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算逐年支付,一些来不及运走的战利品他留在了陴路支的开治城,需要朝廷派遣一支军队过去看管。”
蒋之奇坐不住了,他兴致勃勃的说:“二十亿贯,他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兵看守,不行,除魔军三千人哪够,请陛下再派殿前司军队去。至少要两万人看守。”
黄庭坚不满的提醒:“使相,我听说离人还是留了一些人看守开治城,你掌管枢密院,这事你应该清楚,可不能随口乱说。”
蒋之奇点头:“他留人了,确实留人了——100人。官家,几十亿的财宝,他就留了一百人看守。这不是拿国家财富当儿戏吗?”
小皇帝打圆场:“一百人确实少。但我知道赵卿的脾气,这二十亿贯原本就是意外之财。虽然损失了可惜,然,没准又是他留下的什么由头找人开战,我相信,谁敢动赵卿地财宝,他一定会后悔终身。”
小皇帝说的这点,蒋之奇也表示同意:“当然,赵老虎是谁?谁敢占他一个铜板的便宜,那还不要赔上三个铜板。”
周邦彦提着毛笔等了半天,没见皇帝有什么旨意,这会儿,大家语气轻松起来,他也趁机调笑:“何止,谁敢占他一个铜板的便宜,何止要赔出三个铜板,我看至少要赔出十个铜板才够,有些人不是已经把国家都赔上了吗。”
周邦彦说完,用笔尖一指下跪的那些被俘国王,这个幽默让朝臣们哄然大笑。
小皇帝顺嘴问了蔡京:“他们地降书都递来了?”
蔡京一招手,时任天章阁编修的张耒抱过来一大堆卷宗,解释说:“降书一式两份,分别用他们的文字与我们的文字,我让一赐乐业地吏员翻译了,有些国王已经提前支付了赎金,赵离人押他们来,是想让他们向朝廷正式投降,这里还附有几副交纳赎金的国王画像,臣查了,只有三名国王没有交纳赎金,因为他们的国家已经被陴路支国王吞并了。”
小皇帝接过张耒递过来的画像,用画像一一核对着跪在地下的国王,赞叹:“赵离人做事,总是那么细心。好啦,没付赎金的三个国王赐官邸,让他们在京城荣养吧——朕出的起这份钱。已经付了赎金的国王,朕这就接了他们地降表,赐还他们自由,允许他们动身回国。”
蒋之奇再问:“陛下,你看这除魔军回戎,殿前司调军参战的事情怎么样?”
小皇帝望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童贯,童贯躬身说:“宣毅军已经整备完毕,不如让宣毅军出战,调虎捷军回来,赵离人拿走除魔军,让他再从广南调一军移戎……赵离人打仗,擅用火器军。这殿前司没有整编好的军队,到了他手里恐怕也用不上。”
小皇帝突然想起他跟赵兴的约定,马上下诏:“诏,再调殿前司两军出去,交给赵卿整编换装……赵卿不是预留了几亿贯军费嘛,那他就替朕把军队换装了。”
蒋之奇对这事高举双手赞成,他大呼:“陛下,军器监造的火枪老是比不上广南火枪。臣打算今后将火枪这块全交给南洋事务局制作。暂停军器监制造火枪的役务。
另外,朝廷硫磺、硝石全仰仗从海外购买,此二物出产地为小琉球、日本,都在北洋事务局管辖范围,臣以为,今后南洋事务局负责造枪,北洋事务局负责采购火药,两大事务局分头协作。恰好减轻朝廷负担,此举也算是平衡中御之策,请官家恩准。”
