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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补之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他与宗泽同年中举,虽然屡遭贬谪,但现在也是五品的华亭市舶使,当然,即使没有赵兴的存在,他也做过几任京官,而宗泽却一直当一个县级小官。
宗泽比晁补之不如,比赵兴更不如了,赵兴及第比宗泽晚十余年,他现在已经是二品太尉,而宗泽还是七品知县,两相比较,晁补之自然有资格调侃宗泽。
此时,舱内还有一个秦观在,他不能上京城任官,一路上走一路上闷闷不乐,对于这样的七品县令,他没兴趣敷衍,便趁大家说话地工夫,他起身向后舱走去。
等宗泽进了船舱,先与晁补之叙了同年之情,而后才向赵兴致意。
在宋朝,每年参加科举的人,最高峰有四十余万,但进士及第者,每三年不过三百余人,少的时候甚至不足一百人,所以进士同年及第,这份情谊显得格外稀罕。没一会儿,晁补之便与宗泽聊的火热,赵兴这个主人在旁边半天插不上嘴。
稍倾,女使们开始奉上清茶,趁这工夫,两人地交谈稍稍停顿,赵兴连忙插嘴:“汝霖兄,你认识一名叫岳飞岳鹏举的少年吗?”
宗泽哑然,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摇头回答:“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怎么,此人很出色吗?究竟是何地人士,值得太尉如此挂念?”
赵兴“哦”的一声,神色失望,他避而不答宗泽的问题。端起茶碗,唯唯说:“请喝茶!”
“好茶!”宗泽抿了一口茶叶,禁不住赞赏。
宗泽能喝到这样的茶叶,需要感谢cctv,感谢……嗯,说直白点,是某一天赵兴无聊,偶然看到了一个农业科技节目。里面有绿茶的炒制方法。
赵兴初来大宋的时候,也喜欢大宋人那种往茶中添置香料的饮茶法,但时间久了,绿茶地味道不免时时浮上心头,到了广州,有闲有钱,他便在惠州、梅州等地开始试着研制绿茶,没想到竟然一举成功了。
目前。这种茶叶还没有开始上市,只在赵兴的亲友当中流传,但喝惯了宋式香茶的人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这种清淡的饮茶法,连苏轼都曾说,引用绿茶之后。大宋的茶文化以及茶道不免要消失了。
因此缘故,绿茶的推广并不令人满意,甚至连广州的蕃商都不习惯这种新式茶叶,而晁补之每次喝到绿茶都禁不住满腹的抱怨。但因为船上极不方便,饮用绿茶省去了繁琐地泡茶过程,只要一杯热水就能完成,所以晁补之不得不迁就,可没想到宗泽居然喜欢这样地清淡。
闭着眼享受了一阵茶香,宗泽拱手回到正题:“下官此来,是为吕相而来。”
赵兴沉下了脸,反问:“吕相何人也?”
好歹赵兴现在也是统领数万大军百战百胜的大宋第一名将。也曾经带兵威胁过朝廷,他这一沉脸,船舱中似乎阴气森森,但宗泽这位“南宋第一牛人”地老师却不怕赵兴的脸色,他平静的将茶杯放回桌上,拱手说:“吕惠卿!”
赵兴咂了咂嘴,不以为然的说:“吕惠卿,没听过。好像没什么名声!”
这一次连晁补之都有点脸红了。他插嘴圆场:“汝霖兄,你怎么跟吕惠卿认识的?”
宗泽叉手不离方寸。面容毫不改色地回答:“下官在馆陶县任上,吕相正是在下的上官,绍圣二年(1095)知府吕惠卿命下官巡视御河修建工程,恰值下官丧长子,上命不可违,乃奉檄即行。
时天寒地冻,修河民工僵毙道旁无数,下官便上书有司,建议推迟工期,待明春天暖时再动工。吕相许之,并夸赞下官曰:‘此可谓忧国忘家者也。’下官感吕相厚恩,特受吕相所托,前来求情……”
赵兴仰脸望着天花板,半晌,徐徐说:“杭州知州已经免职了吧?!”
