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广告,而花农为自家花做的广告,不许超过花棚大小,还要摆在花盆跟前。
如此一来,广告位置就成了一种稀缺资源,而稀缺资源是可以换钱的。承办花会的人可以拿这个稀缺资源卖钱,卖得的钱,一部分补贴花农,一部分自己装到兜里,作为筹办花会的费用……这可是很大一笔钱。”
晁补之击掌赞叹:“人都说离人是点金手,果不其然,原本一项扰民的活动,也让你生出钱来,我再确认一下:观花的人不要付费?进花园做生意的人不要付费?百姓看中了花农的鲜花,当场买走,也不要交税?……”
赵兴一一否认,而后意味深长的说:“这就叫做‘会展经济’——开会,很挣钱的。万花园免费提供场地,但有一项不免费,万花园里几座阁楼可以任由士子登楼赋诗,但要在楼上开宴席,酒食要付费,在楼上卖酒食的酒家,也要付费租场地。万花园里四十座楼台,可以容纳四十座酒楼同时竞争,扬州花会开一个月,他们能有一个月的生意,来往者都是名人,这些人题一句诗,酒楼的身家顿时非同凡响……
今年我办的花会只是试水,试水过后,扬州各业已经醒悟过来。你知道万花园里一个楼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现在的价格是一百贯——四十多座楼,这一月就是四千贯收入,你想想,这是笔多大收益,那四大家族还不打破头。”
晁补之偷笑着,追问一句:“所以那袁氏就送你两套房子。”
“不是送,是‘转让’,我付过钱的,而且是‘按时价付款’。你知道,今年扬州安排了三万流民,说是三万,实际上有五万,其余两万妇孺儿童已经进入扬州,在扬州学做工、务农。现在扬州开作坊成风,官家又卖放了百十座坊场,所以扬州一地难求,有点闲钱的人都在自家园子里开起了小坊场,现在扬州是有钱也卖不到地。
那四大家族久居扬州,手里拽着大把空闲府邸,若不是这次他有求于我,必不会出让那两块房屋,毕竟,只是租给别人开作坊,一年也能有不少的收入。”
晁补之微微皱起眉头:“照你这么说,扬州的一处房产,怎么也得千贯上下,他一年收益也要百余贯吧。若抢下办花会的活,一次不挣个一千贯,他肯卖你房子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小船已经驶进江都县,赵兴跳上自家门口的码头,亲手将船系在门口的地牛上,一边伸手搀扶晁补之登岸,一边回答:“一千贯——不止,办这场花会最大的收益在于:主办者把握了一年的话语权。扬州各行各业的人,在这一时刻,都得求上主办人,只要主办人世故一点,这一年内,他做生意便是无往而不利。这才是争主办人最大的收益。”
晁补之一边登岸,一边回答:“照这么说,扬州花会也不算扰民。回头我跟老师说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前线的召唤
第二百二十八章 前线的召唤
晁补之来的匆忙,他的家眷还没有离京,一身轻松的晁补之便安顿在赵兴家中,他随着赵兴游玩过整套园子,而后一声叹息:“可惜了你这房子,可惜了你这一屋子家具,嗯,我比较喜欢你这张桌子,回头记得给我留下来。哈哈,我也喜欢这张椅子,好的很,离人,你这家具打算怎么处理?”
赵兴得意的回答:“别想了,我这园子不打算出售,扬州恰好在黄州与杭州的中间,我程族需要一个落脚点,这栋房子随后要交由族中经管……这张桌子可以给你,还有椅子,其余的,你想都别想。”
古代交通状况不佳,所以古人搬家,很少把家具再搬运到新家。一般来说,古人一旦决定迁居,除了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其它的都要在当地出售,除非主人实在喜爱的物品,才不惜工本带在身边——因为那确实是不惜工本,长途运输花的运费钱,比在当地购买四五套新家具还要贵。
晁补之本想趁火打劫一番,听到赵兴这话,他遗憾的走到博物架前,拍拍博物架,说:“我甚爱这个架子,还有,你卧室的床也很出色,离人,你真不打算出让吗?”