蒋之奇地建议实际上属于一贯地牵制策略,古代中国地高级官员虽然对外作战是外行,但遏制本国势力的发展壮大他们个个是内行。且前后有数千年地经验可以借鉴。所以蒋之奇一说,小皇帝立刻领悟他的意思。朝堂内的大臣也齐声赞叹,即使是黄庭坚、张耒等人,也不希望赵兴这个出头的椽子泛滥。他们对此建议也采取默认态度——这被认为是对赵兴地保护。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朝廷此举等于给予了东南沿海地区财政自主权,如此一来,拥有军权的赵兴已不可遏制的实现了事实割据。
朝廷大臣回避的不止这点,按照朝廷规矩,出征的大将需要先回京,解除兵甲之后。向朝廷述职——也就是“入朝奏对”,等他重新取得皇帝信任后,才能重回地方掌管兵权。赵兴这次出征涉及到不经枢密院许可,私自调军的行为,原本朝廷应该重重的斥责,甚至剥夺赵兴地兵权,但小皇帝是个不讲规则的人,而讲规则的大臣已经被他赶出朝堂。
除此之外。目前朝堂上以蔡京为首的新党独霸。旧党鸦雀无声,赵兴所在的江西学派则装聋作哑。大家都把一项重要地细则给特意忽略了——赵兴私自出兵后,并没有受到朝廷的责罚,朝廷甚至连入朝奏对都懒得举行,反而顺势嘉奖了赵兴。
这等于朝廷已经允许了赵兴自由用兵的权力,于是,东南沿海城市已经等于国中之国。
赵兴新封的职位是伯爵,朝廷在官品上对赵兴已经升无可升,只能升迁他地爵位,赵兴接到朝廷封赏的消息,正在杭州边上的南新镇,此时,他的左膀右臂万俟咏与帅范正忙着发放犒赏,整编部队,身边只剩下他的长子赵风与四子赵山、三儿子赵云,另外源业平还带领几名家丁随行。
这是南新镇的一处“人情茶馆”,茶馆里全是窃窃私语的客人,茶馆门外还坐着一群军官,他们虽然尽力掩饰,以便装陪同赵兴出游,但茶馆里的人都在议论他们所骑地战马,身配的腰刀与手铳。
“好雄峻的战马,我听说这样的战马是从陴路支缴获的,能骑上这样战马的人,多数与南洋衙门有关系,廖三,如今南洋事务局是烫手的衙门,热的烫手,我等能不能‘飞过海’到南洋事务局?”一位客人低声询问茶馆里掮客模样地读书人。
赵兴将目光扫向了源业平,源业平面色尴尬,赵风在一旁低声说:“嫡父,所谓‘飞过海’是一种官场俗语,自蔡相当政以来,吏部卖官行为极其严重,童大阁每次一出手,都是三百多个名额往外——‘批发’,对了,嫡父用地就是这个词,恰当。
现在朝堂上,梁师成、童贯批发官爵,蔡京零售官爵,其余官员则有空就钻。如此一来,官越来越多,吏部候选者不计其数。科举及第者,在凡吏员考满,依次选去,不知等上几年。若用了钱,挑选在别人前面,指日便得做官,候选官谓此举为‘飞过海 ’。”
赵风叹了口气,补充说:“现在,所有的规则都已经乱了,祖宗法度,非及第者不得美官,但现在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官位。而及第者要想当官,依旧需要大把地钱财贿赂,还有独自无力贿赂为官者,便找寻四五个合做伙计出资,一人出名做官,其余坐地分赃……”
赵风伸手划了划人情茶馆,指着茶馆里风风嚷嚷的客人说:“这些都是托人情者,他们干的都是同一件事——飞过海!”
正说着,门口一群童子一边唱着歌谣,一边欢欢跳跳的走过,他们口中唱的是:“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水酒一日百文,食盐一旬数贯……”
赵兴愕然的张大嘴,诧异的看了看源业平,又看了看赵风,再望了望人情茶馆门口坐的将门子弟,不知所措的问:“啥,连直秘阁都已经明码标价了,连街上童子都知道价格?!”