晁补之不满意的瞪了赵兴一眼,刚才赵兴还表示不知道吕惠卿是谁,但现在他却知道吕惠卿担任的是杭州知州……这未免太不加掩饰了吧。
范纯粹弹劾吕惠卿冒功后,朝廷内新党势力依旧强盛,为了避免范纯粹与吕惠卿冲突,新党给吕惠卿的任命等于将其升官——他地新任命是杭州知州。
曾布与吕惠卿向来不合,现在又有了赵兴的这个变数出现,为了讨好赵兴,也为了给赵兴安排私人腾出位置,曾布上台后继续追究吕惠卿谎言冒功的罪过,将他彻底免职,罢为平民。宗泽来说情的这一刻,吕惠卿正待在杭州,等待赵兴回去接任,而后由朝廷监视居住。
不得不说,吕惠卿地能量很大,这个大贪官做官多年,也交下了一群朋友。还不得不说,这名贪官揣摩人的心思一流,他不找别人,独独找宗泽这个不相关的外人出面说情,是摸准了赵兴的脾气。
赵兴不以党派歧视别人,“殿上虎”刘安世昔日也曾触怒赵兴,冒犯苏东坡,但刘安世贬谪到广州,赵兴依然照顾,是因为刘安世确实有才。
宗泽也是这样一个有才人,赵兴挂职南洋事务局“都大提举”,他的南洋事务局却是一个空壳子,迫切需要能够统领一方,懂得兵法的手下,而宗泽恰恰是这样的人。
宗泽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是因为他像座师苏东坡一样,是个喜欢“奇巧淫技”的人,兵书战策也恰好是他地最爱,这种不务正业,只喜欢科技的读书人是儒生眼里的妖孽,所以他到现在还在知县位置上辗转。
但吕惠卿这次赌对了,赵兴眯起眼睛来。盘算许久,问:“宗兄在知县任上做了几任?”
赵兴这一问话,晁补之立刻领悟了,马上补充:“宗兄的磨堪本带了吗?”
宗泽依旧是那么沉稳,他从袖中摸出磨堪本(工作简历),递给赵兴,回答:“下官此前担任过馆陶县尉兼摄知县事,后历任衢州龙游、莱州胶水等。算起来已经担任过五任知县!”
赵兴点点头,接过了对方的磨堪本,慢悠悠地回答:“五任知县,也该升任州官了,杭州还缺一个判官,汝霖兄可有意?”
赵兴这话等于变相答应了宗泽的求情。吕惠卿是前任杭州知州,赵兴让宗泽接任杭州判官,等于让宗泽去与吕惠卿办交接。如此一来,即使吕惠卿手脚不干净,只要宗泽稍加掩饰,也能过得去。
宗泽宠辱没惊的拱手,答:“谨遵命!”
赵兴两眼望着天花板。翻着白眼仁,倨傲地回答:“这可是看你地面子……嗯,杭州知州之位挂在我头上,我恐怕没空料理州事。便由你兼摄知州事。”
宗泽眼角的肌肉一跳,他起身拜谢:“如此,多谢太尉重用。”
州判官比知县略高一品,一般是官员升任知州之前地预备官,赵兴直接让对方暂摄知州事,这个任命用宋朝的话说就是“权知州,勾当公事”,这等于将宗泽提拔了。
骤获提拔地宗泽心里的感觉如何不得而知。但他面上依旧无喜无忧,他平静的告辞,并以目询问晁补之,晁补之示意他暂去后舱安歇,等此人走后,晁补之转向赵兴问:“怎么,离人看上他了,这个人倒也处事稳重。”
孰不知。赵兴肚里早已提前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一代名将岳飞的老师。传说岳飞跟他学习,就学了一个稳字。这才有金兵的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此人刚才那副锥子扎也扎不进去的模样,不愧是呆若木鸡的典范。
传说,斗鸡中最上品,是临战时像根木头,一点不被周围环境影响情绪的“木鸡”。而宗泽就是木鸡中地极品。
稍停,晁补之又恨恨的说:“就这样轻轻放过吕惠卿了?”