赵兴家中的家具没有像大多数宋人一样,镶嵌着金丝与贝壳,然后刷上漆。他房子中的家具只简单的将木面打磨光滑,而后刷上一层漆,保持光亮。他刷的那层漆现代国际上称之为“宋漆”,或“中国漆”。这种漆光亮如镜,刷在木器上,可以保持漆面一千年仍明亮如镜——现代很多出土的宋代漆盘证明了这点。
但现代,这种漆的配方已经在中国失传,日本人抢先以“中国漆”的名字注册了国际专利,这种漆是现代社会最华贵,最高档的油漆,它无毒无副作用,用这种漆刷出来的家具,价格一般都在百万元之上,哪怕是一只小凳子。
赵兴的桌子有点类似现代的“大班桌”,它带有一个长长的拖柜,桌面很大,可以铺开几尺长的卷轴让人写字作画,这桌子是用越南红木制成的,与现代大班桌稍有区别的是,它继承了宋代喜欢精细雕琢的风格,桌四面支架都是镂空雕花,做的很细致很精美,再刷上光亮的宋漆,整张桌子红彤彤的,像一只熟透的大苹果。
赵兴的椅子也是仿大班椅做成的,椅子底部有个弹簧,可以让人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椅背很高,采用类似航空座舱椅的设计,靠背上包了厚厚的天然海绵,坐上去很舒服。
赵兴拍了拍那张大书桌,略有点肉疼的说:“这张大桌子,大椅子送给你,你还不满意,别贪心不足……来,老师写了《前赤壁赋》,你也给我留下一副字帖吧,就《后赤壁赋》吧,若有时间,再写几首拿手的诗词,权当抵偿了桌子钱。”
晁补之拍拍桌子,又摆弄一下赵兴书桌上的笔墨砚台,笑着说:“那你可吃亏了,我的字可没有老师的值钱,也不如黄庭坚的,甚至还不如秦观的,眼前放着蔡京这个大家,你怎么还要我的字?”
赵兴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让蔡京抄经文诗赋,我敢说,如今整个大宋朝,谁收藏的蔡京字帖也没我多……行了,快写,写完了我让人把桌子椅子送你家里——你的新家。”
晁补之一听,精神来了,他大呼:“好,来樽酒,再来两‘《绿色xiao说网》’、研墨,等我写完了,把你的博物架也送把我。”
赵兴笑着答应,他转身走出书房,安排下人去袁氏家拿房契,吩咐人伺候晁补之写书。正忙乱间,程爽进来报告:“老师,阿珠姐已经动身了,今日晚间抵达扬州。”
赵兴皱皱眉,叹了口气,吩咐程爽:“赶快把房间收拾好,另外我回头给你写张单子,你去筹划一下,我可能要调任了,去庆州,路途遥远,须得尽快准备行囊,安排随行人员。”
程爽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老师,扬州这……庆州那儿,战乱不断……”
赵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表示。
当晚,阿珠带着赵兴的长子赵义赶到了扬州,她新生的丫头贝贝被留在杭州,交由陈伊伊照顾。原本她不该产后没多久就出门,但陈伊伊生了儿子赵洋,如此一来,赵义嫡子的身份就需尽快确认,所以她才冒着严寒赶来了扬州。
夫妻久别重逢,自然有一番体贴与温柔,赵兴早早让人将卧室烧的暖暖和和,程阿珠洗去旅尘,当晚入睡,第二天,廖小小与喀丝丽拜会了主母后,程阿珠当着妻妾的面问:“官人,听说你要调往庆州?”