这首歌谣中所说的“三千索”就是三千贯,“水酒一日百文,食盐一旬数贯”说的是随着蔡京上位后,关系百姓民生的日常用品:酒、盐、茶上面附加的税越来越重,物价飞涨。现在一家三口一个月需要的食盐需要花数贯钱,而过去只需要五十文到七十文搞定。而过去七八文钱的美酒,现在掺上水(水酒),能卖到一百文。
实际上,这说的是交钞贬值,通货膨胀的社会现象。
茶馆里几个人正在低声商议“人情”,赵兴转向源业平,询问:“我南洋事务局也能做‘人情’吗?”
源业平轻轻摇头:“我南洋事务局官员俸禄丰厚,乃是一等优差。但因辖下各地官员缺乏,所以,除了部分主官由我局拘指定外,下层小吏多数由京城指派——这就难免‘飞过海’了。”
源业平稍作停顿,马上信誓旦旦的补充说:“大人放心,我已经查了,我东南沿海,对官吏的监察最为严格,官员们贪污的也不说没有,但查处的非常及时。
嘻嘻,进士及第者不过得九品官,在别处当九品官,月薪不过十五贯,在我南洋事务局,月薪能够到八十五贯,加上各种补贴,也能到百贯左右。故此,即使不贪贿,大多数南洋官员也能挣回来买官的钱,更何况,若是谋到了海外总督的职位,便是付三千贯‘飞过海’也值了。”
赵兴叹了口气,源业平马上忏悔说:“大人,你早先说的末世的味道,我如今已嗅到了,原来如此。请大人放心,我一定加强官员监督……”
“世道乱了”,赵兴黯然地叹息:“监督,在这个乱世里,怎么逆天?弄不好,都是左手监督右手,只不过是一场玩笑。”
源业平鞠躬:“大人,我该怎么做,请你示下!”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谁动了我的香蕉?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谁动了我的香蕉?
赵兴望着赵风,悠悠的说:“我听说西洋有一个人做了个实验,叫做‘笼中猴’:实验笼里关一群猴子,猴子的头上挂一串香蕉,这串香蕉唯有管理者可以大模大样的享用,而任何一只猴子碰触那香蕉都让全体猴子挨打。
到后来,任何一只猴子都明白,触碰那串香蕉,他们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故此,但有猴子去摸香蕉,所有的猴子都会殴打它。
啊——,现在我们换一种称呼,称呼那串挂在空中的香蕉,把那串香蕉不叫香蕉,而叫做天家利益,党派利益、也或者称之为集体利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庶民利益……等等,反正是任意找一个神圣的名称用来代替。
但训练“猴子”的方法依然照旧,也就是:唯有管理者有权享用那串香蕉,或者称之为唯有管理者有权享用集体利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等等,而其他的猴子,谁敢触碰集体利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等等,则全体“猴子”都会受到惩罚——那会怎样?
结果,这串香蕉愚弄了所有的人,猴子们因此同仇敌忾,天真而坚定的以为个人的利益真的就捆绑在那些香蕉上,除了管理者之外,猴子当中谁碰了那香蕉,就是在侵犯猴子的个人权益。即使眼睁睁地看着香蕉是被看守大模大样地独自享用,心理上还会认同管理者是“代表”自己享用的。而任何胆敢企图谋取属于自己的香蕉的猴子,就会因为触犯了群体利益遭受惩罚,受到从管理者的施虐和猴子群体的孤立和群殴。
这时候,胆敢有一位企图伸手索要自己香蕉的猴子,虽然他所要地只是代表个人权利、自由的那支香蕉。但在群猴慑服的状态里,跳出这么一个猴子,通常会让管理者在惊讶之余。兽性大发——象要拗转一头犟牛一样,以我可以有的武力而你只能承受着劣势,一步一步摧残你。哦,你想把自己当成人吗?我非要把你打回猴子的原形。
这个过程对于手里握有绝对权力的人,是有着充分快感的,是绝对的强者快感,可以让他在未来无聊地、卑微的管理生涯中,反复咀嚼的一个快意片段。你能够理解这种快意吗?秦之李斯死在驿卒之手。汉之周勃死在狱吏之手,还有许许多多的破家县令,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向猴子们展现自己的施虐快意……”
赵兴话说到此,慢悠悠的停住了话头,他挨个打量人情茶馆里的客人,轻声说:“我们现在都是一群猴子,这里的人反复争夺地就是猴子当中的次级管理者,他们当上次级管理的目的。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享受施虐的快乐与被优先分配物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赵风与源业平都在回味这话,立志做一名侠客地赵云在父亲面前素无顾忌,他笑嘻嘻的说:“嫡父。原来我们都是猴子,不是‘民’。”
赵兴目视赵云,慢慢的回答:“你说的对,我们不是百姓。只是一群猴子,或者被当作猴子地东西,我们甚至连屁都不是。”
赵云年纪小,听不懂这话,源业平若有所思的追问:“如何制止这场悲剧?如何让我们不成为猴子?”