赵兴撇着嘴,冷冷的说:“一只死狗,任我揉搓,又何必在交接任上难为他,由他去吧。”
官场交接自然有一番潜规则,即使前任是巨贪,后任官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那笔贪污账,否则的话,官场的全体官员会认为此人不讲规矩,违反了官员操守……这笔贪污账与其让别人去承受,不如让宗泽这个说情者来接管,也让宗泽知道——替人求情是需要代价地。
赵兴的坐舟在长江口更换了海船,来接赵兴的是陈不群,他一见赵兴,就急切的说:“老师,我官身不由己,没能去吊唁师公,请老师恕罪……可老师怎么回杭州了呢,我们在广南已经准备妥当,正打算发动,老师怎么闪人了?”
赵兴拍手称赞:“好!我原以为你也会嚷着回杭州、回中原,原来你毕竟还记挂着那片大海,好地很。”
陈不群挠一挠脑袋,憨笑的说:“做学问,我比不上师公,也比不上老师,甚至几位师兄弟我也比不上,可论到灭国无数,我想,我有希望作为古往今来第一人。老师说过,南洋岛上有小国数千,我不要多,平生只要灭了三十余国,史册上不免要留下重重一笔,这才是我的发展方向……老师,耶路撒冷已经血流成河,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赵兴问:“万俟咏到了吗?”
陈不群答:“惠州守詹范的任命才送出去,万俟先生大概要年底才能到,我却认为万俟先生此刻待在广州,正好替我们支应补给,等我们明年得胜归来的时候,便一起回杭州也不错。
不过,万俟先生虽没回来,却让我从广州带来了一千余读书人,如今两广二十多个府学都被我搬空了,所有的贡生与秀才,但凡有点本事的,我都卷了回来。老师要开办数个衙门。这些人手正好用上,他们可以在杭州边读书边做事,而后就近赶去京城科考——不亦快哉。”
陈不群搬来的不仅有府学明经科地读书人,连广南武备学堂、水师学堂还没有毕业的学生都被拉来了许多,此外,两广地区的押钱纲还扣在他手里。办完交接后,赵兴就手从广南押钱纲里扣除了三百万贯,作为他衙门地开办费。并用一百万贯添置战船,招募水手,他留下部分人在长江口进行训练,自己直下杭州。
杭州城,听说赵兴入城,半个城的百姓都跑了出来,为首的全是读书人,他们鸣放爆竹。向赵兴的车队投掷水果,以此表示热烈欢迎,家乡百姓的热情令赵兴热泪盈眶,他喃喃说:“为报倾城随太守——老师当年入城,一城地百姓都来了。弟子今日也能获得老师一半地荣光,足慰平生!”
同车的晁补之笑曰:“没法比!老师当时在密州写下这首诗,密州能有多少人,一城百姓出来。也不过数千,现在杭州有多少人——四十万,半城出迎,那可是二十万啊!”
马车地车壁被水果敲的咚咚响,赵兴感动的连连点头。
杭州百姓半城出迎,是因为赵兴这名学籍在杭州的读书人也是杭州士子的骄傲,身为读书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无怨无悔的追随自己。即使到了岭南那样的穷荒之地,也肯毫不犹豫地打点行装,一路保护。在这方面,赵兴不仅是杭州士子的楷模,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杭州士子能集体出迎,也是希望指着赵兴教导自己的门徒,希望自己这一辈子也能享受“苏东坡待遇”。
除此之外。杭州人出迎赵兴。也是感激苏东坡为杭州所做的一切,这位一代文宗不仅给杭州留下了一张千年城市名片——西湖。还在杭州,在宋代地杭州开设了世界第一所免费医院:安乐坊。在杭州大饥荒的时候,也是这位太守以工代赈,救活了杭州无数百姓,当然,也顺便在杭州安置了无数屯垦居民。
可以说,杭州现在每三人当中,至少有两个受过苏东坡师徒的恩情。宋人比较讲究感恩,所以他们半城出迎,来迎接苏轼这位高徒担任杭州主官。
杭州城门口,一堆士绅箪壶迎接,晁补之跳下车,给赵兴介绍:“这是我家兄弟,晁损之、晁说之、晁咏之、晁冲之、晁谦之,这是我侄子晁公迈……”
赵兴看了一大堆小晁老晁,有点眼晕,调侃的问:“你到底有多少好兄弟?”
