱全,轻薄的马车壁用油漆刷的锃亮,四面镶上了玻璃,侧面的马车门密封的极好,关起门来,即使走在颠簸的路面上,马车里也绝听不见零件的响声。
然而,马车虽好,却如廖小小所说,扬州是座水城,河道纵横,人们最方便的旅行工具是船,而不是马车,因为街道狭窄、马车不方便回转,也无法过桥……
廖小小把京娘坐过的马车直接送给京娘,是显示出她与京娘势不两立的态度,京娘收到马车后,笑的像一朵花:“这位廖大家呀,我听说她嫁入赵大人家中,虽然表面风光,在家里也是向正妻做低服小的,连侧室陈氏也许讨好,怎么今日对姐妹们硬气起来——浑不知同病相怜。”
老鸨顺着京娘的话感慨几句,马上又说:“我早听说赵大人是杭中巨富,如今看了他那辆马车,才知道所言不虚。京娘,听说他家马车的底盘都用轻钢制成,漆黑发亮,走起来一点声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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