“共和——唯有共和才能让我们拥有对香蕉的分配权;有了对权力的‘共和’,我们就不是猴子,而共和的体现就是反对派的存在,没有反对派。则没有共和,则我们都是一群猴子,而不是人。”
赵兴慢慢的继续说:“仁宗时代,或者说有宋以来,我们创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体制,我们是共和地,百姓有权力享受到年终退税,有权力对朝政发表议论。有权力享受免费施药。有权力通过学习考上官员,参加国家的管理。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王安石把这一切都毁了,他把祖宗的法度全部破坏了,科举的废除(三舍法)使得普通人没有参政机会,学习成了富家子弟的事情;而文字狱的兴起使人们不敢说话,对言论的封锁导致反对派消失,结果,我们只剩下唯唯诺诺,我们只能当猴子。
抬起眼睛来看看吧,‘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现在做官没有什么法则,不遵守什么规矩,只要有钱就行。而但凡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成本效益来衡量,官员们投入成本去做官,他们还讲究什么效益,能追求什么效益——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猴子地感觉有谁在乎?”
“这就是末世”,赵兴喘了口气,慢慢地说:“我竭力想把历史的车轨重新拉回正确地方向,我想逆天,但现在看来,这是在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且让我们努力吧,我们必须推举出来一个威望足够的人作为党魁,作为中间党派,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扶持衰落下去的旧党,让他们重新站起来,让朝堂上重现三党并立的君子政治……”
稍停,赵兴低声嘟囔:“社会文化是整套的,要拿旧社会心理来运作新制,这决计不可能,该怎么完成监督,这倒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以免监督的人再贪……”
几名将门子弟坐在门口,见到这里赵兴沉静下来,似乎陷于回忆中,在座的其他人都闷声不响,各自心事重重的想心事,曹晟走过来,向赵兴拱手:“老师,将士们都在问,下一拨出战的会是哪支军队?”
赵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笑着问曹晟:“怎么,将士们都急着出战?这可是好现象,找你说人情的都有谁?”
曹晟嬉笑着,回答:“老师,前面出战的三千人,既有广捷军将官,也有宣毅军将官,还有一千朱雀军。将士们都以为。这次出战也要抽调各军精锐,故此托我来问问。
老师,你也知道将士们为何如此急迫。都是钱闹的,上一拨出战回来的士兵,每个人都弄了万贯家私,所以下一拨出战,大家都彼此托人情……”
赵兴笑着反问:“现在都什么价格?”
曹晟笑答:“愿意让出名额者,坐收三百贯。争夺出战名额者,则提前交纳三千贯……老师放心,这中间没有贪贿,大家也就是凑钱出来,多购买几只战船……这不,海外的财宝堆积如山嘛,出征的战船不够使,将士们自己凑钱购买武装。雇请水手,也算是为朝廷分忧。”
上一次赵兴带出征地士兵连续战斗了将近一年——不,他们也不能算是连续战斗,只不过离开故乡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宋人的乡土观念非常浓厚,而现代心理学研究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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