赵兴不想隐瞒:“听说政事堂已经议决了,只是没有贴黄,等到明年开春贴黄下来,我就动身。庆州战乱,你就不去了,小小也不要去,我只带喀丝丽去。”
阿珠摇摇头,坚决的说:“官人,出嫁从夫。官人要去庆州,妾身定要随从。小小姑娘不跟去也是对的,兵荒马乱的,让她留在家中,随伊伊照顾家里。”
廖小小听到这,急了,跳出来向赵兴与程阿珠行礼,恳求说:“官人,娘娘,小小也是一妇人,也曾听说过出嫁从夫,夫为妻纲的道理。庆州战乱,小舍人年幼,娘娘正该留在家中,抚育舍人成长,奴家无牵无挂,与官人生愿同修,死愿同枕,庆州,我是非要去的。官人、娘娘不许,小小死给你们看。”
赵兴截断妻妾的争吵,欣慰的笑着说:“有什么可吵的,庆州,别人视作龙潭虎穴,我却不以为然。都别争了,阿珠今后就留在扬州,照顾这片产业。”
十一月,刘挚罢相,苏颂被任命为集禧观使,解除了宰相职务。这月,皇帝赵煦成亲,在皇帝婚礼上首次奏响了音乐,此后,中国式婚礼开始准许奏乐。
腊月初一,赵兴带着阿珠与嫡子赵义回程家坳,事隔多年,望着他最初踏上大宋的初始地,赵兴有点百感交集。
赵兴这次回宗族的身份是尴尬的,他娶了程族的女人,按程族辈分排序,他要比族长程不同低一辈,但他又是程族孩子的老师,也是程族壮大的大工厂,还是黄州程族既定的族中监庙,所以程族最后含糊地将赵义的辈分定为与程爽等同。这样一来,赵兴便顶了程老七的位置,被程族孩子称为“七叔”,而程老七则用一个更含糊的名词“七太爷”称呼。
腊月二日,祭祖完毕,赵兴领着程族新生诞的孩子来到浠水边,他当初遇到苏轼的地方。这片地方附近的石壁已经预先打磨平整,赵兴拿出苏轼的《赤壁赋》与《大江东去》词,递给工匠。工匠们躬身接过,爬上石壁开始凿刻字迹。
这项凿刻工程因为要完全印刻苏轼的笔画,前后估计要半年的时间,所以工匠们举起凿子,在石壁上刻了个头,便算典礼完毕,赵兴便带着孩子们告退,剩下的便是工匠的活了。
这是赵兴作出的一项努力,他仿佛记得,现代,苏轼字迹都被毁坏,其中苏轼手书的《醉翁亭记》与《丰乐亭记》,它们躲过了蒙古铁骑、躲过了满金人的文字狱,却毁在红色党卫兵手里,所以他想把苏轼的手迹藏在深山中,希望它能成为唯一一副幸存下来的苏轼原帖。然而,赵兴错了,在真实的历史上,黄州也拥有一份苏轼手迹的摩崖石刻,也正是藏于深山中,但它依然没有躲过红色党卫兵的“破四旧”……
程不同等在宗族祠堂内,赵兴按规矩一板一眼的上了一炷香,孩子赵义跟在身边,虽然不明白父亲行为的意图,但学样子学的很快,上完香后,程不同拱手请赵兴坐下,开口问:“去庆州,夫子打算带多少兵?”
程不同问的是赵兴打算带走的宗丁数目。
宗法社会下,三大权力并存,分别是:皇权、神权,宗权。而皇权第一。但在宋代这个特殊的朝代,宗权的权力也很大,宗族甚至有时候可以拥有自己的武装。比如《水浒传》中祝家庄、扈家庄等三个庄园,就拥有自己的武装庄丁。而宋代对宗族的权力并不是一味的打压,有时还颇为容忍,比如“蓝田公约”改为“吕氏乡约”后,朝廷再也无话可说,再比如赵兴要去的环庆路,朝廷反而强制地方武装以宗族为单位,协助朝廷抵御入侵,等等。
程不同现在是里长,还是族长,在黄州这个蛮州,他从官方角度来说,有权拥有自己的武装维持地方秩序;从宗法角度来说,他也需要一支武装来捍卫族权。种种因素凑在一起,黄州程家坳也就成了赵兴的存兵处。程族人负责从乡里、山里招收健壮的猎户,在程家坳经过简单的训练,再送到杭州茉莉园进行更严格的军事技巧操练,组织管理训练,而后才开始分流。一部分人被分配到海船上充当武装护卫,一部分则返回黄州,继续在程家坳里操练,以维持体能。
这次,赵兴要去庆州,终于用上这些人了,他很期待历史上著名的淮勇能在大宋再现他们勇烈的战斗风格,所以他特地返回程家坳,想来调点兵支援前线。