晁补之憨厚地笑着,回答:“差不多全了,差不多全了!”
这么多人,还叫差不多,那么全了该有多少?
赵兴不知道,晁氏家族是中国家谱家训保存最完整的家族,其家谱家训不仅躲过了蒙古人满清人的毁灭,甚至还逃过了“红色党卫兵”之手,保存到二十一世纪,成为现代仅有的、研究宋代宗族的完整样本。
与晁氏家族百十个亲戚见面后,接下来是赵兴在杭州的熟人,那位娶了五名宗室女的“五驸马”唐棣也笑呵呵的上前拜访,一见面就没大没小地说:“离人,你可算出息了,这一出去,居然成了‘灭国专家’,好,好的很,以后我们的财源更广。”
唐棣说后一句话,显得有点没头没脑,但赵兴知道他的意思——杭州市舶司开埠后,唐棣作为与赵兴有生意交往的人,自然想着在海贸上插一脚,以便生意更加兴隆。
至于唐棣说起灭国之功,赵兴虽然在京城参加过一次万国来朝典礼,也参加过小皇帝在金明池举行的开疆拓土狂欢,但他对这一点却没有欣喜,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虽然赵兴竭力把自己当作一个宋人,但他的思维毕竟还不是宋人。
宋人屈辱一百多年了,澶渊之盟后,宋人对外遇到的除了屈服还是屈服,面对辽国屈服还则罢了,西夏夺取了一块地方,宋人久战不下,也只能屈服。屈服已久地宋人太需要一场胜利了,而赵兴貌似轻松地剿灭大理,令汉家故土重归朝廷,这对宋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骄傲,如今小皇帝派赵兴统管南洋,明显地,这位太尉是想对南洋动手,更加令宋人的自信心膨胀。
面前这位太尉,还是跟辽人硬碰硬打过一仗,不落下风的当世名将,在场的宋人都盼望着赵兴收拾完南洋后,能够再度北上,恢复幽燕,故此,他们对赵兴的欢迎是狂热的,而赵兴却没有那份宋人的感受,在他看来,剿灭大理,也就是摘下一个熟透的果子,大宋文明所及之处,采摘那些小国,如同菜园子里面收获大白菜一样,不值得夸耀。
不明白杭州百姓的狂热从何而来,赵兴只好瞎猜测,以为仅仅是由于他们师徒惠及杭州百姓所应有的回报,他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返回了自己的茉莉园,接着,就是盛大的宴会,接踵不断的拜访让赵兴整日沉醉在酒扇肉海,直急的陈不群跳脚。
“老师,季风已起,广州海商翘首企盼,我们却把时间浪费在宴请上,按老师说的话,这每天都是几百万贯上下的收益,我们哪耗得起?!”
赵兴醉醺醺的回答:“莫急,我还回家首先要办的大事是——遣归喀丝丽!”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可奈何的嚣张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可奈何的嚣张
赵兴遣归喀丝丽,是因为喀丝丽做为他的婢女,服役期限已经到了。必须按照宋刑统卷十三条规定“放为良者”,亦即放她回家。
接下来,赵兴要么在喀丝丽放归回家后,重新以妾室待遇迎娶喀丝丽,要么认喀丝丽为女儿养在府中;或者从此与喀丝丽各不相干,形同路人。
宋刑统根据儒学思想规定:“妻者,传家事,承祭祀,既具六礼,取则二仪。婢妾虽经放为良,岂堪承嫡之重。律既止听为妾,即是不许为妻,不可处以婢为妻之科,须从以妾为妻之坐。”
也就是说,根据儒学传统,妾是不能传家执掌家事的,妾生的孩子不能称妾为娘亲,否则,法律与传统都不承认他与父亲血缘关系,除非他认大母为娘亲,才能承认其宗姓。
在古代,做妾是个很卑贱的行为,法律上她没有权力拥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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