“我估算了一下,前后大约需要一百名团丁。先期五十人,我只要体格健壮的,能打,能射箭就行。后期五十人,我需要头目一级的,需要把他们送到海外训练半年,以后作为带兵官,训练下面的士卒,这批人需要识文断字,族长替我准备一下。”赵兴开口要求。
程不同拈着胡子回答:“我程家坳现有五百名庄丁,能打的步弓手有一百五十人,夫子需要,可以全部拿走,我这里乡间没啥事,有几十号人吓唬吓唬小贼,也就够了。”
赵兴摇头:“环庆路上处处是勇悍之士,我在当地现招人,朝廷反而没有疑义。带自己人多了,不好。族长这里还是继续招人,要让附近四乡县的人都接受我们的军训……即使家里养不了那么多人,先发给他们一笔钱遣散回乡,或者许他们优先进入程族产业,也算一项恩典。等必要时登高一呼,周围就能拉起一支大军来,这才是我的目的。”
……
正旦过后,赵兴私下里再度征求幕僚们的意见,从高邮军返回的帅范摩拳擦掌,坚决要求随行。万俟咏考虑半天,表示也愿意随赵兴前去庆州搏三年。单锷考虑半天,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再加上一直生活在南方,有可能不适应河东路一带的恶劣气候,决定不随行了。
赵兴表示理解这位老先生的决定,毕竟庆州那里没什么水利需要修建,即使这位水利专家跟去,也没什么大的助益。所以赵兴连忙给苏轼写信,要求苏轼帮助安排单锷。
此后,准备离京的苏轼用出了他最后的能量,替单锷安排了一个广陵县令的官职,这广陵县是扬州今年新近增设的县,由于扬州户籍因屯垦而增多,朝廷又再扬州增设了两个县,并将23个囤民点则全部设为里。单锷本身是进士出身,这次跳过辅官的历练直接担任一县之长,也是因为扬州屯垦的政绩太显著。如此一来,倒让单锷轻松的踏入仕途。
接着,赵兴开始安排随行的家人。
眼看着孩子大了,他真想带在身边教育,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但庆州实在不是孩子成长的好地方,犹豫再三,他终于作罢。
经过一番劝说,程阿珠与陈伊伊也同意留在扬州与杭州,等赵兴安定了再决定行止。而在廖小小的坚持下,她终于列入随行名单,不过,她将与喀丝丽一起作为后队人马,慢慢地前往庆州。
廖小小的坚持是因为按照大宋法律,她已经在赵兴身边待够了年限,这时,如果她要走谁都拦不住。在她心里是不愿意走的,但三年里她没有生下一个孩子,让她心中有点慌乱,担心自己年老色衰后失宠,这才决定无论如何要跟在赵兴身边,希望在庆州这三年,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个孩子,同时也给赵兴留下一段共患难的情谊。
至于扬州的家仆,赵兴已提前做了安排,大多数有手艺的仆人赵兴已开始分遣出去,资助他们在扬州开店,而那些受过军事训练的、又愿意随赵兴前往庆州的家仆则安排分批随行……等一切整顿好,赵兴的家中忙乱起来,但这种忙乱是有秩序的。
仆人们都在打点行装,整理随身物品,一直没有得到安排的寇怜儿急了,连忙请见赵兴,一见面就叩头在地,口称:“愿随老爷回乡。”
赵兴笑了,他望着寇怜儿手上的刺字摇摇头:“你怎么回乡——庆州百姓养育了你们,你们却向他们挥起了刀,屠杀了他们。如今,每个活着的庆州人都是你们的生死大仇,只要你一踏上庆州,露出手上的刺字,庆州百姓就能活吃了你们。你怎么敢回乡?”
寇怜儿执拗的继续磕头:“愿葬在故乡。”
赵兴冷笑:“先不说你能否回乡,先说你吧,你是朝廷管制的贱口奴隶,我家喀丝丽带你离开杭州,已经是违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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